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奔走凡塵君何事

“小川?”

看着那個将小毛團頂在了腦袋上的口吐人言的猛獸,張家大老爺不确定的喚出了自己學生的名字。子不語怪力亂神, 張家大老爺從小讀聖賢書長大, 對于鬼怪傳說之事是向來不相信的。可是他的學生在他的面前活生生的變作這樣的獸類,而他家小閨女如今也變成了獸形, 此番種種,讓張家大老爺想不相信都有些苦難。

顧尋川看着老師蒼白但是還算是淡定的面色, 他想要點一點頭,卻倏忽想起妙妙還被他頂在腦袋上面,于是顧尋川只是眨了眨眼睛, 淡金色的眸子之中光華流轉,帶着上古的威壓。他在周遭已經布下結界,倒是不擔心如今會有人闖進來。

而妙妙望着自己的爹爹, 細細弱弱的嗷嗚了一聲, 和顧尋川和人聲相比只是低沉了幾分嗓音不同, 妙妙的叫聲全然就是小奶獸的樣子, 細弱的、怯生生的, 分明還是張家大老爺并不懂的獸語, 可是張家大老爺卻是無端的覺得, 他家的小姑娘下一刻就要哭出聲來了。

她在害怕。

這是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 無論妙妙是嬌嬌俏俏的小姑娘,還是柔軟的一團小毛球,張家大老爺始終是這樣認為的。他沒有因為她的形态變化而對這孩子的身世産生什麽懷疑, 從妙妙被産婆抱出來放到他的臂彎之中的那一刻, 張家大老爺就無比篤定, 這将是他要好好愛護才能長大的孩子。

和她的兄長與姐姐相比,妙妙這孩子生的太瘦太小了,四斤七兩的重量,讓張家大老爺在最初的幾個月之中時刻懷疑自己和夫人是否真的能夠養大這樣一個小小的孩童。他還記得妙妙滿月的時候忽然高熱,那一夜他不敢讓還剛剛出月子的夫人知曉,就只能一刻不離的抱着這孩子,一點一點的給她喂下大夫開的苦藥。

張家大老爺始終記得,那孩子蜷縮在他的懷裏,皺着小眉頭吞藥,就連哭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

小小的嬰孩沒有哭,可是她年近不惑的父親卻抱着她流了一夜的淚。那個時候整個錦城都在風傳他們張家的十七小姐是個有大氣運的,可是張家大老爺寧願他家妙妙沒有這什麽大氣運,而是能夠如同普通的孩子一樣平平安安的長大。

除此之外,他們為人父母,已然別無所求。

張家大老爺和大夫人無疑是從這近乎荒誕的場景之中最先清醒過來的人,他們最先走向了靜靜的望着他們的顧尋川,而後,張家大夫人近乎本能一樣的最先将趴在顧尋川頭頂上的妙妙抱了過來。

她沒有看錯,在她将小毛團抱在手中的時候,張家大夫人從這種長相奇異的猛獸眼中看到了一抹毫不掩飾的“可惜”。

顧尋川的确是感到可惜的,他不想對妙妙承認的是,如果方才張家人沒有一個人說些什麽,或者這些人中有一個人産生了恐懼或是厭惡這類的情緒,那麽他會毫不猶豫的帶着妙妙走。

怕小姑娘會被這些家人傷害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顧尋川始終在找一個理由。她本就是他的肉中骨血,那麽為什麽不能是他一個人的?為了讓妙妙開心,顧尋川可以壓抑一切想要獨占她的情緒,可是一旦那些人給了他半分可乘之機,顧尋川卻也會毫不猶豫的将他們在他的小姑娘的心中剝離出去。

之前為他渡劫的幾世之中,妙妙的親緣淡薄,因此顧尋川可以不必在意,只有這因為他的一時疏忽而橫生出來的又一世,他的小白澤心中多了許許多多的親人,而且每一位的分量都不輕。

這是顧尋川自己的疏忽,所以他勢必要忍耐心中時刻灼燒的憤怒,用他的小白澤對他的親近安撫心中時常湧現的暴虐——所以,這些人,最好不要給他這個機會。雖然,顧尋川會為了獨占他的小白澤而時刻監視着他們,等待着這可能出現的契機。

在娘親的手心裏,妙妙抽了抽小鼻子,有點想哭,又十分無措的看着她的娘親,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等待着被處罰的孩子。

分明只是一張毛毛臉,可是張家大夫人卻能分明的認清小姑娘的情緒。她安撫一樣的摸了摸小姑娘的毛毛,卻是悍然的将她牢牢的抱在懷裏。

張家大夫人只是覺得心裏疼極了。這分明不是她的小閨女的錯,為什麽這孩子卻是這樣一幅犯了錯誤的小模樣呢?有着那樣的血脈不是她的錯,投生在他們家也不是她的錯,甚至就連變成了如今這小小一團的樣子,也是為了保全她長姐腹中的胎兒,更分明不是她的錯。

張家大夫人警惕的看着每一個人。她要防備着顧尋川将她的孩子帶走,也要防備着家中有誰會用異樣的目光看着她的孩子,傷了妙妙的心。這是一個母親的本能,此刻的張家大夫人誰也不相信,所以只能誰都防備着了。

幸運的是,并沒有人把妙妙當做怪物,他們只是全都皺起了眉頭,張家七郎一貫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卻是切中了要點,他望向了顧尋川,沖他問道:“什麽白澤神獸、前世今生的暫且不論,顧二,我便是問你,妙妙如今這樣子,還能變回來麽?”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顧尋川身上了。

是了,其實妙妙是小白澤轉世這件事情,他們只是有些覺得奇異,卻也并非不能接受。畢竟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之論,那麽他們家的小姑娘有個前世今生的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最多她的前世,或者說來歷對今生的影響大了一些,可是從本質上來說,妙妙依舊是他們的親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是妙妙如果一直是小毛團……成帝看着那在岳母掌心之中幼小可憐又無助的一小團,心裏已經開始思忖着給這小東西封一個“護國神獸”之類的可能了。

畢竟只有這小毛團越是尊貴,遇見危險的可能性才越小一些。妙妙對他妻兒的恩澤,雖然小姑娘從來沒有打算攜恩求報,可是成帝卻始終不能忘記這孩子到底是因為什麽而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的。

張家人也是同樣的想法,他們抱着最大的期望,卻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開始盤算,若是妙妙一直這般情況,他們該如何才能保護住妙妙,讓她一世喜樂安康。

如果所有的父母親緣都是有今生沒來世,那麽至少在這一世,他們這些當親人長輩的,總是要想盡辦法對小姑娘好。

洞悉世間善惡,這是白澤的天賦技能。顧尋川察覺到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淡淡的可惜。不過他也沒有沮喪太久,畢竟無論如何,對于妙妙而言,這些人也不過是不足百年的光陰而已,此後要陪着她走很遠很遠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确定了這一點,顧尋川心裏舒坦了些許。見衆人都注視着他,顧尋川緩緩道:“其實想要妙妙變回人形,也是不難。”

不太習慣仰視着人的視角,又是一陣白光閃過,地上的白色異獸瞬間變成了一個玄衣寬袍的男子,他的眉心一刃紅痕,長發鋪陳,更有一些遠古上神一般的氣度。

——豈止是遠古上神,洪荒異獸之首,又吞噬了半部天道,顧尋川本就是讓遠古上神都俯首的存在。如今他剝下了“顧二公子”的這層僞裝,周身的氣勢更甚了十分。

“我所以能夠在人形和原形之間來回變幻,妙妙所以不能,非是由于我年長的緣故,而是我靈力充盈,妙妙卻還未歸位,那一點稀薄的靈力又都給了她長姐腹中胎兒的原因。”顧尋川說着,一道靈氣将張家大夫人懷中的小毛團拖了起來,送入了顧尋川的掌心。

張家璨璨的臉色雪白,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沖着顧尋川道:“你是說,妙妙會如此,是因為我肚子裏的這團肉?”

顧尋川知道她的想法,道:“孩子們生得像妙妙,我見了都要心軟幾分,皇後莫要白費妙妙的一片心意。”

這樣焦灼的時刻,成帝的面色卻有了一瞬間的微妙。他想起了小妹那張豔若桃李的臉,當真是世間少有的好顏色,只是他已經被提前劇透了他家璨璨這一胎又是兩個兒子……兩個生的像是妙妙的兒子啊,未來真的能娶的到妻子麽?

張家璨璨當然不可能傷害自己的孩子,只是她的面色更加難看了起來,望向妙妙的視線之中的愧怍更深了幾分。成帝連忙道:“那可有讓妙妙變回來的法子?”

“卻也不難。”說着,顧尋川的指尖凝聚出了一團淡藍色的靈力,輕輕的按在了他手中的小毛團的眉心。霎時間,那只只有人一個手掌大的小毛團驟然變大,不多時候,顧尋川的懷裏便出現了一個身着雪白紗衣的小姑娘。衆目睽睽,顧尋川當然記得給他家小姑娘幻化出衣裙。

衆人面色一喜,卻聽顧尋川緩緩道:“只是,如此這般,卻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如何不長久了?”張家老太爺頓時緊張起來,急急追問。

顧尋川沒有細說,只是将懷裏的小姑娘放在了地上,比方才更快的功夫,那嬌小的身影便又變成了一只小毛球。那小毛球似乎也有點懵,身後的尾巴煩躁的甩動了起來,她自己也是一陣蹦跶,好容易蹦到了桌子上。

顧尋川說的一本正經且十分無辜:“便是這一點麻煩,這種靈力輸送治标不治本,如果單單靠我為妙妙輸送靈力的話,妙妙便要始終和我保持身體接觸,至少要牽手,當然效果更好的便是在我懷中。”

無恥之尤。

此言一出,瞬間張家人看向顧尋川的神色就有些不對勁了。若非如今沒有第二人可以詢問,他們簡直懷疑這是顧尋川為了占他們家小閨女的便宜而想出來的什麽狗屁說辭。

可是若是真讓妙妙整日跟這人黏在一起……那像是什麽樣子?

“便只有如此?”張家大老爺深深的望向了顧尋川,這是他教出來的學生,師生雖然并不算師慈徒孝,可是張家大老爺卻是最能聽出顧尋川的弦外之音之人。

顧尋川的臉上甚至浮現出了一抹笑意。他和張家大老爺對視,頓了頓才道:“自然不是。”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