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年多未見,也不知是不是府中事務辛苦,祖母頭發花白不少,白蘇扶着她進來時,白沂檸心中酸澀,差點不敢認。

老太太柱着拐杖坐在床沿邊,扯了白沂檸的手放在自己掌中,似有許多話說。幾次張了嘴都沒發出聲來,只是疼惜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見白沂檸垂頭落了兩行淚,老太太将她攏進懷中,順着她的頭發輕聲安撫,“都過去了……好孩子,都過去了。”

說着說着,自己也雙眼泛紅起來,白蘇遞了帕子,柔聲道,“姐兒莫哭了,回家是喜事兒,你不在時老祖宗便日夜記挂你,現在你哭了又招她心疼,哭多了傷身呢。”

白沂檸仰起腦袋,看到祖母果然在哭,從她懷裏出來,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是檸兒不好,讓祖母傷心了。”

經此一別,白沂檸知道,她是打心底地把老太太當成親祖母了,白府對她來說不是一個冷冰冰的容身之處,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家。

“想吃什麽?我讓廚房給你做。”老太太紅着眼柔聲問道。

“那就吃佛手金卷和生魚燴。”白沂檸扳着指頭想了想。

白蘇笑道,“老祖宗疼惜姐兒在外受苦,姐兒卻報老祖宗愛吃的哄她開心。”

“我不在的這些時日,還要多謝白蘇照顧祖母。”白沂檸記起一樁事,問道,“白畫呢?”

提起白畫,白蘇目光閃躲,“她……”

老太太淡聲道,“在地牢裏關着呢,沒了舌頭說不了話,整日瘋瘋癫癫泡在水裏,死不死活不活的,你就算好奇也別去看了。”

“是哥兒做的麽?”

白沂檸想不出第二個人。

白蘇點點頭。

“柯兒同我說了你們的婚事,你是如何想的?”老太太問道。

Advertisement

“祖母覺得呢?”

“我早就想讓你們定下來了,哪知出了這麽檔子事。”老太太輕嘆一聲,“我的意思當然是越快越好,下月那日子我也看了,着實是不錯的,也好沖沖喜。”

白沂檸點頭,“祖母定了便好。”

“那你好生歇着,我去廚房看看。”老太太起身,不放心又囑咐了一句,“你的嗓子和腿定能治好,別擔心。”

白蘇出去後掩了門,“姐兒好似變了些。”

“在外面吃了那麽多苦,怎麽可能不變。”老太太單手搭在白蘇的手臂上,“我擔心的是他們二人有隔閡。”

“奴婢聽玉桂說了,侯爺好像殺了……”

“那二人沒死,”老太太知道白蘇想說什麽,平穩道,“我昨日派人打聽了,還給他們安排了大夫。”

“既然如此,老祖宗便不要擔心了。”

“那個獵戶便罷了,沒傷着孩子是萬幸,想必是柯兒臨了知道自己有所誤會收了手。”老太太繼續說,“真是作孽啊……”

白蘇在老太太面前一向有一說一,此時也口無遮攔道,“姐兒在外面住了這麽些月,還是和陌生男子……”

“住嘴。”老太太不悅地斥了一句,“且不說二人不住一屋,檸兒為誰所害你我心中都清楚,這些話以後不許再說了。府裏的人也都吩咐下去,若誰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到時候被柯兒聽到了,我可不來管。”

“那要怎麽說姐兒回來的事情?”白蘇多問了一句,這件事情她實在不好拿捏。

“便說去我老家養病去了。”

“是。”

将軍府中很快也得到了白沂檸回來的消息,李傾城在家裏翻了個遍,才找出些補品,急急地就想去探望。

半路碰到從房中出來的覓荷,請了安正準備走就被她攔住了。

“小娘可有什麽事麽?”

覓荷已經是她爹的正頭娘子,她還是不肯改稱呼。

“城兒可否帶我一同去?”

李傾城停下腳步,“沂檸果真是你女兒?你記起來了?”

覓荷搖頭,“夢到過些許片段,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我見那孩子十分親切,上次送來的涼瓜果也是我愛吃的,或許,她真的是我的女兒。”

“喏,給你。”李傾城分了一些手上的補品給她,“跟緊些,到時候別迷路了。”

覓荷被她孩子氣的舉動逗得發笑,點頭應道,“好。”

馬車搖搖晃晃駛在街上,路程無趣,李傾城嘴上啰啰嗦嗦地停不下來,“沂檸回來肯定要和那個冷面小閻王成親了。”

“小閻王是誰?”覓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

“就是現在的穆安侯,府中排行第三,名叫白沉柯。幾個月前替官家解決了西北旱災的問題,老侯爺又有退隐的意思,順理成章襲了爵位。”李傾城頓了頓繼續說,“他不笑時兇神惡煞的,前些日子白府鬧出那麽大的動靜,連自己兄長都一并處置了,可不就像閻王麽。”

“原來如此?”

覓荷垂下頭,若有所思。

見到老友的白沂檸和李傾城都十分高興,在房中說了好一會兒子話。

當然,大部分時間是李傾城在說,白沂檸聽着,嬉嬉笑笑好不熱鬧。

隔着紗帳看不清屋外有什麽人進來,白沂檸探了半個頭,見了那人的全貌後,笑容一時凝固。

“那個……”李傾城看到白沂檸的臉色撓了撓頭,“我小娘說也想來看看你,方才她去拜見老夫人了,就沒和我一同過來。”

“城兒能先在外頭等一等我嗎?我想單獨和沂檸說一些話。”覓荷語氣懇切。

“那我先去別處逛逛。”李傾城臨走還不大放心地踟躇了一下,“你……你們別吵架。”

“你這孩子……”覓荷嗔了一句。

白沂檸摳着自己的手指,偷偷拿餘光瞥她,等她看過來又垂下頭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檸兒還下不了地嗎?”

聽到她溫溫柔柔地喊出“檸兒”二字,白沂檸心口一酸,感受到衾被邊緣微微下陷,她應該是坐了下來。

“疼嗎?”

白沂檸搖搖頭。

“來,我扶你下去走走。”覓荷往前挪了挪,掀開被子。

她的手依舊同以前那般暖,連做農活的留下來的繭子都還在。

白沂檸吸吸鼻子,“你可知你手上的疤是怎麽來的?”

“嗯……讓我猜猜。”覓荷臉上挂着笑意,“是不是為了保護你才受的傷?”

“你記起來了?”白沂檸猛地看向她,杏眼中滿是訝異。

覓荷不急着回答,彎下*身子從床角處拾起她的繡鞋,想要替她穿上。

“我自己來。”白沂檸伸手去搶,卻被覓荷摁住了。

“你好好坐着別動,我如今能補償你的,只有這些了。”

白沂檸乖順地坐着,兩只手抓在床沿邊上,有些緊張地蜷曲。下方半蹲着的女子小心地捧起她的腳,怕碰到哪兒疼了,穿得很慢,邊邊角角的動作都極近輕柔。

房中窗牖半開,陽光下方映出四四方方地淺影。

白沂檸略垂頭就看到了覓荷的發頂,墨發銀簪。她現在雖已成了将軍夫人,穿衣打扮卻還是素淨為主。

她怎麽也有白頭發了?

白沂檸彎腰拾起一縷,放在手心細細撫着,百感交集。

覓荷感受到她的動作,擡頭看了一眼,不大在意地笑道,“老了,不經用了。”随後抽回了頭發,站起來,挽過白沂檸的臂彎,“走吧,就在房內走一走。”

“我其實早就好了的,只是祖母和……侯爺不讓我多走動。”說完白沂檸随意蹦跳了幾步,“你看。”

“小侯爺,是怎麽樣一個人?”覓荷問道。

她問得突然,白沂檸一時不知怎麽回答,盯着地上青磚的細縫,那裏還殘留着灑掃的水漬。

“他待你好不好?可是真心歡喜你?你是否真心想要嫁他?”覓荷扳過她的肩膀,讓她直面自己,“你若是不情願,我就是得罪這偌大的忠義侯府都會把你救出來。”

“他很好。”白沂檸輕聲答了三個字,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的青竹,在風中搖搖晃晃,“我只是……覺得對不起阿成,阿成是救了我的那個人。哥兒總是,會因為我傷害別人,還有阿福,與其說我生他的氣,不如說我埋怨我自己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

緩了緩,她眼中彌漫着水霧,“這幾日我總夢見他拿着劍血淋淋的樣子,就喘不過氣來。”

覓荷聽明白了,不是不願,只是這孩子有心結,“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世間恩情愛戀、因緣際會皆是無常短暫,能得一世相逢相守已是不易,我聽老夫人說,那二人現在性命無憂,你不必擔心了。”

“他們還活着?”白沂檸黯淡的眼眸中倏然綻放出光彩,“小阿福呢?可有受什麽重傷?我臨走前也不未曾見她一面。”

“我也不知,但老夫人的話應當不假,你若是實在放心不下,過幾日去瞧瞧便是。”

房中的春光似更明媚了些,白沂檸欣然道,“也是,那我更要好好養傷了,這樣就能更快的見到他們。”

“對了,還有一事。”覓荷遲疑片刻,繼續往下說,“我同将軍商量了,他願認你為義女,在你出嫁前将你接回府中,讓你不再無父無母,孤苦無依。”

這麽大的事,白沂檸一時愣怔,她遠想不到覓荷會認回自己,而将軍居然也寬宏大量地願意接納。

“你看你也快嫁人了,我給你置辦些嫁妝,也好有些底氣不是?”覓荷握起她的手,“我雖未記起以前的事情,但血濃于水,那日在桃花莊見的一面我便覺着同你有什麽淵源,這些年是我欠了你,你可否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這麽多年的思念與埋怨,早在她出現在自己房中的那一刻便一消而散了。

一念所執,傷人傷己,白沂檸心很軟,況且這人是自己的母親,幼年對自己那般好,長大後也時常貪戀那段時光,聽了她的建議已經有所動搖。

覓荷繼續道,“我方才去同老太太說的就是這一事,左右你是要嫁過來的,早晚是他們府裏的人,你身份越高,于白府也有許多益處。”

白沂檸想了想,這些時日她也不知該怎麽面對哥兒,便點點頭道,“好,我收拾收拾就和你走。”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