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什麽你老婆

方希希拔腿往外跑。

她跑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 那扇厚重的黑色大門“砰”地一聲在她眼前關上。

方希希的鼻子差點頂到門上，她後退一步，揉揉鼻子道：“厭老師關門幹嘛？我還沒出去呢。”

厭修手裏的擺件一下一下砸在辦公桌上, 陰恻恻道：“說不清楚姓郁的什麽來頭，你別想出去。”

方希希不信邪，伸手拉門。

這扇門看起來是特制的, 從外觀看和別的辦公室門沒什麽區別，但伸手拉的時候發現不管怎麽拉都拉不動。

方希希吃奶的勁都用上了，黑門紋絲不動。

厭修靠在椅子上, 打了個哈欠，慢吞吞道：“不要白費力氣了，這扇門是我從深海撈上來的, 再來十個你也打不開。”

方希希再次用力，确認自己打不開後，回身笑眯眯道：“厭老師渴不渴？要不要我幫你倒杯水。”

厭修不吭聲。

方希希望一圈沒看到水，倒是看到角落裏有一包瓜子。

她走過去拿起瓜子，殷勤地遞到厭修面前：“厭老師吃瓜子。”

厭修不耐煩的嘭嘭砸桌子。

擺件撞擊的好像不是辦公桌, 而是方希希的心髒。

她的心快顫裂了。

方希希放下瓜子, 嘆口氣道：“郁老太太沒什麽來頭, 就是個普通鬼, 學校剛招收進來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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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希希還想用老太太的執念打感情牌，就聽厭修大怒道：“一個學生也配讓我做傘？”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 往門口方向走, 一邊走一邊罵道：“把我當什麽？還想讓我做傘, 她配嗎？她在哪兒？！等我過去吃了她！”

方希希慌忙拉住他：“厭老師！厭老師！”

沒人告訴她厭老師會吃鬼啊啊啊啊！

眼看拉不住人, 方希希直接坐到地上, 抱住厭修的腿嚎道：“這件事跟郁老太太沒關系！是我！是我！是我私自決定找你要傘的。”

厭修整個人僵在原地, 緩緩低下頭，看到抱住自己腿的那雙手，不可置信道：“你居然抱我腿？”

方希希情急之下腦子一昏，沒想太多就抱腿了，聽見他語氣裏的震驚，頓時清醒一些，羞恥心上來，繼續抱也不是，松開也不是。

厭修還僵在原地，整個人跟根木頭一樣，耳根爆紅，大聲吼道：“松開！你給我松開！信不信我把你也吃了！”

方希希破罐子破摔，不僅沒松手，還緊了緊，開口道：“你答應我，別去找郁老太太，這件事跟她沒關系。”

厭修察覺到她的動作，不止耳朵紅了，臉也開始泛紅：“你先松開。”

方希希：“你先答應我。”

厭修抓狂：“再不松開我真把你吃了！”

方希希：“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把我吃了吧，反正別想我松開。”

厭修：“……”

厭修快氣死了，掏出手機噼裏啪啦打字：“我要讓樵建木那個老不死的把你辭掉！今天就辭！”

方希希見厭修吼半天也沒把她吃了，害怕的情緒稍稍退去一些，說道：“樵校長不會辭掉我的。”

校長還等着她招生呢，怎麽會辭掉她。

厭修的消息剛剛發過去，樵校長的語音消息發過來。

他點開語音，只聽樵建木說：“方老師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你讓我辭掉方老師，厭修啊，我跟你講，方老師是女孩子，有什麽得罪你的地方你多擔待，方老師人很好的，你們好好相處……”

樵建木唠唠叨叨的聲音在辦公室內響起來，厭修氣得差點砸了手機。

他又羞又怒，最後咬牙切齒道：“我答應你了，快點放開我。”

方希希松開他，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站到辦公桌前，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若無其事道：“厭老師，我覺得你辦公室應該再放把椅子，不然人來了都沒法坐。”

厭修坐回椅子上，氣悶道：“你可以出去了。”

伴随他的話音，辦公室的門緩緩打開。

方希希剛剛恨不得插翅膀飛出去，現在門開了，她反倒不急了。

她抓了把瓜子，殷勤的剝了把瓜子，遞到厭修面前，笑眯眯說道：“厭老師吃瓜子。”

厭修瞪了她一眼，接過那把瓜子，一邊吃一邊說：“別以為讨好我我就會放過你。”

方希希順毛撸：“是是是，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

厭修手裏的瓜子一口吃掉，張開手心，放在桌子上敲了敲。

方希希瞬間明白，繼續剝瓜子。

她接連剝了好幾把，桌子上的瓜子皮都堆成小山了，厭修還坐在那裏，跟烏龜一樣一動不動。

方希希扔掉瓜子皮，裝作不經意般開口道：“厭老師，你送給校長的傘是用什麽做的？”

厭修瞥了她一眼，鼻腔裏發出哼聲，一副我早已看穿你的表情。

方希希裝看不見，繼續好脾氣地說：“聽代老師說，學校裏除了你，誰都做不出那種傘，你是有什麽訣竅嗎？是不是做傘的材料不一般？唉，我是不懂這些，就是覺得好厲害。”

“什麽材料那麽神奇，能讓鬼大白天出現在太陽底下。”

厭修咀嚼的動作一頓，冷笑道：“跟材料有什麽關系？”

方希希：“怎麽沒關系？如果不是材料的問題，為什麽代老師和雪老師做出來的傘不行呢？”

厭修嘲諷臉：“那兩個小鬼也配和我比？就算随手撿的樹枝，我做出來的傘也能給鬼用，他們可以嗎？”

方希希撥動瓜子皮：“代老師和雪老師也是很厲害的。”

她說完這句話，默默祈禱兩位老師不要怪她。

厭修沒吭聲，繼續用嘲諷的眼神看她。

方希希告訴自己不要心急，慢慢來，她不信傘搞不到手。

替厭修剝了一整包瓜子，方希希捂着疼痛的指甲蓋離開。

傘沒搞到，買菜種子的計劃被迫推遲。

方希希本想第二天繼續去厭修辦公室剝瓜子皮，沒想到早上去食堂的時候，在食堂門口遇見了他。

厭修穿件深紅色的外袍，整個人和學校灰撲撲的環境格外違和。

他太顯眼了，方希希剛出食堂門就看到他了。

她對那把傘還不死心，走過去跟厭修打招呼說：“厭老師來吃飯？”

厭修：“不吃。”

他朝方希希招手：“那個姓郁的鬼呢？”

方希希戒備地看着他：“你找她幹什麽？”

厭修：“你不是要去買種子？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順便捎着你們。”

方希希又驚又喜，不敢确定道：“真的？”

厭修不耐煩了：“去不去？不去的話我走了。”

方希希：“去去去！你等我會兒，我去找郁老太太。”

郁老太太在操場，跟兩名學生一塊翻地，方希希找到她後，只說了句買菜種子，拉着鬼往便往校門口的方向跑。

等到門口時，看到校門外停着一輛黑色的車。

厭修正站在車旁，見他們過來，打開車門坐進去。

郁老太太看到厭修，渾身哆嗦了下，小聲問道：“他是誰？我們跟他一起去嗎？”

方希希：“厭修老師，我們學校的老師之一，跟我們一起去農貿市場。”

她拉着郁老太太走到車後座，老太太死活不肯進去，掙紮着打開前車門，坐到副駕駛上。

方希希只好自己鑽進車後座。

上車發現司機的位置坐了個人。

那人面色煞白，眼眶發青，呆愣愣的坐在駕駛座上。

方希希有些奇怪，湊到厭修旁邊，小聲問道：“這也是我們學校的嗎？我怎麽沒見過？”

厭修看白癡一樣看她：“你當然沒見過，那是我折的。”

方希希：？？？

厭修不想說話，靠在車窗上閉目養神。

一路上，方希希時不時朝司機那裏看。

司機始終面無表情，眼神呆滞，最奇怪的是他全程沒有眨過眼睛，仿佛一尊木偶一樣。

等等，像木偶一樣，折的，這該不會是紙人吧？

方希希急忙摸車座椅，後座皮椅看起來很逼真，但摸起來有些粗糙涼滑，觸感和紙張類似。

方希希再次湊過去，低聲問：“這輛車不會也是你折出來的吧？”

厭修閉着眼睛，老半天才回了個嗯字。

方希希第一次接觸到紙紮類東西，注意力全部放在車上，連農貿市場到了都沒發現。

車沒停在農貿市場門口，停在市場後面的小巷子裏。

厭修推開車門下車，方希希也跟着下了車。

郁老太太坐在副駕駛上，透過紙車看到外面的陽光，沒敢下車。

方希希湊過去說：“你帶傘了？”

厭修沒帶傘，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打開後随便折了幾下，折成一頂帽子的形狀，遞給方希希：“給她戴上吧。”

方希希毫不懷疑厭修的能力，接過帽子後樂颠颠跑到副駕駛，遞給郁老太太。

郁老太太帶上帽子，顫抖着手打開車門。

從門裏出來後，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她冰冷發白的樣子看起來多了一絲絲溫度。

郁老太太擡頭望天，眼眶濕潤道：“我已經好久沒有站在太陽底下了，陽光真好啊。”

方希希拍拍她：“你現在是西嶺山學校學生，我們學校福利很好的，見陽光只是第一步，以後說不定還能吃人間的東西呢。”

她一邊說一邊美滋滋想，她果然是一個合格的員工，這時候都不忘帶上學校，希望樵校長看在她那麽努力的份上，給她漲工資吧。

想到這，方希希問厭修：“鬼的眼淚是不是有用？能不能賣錢？”

厭修點頭：“确實有用，有人專門在網上收購鬼眼淚。”

方希希掏出随身攜帶的小瓶子，看着郁老太太，一副只要你敢繼續哭，我就敢接眼淚的架勢。

郁老太太一個激靈，布滿皺紋的手擦擦眼淚，扶正帽子開口說：“快走吧快走吧，我趕着去農貿市場買菜呢！”說着一溜煙消失在巷子裏。

方希希跟在後面喊：“你等等我們啊！”

郁老太太指着架子上的黃瓜種子說：“這個，這個也拿兩包。”

方希希不贊同：“現在已經種不了黃瓜了，別拿了，換別的。”

郁老太太：“怎麽種不了？一看你就沒下過地，溫室動不動？大棚懂不懂？外面種不了，大棚裏還種不了嗎？還有西紅柿和甜瓜種子，各拿上兩包，西紅柿的拿三包吧。”

方希希：“我們沒有大棚啊，沒法種。”

郁老太太快讓她笨死了：“沒有大棚可以自己搭。”

方希希哦了聲，拿起那幾包種子。

她在老太太的指導下拿了很多種子，結賬的時候，看到老板眼神莫名的看着她，一會兒視線放在她身上，一會兒又敬佩地看向厭修。

方希希揮揮手：“老板，結賬。”

老板回神，笑道：“你們倆買這麽多種子啊。”

方希希嗯了聲。

老板：“總共三百二十一塊八，八毛讓了，你轉三百二十一就行。”

方希希付賬的時候，老板經過厭修旁邊，敬佩道：“兄弟厲害啊。”

厭修莫名其妙看他。

老板：“你一個眼神，你老婆就知道你什麽意思，連搭大棚這種事也能看你眼色猜出來，怎麽做到的？”

厭修擰眉，什麽眼神，什麽老婆，什麽大棚，方希希和他說話了嗎？

方希希結完賬，兩人離開店鋪，老板站在收銀臺旁高喊：“兩位慢走啊。！”

他倆在老板的目光注視下離開，厭修沒忍住垂下頭，開口說：“他是不是有病？”

方希希全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肉疼地皺眉道：“三百多塊錢，不知道校長給不給報銷。”

厭修：“神經病吧他，還說你是我老婆，他哪只眼睛看出來的。”

方希希肉疼的表情一頓，駭然道：“什麽你老婆？你離我遠點！”

這時郁老太太從店鋪裏飄出來，方希希急忙湊過去，遠離厭修。

厭修暴躁道：“我離你遠點？！是你離我遠點吧！”他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方希希又蹬蹬蹬跑過去：“厭老師別走啊！你走了我們怎麽回去！”

厭修：“愛怎麽回去怎麽回去，爬回去跟我也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