47 大烏龍

關于孩子,又是一場攻堅戰。

夜晚總是人思緒最多,感情薄弱的時候,林風眠瞧着斯鷺背對着他睡的影子,思緒萬千。

斯鷺身體硬邦邦的,脾氣也是脆生生的,她對于即将到來的孩子是懊惱的,後悔一晌貪歡,生氣他不為自己着想,害怕去醫院做手術,害怕父母甚至是公衆知道這件事。

林風眠對于這個事情感情就簡單多了,他在思索怎麽才能讓孩子順利出生。以及抑郁症真的會遺傳嗎?

林風眠就這麽沉思着,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什麽失眠什麽疲憊全忘了,進入黑甜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随手往身邊一摟,卻撈了個空。睡意瞬間驅散,環視房間,斯鷺的手機和衣服都不見了,瞬間冷汗下來了。

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

什麽意思,一目了然。來不及給自己弄個什麽墨鏡口罩圍巾之類的遮掩身份,甚至連睡衣都來不及脫,在外面套了一件大衣就沖出去了。

市人民醫院的等候大廳裏,有個帽子口罩圍巾包裹得極為嚴實的女人,正低着頭垂頭喪氣的。奇怪的是她下身是單薄的緊身牛仔褲,上身是看起來不夠保暖的短款羊毛大衣,裏面只穿了件薄毛衣,一點都不保暖的樣子。倒是把頭包裹得實實在在。一看就是身材窈窕的愛美女郎,卻偏偏遮着臉,怎麽看怎麽覺得怪怪的。好在來這個醫院看病的人不不太多,上了年紀的老年人和被病痛折磨的病人也沒閑工夫去觀察她,因此她只是扔自己一個人在角落裏長蘑菇。

終于鼓起勇氣,在站起來的一剎那,斯鷺只覺得眼前一黑,一股熱流從身體中湧出來,感覺身體點不對勁,也不疼,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她帶着疑惑進了科室……

當林風眠向她飛奔而來的時候,斯鷺背對着他正在重新用圍巾把自己重新包起來。

他看到她略微佝偻的背影好像有些痛苦的樣子……

他看到那個上了年紀的女醫生很憐惜地扶着她……

她看到她衣服上的血跡……

他帶着寒風呼嘯而至,卻在她身後停下了腳步。醫生似有所覺,回頭詫異地瞧着他,面上有不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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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嗎?他來得太遲了嗎?孩子已經不在了嗎?

他傻傻地盯着斯鷺的背影,像是被人迎頭痛擊,瞬間失語。巨大的痛苦籠罩了他,自己确實很沒用,父母不要他,喜歡的人不喜歡他,甚至連他的孩子也不要。

随後大批聞風而動的記者和圍觀群衆沖過來,□□短炮地對着他們。

斯鷺聽到這動靜随即轉身,看到圍觀群衆還想要遮掩,待到看到林風眠的時候卻愣住了。他像是被人用木棍打蒙了,直挺挺地杵在那,漂亮的眸子失去了神采,像是璀璨陽光被蒙了一片灰色。他的頭發亂糟糟的,似乎是剛睡醒又經過迅速的奔跑被吹成的鬼樣子。而衣服更是搭配得烏七八糟,裏面還是他淺藍色的棉質睡衣,領口甚至還露出半個小熊頭。外面只是套着一件單薄的大衣,整個人像是剛起床要下樓買早點的普通人。

斯鷺見過他最狼狽的時候,最憤怒的時候,最脆弱的時候,卻從沒有過哪一次像這般失魂落魄。仿佛是對她失望,也是對自己失望,仿佛漫不經心神游太空,又像是傷心到極致難過到失語。

她向前一步,林風眠卻罕見地退了一步,用一種不可置信又心如死灰的眼神瞧着她,讓她覺得自己是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錯事,讓他這般不能接受,不能原諒。

“我……”斯鷺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要解釋又看到那麽多看客用手機對着自己猛拍,只得暗示他,“沒有……沒有那個……”

林風眠卻垂下眸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裏喃喃道:“沒有了……”

“斯鷺小姐,沒有什麽?”圍觀的記者不樂意聽他們這麽打啞謎了,兩人這麽玩下去頭條還怎麽寫,“請問你生的什麽病?”

無人回答。

媒體和看客瞧見林風眠那吓人的臉色立刻放飛自我把她的病往韓劇上面靠去了,已經有群衆竊竊私語道:“難道是……”

疑惑的不止是圍觀群衆,醫生看這個架勢也是吓了一跳,上了年紀的她感慨這兩個孩子長得真是俊俏,難道是什麽名人?還來了這麽一大群的人來拍照?

就在大家都蒙圈的時候,那位醫生阿姨忍不住了:“你們這群年輕人真是的,就是生理期延遲了而已,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就自個吓自個,不是什麽大毛病。”說完還推了下斯鷺,“丫頭,你去哄哄你對象,瞧把他給吓得,臉都白了。”

斯鷺被推到林風眠的眼前,伸手握了握他冰涼的手指,然後雙手都伸過去幫他捂一捂,小聲對他說:“誤會了,都是誤會,咱們回家說。”

林風眠不知是何感覺,又失望又難過,這兩天,他的心情像是在坐過山車,時而沖上雲霄暢想未來,比飛翔還快活,時而堕入深淵,似乎是被鬼神的手拉入絕望的泥濘,快要窒息。

身後媒體是萬萬不能放掉這次絕佳機會的,二人看似慌張出行,他們雖未參透之間的暗湧,但是怎麽着也要安一個驚世駭俗的标題送給頭條的,于是乎第二天許多報紙和網站娛樂頭條名為:斯鷺來月經吓哭林風眠,醫生不禁感嘆還是太年輕。

斯鷺看到這标題簡直無語,這些完全隐私的東西媒體就這麽大喇喇地挂在标題上,深怕別人不知道這則笑話似的,最終對這則鬧劇只能發表一句話:這些媒體還能有一點節操和下限嗎?

林風眠倒是對這個消息并無多少感觸,自從昨晚開始他便一直這幅無欲無求無所謂的模樣,對于這個天大的誤會閉口不談,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但是斯鷺感覺他還是有些變了,一向黏着她晚上一定要與她同塌而眠的他,忽然好像無所謂了,昨晚一個人收拾收拾去了客房睡。斯鷺想要哄一哄他,可他一副你去睡吧的模樣亦是讓她什麽都開不了口。

斯鷺見他臉上神情沒什麽變化,便讪讪地将報紙丢一邊,對他說道:“我都不知道會搞成這個模樣,他們這麽寫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林風眠并未搭話,斯鷺便開始了自言自語:“我也不明白怎麽會有這樣的誤會,我買的那個驗孕棒明明也測出來兩條杠嘛,結果醫生說我是體內那什麽素升高導致的假相,所以說還是我們的經驗太淺了,就因為這麽個烏龍弄得不開心也不值當,你說是不是?”

一勺養胃的荷葉粥入口,林風眠仍未接話。不過斯鷺對林風眠熟悉至此,自說自話也并不覺得尴尬,繼續道:“不過這樣也好,我們倆現在還都處于拼事業的時候,太早要孩子并不是很合适,等我們穩定下來了再要不是更好?你別生氣了。”

這一口荷葉粥當真澀難入口,本身就毫無食欲的林風眠再也不肯咽下一粒,只能放下碗筷,離席之前丢下一句:“沒有生氣。”聲音沙啞黯然,聽起來實在是無法讓人信服他的那一句沒有生氣。

斯鷺也是懊惱不已,這明顯就是個誤會,只怪自己太急躁,之前不管不顧為了說服他便直指他的痛處,他之前因為對孩子的期待還能就此揭過,如今沒了孩子,他便只記得自己如何說他了。

今天林風眠是有工作的,恰好斯鷺也要去公司,因此在林風眠的經紀人敲門的時候,他倆已經完全收拾好準備出門。

李聰見到斯鷺自然是神色有異,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而斯鷺也是挺尴尬,估計今天全世界都曉得她來大姨媽了,我看全中國沒有哪個女性像自己一樣來個生理期還這麽高調地登報昭告全世界的。

進入電梯的時候斯鷺三人默默無言,有一種詭異的沉默氣氛飄散在空氣中讓她有些難受,李聰眼觀鼻鼻觀心也不吱聲,林風眠站在她身側猶如一根沉默的柱子,只茫然地盯着電梯裏不斷變換下降的紅色樓層數字。

斯鷺看他,想要與他搭話,又不知無從說起,便随意開口道:“我之前看人家說,你這樣在電梯裏一直盯着樓層數看的,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林風眠聞言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斯鷺一驚,不知他沉沉的眼神是何寓意,恰逢電梯門開,他率先出去,似乎與她在這個空間多呆一秒都要窒息。

李聰也瞧了她一眼,不鹹不淡的,心裏卻想:“這活祖宗,随随便便開口都能戳碎人的心窩子。”

斯鷺這才自覺失言,感覺這不經腦子的一句話實在是蠢得很。她抓緊自己的小包跑出去,外面哪還有林風眠的影子?

作者有話要說:

電腦完蛋了,我決定過兩個月一定要換個新的!!!哪個筆記本碼字比較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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