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披風

董月雲心中狂跳不已,無數猜測湧進她的腦海。

她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段樞白和蕭玉和不是真正的夫妻。

“董姑娘,你怎麽傻站在這?”

董月雲勉強笑了一笑,道:“忙活一大圈,我有些累了,就在這站一會。”

她再看了一眼蕭玉和,蕭玉和已經把袖子放下,董月雲定了定神,轉身繼續去做她的事,可她的心一旦起了漣漪,就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将軍他們回來了!”有人大聲喧嘩道。

蕭玉和手中的動作一停。

“将軍他們帶回來了兩只老虎……”

“将軍神勇無比,一個人擒下一只老虎。”

“那可是白老虎啊,好威風!”

“——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還能成為打虎英雄!”

“你就做夢吧你!看見老虎還不被吓尿了。”

……

蕭玉和耳邊聽着嘈雜的議論,聽見兇獸的名字,心中不覺一緊,再聽段樞白單獨對抗一只巨虎,更是有些發昏,他腳步匆匆跟着隊伍去迎接上山打獵的人。

兩只死去的白虎被好幾個人擡了進來,只這兩頭,就搶走其他所有獵物的風光,人群全部圍着兩頭巨虎屍體欣賞駐足。

“通體雪白,好漂亮的一只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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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頭上的斑紋好可怕……”

“看這牙齒,能把我的骨頭咬碎……”

“這般駭人的兩頭白虎,有傷亡沒?”

“沒咬死人,三個人受了點傷擒住了兩只老虎,咱可是段将軍的手下,怎麽可能被區區老虎咬死?”

……

其他人都圍着兩只巨大的老虎屍體議論紛紛,蕭玉和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鶴立雞群矗立在一旁發號施令的人,對方衣服上面被撕扯出了好幾個碗大的洞,上衣下裳血跡斑斑,蕭玉和被那觸目驚心的顏色吓的心髒驟停一瞬,等他走到段樞白身邊,心中既害怕又恐慌,紅着眼睛啞聲問道:“你怎麽樣了,傷得重嗎?”

段樞白冷不丁看見他泛紅的眼睛,心下一暖,輕輕笑道:“我沒事,都是老虎的血。”

蕭玉和焦急道:“還說沒事,你看你嘴角邊全是血。”幹枯了的發黑的血痕盤踞在唇瓣上,看得人驚心動魄。

“還有血跡嗎?”段樞白擡手試圖随意用袖口擦拭,蕭玉和連忙阻止他,搶了他腰間的水壺,沾濕了絲帕幫他輕輕抹去血漬。

“你別告訴我是你一口咬在老虎上沾到的血跡。”

段樞白嬉皮笑臉道:“說不定還真是我一口撲在老虎身上咬的,把老虎一口咬死。”他雙手在頰邊一張,嘴巴向前一咬,做了一個野獸撲食的動作。

蕭玉和一巴掌輕輕拍在他俊臉上,嫌棄道:“正經一點。”

被打的段樞白只是笑笑不說話。

蕭玉和托起他的左手,細細地給他把脈,感受到脈象并無大礙後他才微微放下心來,段樞白見狀調笑道:“怎麽樣?沒有大礙吧?”

蕭玉和沒好氣地說道:“氣血有虧。”

段樞白莞爾:“氣血有虧,那麽多吃幾塊肉,多喝幾口酒就能補回來。”

蕭玉和狠狠瞪了段樞白一眼,在心底慶幸自己還會醫術,不然這個逞強不說實話的莽夫受傷了,自己只能在一旁苦候着幹着急。

蕭玉和瞥見他随意包紮的右手,正待給他重新處理傷口,就被興致勃勃的段樞白拉到了黑羽身邊,段樞白摸着黑羽的鬃毛獻寶道:“這是我今天偶然獲得的一匹千裏良駒,名叫黑羽,是不是看起來非常神俊不凡。”

黑羽甩甩尾巴,黑亮的毛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剛健的肌肉腰背滾圓,端的是威武英勇。

蕭玉和半點也沒把心思放在馬身上,他還在關心段樞白的傷勢,眼睛都沒擡一下:“看不出來。”

“你騎上去試試就知道有多威風了。”

“我不會騎馬。”

段樞白一愣,“也對,你應該只坐過馬車,沒騎過馬,不過沒關系,我以後可以教你騎馬。”

“不想學。”

一盆盆冷水接連澆在段樞白身上,把他澆了個透心涼,他看了看蕭玉和興致缺缺的樣子,笑着安撫了一下黑羽,拖着蕭玉和去看自己今天的另一個收獲,吊睛大白虎。

“你看這沒有一點雜色的皮毛,肯定很暖和,這般少見的白虎一次遇見了兩只,也不知是什麽運氣,這一只傷在眼睛、身上沒有半點傷痕的白虎就是我單獨打死的,厲不厲害?”

蕭玉和沒好氣地說:“厲害厲害,那麽多人就讓你一個人上去單打獨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的大将軍,打虎英雄?你看看你的手,就這麽随意包着,命不要了?手也不要了?”

“我的手沒事。”段樞白笑着繼續道:“這白虎皮漂亮吧,到時候給你做一件虎皮披風,一定很适合你,我當時一眼見到白虎,就想到了你。”

什麽叫看到老虎就想到了他?

蕭玉和幽幽道:“我是老虎?”

段樞白忍俊不禁:“這哪跟哪,我是說白虎皮很适合你,為了留一塊完整的虎皮,我特意沒有傷到它的身體,另一只就不行了,太可惜,不然給你做兩件。”

段樞白想蕭玉和給他做了那麽多衣服,自己也該為他做點什麽。

蕭玉和擡眼對着段樞白璀璨若星子的黑眸,像廣袤無垠的碧宇蒼穹一樣,仿佛要把他吸引容納進去,他心中陡然一熱,身上所有的焦躁與煩悶好似一掃而空,他偏過頭來,心下又是嫌棄又是感動,拉起對方的手輕柔道:“下次不要這樣。”

段樞白不解:“不要哪樣?”

“我的衣服那麽多,不缺一件披風,以後再遇見這般兇獸,應當早早擊殺為妙,哪還想什麽完整的獸皮,你這樣冒險,我會擔心的。”

蕭玉和那一雙挺翹的眼眸,仿佛含着水一樣地看着他,段樞白讷讷地“哦”了一聲,左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意識擡右手想摸蕭玉和的頭,可還沒接觸到蕭玉和的頭頂,他就僵在了半空,他看到自己右掌上包裹着的帶血紗布,這要是摸下去,愛幹淨的嬌少爺可不要炸。

段樞白正待別扭地收回手,結果有另一只修長的玉手按住了他,隔着一層帶血的紗布,他感受到了蕭玉和柔軟的墨發。

那一瞬間世界都安靜了,仿佛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蕭玉和揪住他的右手腕,拖着他回了木樓。

站在他們身後看了許久的董月雲咬了咬唇,她轉身看了看地上油光水滑沒有一絲雜毛的白虎,恨不得自己能代替蕭玉和。

“那啥,我覺得現在沒必要洗澡吧,晚上烤肉喝酒又是一身味道,還得另洗,你看我這一身傷,也不方便碰水,不好洗啊。”

“不好洗我幫你洗。”

“……”

按照嬌少爺的要求,洗澡換了身衣服,蕭玉和拿着傷藥細致無比地給他上藥,并将他的右手用潔白的紗布小心翼翼地重新包了一遍。

段樞白看着被包成一坨的右手,無奈道:“你現在滿意了吧?”

段樞白被蕭玉和重新打理過一邊,換上一身英俊的玄衣,腰間是皮革做得綁繩腰封,襯得他本人英姿飒沓,尤其是那一頭草地滾過亂蓬蓬的頭發,也被重新打理過,綁成高高的馬尾,束上镂空銀質蓮花冠,兩邊額角向上半寸處,各挑出一小縷頭發,垂在臉側。

蕭玉和捧着他的臉左看看、右看看,笑着揪了他額前的頭發一把,段樞白吃痛地捂着頭,蕭玉和笑得眉眼彎彎道:“滿意了。”

偌大的廣場上堆起一簇一簇熱烈的篝火,曬幹了的樹枝在火焰中迸發出亮眼的光芒,所有人圍着火焰席地而坐,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臉,火紅的光芒将整個夜空照得如同白晝,夜間微暖的晚風一吹過,誘人的烤肉香氣彌漫在四周,勾起人心底騷動不已的饞蟲。

張長樂站起來拍手道:“大夥兒靜一靜啊!”

全場人安靜。

段樞白笑着端起一碗酒走到一旁的空地上,“新陽城建設這幾個月來能有今天,多虧了大夥的辛勤勞動……各位吃好喝好,預祝咱們今年豐收,明年也豐收……千萬不要有拘束,畢竟這可是難得的聚會,再過幾天就要忙碌收糧食,你想這麽悠閑地喝酒吃肉,都找不着機會……”

“我在這裏先敬大家一杯。”

所有人都跟着他喝了一杯酒,就連蕭玉和也不例外,眯着眼睛喝了一口,坐回他身邊的段樞白瞥見了,好奇道:“你怎麽也喝酒了。”

蕭玉和白皙的雙頰被酒氣熏的通紅,人看着還算清醒,他半眯迷離嬌媚的眼眸,略搖頭道:“不打緊,我就喝了一點。”

“吃點東西,小心別醉了。”

蕭玉和點點頭,勸他道:“你身上有傷,別多喝。”

段樞白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碗,“不讓我喝酒,比殺了我還難受。”

熱烈的篝火中,人聲鼎沸,熱熱鬧鬧地像是一鍋燒開了的熱油,一群人說着今天上山打獵時候的故事,收獲了多少獵物,自家将軍有多麽英勇威猛,獨自力戰老虎,梁風看着自家哥哥胸口上的老虎爪印,捶胸頓足後悔不疊,早知道能成為打虎英雄,他這個大英雄幹嘛要窩在夥夫堆裏炒菜。

開場過後,逐漸有人起身到段樞白身邊給他敬酒了,這可是段樞白很喜歡的環節,卻沒想到這一次,一個個都不找他,全說要敬夫人一杯。

“我要敬夫人一杯。”

“我我我……我也是。”

馬德這是要造反嗎?段樞白大貓一樣,霸道地将蕭玉和護在懷中,一一為他擋酒,“玉和不善喝酒,我來替他喝,來啊!滿上,玉和給我倒酒。”

蕭玉和沒好氣地拎起酒壇子為他倒了一碗。

“倒多點倒多點,滿上滿上。”

段樞白拍拍他的肩膀,“這可是替你喝酒,別那麽不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本文下周二入v,屆時奉上三更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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