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話術的運用(中)
小桑小樟一醒過來, 都沒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就凝神戒備,待蓄勢出擊。傅希言惦記着小桑膝蓋的傷, 忙扶着他:“別急,都已經走了。”
小桑愣了下, 沒見到銅芳玉等人的蹤影, 面露驚喜:“少主來了?”
“那倒沒有,說來話長。”傅希言一天之內已經說了太多的謊, 此時就想好好歇歇,便無視了小桑小樟好奇的眼神, 道,“回去我再慢慢和你們說。”
小桑說:“回去之後, 你還是與少主說吧, 我們在邊上聽着就好。”
傅希言:“……”
這是開完故事會,回去又要說脫口秀嗎?觀衆還自己分好了坐票和站票?
……他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這半天實在過得跌宕起伏,曲折離奇。
傅希言送兩人回船上,又有些不放心,回房間稍作整理,就想下船看看傅爹他們, 小樟小桑自然要舍命相随, 傅希言看小桑包紮好的膝蓋還在滲血, 怎忍心壓榨傷員,雙方正僵持不下, 出去的都陸陸續續回來了。
先回來的是傅夫人那一撥。購物果然是減壓的好辦法, 幾個人出去一趟, 逃亡以來的壓抑與憔悴便肉眼可見地消失了。
幾個姨娘你看看我的手, 我看看你的耳朵, 容光煥發地交流着新買的首飾。
傅輔後腳回來,聽了一耳朵的吹捧炫耀,十分不以為然:“都是銀镯子,誰能扒着你的手看上面的紋路?忍冬紋,如意紋有甚區別?”
這話傅夫人可不愛聽:“那以後夫君的衣服我都按一種顏色一種款式來做,可好?”
傅輔急了:“那怎麽一樣呢?”
傅夫人反問:“怎麽不一樣,裝在裏頭的,不還是同一個老頭麽?”
傅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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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夫人大獲全勝,帶着姨娘們趾高氣揚地回船艙了。
傅輔氣得吹胡子,忍不住對旁邊看戲的傅希言說:“你看看她們,你日後可不要……算了,你也沒什麽選擇。”
傅希言:“……”
正說着,他的選擇就回來了。
傅希言瞬間生龍活虎:“我的選擇怎麽了?那不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
傅輔疑惑地看看裴元瑾,又看看他,仿佛在問:“你是認真的?”
“都如入無人之境。”傅希言硬生生地接了下去。
傅輔:“……”這倒是,以裴元瑾當初闖皇宮的勁頭,就算要去禦膳房逛一圈,應該也沒人攔得住。
裴元瑾看着他,一眼就看到他的頭發衣服和出門時不太一樣,似乎有些淩亂,不由面色微沉:“遇到什麽事了?”
傅輔心中一凜,有些心虛地看向兒子,生怕他說我爹欺負我之類的。在傅希言之前,幾個兒女裏,只有傅禮安成了親。但公媳要避嫌,平日根本沒什麽相處的機會,所以也沒有相處的煩惱。偏偏老四自己招來的裴元瑾不但是個男的,還是儲仙宮少主,他就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相待了。
傅希言哪知道他爹講着講着,就腦補起了家庭倫理劇。他幹咳一聲,對裴元瑾道:“是出了點事。”
剛才急着确認家人安全,他一時還沒想好如何應對來自裴少宮主的詢問。
對待銅芳玉,他自然可以滿口胡說八道,只求眼前脫身,不求未來如何,可是對象換作裴元瑾,自然不敢也不能用這一套的。
但承認自己修習傀儡術,他又有些缺乏勇氣,尤其是,經過這半天的遭遇,讓他意識到學習傀儡術不是多門手藝,還多了條活路,越發不想放棄。
小桑非常自覺地賣了個好:“少夫人說要等您來了一起說。”
傅輔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究竟什麽事,為何要你們一起說?”船上這麽無聊,他也想聽。
傅希言說:“倉庫裏的酒好像不多了。爹,韋大俠采購物資,不知道會不會順道買酒啊,你要不要去問問?”
傅輔:“……”
問問有沒有買酒……這借口聽起來像支開下人的。
“哼。”他不開心地走了。
看他氣沖沖的背影,傅希言硬着頭皮道:“我們到船艙裏說。”
他一路走在前面,将人領到自己房間門口,突然又停住腳步,對小桑小樟說:“我與你們家少主單獨說。”然後他當着兩人的面,将滿臉都在控訴“為什麽要取消站票”的小桑和小樟關在了門外。
裴元瑾自覺地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
傅希言有些不知從何說起:“你今天去雷部還順利嗎?”
“主管事沒有失蹤,應當算順利吧。”
“恭喜恭喜。”
結束簡單的開場白,就該進入正式議題。
看傅希言期期艾艾的樣子,裴元瑾若有所思地猜測道:“你惹上了桃花債?”
銅芳玉哪算是桃花。
他說:“……是朵要命的食人花。”
裴元瑾點頭:“果然是女子。”
傅希言急忙解釋道:“和對方是男是女沒關系,主要是我的問題。”
裴元瑾不知想到了哪個方面,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你的問題?”
傅希言坐在他面前,雙手交握,虔誠地看着他:“你能不能答應我,不管我做了什麽,你都原諒我,并且不阻止我繼續做下去?”
裴元瑾此時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形容了,電閃雷鳴,臺風警報。他霍然站起,怒道:“小桑小樟!”
小桑小樟當即破門而入!
傅希言下意識要跑,卻被裴元瑾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在突然而起的潑天大怒之後,裴元瑾又慢慢冷靜下來,兩簇怒火被壓抑在眼底深處:“說吧,是誰?”是誰讓胖子寧可忤逆我,也要繼、續、下、去!
小桑小樟有些回不過神。
裴元瑾望着傅希言,一字一頓地說:“這些日子,你躲在船艙裏,便是在琢磨這件事吧?”
傅希言原本沒理解那句“是誰”,還在心裏琢磨,聽他說這句,便以為他知道自己偷偷修煉傀儡術的事,不由面露緊張之色:“你聽我說。”
裴元瑾說:“多久了?”
傅希言說:“上船之後就一直……不過你真的知道我在琢磨什麽嗎?”若他早就知道,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果他現在才知道,那他是怎麽知道的?自己可什麽都沒說啊。
他總覺裴元瑾這場火發得詭異,毫無來由,有點不太對勁?
裴元瑾只聽自己要的關鍵詞:“上船之後一直念着,下船後就遇到了?”
傅希言說:“念着?念着是念着,可和下船有什麽關系?”
“是從我說‘我沒得選,但你不是’那時開始想的嗎?”
“啊?”
“你當時不是說‘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嗎?後悔了?”
傅希言終于明白他的火從何來,圓臉頓時漲得通紅,拼命朝小桑小樟揮手:“你們先出去。”
“出去做什麽?”裴元瑾咬牙切齒,“縱容少夫人行不軌之事,他們罪該萬死。”
小桑小樟也懵了,不知道怎麽就“縱容少夫人行不軌之事”,當下雙膝跪地。
小桑不顧傷口迸裂,痛得龇牙咧嘴,還開展腦洞,當場叫起來:“難道少夫人是靠出賣色相才脫身的嗎?”
“都給我閉嘴!”傅希言忍不住拍桌,“我遇到的是銅芳玉啊,鐵蓉容的師妹,我就算獸性大發,也不可能色膽包天到惦記萬獸城主吧?”
“原來是銅芳玉。”裴元瑾冷笑一聲,緊接着意識到銅芳玉是誰,面露疑惑之色,迷茫地看着傅希言,“銅芳玉?”
傅希言坐下倒水:“清醒了?”
裴元瑾沉默不語。
小桑小樟見狀,識趣地退出門外,順手将踹開的門重新合攏。
傅希言将倒好的水遞到對面。
看裴元瑾發了一大通脾氣,他心裏反倒有底了。因為儲仙宮門戶太高,兩人平日裏相處,自己總不免隐藏着幾分高攀的敬畏。可今日裴元瑾的想歪,卻叫他管中窺豹,知道在這段關系裏,自己其實并不是處于劣勢的那個。相反,真正患得患失的另有其人。
裴元瑾迅速調整好情緒,平靜地問:“你遇到了銅芳玉,如何脫身的?”
傅希言卻對說故事不感興趣了,托着臉兒問他:“怕我劈腿?”
“何謂劈腿?”
“怕我出軌?”
看出他眼中的戲谑,裴元瑾終于繃不住臉,狼狽地別開頭去。
一向高大冷峻的裴少主竟然還有這樣別扭可愛的一面,傅希言有點想笑:“我這些日子待在船艙裏,不知道在搗鼓什麽,你是不是有點心急,有點好奇,覺得我在憋壞呢?”
裴元瑾的狼狽來得快,去得更快,他冷靜地将剛才的話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發現傅希言這些日子躲在房裏,的确有貓膩,扭頭看他:“那你是嗎?”
傅希言兩只胖手有些不自然地放了下來:“與其說憋壞,不如說奮進。其實,這次能從銅芳玉手裏逃脫,和我這陣子的閉關大有關系。”
說起正事,裴元瑾顯得更自在了,不但給自己續了杯水,還反過來給傅希言倒了一杯。
傅希言潤了潤喉,将自己如何如何遇到銅芳玉,又如何如何編出來謊言騙銅芳玉的那段情節栩栩如生地轉述了一遍。
裴元瑾眸中閃爍精光:“銅芳玉再蠢,也不是個傻子,你故事編得再好,都要有一個前提,就讓她相信你真的是傀儡道弟子。你是怎麽做到的?”
傅希言知道自己要是照實說,那麽修煉傀儡術的事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過去的。他說:“你先答應我,不管我做了什麽,都不怪我,也不阻止我。”
裴元瑾肯定地說:“你會傀儡術。”
傅希言的目光往旁邊飄去:“其實武學的本身并沒有好壞,它就是一種技能。你看,要不是我會……傀儡術,那今天就不可能和小桑小樟在銅芳玉的魔爪下全身而退。”
裴元瑾直接揭穿他的小算盤:“你還打算繼續學下去。”
傅希言露出讨喜的笑容:“那的确還有進步的空間嘛。”
裴元瑾心中又冉冉升起了另一股怒火:“你知道傀儡王控制的人傀都是人煉制的嗎?”
傅希言忙道:“放心放心,我只有《傀儡術入門》,修不到傀儡王的。”
“你果然想修煉至傀儡王。”
“冤枉啊。我家這麽有錢,有這麽多下人,讓幹嘛就幹嘛,不香嗎?我為什麽還要煉制人傀呢?我就是想睡覺的時候不用下床關燈,撿東西不用蹲身……你信我,我不會拿人來煉制的,我有我的底線。”傅希言露出無比真摯真誠的表情。
裴元瑾不置可否,又問:“《傀儡術入門》是從何而來?”
“……白衣人給的。”
裴元瑾涼涼地說:“殺鐵蓉蓉,擁有《傀儡術入門》,還能讓銅芳玉失态,你難道猜不出這個白衣人是誰嗎?”
傅希言伸出手指,比了小小一段:“有點思路。”
裴元瑾說:“莫翛然從來不做無用之事。你讓你修煉傀儡術,一定因為這件事對他有好處。”
傅希言說:“傳功授法一般都是為了将本門武學發揚光大,他或許是看中我天賦異禀,是個練武奇才。說實話,你沒見過懸偶子、張大山……那都什麽玩意兒!當然,我跟他是純粹的利用關系,就憑鐵蓉容三番兩次想置我于死地,我怎麽可能把傀儡道發揚光大呢?我就是想讓傀儡術成為正道武學。”
“你如何保證他沒有在這本書上做手腳?”
傅希言被問得一怔。
對此,他有兩個依仗。
一是他母親留下來的那本江湖全書,裏面寫很多關于傀儡術的系統理論,能夠作為參考;二是仗着自己身體與衆不同的複原能力,折騰得起。
只是這兩件事都涉及他母親有可能但不确定的身份。裴元瑾對自己修煉傀儡術已經勃然大怒,自己若說出猜測,真的也就罷了,萬一是假的,豈不是平白無故的自尋煩惱,火上澆油?
他只好幹笑:“搏一搏嘛。”
裴元瑾盯着他眼睛,突然問:“你知道你體內有蠱嗎?”
傅希言愣了下:“我知道啊,銅芳玉逼我吃的,叫萬毒蠱,蠱主是懸偶子,不過我回來的時候應窺靈術看過來,沒找到。”想起那時候突然澎湃的真氣,他猜測,大概率被自己的真元制服了。
他學會窺靈術後,就看過自己的真元,可惜也沒看出什麽東西。可見要找出真元的秘密,光會“X光”還不夠,得有個CT成像才行。
裴元瑾知道他誤解了:“我是說,你發胖與你體內的蠱有關。”
傅希言這次是結結實實呆住了:“我體內的蠱?這我不知道,太醫們都沒說。”
難道真元裏藏匿的,是一只比萬毒蠱更強大蠱?
裴元瑾能察覺到傅希言有自己的一些小秘密,所以便以為他知道,只是懷璧其罪,他不想讓這件事被別人知道,畢竟姜休說過這蠱無害,甚至可能還有益處。
可若他也不知道,那這件事便要重新審視了。
裴元瑾問:“你從小就很胖嗎?”
傅希言也不覺得這問題冒犯,誠實地說:“出生的時候就很大。”
“所以,很可能在你娘懷孕的時候,你就已經中了蠱。”
傅希言心裏也生出了這樣的猜測。若真如自己的猜測,他的母親白蘋洲就是金芫秀,那她進入永豐伯府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或許就如她編造的理由那樣,是為了避禍,只是避禍對象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
有可能是一口一個賤人的鐵蓉容,也有可能是與鐵蓉容交好的銅芳玉。可惜,他娘如今下落不明,不然這些疑惑便可迎刃而解。
他回過神:“所以,如果把蠱取出來,我就能瘦了?
裴元瑾問:“你知道怎麽取嗎?”
傅希言想了想,說:“蠱可能藏在真元裏,要取出它,我必須學會‘控靈術’。”可惜《傀儡道入門》裏只略有提及,沒有詳細記載。
裴元瑾面色微冷:“控靈術不僅可以控蠱,還可以控人。”
于是話題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
傅希言無奈:“一個人若鐵了心要害人,難道還需要特意學一門手藝嗎?一把菜刀,一根繩子,一條棉被,自然是怎麽方便怎麽來!控制人心的辦法也有很多,抓住他在意的人來威脅,用他想要的東西當根胡蘿蔔吊在面前……這些事又不是出現了傀儡道才有的。老話說得好,黑貓白貓,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為何非要把人的思想過錯歸咎于掌握的技能上面呢?用魔法打敗魔法不好嗎?”
裴元瑾有些想問,何謂魔法,可是眼下這個氣氛實在不合适,便道:“鐵蓉容的傀儡術可以操控塗牧這樣的朝廷大員,遠非你說的那些伎倆可以輕易辦到。你如何保證未來不會受此誘惑,堕落魔道呢?”
傅希言認真地說:“我不能保證。”
他小時候還覺得巴啦啦小魔仙無比好看,是自己一生摯愛,長大後卻引以為黑歷史,提都不提。他原以為自己第二世投了個好胎,必然會娶一個溫柔小意的美麗女子,可後來呢——與一個板着臉的煞神對坐着,讨論自己日後到底為善為惡。
可見人的變化是過去或現在的自己無法預料的。
但是不等裴元瑾變臉,他又補了一句:“可是,我有嫉惡如仇儲仙宮少宮主監督,就算有行差踏錯的念頭,你也不會讓我實現的吧?”
這句話十分取巧,等于将自己的責任推到了別人身上,偏偏裴元瑾吃這一套,眉宇間的煞氣漸漸消散,臉上總算有了些撥雲見日的陽光。
“從此以後,你修煉傀儡術,我都要在場。”
傅希言求之不得。他可沒忘記自己剛開始練窺靈術時,差點走火入魔的事。說起來,又是真元裏的蠱救了他一命,可見它雖然有諸多不是,可關鍵時刻從未掉過鏈子,應該不是壞東西。
這樣看來,鐵蓉容和銅芳玉下蠱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那會不會是莫翛然下的蠱呢?亦或,根本就是他母親自己下的?
他有些煩惱:“可惜不能知道這是什麽蠱。”
裴元瑾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練會控靈術就能将它驅逐出來嗎?”
這是同意他繼續修煉傀儡術了?
傅希言兩眼眨巴眨巴,眼睛亮得蜇人。
裴元瑾一口喝完自己杯中水,站起來往外走。
傅希言殷勤地跟在他身後,幫他打開門,門板直直地倒下來,被裴元瑾一手托住。
“呃。”傅希言看着脫離組織的門板。
裴元瑾說:“我找人來修。”
“不要緊。”
裴少主讓了這麽一大步,自己豈能在錢財這等小事上摳摳搜搜,而且,這是詭影組織的船,到時候找韋立命報修下,就是一句話的事。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儲仙宮少主的行動力。
他去隔壁傅晨省房間蹭了一桶洗澡水的工夫,回來門就修好了,不僅門修好了,還把他的床給拆了。
傅希言震驚:“我這門是用床補的嗎?”
木匠哪知太多,只會呵呵笑着說,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
他倒要看看,一會兒能有多好。
傅希言抱胸,像監工一樣坐在椅子上,看着幾個木匠圍着自己的床“作法”,坐着坐着,他看出點眉目了:“你們這是在把我的床拓寬?”
那個笑呵呵說“一會兒就好”的木匠黝黑的臉笑出一排大黃牙:“是的。”
傅希言不用問都知道是誰的手筆,不由心中感動。
這船雖然大,但船艙也多,分隔成房間後,空間便有些局促,唯二兩間大床自然是禮讓給了兩人同睡的傅輔夫婦和傅禮安夫婦。故而他這幾天晚上都睡得不太踏實,總覺得一翻身就要掉下來,夜半驚醒了好幾次。
他沒想到裴元瑾竟然這一點都發現了,實在是貼心。
他舉起桌上的茶,正要喝一小口,桌子就被木匠騰出去了。
“……不用這麽大吧?”傅希言看着這張越來越寬的床板,有些懷疑人生。
木匠說:“還好還好,很快就好了。”
傅希言坐在椅子上,看那床都快頂到自己膝蓋了,不由問:“這個尺寸是誰想出來的?”
木匠理所當然地說:“雇主啊。”
傅希言:“……”也對,做小的省錢,做大的費料,沒有雇主的明确吩咐,木匠不會這麽傻,自己往裏倒貼錢。但是,誰家的房間一大半都是床,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忍不住起身,想去找裴元瑾好好說一下自己床鋪尺寸的事情,一米是小,但兩米絕對夠了,它這都快三米多了,是不是有些矯枉過正?
他剛站起來,就聽“砰”的一聲,身後的牆被砸出一個大洞。
傅希言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趴在牆洞上往裏面看,就見那張從自己房間裏搬出去的桌子,已經運到了隔壁,一個不知道什麽匠的人就站在洞邊上,正掄起錘子,準備對着洞口再來一下。
“等等!”
他忍不住喊停:“你們到底在幹什麽?”
他住的房間明明是精裝修,為什麽要砸成毛坯?
“兩間并一間。”裴元瑾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傅希言扭頭,疑惑地看着他:“兩間并一間,那我睡哪裏?”
裴元瑾往床上一指。
傅希言記得自己隔壁是傅晨省,所以……
“五弟要搬來和我一起住?”
裴元瑾說:“他已經搬到我原來的房間去了。”
傅希言心中不安感十分強烈:“所以,和我一起住的人是……”
裴元瑾坦坦蕩蕩地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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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