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商盟之節慶(中)

永豐伯一行人的行蹤原本就受各方矚目, 他們又在渡口大鬧了一場,傅希言不信劉家沒有得到消息。可車行數日,他們從荊門到江陵的這一路,劉家始終不動如山, 叫人捉摸不透态度。

直到馬車抵達江陵城城門, 才看到迎接的隊伍裏, 除了先一步過來置業的管家,旁邊還站着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

那漢子身着錦衣, 姿态恭敬,不似武将,倒像是個掌櫃。

馬車剛剛停下來,那漢子便搶在管家前面, 先一步向車內的傅輔行禮:“骠騎将軍劉府管家奉家主之命向永豐伯請安。”

傅輔打開車窗:“劉将軍有心了, 代我道謝。”

劉府管家又說:“将軍今日有要事在身, 不能親自前來, 但已為伯爺備下住所, 房契在此, 還請伯爺笑納。”他從懷中拿出房契遞過去。

傅輔目光看向自己的管家。

管家立刻上前, 也呈上房契:“伯爺, 您交代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了。”

劉府管家說:“你買的是房舍靠近小東門, 離碼頭近, 每日人來人往, 熙熙攘攘,怕是有些吵鬧了。我挑的這個就在将軍府附近,來往都是貴人, 也安靜。”這話透露了一個意思, 傅家管家這幾日的行動一直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

不等傅輔開口, 就聽馬車裏的傅夫人慢悠悠地說:“是我吩咐他買個熱鬧些的地方,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挺好,我們初來乍到,正該住人多的地方,安全。”

劉府管家碰了個釘子,便讪讪地道:“是,是。”

傅輔說:“劉将軍既有要是在身,那傅某今日就不上門拜訪了,等劉将軍得閑了,我們再聚。”

劉府管家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傅輔已經關上了車窗,敲敲車壁,重新啓程,他便退到一旁,目送傅家人入城,然後轉回将軍府,去見了傳說中常年禮佛,深居簡出的将軍夫人。

劉夫人正為丈夫的事情心煩,見了他,煩上加煩:“你見了傅家人,感覺如何?”

劉府管家說:“伯爺看着有禮,實則難纏,伯夫人也十分厲害。”

“一個庶女能當上伯夫人,自然有些眼光和本事的。傅輔這人,老爺以前說他瞻前顧後,優柔寡斷,不能成事,現在看他改了這毛病後,倒顯出幾分能耐,可惜領了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劉夫人說着說着,心煩意亂地擺手,“算了,不必管他們,老爺在南境經營多年,要是連個軍營都管不住,還是退位讓賢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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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府管家能說啥,只能啥也不說。

劉夫人又說:“老爺呢,又去地窖了?”

劉府管家說:“是,又哭了一回。”

劉夫人捂着臉,簡直沒眼看:“你說這皇帝是不是腦子有病!人都死了,他大老遠地把屍體冰凍着送過來,看着栩栩如生的,也不好下葬,但人死不能複生,葉落總要歸根,南境也不是太尉的家鄉,這樣送來算什麽!倒鬧得老爺日日去哭。”勸也勸不聽,簡直糟心透了!

劉府管家更不敢吭聲了。

劉夫人又問:“煥兒回來沒?”

“還沒。”

劉夫人道:“得找個機會讓他見見傅家的人,若能見見傅家小姐就更好了。盲婚啞嫁,易成怨偶。此事還要我與傅夫人牽線。”

劉府管家想了想道:“今日見伯夫人,她似乎有些不滿。”

劉夫人并不意外:“兩家正議着親呢。他們大老遠的過來,我們一路不聞不問,到家門口了才派個管家過去,肯定會有想法。不過南境如今都盯着咱們呢,要是表現得太熱情,像我們上杆子要倒貼,反倒堕了威風。算了,也別等牽線了,怪麻煩的。等煥兒回來,讓他上傅家跑一趟,看傅家願不願意安排他們見上一面,若親事不合意,趁早斷了,千萬別再出幺蛾子。”

劉家議論傅家的同時,傅家也在議論劉家。

正如劉夫人所想,傅夫人的确對劉家表現的态度不滿。人都到門口了,就派個下人過來送房子,這是打發打秋風的破落戶呢?!

傅輔倒想得開:“我們雖有密旨,但終歸是名不正言不順,人家不搭理也情有可原。”

傅軒說:“密旨的風聲應該是陛下傳出來的。這是一個契機,我們若是能抓住機會,站穩腳跟,要不了多久,明旨就會下來了。”

建宏帝急着将他們送到南境,莫翛然的逼迫或許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另一個,應當就是他當初說要遷都的那個原因。

南虞刺殺群臣,諜網深入朝堂,這種昂然的叫嚣姿态,必然會激怒北周這位本就心胸狹窄的皇帝。如今北周內亂平息,反擊也是情理之中。

建宏帝派他們南下,只是第一步。

首先看他們能不能順利抵達南境,再看他們能不能成功站穩腳跟。若是做到這兩點,證明自己是有用之人,建宏帝就會承認他們的身份,正式賜予官職。若是沒做到,那萬事皆休,一日朝廷要犯,一生朝廷要犯。到時候,就會有其他人來替代他們。

等南境整理完畢,下一步,便是南虞。

傅輔問:“你們以為我們該如何站穩腳跟?”

離開鎬京後,傅輔和傅軒商量這些事便不再避着幾個孩子,也是希望他們能夠盡快借着這場巨變成熟起來。尤其是傅禮安和傅希言,一文一武,相輔相成,光耀門楣的任務便着落在他們肩上。

傅禮安率先開口:“一是找一件小事,借題發揮,彰顯我傅家在軍中影響。二是謀得劉家認同,統一戰線。”

傅輔說:“前者冒險。說說後者。”

傅禮安看了眼安靜陪坐的傅夏清:“既然是結兩姓綢缪之好,締百年嬿婉之歡,那就先看看這樁婚事合不合适。”

傅家是嫁女,婚事合不合适一看對方家風,二看新郎人品。

傅輔點頭:“此事就交由兩兄弟就辦吧。”

在旁邊吃瓜的傅希言驚愕地說:“晨省這麽小,就讓他出去辦事嗎?”

傅晨省:“???”

傅輔等人:“……”

傅輔氣憤地指着他的鼻子:“你也知道晨省年紀小,還敢問!兩兄弟,兩兄弟,老四你是吃幹飯的嗎?”

傅希言:“……”他就是慣性思維。老爹說的是兩兄弟,而現場剛好就有自己的兩個兄弟,所以誤會了。

等傅輔、傅軒兩位長輩走後,傅希言找他哥商量任務分配。

儲仙宮有風部,打聽家風這題一看就适合他,他正要開口,就聽傅禮安說:“劉家家風淳樸,家中只有一位夫人。劉夫人深居簡出,不管庶務,作為婆婆,極好相處。這些我都打聽過了,我還打聽到劉煥每日都要去金玉樓,你可以去那裏找他。”

三言兩語布置好任務,傅禮安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傅希言看着他的背影懊惱,懊悔,郁悶……早如此,他就該搶先一步預習課本。

不過後悔也于事無補,只能拖着沉重地步伐,找管家去打聽金玉樓為何地。

“金玉樓乃是荊州最大的青樓。”

管家回話的時候,傅希言就在裴元瑾的房間裏,聞言立馬去看身邊人的表情。

裴元瑾十分淡定地喝着茶。在路上的這幾天,蔣瑞已經摸清楚了少主的愛好,故而一入荊州,立刻派人奉上高價收購的荊州茶。

傅希言見他忙着品茶,微微松了口氣道:“你派人去盯着,見到劉煥了,立刻回禀。”

管家應聲去了。

傅希言對着裴元瑾嘆氣:“這事兒原本該晨省去,可我看他年紀實在太小,去這種地方不合适,所以才勉為其難地應下了。”

裴元瑾總算開了口:“勉為其難?”

傅希言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是勉為其難。不信你問我爹,我長這麽大,有沒有去過煙花之地……如果非要說,那唯一一次還是和你一起去的畫舫,而且咱倆坐得還是漁船。”

“這次是彌補上次的遺憾?”

“怎麽能說遺憾呢。我這不是為姐姐兩肋插刀,去探探那個劉煥的虛實嘛。”傅希言頓了頓,試探着開口,“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可。”

傅希言想:答得這麽快,看來是早有準備,幸好自己機智,及時領會了領導意圖。

他說:“不過劉家知道我們今日進城,劉煥有可能不會去。”再好色,也不能一天都閑不下吧?

說實話,在管家說金玉樓是青樓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對方劃出姐夫的名單了。吃喝嫖賭,前兩者忍得,後兩者忍不得。

不過婚事是劉将軍提的,皇帝允的,成與不成都不是一家說了算。所以,不能太武斷,他還是決定親眼看一看再說。

管家很快回來:“四少爺,金玉樓的人說劉公子中午就去了,如今還沒出來,已經一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了?

那黃花菜都熟了。

傅希言站起來,将自己的各種暗器都揣在懷裏,方便下黑手,然後拉起裴元瑾就走。

與其他晝伏夜出的青樓相比,金玉樓可謂勞模,一日經營十二個時辰,樓中姑娘兩班倒,任何時候來,都是笑臉迎人。

傅希言和裴元瑾一到門口,立刻就有一群人飛撲過來。

這種畫面電視上見多了,傅希言早有預料,打了個響指,跟在後面的小桑小樟立刻上前,将人擋開。

傅希言與裴元瑾猶如明星出街,在護衛下慢慢往裏走。

老鸨被擋得無法近身,只能舉着手喊:“兩位公子,你們這是來找哪位姑娘啊?”

傅希言說:“我來找劉煥。”

老鸨說:“我們這裏的姑娘都叫綠翡翠,紫珍珠,玉玲珑,沒有叫劉煥……哦,我知道了,您是來找劉将軍家的公子吧!這邊請這邊請。”

她問也不問,直接讓人引路,可見劉煥不僅是這裏的常客,而且狐朋狗友還不少。

讓小桑小樟他們守住門口,傅希言進房門的前一刻,已經想好要做一杯純純的綠茶,不撕破臉,咱就陰陽怪氣一番,看誰先憋不住,然而,開門後,門內的景象卻令他的一番盤算悉數落空。

只見兩間打通的廂房中間,放着一張巨大的圓桌,一群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漢子圍坐着,圓桌主座上坐着個白面小将,身披輕甲,手持短戟,在那裏口沫橫飛地比劃來比劃去,聽得其他漢子連連叫好。房中唯二的女子就安靜地在旁邊端茶倒水。

傅希言他們的到來并沒有打斷他們的高談闊論。

他們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有個侍女過來倒水,然後便走了,似乎對他們是誰,為何來此,毫不感興趣。

……

既來之則安之。

傅希言便認真聽那白面小将講話,他說的竟然是如何破解長江老鬼的招式。

一個短須漢子十分捧場,小将每說一句,他便叫一聲好,等小将說完,喝茶潤喉,他便道:“聽了劉公子的這番拆解,再看那長江老鬼,也沒甚了不起。劉公子能十五招打敗長江老鬼,那儲仙宮少主竟然還花了四十幾招,可見也是徒有虛名之輩。”

吃瓜吃到自家頭上的傅希言:“……”扭頭看裴元瑾——他倒是老神在在,任由那群人在那裏胡說八道。

傅希言低聲說:“四十二招打敗長江老鬼的人怎麽變成你了?”青衫劍士袁秉不在現場,認錯人也就罷了,這麽多天過去,總不會長江老鬼都不知道是誰打敗了自己吧?

……

就算不知道,難道不會問一問儲仙宮少主的外貌嗎?他家裴少主的相貌萬裏挑一,和韋立命完全不在一個等級啊,怎麽認錯的?

瞎嗎?!

傅希言有些坐不住了,朗聲問:“不知各位何以認定打敗長江老鬼之人乃是儲仙宮少主?”

短須漢子正思如泉湧,數落得起勁,突然被打斷,便有些不高興:“袁秉在渡口親口問的,少主親口應的,還能有假?”

傅希言說:“你說得那日,不巧區區就在現場,可沒聽到裴少主親口答應啊。”

短須漢子問:“那他否認了嗎?”

傅希言有些不确定,回頭看裴元瑾,裴元瑾也在回憶。

好似……

的确沒有?

裴元瑾默默地撇開頭。

傅希言:“……”懂了,解釋等于掩飾,堂堂儲仙宮少主當然不屑做這麽沒有逼格的事情,畢竟連接信都要別人伸手呢。

但是,不否認就是承認嗎?傅希言可不認!

他說:“你可知,我與令尊乃八拜之交。”

短須漢子被問得愣住了,仔仔細細打量了他好幾眼,搖頭道:“不曾聽家父提起。”

傅希言說:“你不否認,莫不也是承認了?那還不叫聲叔叔來聽聽?”

短須漢子終于反應過來他是在消遣自己,頓時大怒:“死胖子,你過來,老子抛死恩……”說到一半,他猛然捂住嘴巴,但已經晚了,兩顆碩大的門牙血淋淋地從嘴巴裏吐出來。

他霍然往前撲,被小将叫人攔住了。

白面小将,也就是劉煥站起身,朝傅希言拱手:“若在下沒有眼拙,閣下想必是永豐伯四子,都察院京都巡檢使傅希言傅大人。”

傅希言回禮:“好漢不提當年勇,這巡檢使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劉煥道:“我可不曾聽聞傅大人被撤職啊。”

傅希言想了想,好像也對。雖然他坐牢,他跑路,但是皇帝并沒有下令撤職,所以,他現在算曠工?

劉煥又看向他身邊的裴元瑾,目光頓時熱烈起來:“這位想必就是與傅大人形影不離的儲仙宮裴少主了?”

傅希言下意識想反駁,他們哪裏形影不離了,轉念一想,他們如今吃睡都在一起,的确可以用形影不離表示。不過他們吃睡一起的事,自己知道,外人又不知道,所以還是可以反駁的。可自己若是反駁,不知裴元瑾會怎麽想……

他陷入奇怪的思緒,沒有及時回話,主外的裴元瑾只能自己開口:“當日出手的,的确不是我。”

別看短須漢子剛才神氣活現,碰到正主兒在場,氣勢立刻弱下去了,被打掉兩顆門牙也不敢再吭聲,趁着衆人不注意,自己就坐了回去,還特意壓低了身形。

劉煥并不懷疑堂堂儲仙宮少主撒謊,反而露出擔憂之色:“可這謠言遍及荊楚一帶,過幾日比武結束,武榜一定,便鐵板釘釘了。到時候,天下武林都會知道,儲仙宮少主在武榜上排名第九。”

傅希言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這不是強買強賣嗎?”

劉煥道:“武榜規矩一向如此,對那些剛剛闖蕩江湖的人而言,這是晉升上位的捷徑,可對那些成名已久的武學大家而言,這是避之不及的瘟疫。如今的武榜第二就是這麽上榜的,托了不少關系,都不能把名字除去。”

傅希言目瞪口呆。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蠻不講理的榜單。但轉念一想,武榜是四方商盟想出來的主意,商人無利不起早,榜單上出現的成名英雄越多,武榜的威信越高,投奔的高手就越多,四方商盟也就越壯大,一本萬利的事,自然是做得。至于這些高手願不願意……難道還能為此把四方商盟的人都宰了?

他有些擔心地看向裴元瑾。

堂堂儲仙宮少主上武榜已經夠丢人了,還排了個第九,尤其這第九還不是他自己打下來,這是埋汰誰呢!

傅希言抱拳道:“多謝提點。你每日來金玉樓就是為了讨論……武學?”

劉煥點頭笑道:“原本總去酒家,但被嫌棄嗓門大,這才改到了金玉樓,這裏的人不怕吵。”

“為何不自己租個院子?”

“我們也不是天天聚,就是這幾日武榜開始了,才坐在一起聊一聊。”

傅希言好奇道:“你們既然對武榜如此感興趣,為何不參加呢?”

劉煥道:“我們都是軍中子弟,劉将軍規定,軍人不得參加武榜,我們就算贏了武榜上的人,也不能入榜,劉将軍早就與四方商盟說好的。我們就是解解心癢,過過嘴瘾罷了。”

傅希言扯了扯裴元瑾的衣袖:“要不你參軍得了。”參軍就能從榜單上下來了。

裴元瑾:“……”

既然知道了身份,劉煥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便叫老鸨另開了一間廂房,重新叫了一桌酒菜,天南地北的聊。

吃着吃着,傅希言覺得氣氛到了,便直接開口:“你對于自己的終身大事如何看待?”

劉煥不料他問得如此直接,愣了下才說:“自然是聽從父母之命。”

“你與江陵知府之女從小定親,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可有不舍?”傅希言完全是按照前世的套路來的,家産房車什麽的不必問了,但情史必須摸清楚。

劉煥說:“知府家教森嚴,我又常年待在軍中,見面次數寥寥,但畢竟是從小的情誼,自是有幾分惋惜。”

傅希言一面覺得這回答也算有情有義,一面又覺得他惋惜別的女人,便說明是在心上留了位置,那傅夏清日後與他成婚,豈非還要面對丈夫心裏有個白月光?

他雖然沒有女兒,卻已經感受到嫁女兒的患得患失,于是看劉煥越發不順眼,提得問題也越來越犀利,諸如——

“婚後誰管錢?”

“有沒有納妾的想法?”

“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

問得劉煥汗如雨下。他原本并未将聯姻之事放在心上,反正是兩家結親,他聽之任之也就是了,可傅希言這一通亂拳打下來,讓他不得不深入思考自己的婚後生活,而且無形之中,就默認了自己将與傅家小姐成親的事。

傅希言問完,還算滿意,叫老鸨拿來紙筆,将他剛才的回答抄錄了兩份,讓劉煥在下面簽名,自己與裴元瑾做見證人,然後各自保管。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可千萬不要食言哦。”傅希言收起他的語錄,塞入懷中。

劉煥現在腦袋還暈乎乎的,苦笑不已:“有你這樣的小舅子,我怎敢食言?”

傅希言搖搖手指:“叫早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劉煥:“……”

這是沒有一撇嗎?這是橫豎撇捺都來回劃了七八回了吧。

傅希言出了金玉樓,又忍不住将他的保證書拿出來欣賞了一下。雖說男人人品靠保證書是保證不了的,但有了這,至少以後在家庭責任與利益上,傅夏清就先一步占據了高地。

他看完,正要放回去,卻被裴元瑾抽走放入懷中。

看傅希言一臉疑惑,裴元瑾解釋道:“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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