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都是土匪

遠處傳來說話聲, 接着是腳步聲。

無頭鬼見狀發出嗚咽聲。

雪偉才又甩了他一扇子，招呼幾個學生說：“過來過來，站過來擋着點！”

學生們立刻圍了上去。

他們剛把無頭鬼圍起來, 竹林的石子路上出現三個女人。

她們一邊聊天一邊往這裏走。

看到西嶺山的學生們，其中一個女人小聲嘀咕道：“聚在這裏幹什麽？”

另一個女人看向人群中間。

因為學生們擋的太嚴實，她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只能看到有兩個人坐在石凳上。

其中一人還拿着扇子。

女人探頭往裏看，說道：“可能是搞什麽小游戲吧。”她想往裏擠，看看是不是在玩小游戲。

她旁邊的人拉住她說：“別看了別看了, 我快凍死了，我們別逛了，快回去吧。”

她說完, 另一個女人也附和道：“是啊，快回去吧，真的太冷了。”

想看熱鬧的女人沒有辦法，只好跟着離開。

她剛離開，雪偉才放開無頭鬼, 往旁邊挪了挪。

這只無頭鬼不知道是不是在竹林裏待太久了, 渾身上下飄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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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偉才聞到這股味道沖得慌, 不想跟他挨太久。

雪偉才挪開後, 方希希很有眼力勁的走過去，從包裏掏出張簡介說：“你好, 西嶺山綜合學校了解一下。”

無頭鬼身體後仰, 兩只手抱在胸前：“什麽學校？我不了解, 我沒有錢的。”

方希希：“我們不要錢。”

無頭鬼直接站起來：“不要錢你們圍着我幹什麽？還不是為了錢？我跟你們講啊, 不要覺得你們人多我就怕你, 我渾身上下一毛錢也沒有, 不僅沒有錢，我連吃的都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傷心處，無頭鬼停頓了一下：“我已經兩年沒有吃飯了，你們別想坑我！”

說完抱緊身上的衣服：“除了這身衣服，我什麽也沒有，你們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方希希一聽，眼睛都亮了。

兩年沒吃飯？

窮鬼？

這可太好了！

不就是沒飯吃嗎？不要緊，西嶺山學校有啊。

窮鬼？西嶺山都是窮鬼，只要無頭鬼入學，保證沒有人嫌棄他。

想到這，方希希更開心了，眼睛笑成一條縫，手裏的簡介遞過去說道：“我們不要你錢，只要進了我們學校，不僅不要你錢，我們還包吃包住，至于衣服，”這只無頭鬼從開始看到他們，手一直抱在胸前沒離開過，看起來很在意他那身衣服。方希希笑道：“至于衣服嘛，只要進了我們學校，學校免費發放校服一件。”

無頭鬼手指攥緊：“真的？”

方希希：“當然是真的，你看看我們的招生簡介，我們可是正規公立學校，公立學校知道吧？你可以去網上查一查，這個做不了假的。”

方希希這邊唱白臉，雪偉才躲在後面紅臉，時不時舉起扇子拍打幾下，一副你不看簡介走不了的架勢。

無頭鬼無奈的接過簡介，他放在手裏摸了幾下，半晌發出細細的呢喃聲：“我沒有腦袋，看不了啊。”

……

竹林深處，方希希趴在地上，手裏拿了根小木棍，輕輕敲擊地面。

她旁邊蹲着孕婦鬼。

孕婦鬼的雙腿呈八字，挺着大肚子說：“這麽找怎麽能找到？”

原來，無頭鬼之所以一直待在這片竹林裏，是因為他的腦袋當初被扔進竹林了。

為了找到自己的腦袋，無頭鬼一直在竹林裏晃蕩。

但他沒有眼睛，不管在竹林裏晃多久也看不到自己的腦袋。

這次之所以現身，是因為好不容易撞見個人，想攔住他，讓他幫忙找找腦袋。

誰知那人看到他，膽子都吓破了，崩潰的往竹林外面跑。

無頭鬼還沒來得及說話，那人已經跑走了。

無頭鬼本以為自己的找腦袋計劃破裂，誰知道沒過多久，竹林裏又來了好些人。

他還沒來得及去竹林裏逛一圈，找人幫他找腦袋，就被西嶺山學校的學生圍攻了。

因為沒有腦袋，無頭鬼看不了簡介，也沒法在入學合同上簽字，想讓他成為西嶺山的學生，只能先幫他找到腦袋。

西嶺山學校的學生們此刻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正趴在地上找腦袋呢。

半個小時過去，這片竹林快被找遍了，無頭鬼的腦袋還沒有找到。

孕婦鬼掏出根青蘿蔔，抱着蘿蔔咔哧咔哧啃，一邊啃一邊靠在一棵樹上，說什麽也不肯找了。

她已經趴在地上找太久了，眼睛都快找花了也沒有找到。

她懷疑無頭鬼是不是坑他們的，他的腦袋并不在竹林裏。

想到這裏，孕婦鬼啃完蘿蔔，氣勢洶洶的往無頭鬼的方向走。

中途遇上了其他學生，她把猜測和這群學生們說了一下，學生們頓時扔掉樹枝石頭，也往無頭鬼的方向走。

結果還沒找到無頭鬼，先遇到了乖乖。

乖乖蹲在石子路上，手裏抱着個白色的東西，她正用樹葉一點點擦拭那個白色的東西。

年樹抱着他的稻草人經過的時候，湊上去問道：“乖乖，你在幹什麽？”

乖乖舉起那個白色的東西。

那是一個頭骨，準确地說，那是一個人的頭骨。

它的表面布滿黑色的泥土，骨縫裏也塞滿了髒污。

乖乖雖然擦掉了一部分泥土，但整個頭骨還是很髒。

年樹走過去，仔細看了那個頭骨，說道：“這是不是無頭鬼要找的頭骨？”

乖乖點頭。

孕婦鬼和其他鬼也紛紛走過來。

年樹笑起來：“乖乖你真厲害，我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你一找就找到了。”

乖乖不好意思的笑笑：“沒有那麽厲害，我也找了好久。”

她沒有撒謊，她确實找了很久。

無頭鬼的頭骨遺失太久，她花費好多時間才找到頭骨的位置，并把它從土裏挖出來。

衆鬼和乖乖一起往石凳的方向走。

中途遇到別的鬼學生，他們看到乖乖手裏的頭骨，也紛紛跟上來，誇贊乖乖好厲害。

乖乖害羞地低下腦袋，沒有說話。

等乖乖他們到了石凳旁，一直蜷縮在角落的無頭鬼突然站起來，用尖細的聲音喊道：“我的頭！我感覺到了我的頭！你們是不是找到了我的頭？！”

乖乖走過去，捧起手裏的頭骨。

無頭鬼飄過去，手輕輕放在頭骨上，激動的渾身顫抖：“你們真的找到了我的頭！”說着拿起頭骨，往自己的腦袋上安去。

只聽咔咔兩聲，頭骨嚴絲合縫的落在他腦袋上。

無頭鬼空蕩蕩的眼眶冒出幽幽綠火，火焰還沒怎麽燒起來，“噗嗤”一聲滅掉了。

無頭鬼洩氣地握住頭骨，把腦袋重新擰下來。

無頭鬼：“要先洗幹淨才可以用。”

這時候，西嶺山學校的師生們已經過來了。

代藍說了句我來，拿起允水冬頭上的盆，放到地上後，她的頭發嘩啦啦開始淌水。

銅盆裏很快盛滿了水。

代藍把無頭鬼的頭骨放到銅盆裏洗了洗，拿出來看到沒有洗幹淨，又洗了兩邊。

一直洗得幹幹淨淨，她才将頭骨還給無頭鬼。

無頭鬼把頭骨重新安上，這次頭骨的眼眶裏很快亮起綠色，且一直沒有熄滅。

無頭鬼還沒來得及感謝，雪偉才一扇子砸在他的腦袋上，說道：“現在可以看簡介了吧？”

方希希急忙把手裏的簡介遞過去。

無頭鬼默默腦袋，屈辱地接過簡介，他很快被簡介上花裏胡哨的介紹迷暈了，疑惑道：“這是綜合學校嗎？綜合學校有這麽好嗎？”

他所處的位置是鬧市，這裏每天來來往往的人非常多。

這裏地理位置好，晚上出現的鬼也很多，所以無頭鬼和孕婦鬼他們不同，他接觸過很多鬼，對綜合學校有所了解。

先前裝作什麽都不懂的樣子，只是為了忽悠這群鬼們幫他找腦袋。

如今腦袋找到了，無頭鬼也不打算裝了。

他把簡介拍到方希希手裏，骷髅腦袋上嘴巴一張一合：“我剛找回我的腦袋，現在頭暈暈的，看不大懂，可能要等幾天再說。”

方希希笑道：“沒事沒事，你打算等幾天？”

無頭鬼：“也就一兩個月吧。”

方希希臉上的笑容一滞：“一兩個月？”

無頭鬼：“對啊，你不知道嗎，腦袋可是很重要的，這麽重要的地方怎麽也得養一百天吧，一兩個月還算少的。”

方希希沒有吭聲，在原地呆立一會兒，轉身問雪偉才：“雪老師，入學合同是不是只需要用到腦袋？”

雪偉才沒反應過來：“什麽？”

方希希把簡介放到自己腦袋上：“我的意思是，入學合同是不是只需要這樣就行？”

雪偉才打開扇子，沉思幾秒，點頭道：“按理說，只用到腦袋就可以。”

他剛說完，方希希臉上重新浮現笑容，她看着無頭鬼，笑眯眯說道：“沒有關系，不就一百天嗎，你養一千天也沒有關系。”

說完趁無頭鬼沒有反應過來，跨步，起身，彈跳，伸手。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咯嘣”一下薅掉了無頭鬼的腦袋。

方希希抱起那只大白骷髅腦袋，拔腿就跑：“雪老師代老師！你們跟校長說，讓陳叔送份入學合同書回來！”

雪偉才見狀，一拍巴掌，“這主意妙啊！”

代藍眼睛都直了：“……我們以後是不是不用捉鬼了？只要把鬼的腦袋掰下來，拿回學校就可以？”

雪偉才：“不知道啊，我也沒試過。”

旁邊一衆學生只覺得腦袋一涼。

離他倆最近的陶智心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脊背閃過一絲冷意。

他瞥見旁邊的雜蓋和自己做了同樣的動作。

兩只鬼學生彼此對視，眼神中流露出說不盡的委屈和恐懼。

無頭鬼站在原地，慢半拍的發出尖叫，往方希希的方向追去：“騙子！騙子！我就知道！綜合學習都是土匪！都是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