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金陵之秦淮(下)

兩人往塔裏面走。

按理說,像這種窗戶小、樓層高的地方,多少會有些陰森,但這座塔正中放着一盞巨大的蓮花燈座,鑲金嵌銀,垂珠挂玉,那滿眼的富貴閃耀起來,比塔外的陽光還要明亮搶眼。

至少傅希言有點移不開眼睛。

燈座後面站着一名侍女,無聲地指着樓梯。

他們拾階而上,二樓被布置成了一間靜室。地上一張矮幾,幾個蒲團。北向放置着一面屏風,上書一個大大的“争”字。

屏風後琴聲忽起。

琴調卻與“争”字相反,極為平和,甚至有些平淡。在琴聲中,傅希言仿佛看到前面有一片明鏡般平靜的湖面,沒有明月倒映,沒有微風吹拂,一切都像是靜止了。

傅希言一直等着湖裏出現一個水怪,然而琴聲就保持着這種慢悠悠的節奏一直到結束。

他是在琴聲結束三秒之後,才發現它是真的結束了,而不是喘一口氣繼續。

屏風後面傳來細微的動靜,少頃,一個打扮素雅的少女便從後面走了出來。只論容貌,她不及鐵蓉蓉美豔奪目,然而身上有種清新的氣質,如空谷幽蘭一般,叫人見之忘俗。

不用自我介紹,傅希言便知眼前這位便是靈教代教主班輕語了。

她朝裴元瑾颔首致意,然後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裴元瑾和傅希言落座後,班輕語拿起一個蒲團,放到了裴元瑾對面的位置,然後側身坐下:“今日請裴少主是為了兩件事。一是為我,二是為你。”

傅希言知道為啥她年紀輕輕能當領導了,講話只講重點,不講廢話,開會效率高。

“儲仙宮豢養了不少仙獸,我們願出錢購買,譚不拘和錢莊賬簿可以作為添頭,讓你們拿回去。”

班輕語口中的仙獸,其實就是裴元瑾養的白虎,壽南山騎的青驢……這類的動物。儲仙宮一心想飛升,養寵物也是效仿仙人。神話故事裏有什麽,他們就養什麽,如果現實中沒有,就養類似的,美其名曰“仙獸”。

白虎仙不仙的,傅希言見過,摸過,喂過,養過,自然知道就是訓練有素的動物,儲仙宮主都還是一介凡人呢,哪裏有讓雞犬升天的能力,所以班輕語的這個條件本身就很古怪,像上杆子送錢。

裴元瑾道:“二呢?”

既然第一個條件像兒戲,那重點可能就在第二個上面了。

班輕語答非所問地說道:“我被師父納入門牆的時候,只是四歲,沒多久,師父就過世了,是師姐将我帶大。師姐至今沒有收徒弟,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

傅希言覺得這姑娘講話雲裏霧裏,叫人聽不明白。堂堂一個靈教教主覺得沒必要收徒弟難道不就是因為有個師妹是代教主嗎?那怎麽就不是因為她了?

裴元瑾卻似懂了:“你不是代教主嗎?”

班輕語道:“那是她改變了主意。但是一個人的想法,随時都有可能再改變。”

傅希言聽懂了一點點,又像是一點沒聽懂。

班輕語的意思是,烏玄音原本沒打算讓她當代教主,或是沒打算讓別人繼承教主之位?怎麽着,難道是烏玄音中二病發作……想弄垮靈教,同歸于盡嗎?

裴元瑾說:“與我何幹?”

班輕語說:“我打算沖擊武王。屆時,我會用天下至寒的冰魄陰泉淬煉真元,若能成功淬煉出寒冰聖元,或許能一試少主極陽聖體的威力。”

傅希言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這一試……是他想的那種試法嗎?

他看着兩人嚴肅認真的表情,一時不能肯定是不是自己思想污穢,想得太多。

她見裴元瑾沒說話,又補充道:“少主遲遲不升武王,是擔心傅公子心境不穩吧。傅公子一年之內從真元期直升脫胎期,堪稱天縱奇才。但進步飛速,根基不穩,入道之後,就可能心境崩潰,風險很大。我則不同,我與少主晉升的時間相差無幾,一直齊頭并進,若要雙修,我是最佳人選。夏雪濃、溫娉都不及我。”

裴元瑾意味深長地看了傅希言一眼,說:“就算有冰魄陰泉也未必能淬煉出寒冰聖元。”

傅希言震驚地看着他。你個狗子,竟然還認真考慮了?

班輕語說:“我有七成把握。還請少主暫留一個月,一個月後見真章。”

裴元瑾沉默不語。

班輕語清冷的目光終于轉到了傅希言臉上:“一個月後,若我淬煉聖元失敗,自然不會阻攔你與傅公子回儲仙宮成親。”

老子成親還要你恩準咯?

傅希言心中不爽至極,偏偏裴元瑾直到離開都不發一言,似乎默認了這件事。

他甩開手,大步走在前頭,與跟在後面的裴元瑾拉開了一段距離,壽南山見兩人進去時甜甜蜜蜜,出來時就像勞燕分飛一般,心中一怔,有些焦急地問:“這是怎麽了?”

傅希言冷笑道:“整日問別人要是還有別的選擇要不要負責,輪到自己就舉棋不定了。”

壽南山聽這意思,是少主和代教主的事情又有眉目了?可少主後院失火,讓手下們很是為難。他向裴元瑾使眼色,讓他先将人安撫住,一切等回去再說。

裴元瑾過去拉了拉傅希言的手。

傅希言哼得一聲甩開。

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的謝雲鈴突然說:“我送各位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歸心似箭的緣故,來時百折千回的路,回去時竟然很快就走到了門口。

傅希言率先上了馬車,然後伸出手拽了拽準備往後走的壽南山,等壽南山無奈上車後,他就朝着準備上車的裴元瑾說:“滿載了!再坐超載了,走了走了。”

……

裴元瑾只能去其他車。

壽南山坐在車裏,像知心爺爺一樣地詢問發生何事。

傅希言噘着嘴,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我終究是個備胎。”

“什麽是備胎?”

“一輛車四個輪子,我是老五。別人開車,我聽着;別人滾了,我吊着。”他說着說着,就無盡心酸,眼眶都有些紅了。

壽南山說:“少主不是這樣的人。”

傅希言咬牙:“你們少主壓根不想做人。你們就是一幫神仙!”

這話壽南山也分不出好是不好,只能幹笑了下。

馬車又回到了觀河居,謝雲鈴說,他們留在金陵期間,這座房子可随意使用。

小桑忍不住話,問:“我們要留在這裏?多久?”

“你們少主要是萬事如意,那就是一輩子,到時候我一個人走。”傅希言說着,氣呼呼地回了房間。

壽南山那手指點點小桑。

小桑縮着頭不敢說話了。

因為船上地方小,潛龍組和栖鳳組幾個都不用像以前那樣潛伏在暗處,下船之後,裴元瑾也沒讓他們藏匿起來,所以就大搖大擺成了明面上的保镖。

傅希言進屋後,裴元瑾跟着進去,壽南山便叫其他人散了,好好守着房子,別讓其他人靠近。

裴元瑾一踏入房門,就聽傅希言重重地哼了一聲,他有些納悶:“不是演戲嗎?”

傅希言翻了個白眼:“誰跟你演戲?”

裴元瑾皺眉:“我明明暗示你了。”

傅希言冷笑:“你确定當然不是暗示我退位讓賢嗎?”

裴元瑾的表情有些無奈,在班輕語面前的高冷此時褪得涓滴不剩:“班輕語不可信。”

“所以你是因為不相信班輕語能做到,不是不希望班輕語能做到?”傅希言立馬抓住了他言語中的漏洞。

裴元瑾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到底在糾結什麽。

傅希言沉默了會兒,突然嘆了口氣:“我現在是不是特別像深閨怨婦?”

“我沒見過深閨怨婦。”

傅希言:“……”這條回答非常裴少主,讓人情緒都不連貫了。

裴元瑾伸出手,握住了傅希言放在桌上的那只胖手:“我們才是一起的。”

這一刻,傅希言心中突然湧現了許多問句——我們為什麽是一起的?只是因為混陽丹嗎?如果班輕語可信,那他的立場會不會動搖……諸如此類的問題。

不過他還是很快将這種沖動控制住了。

其實他看懂了裴元瑾當時遞給他的眼神,後面的表現也的确是出于配合。如果真的相信了,他反而不會這樣理直氣壯地表現不滿。畢竟,他與裴元瑾身份地位差距的縮短都源自于混陽丹的效用,一旦這條紐帶真的斷開了,自己并沒有足夠的底氣敢向一個超級門牌的繼承人指手畫腳。

他一向活得清醒。

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提出這些由悲觀情緒引導出來的問題。

傅希言想,盡管他們兩人都在努力向彼此靠近,可如今究竟到了什麽程度,他也不知道。不但不知道裴元瑾的,也不清楚自己的,所以,現在打開蓋子檢驗成色還為時過早,應該再等得久一點,讓它在瓶子裏多發酵一會兒。

他習慣于自我調節,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緒,笑眯眯地問:“為什麽班輕語不可信?”

裴元瑾并不知道他內心産生過那麽一大段的波動,自認為是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果,滿意地捏了捏他的手說:“冰魄陰泉淬煉寒冰聖元有極大的風險,七成把握是妄言,最多三成。一旦失敗,真元盡毀。她不會這麽做。”

所以他一開始的方案就是混陽丹,混陽丹被傅希言吃了七顆以後,也沒有考慮過這條路。因為風險太大,效果卻未必佳,靈教絕不會同意。

傅希言說:“她知道你知道這些的嗎?”

裴元瑾道:“應該知道。”

這就令人費解了。

一個謊言,明知道騙不到了人,為什麽還要說呢?

“或許,她認為你走投無路,哪怕病急亂投醫也會試着相信?”

傅希言嘗試跳出裴元瑾和自己的身份,代入班輕語的視角看待這件事。兩個男人,因為一場意外,不得不終身捆綁在一起,這時候,突然有個絕世美女給了一線希望,你們願不願意相信?

如果是剛剛吃下混陽丹的傅希言,和剛剛知道傅希言吃下混陽丹的裴元瑾,極大可能是……願意的,甚至可能會把她當作救世主一樣供着。

可時間過去太久,久得裴元瑾已經承認了他少夫人的身份,班輕語這時候再出手,未免有些滞後了。

裴元瑾說:“她必有其他用意。”

傅希言說:“或許她根本不在乎你信不信……我們從結果推倒,譚不拘、賬簿如果她都如約奉還,那目的就是引你來。你來了以後,她還要你在這裏待一個月。”

他眼睛一亮:“她就是想讓你在這裏待一個月?為什麽?”

總不能一個月之後,南虞上空,七星連珠,天門大開,大家都能第一時間排排坐,吃果果,欣賞天文奇觀吧!

靈教總壇,蘊靈塔,二樓靜室。

從裴元瑾一行人離開之後,班輕語就坐在蒲團上等,等着謝雲鈴回來。終于,樓梯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謝雲鈴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她的神情看上去比接待儲仙宮一行人時要柔和許多,不近人情的臉上甚至出現了微微笑意。她與班輕語的關系也不似外人想得那樣上下分明。

在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她無需行禮,直接在對面的蒲團上坐下了。

班輕語說:“他們表現如何?”

謝雲鈴說:“傅希言很生氣,回去的時候都沒有和裴元瑾坐同一輛馬車。”

這樣的好消息,班輕語聽後不但沒有高興,甚至微微嘆了口氣:“看來他并沒有相信。”

謝雲鈴疑惑:“他不是生氣了嗎?”

班輕語說:“我與他打過一次交道,看似心思簡單,其實滴水不漏。如果他真的相信了,反而會藏在心裏,不會表露出來。”

謝雲鈴臉上的興奮消失了。

靜室便成了真正的靜室。

班輕語沉吟了一會兒道:“還是沒有景羅行蹤的消息嗎?”

謝雲鈴說:“沒有。儲仙宮也沒有動靜。”

班輕語面色有些凝重:“武王武神如果想要掩人耳目,太容易了,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死死盯住裴元瑾一行人,關鍵時刻,他們就是人質。裴雄極時日無多,他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出事。”

謝雲鈴道:“是。那天地鑒……”

“天地鑒方面,我們就只能相信他了。”班輕語輕輕嘆了口氣,“靈教崛起的時間太短了,師父又走得太早。我們如今只有師姐一位武神,還是太單薄了。”

提到烏玄音,謝雲鈴不高興地皺眉:“教主一心撲在南虞皇帝身上,也未必會出全力。”

班輕語低聲道:“她若不是為了情愛,又怎麽有我的機會呢?”

謝雲鈴愣了下,悶悶地應了。

班輕語頭疼地揉揉眉心,為了這件事,靈教潛心準備了數十年,決不能在她手中功虧一篑。她這些日子耗費的心力,承受的壓力,都是外人難以想象的。

謝雲鈴見狀立刻站起來,繞到她身後,跪坐下來,雙手按在她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揉。

班輕語閉着眼睛享受了一會兒,道:“萬獸城的人應該快到了吧?”

謝雲鈴手微微一頓,低應了一聲。

班輕語說:“如果是息摩崖,你不許再與他起沖突。靈教聽着是南虞國教,地位崇高,勢力龐大,其實缺乏高端戰力,與天地鑒、儲仙宮相比,底蘊太淺,正需要聯合其他勢力。萬獸城銅芳玉有實力卻不聰明,是最好的合作對象。”

謝雲鈴黯然地垂下眼眸:“是。”

班輕語寬慰道:“我知道息摩崖好色,你略微應付幾句,随意找幾個歌女陪他就是了。一些言語上的冒犯,不痛不癢,在大事面前,不值一提,你要會忍。”

謝雲鈴說:“是。”

班輕語似乎感覺到了她心有不甘,擡起手,在她的手腕上輕輕拍了拍:“事成之後,儲仙宮、天地鑒何足畏懼?吞了萬獸城又有何難?不要急于一時。”

謝雲鈴仿佛已經看到了她描繪的美景,嘴角終于露出些許笑意。

她們在靜室內密謀,傅希言和裴元瑾是無論如何都聽不到的。

但他們能夠猜測,要自己在南虞留一個月,說起來并不是一件難事,但別人非要這麽要求時,很可能是因為在看不到的地方正在偷偷發生一些與自己相關的事情。

裴元瑾派壽南山去了趟新城,把原駐金陵的主管事找來。

儲仙宮在南虞的勢力發展不如北周,留在金陵的只有打探消息的風部,連雨部生意都統一歸攏到臨安雨部指揮。

儲仙宮駐守南虞分部的成員大多本身就是南虞人,比如來的這位風部主管事馬清。

傅希言看着他,有些好奇地問:“你是不是易容了?”

馬清呆了呆:“并未。”

傅希言對裴元瑾說:“看來不能指鹿為馬了。”他只是想起了江陵城內,那個一個照面就茅塞頓開,升任武王的鹿清,故而開了個小玩笑。

馬清在金陵待久了,顯然對來自總部的諸人十分敬畏,态度甚至恭敬到了有些結巴的程度。

而他的表現顯然也并不令人滿意。

裴元瑾聽過他說“我去新城是靈教建、建議的,他們,他們送了我一間宅子”時,臉上的寒霜幾乎要掉下渣來。

壽南山身為風部總管,看着這樣的屬下,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馬清走後,他不得不出面解釋:“儲仙宮近年來在南虞發展艱難,馬清是老主管的得力助手,幾年前新提起來的。原來的老主管已經被調去了臨安。”

裴元瑾不用問多艱難。

多艱難,看馬清就知道,一個搞情報的組織竟然堂而皇之地接受了被監視對象的宅子,還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這廣袤的不是胸懷,是腦海裏的水!

愚蠢的部下哪兒都有,為什麽他手下特別多?

他忍住氣,問:“金陵風部已經廢了,臨安怎麽說?”

壽南山道:“臨安人手不足,只能頂着南虞朝堂和攝政王餘部。”

裴元瑾問:“找不到人嗎?”

壽南山說:“靈教擴張得厲害,他們有朝廷背書,一般江湖人更願意投效他們。”

傅希言默默聽着,也有自己的感慨。

這就是背靠朝廷的好處,才能夠實現對儲仙宮、天地鑒這樣龐然大物的彎道超車。要是一步一個腳印的發展,就只能等他們自己倒下,再蠶食分贓,也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裴元瑾說:“南虞方面,目前誰說了算?”

壽南山說:“風雨雷電各司其職,不過,臨安電部主管事沈伯友是宮主舊部,也是南虞境內的儲仙宮第一高手入道後期。”

裴元瑾臉色微沉:“如果我沒有記錯,沈伯友是趙通衢的啓蒙師父?”

壽南山撓撓頭:“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通知沈伯友來金陵述職。”裴元瑾頓了頓道,“我們去一趟新城。”

班輕語既然打定主意要留他們一個月,他們身邊必然密布靈教暗探。但裴元瑾還是叫了幾輛馬車,正大光明地前往新城,甚至不止新城,之後還要去臨安、明州,甚至榕城轉一轉。

他要親自測一測,班輕語的逆鱗到底在哪裏。

或者說,靈教的死穴到底在南虞境內,還是南虞境外。

如此一來,北周方面也不能掉以輕心。

裴元瑾在車裏琢磨這個,琢磨那個,傅希言趴在車窗上,認真地看着街道倒掠的景色。其實南虞與北周的風格仔細看,還是可以辨認出來的。

南虞多水,故而橋多,尤其是煙雨蒙蒙的時節,生動地展示了何謂小橋流水人家。那房子也沒多幹淨,可在山水畫一樣的情境裏,那牆上的污垢便也成了畫家的刻意,充滿靈氣。

新城建在金陵城外的平原上,與各個城鎮都有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附近也沒有山川,城中用水都是靠挖井打上來的地下水。在這到處是河流溪澗的江南,實在是很少見的地形。

新城外牆宏偉,有五六丈高,與金陵相差仿佛。

雖然是新城,但規劃得很用心,街道縱橫筆直,嚴謹得可與鎬京媲美,整體是九宮格局,正中央是靈教新總壇。其餘八處各自為政,有自己的集市、衙門,連錢莊、藥店、客棧等店鋪種類都分布得很均勻,每個都是城中城,能自給自足。

送給馬清的宅子位置不錯,離靈教新總壇很近。

除馬清之外,這裏還有很多其他門派,據說都是受邀前來。

裴元瑾他們覺得這城市布局很古怪,傅希言卻接受度良好,這不就是前世說的,走“多中心”城市發展空間布局路子嗎?

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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