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臨安之西湖(中)

風筝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必定是有主人的,不過他們附近都被壽南山清了場,它的主人可能在別處斷了線,被風刮到了這裏。

果然,沒多久就聽一陣喧嘩聲由遠而近,一群人喊着:

“應該是這裏。”

“湖裏沒有!”

“前面看看。”

傅希言抱着風筝,看那群風風火火跑過來的人,小聲說:“看衣着,不像買不起第二只風筝的人。”

正說着,人已經跑近了,是一群十來歲身着錦衣的少年少女,一個秀美的少女被簇擁在中間。

壽南山見傅希言已經站起來,便沒有出來阻攔。

那群人跑到跟前,見傅希言抱着風筝,上下打量了好幾眼,然後又看向坐在他身邊的裴元瑾,人群中發出好幾聲失望的嘆氣聲。

有個矮個子少女還直白地問:“風筝只有你一個人撿到嗎?”

傅希言原本想将風筝還給他們,聞言有些好笑地回答:“我看上去弱不禁風到連只風筝都要找個人一起搬的人嗎?”

矮個子少女嬌嗔道:“唉,你為什麽要手快撿風筝呢?這樣的機會明明應該讓給你的朋友。”

傅希言看看風筝上的鴛鴦,似乎有些懂了,笑容便變得有些戲谑而邪惡:“嗯?什麽機會?”

少年們見裴元瑾對着西湖煮茶品茗,都覺得意境高遠,很願意上前攀談幾句。

一名少年特意走到裴元瑾附近,對着他說:“這只是風筝王,在風筝大會上奪冠,受過大師開光,擁有靈性,能牽紅線姻緣,誰放飛,誰撿到,便能成就一段緣分。兄臺沒有出手真是可惜了。”

說着,他看向了被簇擁在中間沒有說話的秀美少女。

少女看了裴元瑾一眼,微微紅了臉。

傅希言拿着風筝,涼涼地說:“既然擁有靈性,就說明它牽的線是天賜姻緣,又有什麽可惜的呢?”

少年們頓時語塞。

那個秀美少女紅通通的小臉蛋兒頓時有些發紫,想将傅希言手裏的風筝拿過來,又怕就此受到糾纏,着急地看着同伴。

她那同伴看了裴元瑾好幾眼,發現對方實在沒有“争奪”的興趣,不由嘆氣道:“禮部侍郎的乘龍快婿,多好的機會。”

傅希言一聽禮部侍郎,立刻将風筝還給他們了。他剛剛只是針對對方的“狗眼看人低”,擠兌了一句,若因此而引起南虞官員的關注,那就得不償失了。

少年們不由多看了他幾眼,仿佛第一次遇到聽說當禮部侍郎乘龍快婿還避之不及的人。

一名年紀略長的少年說:“聽你口音,不是南虞人?”

傅希言說:“北周人,來走訪朋友。”

少年們看他們的眼光越發不屑。

人群中有人嘀嘀咕咕:“粗蠻的北侉子!”

傅希言氣笑了。風筝是天上掉下來的,自己好心撿起,還要受一頓氣?沒這麽做好人好事的。他一伸手,直接将風筝搶了回來,丢到湖面上。

他說:“我剛剛回想了一下,這風筝是落到那裏的,是我貿然出手,壞了天賜緣分,不好不好。”

少年們臉都綠了。

年紀略長的少年說:“你可知風筝王值多少錢嗎?”

傅希言說:“既不是我的風筝,又不是我弄斷的線,它值多少錢與我何幹?”

眼見着風筝越漂越遠,少年們開始找東西打撈。

一個圓臉少年怒氣沖沖地說:“你有種待在這裏別走!”

傅希言說:“喲,小法師還會定身術呢?好吧,我也來一個。你有種就倒立起來學三聲狗叫。”

圓臉少年愣了下,差點氣瘋:“你,你你……”

傅希言說:“看吧。是你自己沒種。”

圓臉少年年紀輕輕,看着就像得了高血壓心髒病的樣子:“我,我我……”

傅希言點點頭:“我是待在這裏沒走啊。”

“撲通”,人群擁擠處響起落水聲,傅希言想看熱鬧,特意繞過衆人,站到湖邊,就看到一個少年在水裏撲騰着去抓風筝,只是他水性一般,下水前又沒有做足運動,游着游着就腿抽筋了,開始救爺爺告奶奶地喊救命。

又有兩個少年跳下去。

傅希言看着岸上的人越來越少,湖裏的人越來越多,不由有些相信鴛鴦風筝牽紅線的威力。這患難見真情,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橋段,大概都可以用上了。只是這西湖這大鍋亂炖,也不知會不會炖出孽緣來。

少年們折騰了很久,才将濕噠噠、軟趴趴的風筝拿上來,幾個少年游得筋疲力盡,上岸之後直接趴在地上喘氣。

少女們也沒什麽救人泅水的經驗,只能在旁邊鼓勁安慰。

傅希言在旁邊好心提醒:“雖是夏日,不過剛下過雨,湖水正涼,你們再說一會兒風涼話,他們就該發燒燒起來了。”

之前一直站C位的秀美少女終于忍不住道:“這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讨厭的人?”

傅希言抱胸,一副“謝謝誇獎”的表情:“不然怎麽配叫粗蠻的北侉子呢?”

少女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下:“你叫什麽名字?”

傅希言愣了下,下意識地看向在旁邊悠然喝茶,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這場鬧劇的裴元瑾,警惕道:“你問我名字幹什麽?”

少女說:“怎麽,你怕被報複嗎?”

傅希言說:“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在下福東海。”

暗中看得津津有味的壽南山差點噴笑出聲。

少女又看了裴元瑾一眼:“那他呢?”

傅希言說:“福夫人。”

少女瞪了他一眼。

此時少年們已經攢了些力氣,能夠站起來,只是風吹着濕衣,實在凍人。幾人不敢拖延時間,紛紛瞪了傅希言幾眼後,沿着湖岸匆匆往回走。

傅希言還朝他們揮揮手。

“看來福公子對這樁姻緣很滿意。”裴元瑾将煮好的茶分別倒在兩只茶盞裏。

傅希言雙手揣在袖子裏,回身,賠笑道:“一時義憤填膺,沖動了。”他小心翼翼地端起自己那杯茶,輕輕啜了一口,果然清香撲鼻,回味無窮。

“哦,那福夫人作何解釋?”

傅希言試探着問:“你覺得這句是加分還是扣分?”

裴元瑾反問:“你以為呢?”

傅希言舉着茶盞,和他的輕輕一碰:“我這是智退情敵啊。別說你沒看出來,那姑娘名為問我,實則看你。啧啧,招蜂引蝶。”

裴元瑾說:“你招的是鴛鴦,還是大師開過光的天賜姻緣。”

傅希言:“……”實在是遭受了一場無妄之災,再争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他便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

原以為這件事在少年們濕衣離去後,便告一段落,沒想到當晚便有了後續——禮部侍郎投了拜帖,現在人就在門外候着。

傅希言十分緊張:“該不會是來提親的吧?”

裴元瑾問:“得償所願還不滿意?”

傅希言堅定地說:“我生是北周人,死是北周魂。”

裴元瑾表情頓時有幾分晦澀:“你對建宏帝倒是忠誠。”

傅希言整個人立時像吃了蒼蠅一樣:“說錯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

裴元瑾面無表情,耳朵卻微微有些發紅:“說得晚了。”嘴裏說着說得晚了,聲音卻十分輕柔。

傅希言便知道自己這次馬屁終于沒有拍到馬腿上。

禮部侍郎一進門,他們便認出來了。他的相貌實在與今天下午所見的少女相似,尤其是抿唇的動作,可說如出一轍,作為一個中年男人,算是十分俊秀。

禮部侍郎自然彬彬有禮。他行禮道:“儲仙宮少主莅臨,有失遠迎。我為各部堂的代表,送上幾份薄禮,還請笑納。”

說着幾箱東西就搬上來了,有名家字畫,有各地茗茶,還有一把色澤暗沉的寶劍,光華內斂,卻自帶一股凜冽的殺氣。

傅希言都能感覺到自己懷中的“風鈴”有些不安地震動了一下。

禮部侍郎介紹:“此劍名‘烏沉’,乃南虞十大名劍之一,劍成之日,烏雲遮日,萬魚沉落,固有烏沉之名。”

傅希言眼皮一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烏沉”這個名字對烏玄音不太友好。

裴元瑾看着這份沉甸甸的“薄禮”,問道:“有何見教?”

禮部侍郎忙道:“不敢,不敢。只是少主來得不巧,臨安此時正值多事之秋,若有驚擾,還請少主勿怪,袖手旁觀即可。”

裴元瑾直白地問道:“可是靈教近期有所異動?”

禮部侍郎眸光一閃,道:“靈教乃我朝國教,聽聞貴宮有一名主管事在靈教做客,南虞乃禮儀之邦,我等身為南虞官員,必然會幫忙周旋,使之平安歸來。不過靈教教主近日在靈韻宮閉門謝客,我等暫時見不到面,恐怕要等待一段時間了。”

這話聽着客氣,其實隐隐将矛頭都引向了靈韻宮。

傅希言在北周的時候就見慣了這些官僚做派,表面都是規矩,私下都是交易。他說:“教主閉門謝客?可有例外?”

禮部侍郎幹笑着說:“這可不好說了,至少對本官是沒有例外的。”

傅希言嘆氣:“這麽說來,南虞作為禮儀之邦,這個周旋的餘地也不大啊。”

禮部侍郎微微一怔,大概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麽不客氣,心裏想着北侉子果然名不虛傳,臉上還笑着說:“自當盡力。”

話都說到這份上,傅希言自然不好再咄咄逼人,便道:“有勞。”

送走禮部侍郎,傅希言将那“烏沉”取出來。烏沉果然很沉,他拿在手裏,劍尖不由自主地向下墜去,而且劍柄帶着微微寒意,握得久了,手掌都漸漸冰涼。

裴元瑾說:“地階武器。”

壽南山從後堂轉出來,從傅希言手中接過劍,颠了颠道:“雖為地階,卻被列入天下三大不祥之劍。煙花剎那弑父,烏沉殺妻,莺啼自刎。”

單以禮物的價值而論,這是一份大禮,就是意頭不太好,但江湖人不太講究這一套,也不能說禮部侍郎這禮物送得不對,只能說,收得不太開心。

傅希言聽說烏沉殺妻,立馬提議道:“我們去禮部侍郎家提個親吧?”

裴元瑾看過來,他立馬說:“為壽武王。畢竟,看着也不是太年輕了。”

當了幾個月月老,突然被牽紅線的壽南山連忙說:“都是傳說,不必太當真。”

傅希言心想:多少flag就是這麽立着立着,立成了不斷被證實的傳奇。

裴元瑾接過劍,上下打量兩眼:“正好要出門,是一件不錯的禮物。”

傅希言好奇地問:“你想送給誰?”

誰這麽招人恨?

南虞的夏季要比北方來得黏膩。那暖烘烘的夜風在吹在身上,不但沒有帶來清爽,還帶來了一陣叫人甩不脫的悶熱感。路邊已經能聽到蟬鳴聲,那一聲聲的,擾得人越發心煩意亂。

傅希言擡頭望着高牆,心裏也的确亂極了。

之前裴元瑾說要給烏玄音送禮,他二話不說報名參加,想見一見這位曾經的南虞第一美人,但萬萬沒想到,他以為報了個光明正大的旅行團,沒想到裴元瑾竟要翻牆作梁上君子。

他說:“對方好歹是個武神,我們這麽上門,是不是有些班門弄斧了?”

裴元瑾說:“她閉門謝客。”

傅希言說:“那不都是禮部侍郎的挑撥的嗎?你看那侍郎,臉無三兩肉,一臉尖酸刻薄,一看就不是好人啊,信他就是慢性自殺。”他渾然忘了自己第一眼見到禮部侍郎,還覺得對方相貌俊秀。

裴元瑾說:“沒有他,我今日也要來一趟。”說着,已經一躍而過。

傅希言看着空曠幽靜的四周,猶豫了下,才踩着“踏空行”,慢慢地挪到了牆頭,探頭往裏看了看,裴元瑾已如玉樹臨風一般得負手站在下面等了。

他磨磨蹭蹭地下到地面,見裴元瑾轉身就要往裏走,連忙拉住人:“你确定烏玄音不會動手?”

這次裴元瑾連潛龍組、栖鳳組都沒帶,實在是大膽冒險之極。想到這個,他又想起一件事:“為什麽小桑小樟他們叫栖鳳組?”

裴元瑾說:“不好聽嗎?”

“栖鳳組,氣氛組……”傅希言忍不住叨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專職敲鑼打鼓加油吶喊的啦啦隊呢。”

裴元瑾顯然不能理解:“何謂啦啦隊?”

要不是地點不合适,傅希言想當場給他“啦啦”一首“賣報的小行家”,但看裴元瑾對答案很執着,便拉起他的手說:“拉着拉着就對了。”

裴元瑾雖然覺得他在敷衍自己,不過眼下也不是追究的時候,便牽起他的手,繼續往裏走。

傅希言還有些擔心,走路時瞻前顧後,一看就不是正經上門的。

靈韻宮坐落在南虞皇宮之外,離西湖還有一段距離,也不知是主人想清淨,還是沒人敢親近,方圓十幾丈內,都沒有閑雜人等居住。

不僅如此,宮裏面也空蕩蕩的,偶爾看到幾個仆人走在路上,處處小心翼翼,不敢鬧出太大聲響,那動作神情,比傅希言他們還要鬼祟。

傅希言走着走着,膽子便大了,昂首闊步,大步向前,但也不怕走錯,整個靈韻宮,只有中央亮着明燦燦的燈火,像是海上燈塔,指引着他們前行的方向。

臨近大殿門口時,緊閉的中門突然洞開,他們站在臺階上,甚至能看到坐在殿內的人。

那是個非常沒有坐相的女人,柔弱無骨地斜坐在地上,上半身還靠着身後的坐榻,一只手拎着酒壺,一口一口地喝着酒,看到兩人時,只是歪了歪頭,娴熟地招呼說:“來了?坐吧。”

可即便這樣,她也美麗得不似人間所有,鐵蓉容的明豔在她面前,便顯得有些俗氣。她的嬌媚渾然天成,一笑一颦間,還帶着幾分稚童般的天真。

傅希言想,作為一個男人,他相信南虞小皇帝只要袖子還在,對她必是真愛。

“看夠了嗎?”

裴元瑾聲音冷冷地響起。

傅希言急忙撇開臉,假裝自己在看大殿的陳設,烏玄音坐直身體,目光還流連在傅希言的臉上:“還沒。”

裴元瑾往傅希言身前擋了擋:“你知道我的來意吧?”

烏玄音漫不經心地說:“可能知道吧,那又怎麽樣?”

裴元瑾将身後背負的烏沉放在她身前的矮幾上:“禮部侍郎送的。”

“烏沉。”烏玄音譏嘲地揚起嘴角,“難道你想用這把劍殺了我?我殺你易如反掌,而且未必會同歸于盡。只是你這胖乎乎的媳婦兒一定會陪葬的。還是你想繼承這把劍的傳說,殺了他?”

傅希言抗議:“一代教主,怎麽能濫殺無辜?”

“嫁雞随雞,你算哪門子的無辜?”她将酒壺往地上一丢,撐着坐榻起身,甩了甩袖子道,“你們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們。”

傅希言心中警鈴大作,但懷中的“風鈴”倒是沒有半點動靜:“什麽事?”

烏玄音說:“本來想去抓你們,不過你們既然自己來到靈韻宮,那就不能走了,要留下做人質。”

裴元瑾揚眉:“你想怎麽留?”

烏玄音笑笑:“我堂堂武神,你說怎麽留?”言下之意,逼不得已的時候,一定會出手。

裴元瑾說:“你舍得?”

烏玄音嘆了口氣:“你們若是早來幾日,我還做着南虞皇後這個春秋大夢,或許就會放過你們。如今我夢醒了,你們就沒有空子可鑽了。”

傅希言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怎麽就夢醒了?小皇帝說什麽了?”

烏玄音緩緩邁開腳步,走到他面前。

傅希言這才發現她的身量極高,幾乎與自己持平。她睜大眼睛,看着他的臉:“你若是瘦下來,一定很好看。”

裴元瑾将傅希言拉到身後。

烏玄音不滿地說:“小氣。罷了,靈韻宮這麽大,你們随便找個地方住吧。不過別亂跑,我動手的機會不多,所以,如果出手,一擊必殺。”

裴元瑾說:“你打算用新城沖擊飛升。”

烏玄音眸色微沉,走回坐榻邊,緩緩坐下:“何以見得?”

“九宮圖,八卦陣,七層鐵塔。我記得靈教創教之初曾說過,天地本有神,是凡人太多,分走了氣運。新城彙聚這麽多人,莫不是想将氣運重新收回來?”

烏玄音道:“少主果然見多識廣。令尊進入武神的時間比我長多了,肯定已經到了武神巅峰吧,想到如何飛升了嗎?若是還沒有找到飛升之路,不如學學我們,若是我們這條路走通了,天下武者便都有了盼頭。”

裴元瑾說:“你押我為質,莫不是因為我父親并不同意這條路?”

“那倒不是。據我們所知,令尊現在還在儲仙宮閉關苦修呢。我們只是防患于未然,萬一令尊在關鍵時刻出現,我們總要有個應對的辦法,不至于太過被動,對吧?”

“你們有幾成把握?”

“要不贏,要不輸。”烏玄音笑了笑,“把握這件事,只有在決定是否要做的時候才會考慮,而我,已經沒有放棄的資格了。我去年就是武神巅峰了。”

傅希言突然從裴元瑾身後探出腦袋:“你和小皇帝真的不可能了嗎?”

烏玄音笑容微斂:“你們應該聽說了吧,他準備立崔家女為後。”

傅希言說:“是真的?”

“在我放出武神不能動武的消息沒多久,這個消息就漸漸傳開了。”烏玄音美目望着門外的夜空。此時的夜色就似她此刻的心境,空蕩蕩,黑黢黢,沒有盡頭。

“靈韻宮外原本有很多禁衛軍日夜巡邏,如今都已經撤走了。”她苦笑道,“到底是保護我,還是防範我,已經很明顯了。”

傅希言看着她黯然傷神的樣子,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地罵起狗皇帝來。好端端的一個戀愛腦,非要往事業路上逼,現在可好了,說不定還要連累一城的人。也不知道她準備如何利用新城的人,來收回氣運。

烏玄音神色泰然中帶着幾分瘋狂:“人間于我再無留戀,我如今只剩下飛升一途,擋我便是殺我,誰想殺我,我就殺誰。”

傅希言忍不住提出她理論裏的一個漏洞:“你若是對我們動手,有可能當場灰飛煙滅,那新城計劃豈不是白布置了?”

烏玄音說:“你不會以為靈教只有我一個武神吧?”

這個問題連裴元瑾也微微一怔。顯然在他的認知裏,靈教的确只有一個武神,就是烏玄音。

烏玄音似笑非笑地說:“若只有一個武神,他們又怎麽會允許我當南虞皇後呢?”

傅希言:“……”這話倒也有理。

好漢不吃眼前虧,當夜,裴元瑾和傅希言還是在靈韻宮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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