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漫做少年別淚看
算天塔巍峨如昔。
妙妙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确定她的小哥哥會在這個地方, 只是自從她從顧尋川為她編織的一場大夢之中醒來之後, 對于和顧尋川有關的東西, 她都有了朦朦胧胧的認知。
就仿佛他們相識很多很多年一樣,妙妙恍然明白,為什麽顧丞相一家對顧尋川那樣好, 而他的小哥哥也在盡力的回報他們的好, 可是他們相處起來的時候, 卻總能讓人察覺到一點淡淡的疏離。
那或許是因為……她家的小哥哥原本就不屬于這個塵世。
想到這裏,妙妙按住自己的胸口, 壓抑住蔓延上臉上的一點熱意——所以,她是不是可以認為,她家小哥哥其實是為了她才踏足這紅塵萬丈的?
只是這一點羞澀很快就被小姑娘壓了下去。她是很好哄的姑娘, 卻也是最不好哄的姑娘。這次顧尋川做的一切簡直太過分了, 擺弄她的人生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要将她推給其他人。
妙妙皺起了小眉頭, 暗暗的按了按自己袖子裏從十六哥那裏順過來的鞭子。
在夢醒之後,妙妙的第一反應便是去摸自己腰間的軟鞭,不過卻摸了一個空, 想起自己的軟鞭已經被奶奶收繳, 妙妙咬了咬牙, 直接去十六哥的練武場裏取了一條平日裏他策馬用的馬鞭。
張十六也只是禦馬,而不是為了把馬抽死,所以妙妙手中的這條馬鞭其實比她家大姐姐特地尋了蟒皮讓人給她制作的那條防身軟鞭的威力還要小一些。
說起這根軟鞭,當真還有陸戎的功勞。原本張家人對家中孩子的興趣愛好是并不幹涉的, 之前璨璨習武,那也只是她自己的愛好罷了。然而因為陸戎在妙妙還小的時候鬧出那麽一出綁架來,在那之後,當真怕了的張家人,連哄帶騙的讓學習了功夫,而顧尋川當然理所應當的陪同,因此才有了張家五爺發現顧尋川的“奇才”之事了。
算天塔的門從來都是封閉的,無論是多年以前的顧丞相,還是十幾年前的“少國師”,都是登雲而下。而這一次,算天塔的大門洞開,只等待這一個過來興師問罪的小姑娘。
青衣抱着球球在算天塔門口等待着這個小姑娘的到來,看見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半點都不需要人扶的身手敏捷的小女孩,青衣默默的在心裏給自家主人點了個蠟。
嗯……這姑娘看起來挺活潑的,一會兒小拳拳捶他家主人胸口什麽的,完全有可能發生啊。
不過青衣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一個和他一般大小的紅衣女孩也湊了過來,阿曼——也就是青衣的同族未婚妻子這些年被青衣寵得厲害,看見青衣懷裏抱着一只母獸,阿曼頓時一癟嘴,眼見着就要哭出來。
鶴族化形本就不易,像是阿曼這種年紀,在鶴族完全就是只幼鳥,而如今她被異獸白澤周身散發的靈力“催熟”,心智卻始終像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看着青衣和別的獸親近,阿曼頓時就委屈得要命了。
青衣被他家阿曼的表情吓了一跳,連忙把懷裏的小毛球“扔”在了地上。球球雖然是洪荒遺血,不過倒是沒有像是顧尋川那樣天生地養的異獸的傲氣。被青衣扔了出去,球球也沒有覺得惱怒,反而撒開小爪子“登登登”的向着妙妙就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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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方面決定和她家小哥哥分手三天,以至于淪為單身汪的妙妙看着青衣手忙腳亂的去哄阿曼,頓時覺得被虐到了。蹲下身子抱起跑過來的球球,妙妙順手掂了掂,然後不覺微微一愣。
重新掂了掂,妙妙戳了戳爬到自己身上的小白團子,哼唧道:“球球,我覺得你一點兒也沒有想我啊。”不然怎麽胖了這麽多……
顧尋川在此塔之中六百年,此間集聚的靈力不可謂不深厚。球球又不是顧尋川那樣與天地同壽的強大異獸,抛開被顧尋川吞了的那半部天道自己便會汲取靈力不說,就是顧尋川曾經吞噬過數條靈脈,也足夠讓他再維持數十萬年了。因此,除了妙妙的骨血之中蘊藏的力量,其實顧尋川他對靈氣的依賴其實更不大。
而球球不同,它再是與世無争,如果沒有靈力的供給,它也是會消弭的。因此凡是遇見了靈力,拼命的汲取已經成了本能。在算天塔之中的日子,對球球來說就像是老鼠掉進了米缸,它胖上個一二斤,簡直不要太正常。
所謂一二斤,是指球球的小貓球形态。若是它恢複本體的話,沒有個一二百斤是擋不住的。
也知道自己最近更加圓嘟嘟了,球球有些心虛又讨好的“喵”了一聲,而後便趴在妙妙的肩膀上不動了。
妙妙的手在球球更加水潤光滑的毛毛上撸了兩把,也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看了一眼還在兀自秀恩愛的兩個……小孩子,她果斷的選擇了讓球球帶着自己去尋找她家小哥哥。
的确是“小孩子”了——如今青衣和阿曼不過是七八歲的孩童身量,和十幾年前顧尋川離開算天塔的時候相比,也不過是大了兩三歲的樣子。
顧尋川在水鏡之中緊緊的盯着妙妙的一舉一動,眼神熾熱。他近乎是貪婪的看着妙妙的一切,可是掩在寬袍之下的手卻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
近鄉情更怯,不知怎的,顧尋川竟生出一種既希望妙妙可以快些到他身邊,又不希望讓妙妙到他身邊的矛盾情感。
近了。更近了。
算天塔之中其實并沒有臺階,可是因為妙妙的到來,顧尋川在塔中幻化出了臺階。他尚且還是不知道妙妙已然模模糊糊的觸碰到了他的真實身份,所以分明原本算天塔之中每一次都通過陣法傳送,并無“臺階”這種東西,可是顧尋川還是将之幻化出來,不願讓妙妙感到絲毫的疑惑和驚奇。
妙妙伸手推開了面前的雕花木門。
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的,那木門只是虛掩着的,與其說是她伸手推開了這房門,不若說是這房門自動打開,将她迎了進去。
小姑娘微微眯了眯眼睛,眉心的一點紅痣鮮豔,宛若一滴鮮血,随時都可能從她的眉心滑過,徒留長長的血痕。
“妙妙。”
顧尋川只覺得自己的喉嚨似乎被什麽東西哽住了,他努力了半晌,才終于能夠說出話來。而妙妙的名字,成為了他唇齒之間唯一的音節。
小姑娘覺得,她自己是很狠心的。
所以聽見顧尋川的呼喚的時候,妙妙并沒有擡眼看他,而是伸手從自己的肩上抓下球球放在一邊,而後飛快的從她今日特地穿的廣袖之中取出了那條藏了一路的馬鞭。
妙妙的那一手甩鞭子的技能,是紮紮實實在自家大姐姐手底下訓練出來的。原因無他,因為張家璨璨是唯一一個能夠狠下心來對待妙妙的人,雖然看着幼妹掌心被磨破張璨璨也會十分心疼,可是張璨璨最是了解有武藝傍身對她家妙妙的重要性。
沒有人比璨璨更加了解皇宮的守衛有多麽森嚴,在那樣森嚴守衛的地方,妙妙尚且能夠被偷走,若是擱在別處,妙妙又會遭遇到怎樣的意外,張家璨璨簡直不敢想象。因此,唯有這個孩子掌握越多的東西,他們身為家人才能越是安心。
妙妙的鞭子掌控得極好,她手腕一抖,那長而粗硬的馬鞭便劃破了空氣,發出了一聲有些刺耳的聲音。
雖然并不是自己用的最順手的鞭子,但是妙妙還是挽起來了一個漂亮的鞭花。那棕黑色的馬鞭直直向顧尋川而去,看着便有幾分滲人。
顧尋川面皮白淨,很容易讓人将他當做是書生,雖然并不文弱,卻也不會有人覺得他會武藝高深。那一鞭子下去,若是顧尋川真的是個凡人,恐怕是要見血的。
妙妙的一鞭子不可謂不快,可是對于異獸白澤來說,那樣的速度還是太慢了。那鞭子抽向了自己的動作在顧尋川眼中宛若慢放,他若是有心,想要躲閃是輕而易舉的。可是顧尋川沒有躲開,非但沒有躲,反而撤掉了自己周身的防禦靈力,甚至更向着妙妙的鞭子來的方向湊了幾分。
他的動作反而吓了妙妙一跳,方才氣勢洶洶的小姑娘眼中劃過了一抹慌亂,手腕用力的往旁邊一扯,那原本可能因為顧尋川往前湊的動作而抽上他的左臉的鞭子便被扯飛了出去。
咬緊了自己的唇,妙妙狠狠的瞪了顧尋川一眼,冷聲道:“別以為用苦肉計,我就會原諒你!顧尋川,我沒有那麽好哄的!”
就連“小哥哥”都不叫了,可見妙妙是真的氣狠了。
顧尋川周身因為破開禁制而産生的疼痛還沒有消弭,這會兒聽見他家小姑娘這種冷漠疏離的稱謂,再加上舌尖血的法術被破,連反打擊之下,顧尋川又一次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來。
他并不願意吓到妙妙,也沒有想要用吐血尋求可憐的意思,因此顧尋川快速的捏了一個法訣,掩去了自己吐出的那一口鮮血,就連唇邊的殘血也沒有讓妙妙看見絲毫。
可是顧尋川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切小手段,在妙妙面前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
他用的只是一個障眼法,讓他看起來和尋常沒有什麽差別,可是妙妙只是心念一動,她的眼前就蒙上了一層淡藍色的靈力,看起來就宛若是一條薄紗遮住了她的眼睛一般。而事實上,透過這一層薄紗一樣的靈力,妙妙可以将顧尋川如今的境況看得分明。
她也顧不上生氣了,扔下手裏的鞭子,三步并做兩步的就跑到了顧尋川面前。扶住顧尋川已然有些搖搖欲墜的身形,妙妙眼中方才一直藏着的淚珠終于滾落了下來。
“為什麽啊,我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啊?原來不是好好的麽?小哥哥為什麽要把我推給別人?”
不愛哭的小姑娘,這一次哭起來卻是一點形象也不顧的哭法,妙妙一邊胡亂用小手抹着臉上的淚珠,一邊嚎啕着。
——仿佛這些天來的委屈和害怕,都會随着眼淚和嚎啕傾瀉出去一般。
顧尋川卻是周身一顫,因為……那種從胃部灼燒起來的洶湧餓感,随着妙妙和他的肢體相接,已然越發強烈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青衣:小兩口幹架我們怎麽看?當然是站在旁邊看啊!
球球:我沒有肥嘟嘟,我只是毛~絨~絨~
妙妙and顧尋川:請尊重苦情戲演員。
叔真的感覺自己老了,原來熬夜跟玩似的,結果昨天熬夜了一下,今早已經爬不起來了。早睡早起身體好,修仙的姑娘們還是早點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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