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下山

林風眠不見了？衆目睽睽之下怎麽能不見了呢？

“剛剛你們在哪裏不見的？你為什麽不跟他一起走？跟着他的攝像大哥人呢？”斯鷺此刻再也顧不得腿上的小傷，立刻站起來要往之前他走的方向跑，簡直健步如飛，果然人都是有選擇的嬌氣，緊急情況下瘸子都能成飛人。

“就剛剛到河邊的時候，我正忙着找竹筍，也就沒在意，我這一轉頭，林大哥跟攝像大哥就一起不見了！”李棟也很焦急，他是進慣了這片林子的，哪兒有陷阱哪有竹筍他門清，所以村長才叫他過來帶路。但是這些嬌慣的城裏人不知道呀，弄丢了他們幾個大活人，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他的思維簡單，這林大哥要麽掉河裏了要麽掉陷阱裏了，可是他找了一圈也沒找着，難道給什麽猛獸叼走了？不然還能有什麽可能？于是他細細地跟斯鷺說了這幾種情況。

斯鷺本身就焦心得不行，一聽李棟說林風眠可能失足掉到河裏了就想起了那大河厚厚的冰層，不要說林風眠壓根不會游泳了，就算是會游泳在冰冷的水下也無法突破那如同牢籠一般的冰層呀！要是落到陷阱裏那也十分恐怖，陷阱裏是村民放置的古老捕獸夾，要是夾了胳膊腿了，估摸着就要成廢人了，再是遇到點什麽野獸，那豈不是成為那些東西的口中美食？

斯鷺一邊疾走一邊打電話給林風眠，山上沒有信號發射塔，自己的手機信號接不到，怎麽撥也撥不出去。

越聯系不到人越驚惶，她在林子裏喊了幾句林風眠，驚起了飛鳥走獸無數，這是一片沒開發出來的林子，裏面還不知道藏着什麽魑魅魉魍呢。她環顧四周，沒有平日裏爬山的美景和野趣，只有未知的令人恐懼的危險。

思及此斯鷺想到了林風眠平時對自己諸多忍讓，相處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又憶起自己每每氣得他說不出話時那種可惡模樣，更是愧疚和後悔。她哇地一聲大哭出來，然後要求攝像師去村裏找人來，自己甚至又掏出手機來想要打電話報警，可是看着沒有半點信號的手機，她氣得直接摔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都是垃圾！”

轉身瞧見那幾位攝像師還舉着攝像機跟着自己，直接怒了，絲毫不顧形象，瞪着眼睛推搡道：“不是讓你去叫人嗎？都什麽時候了還拍！不要拍了！”她美目含淚，哭得凄慘卻又兇狠，像是一只失偶的母獸，又像是山野中的悍婦，毫無風度可言，完全不像是大城市裏教養良好的女明星。

那攝影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位立馬往山下跑了。要是真死人了，還死的是林風眠，他們估計也就完蛋了。

她到處亂找，毫無頭緒，她此刻智商和眼睛都已經丢了，腦海裏不停地浮現林風眠在水下敲擊冰面的模樣，又想象他掉到陷阱中的畫面，哭得喘不過氣來，哪裏還能看得清眼前的情況？

她心裏不停地後悔，心想這什麽垃圾的電視臺安排的垃圾節目，毫無生命保障自己就跑來參加，還搭上了個林風眠。想到那個滿口林先生斯小姐的可恨臺長，真想直接活撕了他！又想起之前對林風眠的時候總是不假辭色，皆是因為把自己定位的比他高，知道林風眠必然會對自己寬容忍讓，就越發過分起來。還有自己的腿傷，為什麽自己這麽沒用，被石片劃了一下而已，就跟林風眠分開了……

而消失的林風眠也是沒想到就這麽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竟然有熊貓還有狼！真是動物園裏的生物都挪到了這小地方了。他在樹上摳着樹皮蹲在枝杈上瞧着下面那條狼。

剛剛他一時驚駭之下就爬上了樹，也沒仔細打量它。這會冷靜下來再看這狼看起來極瘦，肚子癟癟的像是被餓的，從體型上看也并不是成年的狼 。狼是群居動物，不可能只有這一只，而且還過得如此凄慘。大雪封山，就算有獵物也不夠群狼吃的，估摸着這是落單了的小狼。剛剛攝像師因為動作慢被它咬了一口，扔了攝像機屁滾尿流地往樹上爬，瞧他那動作也不像是特嚴重的。要知道狼在食肉動物裏也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奔跑速度，兇猛程度，靈活程度是極高，而此刻這只小狼戰鬥力如此之弱，連咬人的勁兒都沒了，估摸着是不會敢守兩個人的。

只瞧着那頭狼在樹下來回轉悠，像是要蹲下守着他們的，攝像師急了：“林大哥，它就不走了怎麽辦啊，難道就要在這邊等死嗎？”

林風眠也緊皺眉頭，如何擺脫這困境？真是一籌莫展。

本來是山村支教節目，現在改野外求生了。他不斷觀察四周的情況，瞧着隔着十來米處那邊似乎有點動靜，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從包裏掏出斯鷺的小鏡子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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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瑟縮了一下，似乎草木也為之一晃，但是轉瞬又安靜了下來。狼也跟着他的動作轉頭看過去，目光狐疑，又轉頭來打量林風眠。

林風眠繼續扔，将斯鷺放在他包裏的小東西都扔了過去。這時候忽然有個影子蹦出來，飛快地鑽出草叢，然後展開翅膀往上飛，而饑餓的小狼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它那樣的體型才是自己的盤中餐，于是迅速地飛奔出去。

等它們都跑遠了并且沒有回來林風眠和攝像師才爬下樹來,攝像師餘悸未消：“林大哥，你怎麽知道那邊有山雞？”

“我也不知道，我還以為是兔子。”林風眠将扔下去的斯鷺的小鏡子口紅之類的又拾回來裝進包裏，“我們趕緊走吧，早知道就把村長家的狼狗借過來了。”其實昨晚他去借的，村長也同意了，偏偏斯鷺很怕那只大狼狗，覺得長相兇狠叫聲恐怖，他只得作罷。下次上這種無名的荒山沒摸清楚狀況還是做完全準備才好。

當斯鷺找到林風眠的時候他竟然在河邊抓魚，一副完全沒受到傷害的悠然模樣，斯鷺先是驚喜地沖過去，又看見他手裏真的抓了只小魚，便停住了腳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你消失了這麽久就是在這邊釣魚？”

斯鷺完全不能接受，她剛剛被吓得嚎啕大哭，還對着攝像師大吼大叫，眼淚花了妝，也不知道有沒有流鼻涕，而他竟然還姿态悠閑地在這裏抓魚？她未幹的淚凝在臉上，此刻顯得十分滑稽。她覺得自個被愚弄了，表現得像是個傻瓜。

林風眠站起來瞧她擔心又惱怒的模樣，還有哭成了桃兒的腫眼泡，有些心疼又有點甜蜜，手上還有魚的鹹腥無法幫她擦眼淚似乎有些遺憾：“不要瞎擔心，我沒事的。”

“什麽叫瞎擔心？你忽然失蹤了還說別人瞎擔心？”斯鷺一把打落林風眠手裏那條小魚，那小魚掉落在冰面上不斷地掙紮蹦跶，找不到回去的冰窟窿。

“好了好了，我錯了，別哭了。”林風眠安慰她。

旁邊的攝像大哥也知道林風眠怕她擔心才沒說出實情來，也幫着勸慰道：“其實我們回去找你的，但是沒見着人，于是如果貿然再亂走怕我們大家再次錯過，所以索性就在這湖邊等，剛剛跟李棟就是在這地方走散的。”

斯鷺只覺得十分丢人，想象下自己一定是蓬頭垢面醜陋不堪，腿傷又隐隐作痛，又餓又累，找到了他之後簡直覺得自己筋疲力盡又心力交瘁，于是負氣地坐在河邊，将頭埋在手臂中，委屈得不說話。

林風眠哄了好一會，斯鷺卻不給他好臉色，頭也不太起來：“怎麽這麽煩人，你想要吓死我啊。”

“好了好了，下次去哪兒都先跟你報備一下。”林風眠這時候就順着她了。

“因為找你我把手機都給摔了，還差點把人家攝像師的攝像機也給摔了，哼，把人家給得罪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先用我的，咱們回去換個新的。你擔心我，攝像大哥也理解的，回頭我幫你給他道歉，他不會多說你什麽。”

“也不知道你瞎忙什麽，消失了這麽久原來就釣魚去了，魚還這麽小，都不夠一口吃的。”

“好了回頭多逮幾條，專門給你一口一個。”

“找你我都累死了，人家腿還受傷着呢！”斯鷺的褲子被刮壞了，隐隐露出裏面的血肉，她剛剛走了很久，血跡已經隐隐滲出了褲子。

林風眠這才露出嚴肅的神情，瞧着有些可怖：“我背你回去，山上不能久留。你這傷不好好處理也會留疤的。”

……

就這樣，斯鷺趴在林風眠背上，随手揪了根草在手上玩着，漫不經心道：“哎，我這腿真是倒黴催的，不是被踩斷了要上石膏，就是劃傷了要上藥，寶寶心裏苦啊。”

等了半天也沒聽見林風眠回應，便用草撓了撓林風眠的耳朵：“我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呀！”

林風眠背着斯鷺走山路，這九曲十八彎的破路，既累還不能摔了她，鬓角的汗汩汩流下，咬着牙回答道：“寶寶，你雖然看起來瘦了，但是這重量好像跟在家裏沒什麽區別啊！”

作者有話要說：

斯鷺：笨蛋！那是因為我身材更苗條了，靈魂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