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話術的運用(上)

小徑盡頭是田園, 田園後面是山腳,上山之後有破廟,銅芳玉終于停住腳。

傅希言還記着自己是“帶傷之身”, 氣喘籲籲地将小桑小樟放下, 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作出胸口疼痛難當的樣子。

其實懸偶子也受了傷, 也不好受,可看他這樣,自己心情便好了許多:“既然扛得這麽痛苦, 不如殺了算了。”

傅希言小聲抱怨道:“師兄,你這句話半路上講還算兄友弟恭,都到這兒了你才說,豈不是顯得說的人聽的人都有點傻?”

懸偶子頓時勃然大怒:“你說什麽?”

傅希言忙朝銅芳玉說:“師叔, 我這師兄長得怪好看的,就是脾氣不大好。”

銅芳玉看了懸偶子一眼,又看他:“我師姐一向以貌取人,你長成這樣, 我師姐為何收你為徒?”

什麽叫師姐以貌取人,我長成這樣?

這樣是哪樣?

沒聽《長恨歌》說楊貴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嗎?

老子要在唐朝,爾等皆為醜娃!

傅希言心裏罵罵咧咧, 臉上還要做出溫順的表情:“我師父還收了張大山呢!我胖歸胖,但仔細看,還是有點好看的。”

他仰着白白胖胖的臉,露出可可愛愛的笑。

銅芳玉竟很認真地打量了兩眼,點頭道:“你的眉眼的确不錯。”

懸偶子頓時急了:“師父, 這胖子賊眉鼠眼!”

傅希言心想:你這矮子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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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芳玉不耐煩地說:“好了, 不要吵了。你既然說是我師姐的徒弟, 就将師姐為何收你,張大山又為何殺你,先交代清楚吧!”

在來的路上,傅希言早将故事編得七七八八,當下一氣呵成地說道:

“師父收我為徒的時間,那可早哩!那時候我還是鎬京城中有名的廢物,文不成武不就,只有師父不嫌棄我,傳授我傀儡術。不過她說傀儡道受世人誤解太深,在我術法大成之前,決不可展露痕跡。

“後來我爹望子成龍,托我叔叔的關系,将我送進羽林衛。原本我就想混混日子,偷偷練好傀儡術,誰知有一天,秦嶺派的楚少陽突然說要挑戰我。雖然被我糊弄了過去,師父卻說,秦嶺派乃狗皇帝的秘密爪牙,這次挑戰是個試探,可能已經發現了師父和我的關系。我這次糊弄了過去,但必然還有後招。

“果然,沒多久我就被調去錦衣衛,要護送三皇子去洛陽。一路上,楚少陽對我多方打壓,就是希望我忍不住露出馬腳。就在我實在忍不下去的時候,楚光突然單獨派張大山和我去裴介鎮。

“你以為張大山是真的想害我嗎?不,其實他是作戲給別人看的。你們想想,如果他真的想害我,怎麽會用大庭廣衆之下派鴿子投毒這麽愚蠢的方式?”

是的,他就是這麽愚蠢。

傅希言一邊說,一邊不忘在心裏吐槽,然而表演上更加激情投入:

“你們再想想,如果他真的要害我,我怎麽可能讓師兄用銀子就将人贖回去了呢?我爹是堂堂永豐伯,難道我還會缺錢不成?其實這一放一縱,都是我們師兄弟默契的表演啊!”

懸偶子贖回張大山的時候只覺得傅希言是個慫包,如今聽他将“前因後果”娓娓道來,頭頭是道,又有些懷疑起自己當時的判斷來。

銅芳玉疑惑地問:“為何要表演?表演給誰看?”

傅希言說:“當然是給狗皇帝看的了。”

罵皇帝,他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恨不能抓住機會多罵幾句。

“這次的表演很成功。沒多久,狗皇帝就找了個借口把我調回鎬京,并委以重任。因為在他的心裏,張大山下狠手對付我,我便不可能是師父這一邊的,他便可以放心信任我了。”

懸偶子猛然又想起個破綻:“可我怎麽聽說,你當了刑部的牢頭之後,盡忠職守,還幫着狗皇帝把陳家的人給殺了。”

傅希言聽他這麽說,頓時明白了他未盡之意——陳家、陳太妃或陳文駒中間,要不有人和鐵蓉蓉有合作關系,要不早就和狗皇帝翻臉了。

他連忙大呼“冤枉”,道:“其實師父暗中囑咐過我,要我找機會把陳文駒給放了,那夜劫獄,我原本是想借機将人放了的,但轉念一想,萬一是皇帝監守自盜設下的陷阱呢?那我中計事小,害了陳文駒,讓師父失望事大。所以,安全起見,我名義上追緝逃犯,其實是暗中護送陳文駒離開都察院。不信你可以去刑部查案卷,等我和陳文駒甩開其他人之後,我是不是莫名其妙地為了救一具屍體,就跳下河渠,讓陳文駒逃走了。你想想,我要是狗皇帝的人,大好機會難道我會眼睜睜地放棄,不立功嗎?”

懸偶子說:“可陳文駒還是死了。”

傅希言苦笑:“狗皇帝的後招一個接着一個,令人防不勝防,那一局,我和師父機關算盡,終究還是輸了。”

銅芳玉聽得頭疼:“竟如此複雜?”

傅希言嘆氣道:“師叔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和師父在鎬京,在狗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真是日日如履薄冰啊。可惜師父最後還是……唉。”

銅芳玉沉聲道:“你師父最後是怎麽死的?”

她一說“你師父”,傅希言就知道自己扯下的瞞天大謊已經收到了成效。

“雖然外界都說都察院被劫獄時,我表現出色,可最後放走陳文駒的這一段,始終說不過去,所以,狗皇帝還是對我起了疑心,命令刑部數度盤問。後來南虞諜網案爆發,狗皇帝借機把我打入大牢,一會兒拿塗牧試探我,一會兒單獨關押,若不是懷疑我和師父的關系,我一個小小芝麻官,哪來這麽大的排場?”

他這麽一說,不僅銅芳玉,連懸偶子都有些被說服了。

鐵蓉蓉死後,懸偶子就托人打聽過消息,傅希言說的都和他打聽的消息對得上。

懸偶子說:“既然如此,為何死的不是你?”

傅希言吸了吸鼻子:“因為我師父最後犧牲自己保住了我。狗皇帝血洗拾翠殿的那一夜,師父原本有機會逃走的,可她擔心我,想帶我一起走,不料卻中了狗皇帝的埋伏!關鍵時刻,為了撇清我和她的嫌疑,她就說恨我,要殺了我,其實是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想保全我!”

說到這裏,傅希言都差點被自己描繪的場景感動了,眼眶紅紅的,幾乎要落下淚來。

銅芳玉深吸了口氣,似乎也想控制住自己的哽咽:“是什麽樣的埋伏?誰下的毒手?”

傅希言道:“師叔,我是師父的徒弟,這個仇我自己會報!”

銅芳玉怒道:“說!”

傅希言張了張嘴,覺得這鍋子也不能随便甩,萬一甩錯了,就前功盡棄了:“那天晚上,我師父來找我,原本是要救我出去的,但這個時候,突然進來了個白衣人,他武功極高,一出手,就驅散了我師父放出的蜘蛛。”

鐵蓉蓉的蜘蛛當時還蜇過小桑,他記憶猶新。

這個細節自然也得到了銅芳玉的認同。

她說:“師姐愛養毒物。”

傅希言心說:所以是個毒婦。

銅芳玉懊惱地說:“我早跟她說過,遇到真正的高手,這些小東西根本沒有用。”

傅希言憂傷地垂下眼眸:“師父那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兇多吉少了,所以……她,她突然說要殺了我,卻将我打暈過去,我知道,她是怕,怕我忍不住為她拼命!”

實在擠不出眼淚,他只能用一只手捂住臉,嘴裏發出嗚咽聲。

銅芳玉說:“那個白衣人到底是誰?”

傅希言說:“我也不知道,他戴着面具,只能看出他個子很高……”

銅芳玉喃喃道:“白衣,戴着面具,個子很高,難道是……”

傅希言是照着白衣人說了幾個比較大衆的特點,沒想到她心裏竟然真的有了猜測的人選?莫非這個白衣人不但是鐵蓉蓉、銅芳玉的舊相識,而且還很熟悉?

她突然激動地問:“聲音呢?他的聲音是不是很低沉很好聽?”

白衣人救了他三次,傅希言當然不能真的把人給賣了:“他一進來就動手,沒有說話。”

銅芳玉怔忡了一會兒,搖頭道:“不可能,不會是他的。他怎麽會殺師姐呢?他殺了師姐,下個是不是就要殺我了?哈哈不會的,不會這樣的。他不會殺師姐的。”

她像是癡了,又像是瘋了,一個人自言自語地朝着破廟外面走去。

傅希言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問懸偶子:“師叔這是怎麽了?”

懸偶子司空見慣地說:“不該你問的事情別多嘴。”

“我是擔心師叔。”傅希言嘴裏這麽說,心裏卻想,萬獸城城主該不會被自己說瘋了吧?那自己可真是功德無量。

懸偶子冷笑:“你的故事編得不錯,可惜我不信。”

傅希言心想這還能不信?他自己都快信了。

自己故事裏的所有情節,都可以去查證。不管是刑部關于陳文駒越獄案的細節描寫,還是自己在刑部大牢裏發生的事情,樁樁件件,都有據可查。

他自信地說:“是師兄對我有成見。”

懸偶子說:“不是成見。我今日見到你,整個人喜氣洋洋,可絲毫看不出來喪師之痛。”

傅希言嘆氣道:“師兄,你每日都能光明正大地跟在自己的師父身邊,自然可以坦坦蕩蕩,卻不知像我這樣把師門藏得嚴嚴實實的人的辛酸。我的悲痛,我的哀傷,只有在夜色的掩護下,才能展現一點點。”

“你和儲仙宮少主……嘿嘿,他對你呵護有加,如影随形,你還有什麽辛酸?”

傅希言心裏想:嘿嘿什麽嘿嘿,是嫉妒了嗎?

嘴上卻說:“師兄,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他再好,也是個男的,我再不濟,也是個男的呀。”

懸偶子沉默了下,說:“要我相信你,有一個辦法。”

傅希言不是很想知道。

懸偶子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匣子,輕輕打開,只見裏面躺着一條黑漆漆的蟲子:“把這只蠱吃下去。”

“不要吧。”傅希言光看着都覺得惡心不已。

他捂着嘴巴,一邊後退一邊擺手:“師兄,你我芳華正茂,何必如此猴急?人與人的相交,貴在知心,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嘛……”

懸偶子說:“你不吃,就說明你剛才說的都是在騙人。”

傅希言立馬舉起手掌:“我都對天發誓了。”

懸偶子說:“發誓是你們中原人的習慣,我們西陲不吃這一套!”

傅希言幹笑:“神明無處不在,不分中原西陲,這個,這個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們隊神祗一定要保持尊敬敬仰仰慕慕容容易易容……師叔救命!”

銅芳玉收拾好情緒,從外面平靜地走進來,一步步走到傅希言面前,輕輕按住他的肩膀。

傅希言見懸偶子把匣子拿走,正松了口氣,就聽銅芳玉說:“這是萬毒蠱,吃下去之後,百毒不侵,對身體很有好處,你吃了吧。”

傅希言汗毛都豎起來了,面容僵硬地說:“萬毒蠱,聽起來就不太,不太容易煉制。這麽好的東西,給我吃太浪費了吧?”

銅芳玉說:“也不算浪費,如果日後知道你撒謊,我随時能殺了你。”

傅希言:“……”

他“憤怒”地甩開銅芳玉的手:“師叔,你竟然不相信我!要是我師父還在,她一定不會讓你這麽對待我的!”

銅芳玉說:“可你師父已經死了。她既然死了,我就是你唯一的長輩,你吃了這只蠱蟲,從今以後就是我們萬獸城的玄武君。”

傅希言一點都不想當什麽玄武君,聽起來就像神話了的老烏龜。可惜銅芳玉并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捏住他的下巴,抓起那黑色的蠱蟲塞進傅希言的嘴巴裏。

感覺到蟲子爬進喉嚨的那一刻,傅希言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那感覺,怎麽說呢,比小時候被脫了褲子等着打屁股針的那段等待還要煎熬!

銅芳玉一松開手,傅希言直接扶着柱子幹嘔起來,手指不停地摳着喉嚨。

“蠱已經進入你的體內,再摳也是摳不出來的。”懸偶子嘴角揚起惡意的輕笑,正要控制蠱毒好好地折騰他一番,卻發現那蠱進入傅希言身體之後,就像泥牛入海一般,完全感應不到。

他試了幾次,直接用了窺靈術,對着傅希言看,卻只看到他全身淺黃色的一團。

銅芳玉見他表情怪異,問道:“怎麽回事?”

蠱也是傀儡的一種,只有主人才能完全控制。

銅芳玉語氣森冷地問:“蠱有問題?”

懸偶子自知學習傀儡術的天賦不佳,銅芳玉一直頗有不滿,自己最近好不容易立了一件大功,若是因為這件小事,又讓師父看低了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

而且他嘴上說懷疑,但傅希言的确說得有理有據,他心裏還是相信了七八成的。既然傅希言所說大概為真,那萬毒蠱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呵,沒了更好!

故而他權衡一番後,選擇隐瞞此事:“沒有,我就是吓唬吓唬師弟。”

銅芳玉見傅希言還在努力催吐,忍不住道:“好了,夠了。”

傅希言抱着柱子,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其實內心焦急得很。不知怎麽回事,他吃了蠱蟲之後,真元就有些失控,真氣如海浪般洶湧而出。

他又不敢在此時打坐,只能照裴元瑾說的,讓真氣在體內随意行走,幸好沒有出現真氣對沖,走火入魔的情況。

銅芳玉從懷裏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傅希言:“拿着。”

傅希言在心裏祈求:祖宗,你快給我回去,不然自己的一伸手,變成了拍一掌,那可怎麽辦?也不知是不是感知了他的心情,真氣終于順從地回到了真元。

銅芳玉說:“還不接過去?”

傅希言推拒道:“師叔,我怕我才蔽識淺,難當此重任。”

“再不收下,我可就生氣了。”銅芳玉聲音微微低沉。

傅希言急忙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了過去:“多謝師叔。就是不知這玄武君要做什麽?”

銅芳玉說:“萬獸城有四大神獸王,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青龍王由我大弟子息摩崖擔任,白虎王是一位西陲成名已久的高手,他一心練武,不理世事,你多半不會遇到他。此外,還有位麒麟君,也是西陲高手,你師父說自己勢單力孤,我就把他派給你師父驅策。也不知你師父讓他做了什麽,至今沒有消息,或許已經兇多吉少了。”

傅希言看着懸偶子有些難看的臉色,故意問道:“那懸偶子師兄是……”

銅芳玉看了看懸偶子。

懸偶子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

銅芳玉掏出另一個塊令牌:“他有了,你也不好沒有。朱雀君的位置我一直留着。收下吧。”

懸偶子頓時感動不已:“師父……”

傅希言忍不住打斷他的“獲牌感言”:“師叔,這個令牌具體有什麽用?”

銅芳玉道:“在萬獸城,四大神獸王僅次于我,玄武與青龍、白虎、朱雀他們平起平坐。”

傅希言:“……”那不相當于明教四大護教法王?聽起來倒也有幾分威風,可惜這萬獸城是徹徹底底的邪教組織,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踏足的。

呸呸呸!

千萬不要立flag!

銅芳玉見他擠眉弄眼:“你不滿意?”

“當然不是!師叔能夠像信任自己弟子一樣信任師侄,師侄深感榮幸。我師父已經過世,從此以後,您就是我的師父了。”

傅希言說得肉麻,可惜銅芳玉不吃這一套:“你師父就是你師父,就算人沒了,名分還在。我徒弟夠了,不差你這一個。”

傅希言只好應聲道:“是。”

銅芳玉說:“你既然當了玄武王,我這裏便有一樁任務給你。”

傅希言:“……”你這話說的,是我要接的嗎?明明是你硬塞給我的好吧!我又不在西陲混,要這玄武王有個鬼用哦!

這不就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

他忙道:“師叔盡管吩咐。”來,讓老子聽聽你要幹什麽,老子努力給你攪黃了!

銅芳玉說:“我要你去一趟暨陽縣花月樓,殺了夢春秋。”

傅希言問:“不知這夢春秋是何人,武功如何?”

銅芳玉冷冷地說:“她是叛徒,也擅長傀儡術,其他的不必多問。”

傅希言暗道:你自己門下反叛,不讓徒弟去清理門戶,好意思叫師侄去?果然沒有師父的孩子像根草,又是想念師父鐵蓉蓉的一天……

哦,差點被自己給騙了,鐵蓉蓉不是他師父。

銅芳玉說:“辦完這件事,帶着這兩人來西陲,我傳授你煉制人傀之術。”

傅希言立刻露出大喜之色:“多謝師叔!”

銅芳玉點點頭:“我另有要事在身,餘下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傅希言聽她要走,恨不能在心裏放鞭炮,面上卻顯出不舍之色:“師父去世後,就屬師叔對我最好了。”嘔!

“男子漢大丈夫,何必做小女兒态。”

銅芳玉直接一個跨步,飄然遠去,懸偶子故意落後一步,回轉頭來,對着他惡狠狠地說:“你若是不按照師父的話做,就別怪萬毒蠱在你身體裏不聽話了。”

傅希言乖巧地說:“師父的話我會聽,師兄的話我也會聽。”

“哼。”懸偶子冷哼一聲,追着銅芳玉去了。

傅希言在破廟門口當了會兒迎客松,确認兩人真的走了,立刻卸掉一口氣。拿的明明不是民國劇本,卻跟演諜戰劇似的,在生與死的邊緣周轉斡旋。

刺激,真是太刺激了。

他正要将小桑小樟喚醒,但抓住他們手腕的一瞬間,腦子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民國劇裏那些大佬突然殺個回馬槍的劇情。

都走到這一步了,不能在細節上被打敗。

傅希言想着,将兩人重新扛了起來,順着原路,回到他們初遇銅芳玉的那條無人小徑。因為他們離開的時間不久,其他人還沒發現他們失蹤,故而小徑依舊無人。

傅希言将他們按離開前的位置擺放好,又弄亂自己的頭發衣服,在地上滾了滾,做出大戰一場的模樣,才将小桑小樟喚醒。

在他們不遠處,銅芳玉滿意地點頭:“你師弟做事很細心。”

懸偶子說:“師父,這都是他的一面之詞。”

“反正我們要去鎬京查探你師伯的死因,正好驗證一番,真的便罷了,若是假的……敢冒充我傀儡道門下,上天入地我都要殺了他。”

銅芳玉語氣森然。

懸偶子當即說:“不必師父動手,弟子就能殺了他。”

銅芳玉點頭:“很好。”

懸偶子想了想,又道:“而且他去暨陽,也未必能活着回來。”

銅芳玉冷冷地說:“那也是他自己的命。”她的确對鐵蓉蓉有感情,但鐵蓉蓉的弟子又與她何幹。

在她心裏,傅希言與張大山沒什麽區別,一看就沒有練傀儡術的天賦,連驅物術都用得這麽生澀,也不知一向眼高于頂的師姐到底是哪來想不開,收了兩個這麽埋汰的徒弟!

她回頭看了懸偶子一眼,他也正好看過來,露出邪氣的笑容。

銅芳玉心滿意足。

她的這個,天資也很一般,但勝在養眼,也算承襲傀儡道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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