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荀理說:“你放心吧,我從小就出來讨生活,最會看人眼色行事了,只要你倆不過分親密,你別讓我唱《綠光》,咱什麽都好說。”
方矣笑着罵他:“唱個屁的《綠光》。”
方矣離開了廚房,出去的時候特意把門開着,囑咐荀理做菜的時候記得開吸油煙機。
荀理笑着看他,答應得倒是快。
開門的原因很明顯,方矣不想讓荀理繼續鬧別扭,從廚房看得到客廳裏兩人的一舉一動,那小子也就能安分點兒。
其實他大可不必在意荀理,就算今天來的不是崔一建,是個真跟他有點什麽關系的男人,荀理也沒資格立場說什麽,可方矣就是在意了。
為什麽在意?
方矣心裏門兒清,但他還在糾結這事兒要怎麽解決。
“哎,”崔一建看他回來,賤笑着小聲說,“行啊,小狼狗果然不一般,占有欲夠強的啊!”
“閉上你的狗嘴,”方矣拿了個抱枕甩向了崔一建的臉,“你來幹嘛?我跟你又不熟,你這樣突然過來,讓我很為難。”
崔一建把抱枕抱在懷裏,笑嘻嘻地伸長了脖子看廚房的方向。
方矣擋住他的視線:“看上了?一百萬賣給你,掏錢吧。”
“販賣人口不應當啊方老師!”崔一建說,“不過我說真的,上次沒仔細看,這回這麽一打量,真挺優越的,難怪我們小方喜歡。”
崔一建沖方矣擠眉弄眼:“我不來,怎麽知道我們家小方金屋藏diao呢?”
“……不會用成語就不要用,你語文老師要哭了。”
方矣坐下,問他:“說吧,你來到底要幹嘛?又借車?”
“那不能,見天兒跟你借車還不給洗車,我哪兒好意思呢。”
“算你有點兒良心。”
崔一建搓搓抱枕的邊緣說:“我來求解惑的。”
“解什麽惑?”方矣覺得真是稀奇了,崔一建這人從小就心大如椰子,他能有什麽惑需要解?莫不是真的未婚先孕了?
“記得上次我說曹大偉把我簽了吧?”
“嗯,記得。”方矣看他一臉苦水相,靈感突現,略帶激動地問他,“曹大偉要潛規則你?”
“???哥們兒,你有事兒嗎?曹大偉都六十多了。”
“那不是正好麽,現在老牛不是最喜歡吃嫩草?”方矣正說這句話,原本在廚房的荀理竟然出來了。
崔一建看向荀理,點了點頭:“那倒是。”
“……你給我閉嘴。”方矣翻了個白眼,然後問荀理:“你幹嘛來了?”
荀理手中拿着個小碗和小勺子,微微彎腰,把勺子遞到方矣嘴邊:“你來嘗嘗鹹淡,合不合胃口?”
方矣怕燙,吹了吹,荀理說:“吹過了,不燙,吃吧。”
崔一建看着方矣張開嘴喝了口湯,又看着方矣沖荀理點點頭說正好,還看着荀理笑着把勺子放進碗裏之後抽出紙巾給方矣擦了擦嘴。
這倆人沒在搞對象崔一建都不信,當然,也不排除是方矣獸X大發不甘寂寞包養了小狼狗。
荀理一走,崔一建又說:“你倆快sao死了。”
“別轉移話題,曹大偉怎麽你了?”
“倒是沒怎麽我,”崔一建說,“他說現在搖滾不好混,混來混去也賺不到錢,公司覺得我條件不錯,想讓我往流行樂上面走。”
方矣明白了,也難怪崔一建會困惑。
從小到大崔一建都一門心思搞搖滾,高中的時候就組了個樂隊,那會兒一到放假的時候他們那幾個人就去北河公園“演出”,就唱崔健的歌,當然了,他們的忠實聽衆就只有老肖跟方矣,這倆人偶爾還裝腔作勢地往崔一建放在地上的琴包裏扔零錢。
後來上大學,大家都不在一個地方,那樂隊就散了,可崔一建一上大學又組了個新的樂隊,在學校倒是混得風生水起。
可是,出了校園,他們的搖滾精神還在,樂隊卻又分崩離析了,出國的出國,上班的上班,當初一起組樂隊的幾個人就剩下崔一建一個還在堅持着。
方矣說:“問你個問題啊,你簽公司是為了讓自己更有底氣地玩搖滾,還是為了出名賺錢呢?”
崔一建沉默了。
他們幾個家裏條件都不錯,從小到大衣食無憂地長起來的,崔一建家裏對他的這個追逐了多少年卻依舊沒什麽成就的“夢想”算不上支持但是也不反對,因為知道反對也沒用。
可雖然家裏人不說什麽,方矣卻明白,崔一建很着急。
眼看着三十歲,依舊無所成,這麽多年的精力和時間都耗在了這個上面,哪個男人也受不了。
崔一建苦笑:“你還不知道我麽?”
“所以啊,其實你自己心裏已經有了選擇,只不過需要一個人幫你說出來罷了。”方矣說,“你那些藏着掖着的歌什麽時候拿出來給我們聽聽呗,老肖不是說他酒吧可以免費給你用麽。”
崔一建這些年沒少寫歌,有些發在了網上,聽的人不多,有些幹脆就壓着,不肯拿出來。
方矣跟老肖一直在鼓動他辦個小型音樂現場,不為賺錢,就為了讓更多人聽聽他的音樂。
可崔一建總是繃着,不肯做。
“再說吧。”崔一建把抱枕放在身後,倒在沙發上說,“你知道的,我這人有時候就突然特慫。”
“別慫啊,”方矣踹了他一腳,“只要你敢搞,兄弟就能保證臺下座無虛席。”
崔一建笑笑,沒表态。
荀理廚藝還真靠譜,做了幾道菜,雖然小氣吧啦的不想給崔一建吃,但為了給方矣面子,愣是眼睜睜看着崔一建吃了三碗飯。
傍晚的時候送走了人,荀理黑着一張臉說:“他剛才摟你了。”
“是啊,你有什麽問題嗎?”方矣關了門,溜溜達達往客廳走,随手一指廚房,“你收拾一下啊,我吃飽了撐得慌,要躺一會兒。”
“有問題。”荀理跟他過去,在方矣躺到地毯上之後,直接壓了上去。
“卧槽……你當你很輕嗎?”方矣雙手抓住他肩膀,試圖将人推起來,“壓得我剛吃進去的差點兒吐出來。”
荀理換了個姿勢,跨坐上去,說:“我吃醋了,你給我點兒補償吧。”
方矣哭笑不得:“給你個屁的補償,在我家住了兩天還真當自己是我男朋友了?”
荀理看着他:“這事兒咱倆不是默認了嗎?”
“你差不多得了啊,沒默認,我這兒不存在什麽默認不默認的,”方矣把人從自己身上推起來,伸了個懶腰說,“我不找比自己小的男朋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荀理哼了一聲,站起來說:“一般這麽說的人最後都會真香。”
“放心,我不會。”方矣摸過手機,繼續玩他的消消樂。
荀理看了看他,覺得沒勁,沉默了一會兒說:“天黑了。”
“嗯,所以呢?”方矣說話的時候頭都沒擡。
“我先回去了。”
方矣一個手抖,消消樂走錯了一步,只差一丁點兒這關就過去了,然而,Gameover。
他磨了磨後牙槽,依舊沒擡頭,選擇“重試”,同時“嗯”了一聲。
荀理憋着一口氣,起身穿了大衣,拿了書包,走到門口,換了鞋。
“我真走了。”
“少廢話,要走就走。”
荀理其實摸清楚了方矣的脾氣,但也明白了,這人就是固執。
他開了門,在門口說了句:“晚上別熬夜,我先回去了。”
方矣說:“我從來不熬夜,你們要是不攪和我,我養生得很。”
然而他這句話被關在了門內,荀理已經走了。
很莫名其妙。
方矣放下了手機,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攤上,看着玄關還開着的燈,心裏堵得慌。
過了半個多小時,方矣依舊沒能順利通過那一關,氣得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站起來去接水喝。
一進廚房他更氣了,荀理這小狼崽子竟然沒收拾就走了。
他罵罵咧咧地收拾完,水也不想喝了,換了身衣服拿起東西,回家找他媽了。
方矣到家的時候只有蒙牛迎接他,他給他媽打電話,人家兩口子在外面看電影呢,看完電影還要去吃燭光晚餐,讓他自己玩去,不要打擾他們約會。
方矣生無可戀地抱着蒙牛在沙發上看電視,又是《情深深雨蒙蒙》,陸依萍別別扭扭地跟何書桓吵架,明明愛到要死了,還矯情兮兮地搞事情。
方矣心說:媽的,怎麽回事兒,為什麽我覺得連電視劇都在映射我?
事到如今,盡管不想承認,但方矣對荀理有感覺了,這是無可磨滅的事實,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而且,為啥就喜歡那小子了呢?那狼崽子哪兒招人喜歡?
方矣也搞不清楚。
他今天跟荀理說的話倒不是完全胡謅,他确實想找個跟自己年齡相當或者比他大一點兒的,至少能讓他覺得對方也願意穩定下來。
至于荀理,且不說是不是他們學校的學生,就這個歲數他就覺得不踏實。
還有幾個月他就29了,而荀理呢?21還是22?
兩人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兒的大,哪怕方矣看着再年輕,也不是那麽回事兒。
二十出頭的歲數,不定性,拿感情的事兒不當回事兒,方矣挺不願意冒那個險的。
“愁啊……”
他換了個頻道,搞笑綜藝,然而根本笑不出來。
方矣長嘆一聲,撸着蒙牛的尾巴說:“瞧瞧,做人多難,你下輩子投胎的時候,可千萬別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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