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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京城中流傳着兩件津津樂道的喜事,一則将軍認義女,二則侯府預娶妻,而這看似不搭邊的兩樁事竟有微妙的聯系。

“什麽?你的小童養媳竟然是将軍之女?”周乾嗓門頗大,喊得白沉柯眉頭一皺。

“那你還有什麽不高興的,這幾日天天拉着一張臉,前幾日你們府那麽大陣仗地擡聘禮過去,我還以為你是看上了将軍府裏另外那個潑皮呢。”周乾斜靠在榻上,拿起一塊切好的蜜瓜往嘴裏塞。

“不對,你莫不是怕你的小娘子被将軍府藏起來,不嫁了吧哈哈哈。”周乾吃完了一塊又拎起果盤裏的葡萄,“這葡萄着實甜,你嘗嘗?”

他冷不丁看到白沉柯陰沉的眸光渾身一顫,“不……不是,我就随口一說。”

白沉柯盯着他看了半晌,甩袖離去。

“噫,這麽多年了……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周乾撇撇嘴角,恨恨地嚼起了葡萄。

離開宮門的白沉柯直奔将軍府而去,敲開門出來迎的是位低眉順眼的家仆。

“我要見檸檸。”白沉柯開門見山。

小厮恭恭敬敬地答,“我們家姐兒尚在養傷,不見外客。”

我們家?

外客?

……

白沉柯眯了眯眼又道,“那可否讓我見一見你們夫人?”

小厮既不看他也不慌張,低頭道,“夫人在照顧姐兒,無暇分身,姑爺先請回吧,婚前新人不宜見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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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油鹽不進的模樣分明是事先安排好的,白沉柯看是看出來了,卻也不敢在老丈人家造次,只打量了身前之人一眼淡淡,“你倒是個膽大的。”

小厮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抖,“這是奴才本分。”

關上門後,方才看着臨危不懼的小厮腳一軟,“這未來姑爺的氣勢也太大了,瞧着比将軍還厲害一些。”

入夜後燈皆熄了,将軍府某一處的房外忽聽得有什麽東西落了地。

白沂檸睡得朦胧,恍惚以為是在夢中,翻了個身繼續睡。

窗牖吱呀作響,像被什麽推開了,風從那處灌進來,桌案上的紙箋被吹落在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白沂檸背後生冷,這才感覺不對,她寒毛直立,慢慢地拉上衾被,睜大雙眼不敢轉身。

忽然,她看到內裏的牆上有一道人影,那人豎着發冠,身形修長,是個男子的模樣。

他走過來了……

白沂檸躲在被中瞪大雙眼。

“救命唔……”

她剛喊出聲就被捂住了嘴巴,滿鼻都是清冽的沉木香。

“是我。”白沉柯輕聲道。

白沂檸一動不動地望着他,白沉柯松了手,“嗓子好些了?”

他日日命人往将軍府送藥,聽聲音看來都按時用了。

白沂檸心口還跳個不停,拉了被子往裏挪了挪,不理他。

“我今日在你房外守了一夜。”白沉柯坐在床邊,緊緊盯着被中的人。

白沂檸依舊不肯面對他,屋中昏暗寂靜,他良久才嘆了一聲,“我想你了。”

這四個字如裹挾着秋風的涼雨,又凄又澀。

門外的敲門聲将白沂檸剛要說出口的話堵在了嘴邊,只聽覓荷問道,“檸兒沒事嗎?剛有人說在你屋外見到一個黑影。”

“無……無礙。”白沂檸趕忙推了推白沉柯,低聲道,“你快去床底!”

“床底?”

“快些!我母親要進來了……”白沂檸手腳并用地将他往床底按。

果然覓荷持着一盞燭燈推門而入,“我瞧你窗子也開着,小心着了涼。”

她走過去關上窗,白沂檸擔心床下的人被發現,說話都不利索了,“可,可能是我今天忘了關,”又催促道,“母親快去睡吧,時候不早了。”

“我這便去了,今晚我讓紅袖守在你門口,總是不大放心。”她回過頭看到白沂檸出了衾被,坐在床邊,責怪道,“你下床做什麽,穿得這麽單薄,快回去。”

白沂檸立馬躺回去,裹緊了被子,“嗯,我睡好了。”

“你今夜怎的怪怪的,難道是因為小侯爺來看過你?你沒見着?”覓荷問道。

不是因為他來看過,而是因為他就躲在床下,還怕被你發現呢。

白沂檸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不穩,“母親誤會了。”

“你別多想,過幾日便是婚期了,今夜先好好歇息,有何話明天再說。”

“嗯,母親也快睡吧。”白沂檸目送覓荷離開,見門關嚴實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顆小腦袋,往床下看,“你……”

她剛說了半句,門又被打開了,“明日你想吃什麽?”

白沂檸渾身一抖,瞬間躺好,“同……昨日一樣的便好。”

“昨日?我怎的記得你昨日沒吃早膳。”

“啊,是今日,今日的嘿嘿。”白沂檸讪笑兩聲,在昏暗中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真是蒼了天了,要命。

“好。”覓荷關上門,白沂檸支起耳朵聽了一會兒,腳步聲着實走遠了。

也不知床底下的人如何了。

只見他那麽清風朗月的一個人,匍匐着從裏面爬出來,臉上還沾了灰,十分狼狽,白沂檸想笑又不敢笑。

白沉柯拍了拍手,淡聲道,“鑽人床底,本侯還是頭一遭。”

“我也……頭一遭。”白沂檸小聲回怼,“還不是有些人半夜過來。”

“賴我?”白沉柯湊近了些,雙手撐在她上方。

白沂檸不說話了,側過臉不肯與他對視。

“那便賴我吧,賴我過于思慕你。”他的聲音輕柔低沉,如一片柔軟的羽毛,在白沂檸心間來回掃動。

“與我何幹?”她嘴硬道。

“是,這些事同你都沒有什麽幹系,以前是,以後也是。”白沉柯将她困在臂彎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細長的脖子下方輕微的起伏,滾動了一下喉結。

随後躲開視線,認真道,“愛你,呵護你,照顧你,我來便好,你什麽都不用做,甚至……也不用喜歡我。”

白沂檸心中一震。

他繼續往下說,“我畢生所求不過是得你長久相伴,比起你心中是否有我,我更在意的是漫長餘生有沒有你。”

其實她是喜歡的啊。

“那日是我唐突了你,今夜看到你安好無事,我也安心了,你睡吧。”白沉柯輕柔地在她眼上印上一吻,起身出去。

“紅袖在外面。”白沂檸扯住他的袖子。

“無礙,我心中有數。”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好歇息,下月初三,我來娶你。”

翻過将軍府的高牆,滿街寂靜。

白沉柯牽了馬,影子拉得深長。

他仰頭望了望天上的明月,迎着涼風輕聲道,“那日的玄衣是我,今日的素衫也是我,你若是真怕我那副模樣,為了你僞裝一輩子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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