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

方矣面對荀理時,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美得你。”

他推開抱着他的人, 順手隔着大衣掐了一把對方的腰:“上車, 還是說你要回家梳洗打扮一下?”

“我是不是得留宿啊?”荀理笑着看他, 笑得眉飛色舞的, “是不是還應該做點兒什麽別的準備?”

“準備個屁, ”方矣想了想說,“我在車上等你,你別給我想太多,就住一宿,不用帶太多東西。”

荀理火速跑回了家,再出來時背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書包。

“你郊游去?”方矣看着那大背包,懷疑荀理是要把家都搬去。

“我跟你回娘家。”

方矣瞪他,沒好氣兒地讓人系好安全帶, 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但還是載着人開車走了。

一路上荀理的嘴角就沒耷拉下去過, 那得意勁兒弄得方矣渾身不自在。

“你稍微控制一下, ”方矣說,“再次重申,我只是可憐你,沒有別的意思。”

“愛情都是從同情開始的, ”荀理說, “我很值得你同情。”

“哪兒學來的奇怪理論?你少看點兒沒用的東西。”

方矣其實不确定自己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但頭腦一熱就做了,他偷瞄了一眼荀理, 心裏總是有些不踏實。

荀理笑着看他:“偷看我啊?喜歡的話就正大光明的看嘛。”

他微微側身,面對着方矣:“就咱倆這關系,免費讓你看。”

方矣一聲嗤笑:“算了吧,看多了我怕長針眼。”

“你這人還真是口是心非,”荀理說,“當初不知道誰因為貪圖我的美色,拉着我去了小賓館,那什麽的時候還一勁兒說我帥。”

“……誰啊?”方矣不知道這小子是編的還是真有這麽回事兒,那天晚上的事情方矣只能記得個大概,細節一概不記得。

“說的是誰誰心裏清楚,”荀理一聲輕笑,“你們男人啊,都是薄情的動物。”

方矣一聲冷笑:“說得好像你不是男人。”

“薄情”的方矣帶着荀理回了自己家,他們剛進小區大門,之前一直沒消停過的荀理安靜了下來。

“怎麽了?”方矣說,“哥哥家太豪華,覺得配不上我了?”

荀理一笑:“這方面我肯定是配不上的,不過我知道,哥哥你不是那種注重物質條件的人。”

“你還真看錯了,我這人最物質了!”

荀理沖他笑:“那不能,我方哥哥那清澈的眼神寫滿了對愛與真誠的渴望,物質什麽的,在我哥這兒都不配被端上臺面說,俗了。”

方矣被恭維了一番,笑了:“你小子嘴上抹蜜了?”

把車開進車庫,停穩,方矣瞥了他一眼:“沒少用這套話糊弄小男生吧?”

荀理解開安全帶,拿着背包跟着人下車。

“冤枉啊,”荀理說,“天地良心,我這輩子頭一回追人就遇見你這個鐵板,油鹽不進,我都無計可施了。”

雖然這話聽着實在有點兒假,但是方矣還挺受用的。

他笑滋滋地帶着荀理上樓,還沒到門口,被人拉住了手腕。

“有事兒說事兒,別動手動腳的。”方矣表現得十分冷酷無情。

荀理還真有點兒緊張:“你爸媽都在?”

方矣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說:“沒想到啊,你也有緊張的時候?”

“一般來說我很少緊張,但是今天不一樣,突然要見我未來岳父岳母,我年輕啊,沒經驗啊,不緊張就怪了啊!”

方矣翻了個白眼,甩開他的手說:“放寬心,我爸媽也不是很想見你,他倆沒在家。”

聽他這麽一說,荀理還有點兒小失望。

方矣開了門,微微側身讓荀理先進,一進門蒙牛就撲了上來。

“喲,你家還養了狗?”荀理低頭看着那肉乎乎腦袋圓咕隆咚的比熊笑着說,“長得夠可愛的啊!”

“那是,我弟弟,能不可愛麽。”方矣換了鞋,進屋找牽引繩,“我媽給我布置作業了,得帶着我弟去做美容,你把包先放下跟我走一趟吧。”

荀理聽話地把書包放在沙發上,然後抱起一直跟着他的狗說:“它叫什麽啊?”

荀理琢磨着:“你叫方矣,他叫方二?”

方矣拿着牽引繩出來,瞪了他一眼:“叫蒙牛。”

在這個家裏,地位最低的是方矣,蒙牛才是他爸媽的心尖兒。

但蒙牛不嫌棄不排擠它哥,方矣一湊過來就往人身上竄,那小腦袋直接往方矣懷裏紮。

荀理趕緊控制住這狗,讓方矣好好給他系牽引繩,順帶教育了它一番:“這位小朋友,以後離你哥遠點兒,你哥只有我能親能抱。”

“別跟我弟說sao話。”方矣給蒙牛系完繩子拿了鑰匙換了鞋,招呼着荀理出門。

荀理小心眼兒,一直到上車了,他抱着蒙牛,嘴裏還在嘟囔:“舔狗終将一無所有!”

因為是春節前最後一天營業,寵物店來做美容的小家夥們還不少,好在方矣他媽提前預約,兩個大男人抱着一只比熊坐在那兒沒等多久就輪到了他們。

蒙牛的毛長得有點兒長有點兒亂了,但看着還是可愛,剪毛前方矣給它拍了好幾張照片。

方矣不知道的是,他拍蒙牛的時候,荀理在他斜後方偷拍他,拍完之後就跟欣賞藝術作品似的,端詳了好一陣。

荀理看着跟店員小姐姐聊天的方矣,覺得他們倆的關系挺妙的。

且不說那個醉醺醺的晚上,就說後來,他剛碰見方矣的時候真的只是想逗逗這個長得挺不錯的男人,可越相處越發現,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很多時候他對很多事情沒抱有任何期待,可對方愣是開着個手電筒還給他指指周圍說:“哎你看,生活怎麽就這麽有意思呢?”

“方矣。”

“啊?”方矣回頭循聲看過去,然後就聽見了手機的快門聲,“……把你慣壞了是不是?”

荀理笑着沖他挑挑眉,去一邊逗別的狗玩去了。

又是剪毛又是洗澡又是做造型,等方矣跟荀理抱着蒙牛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方矣打電話給他媽彙報工作進展,順便說了一句已經把荀理接來了。

“我說沙發上怎麽有個不認識的黑書包,”方矣他媽說,“你奶奶在咱家,你倆回來的時候注意點兒。”

“嗨,什麽注意點兒不注意點兒的,你真別多想,他就是我學生。”

荀理坐在副駕駛上抱着蒙牛搓人家的頭,聽見方矣這麽說,扭頭撇嘴,以示不悅。

方矣才不管他高不高興,跟他媽又說了兩句,挂了電話開車回家。

荀理問他:“你家裏人知道你是gay嗎?”

“我早出櫃了,”方矣滿不在乎地說,“這種事兒,瞞着太累。”

“那他們就接受了?”

“怎麽說呢?一開始肯定是不太好接受的,我媽就哭呗,我爸就不搭理我,”方矣想起那時候的事,笑了笑,“不過他們倆都挺開明的,自己去研究同性戀的問題,我媽是自己把自己給說服了。”

“那你爸呢?”

“他啊,”方矣聳聳肩,撇撇嘴,“假裝無事發生,對我性取向的問題裝聾作啞。”

荀理淺淺一笑:“挺好的。”

方矣瞄了他一眼,覺得荀理好像有點兒失落。

他突然意識到,難不成這小子是因為出櫃不順利才跟家裏決裂了?

“你呢?”方矣問,“你跟家裏人出櫃了嗎?還是有什麽打算?”

“沒,”荀理說,“沒地方出。”

“沒地方出?”方矣皺起了眉,“什麽意思?”

荀理故作輕松地說:“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家就我自己,我跟誰出呢?不過何江江,就是你應該見過的,總和我在一起的那個男生,他知道我是gay。”

方矣倒不是在意那個何江江還是何海海的,他比較關心荀理家裏的情況,但又不太好問,只能憋着。

憋得他快內傷了。

“不過我媽要是見了你應該會很喜歡。”

剛巧紅燈,方矣停下了車,他扭頭看向荀理,笑着問:“此話怎講?”

“她喜歡長得好看的人,你肯定能讨她的歡心。”

方矣先是恍惚了一下,然後帶着笑意轉回去看前方的信號燈。

“你媽媽去哪兒了?”方矣還是問了出來,“就這麽把你自己扔家裏,也是夠放心的。”

“我十二歲就開始自己住,”荀理說,“所以,其實早就習慣了,你不來找我的話,我一個人過年也不覺得太難熬。”

方矣握着方向盤的手用了用力,他一肚子的俏皮話說不出來了。

“哎,蒙牛多大了?”荀理轉移了話題。

方矣聽他這麽問,自己也松了口氣。

剛剛他明顯感覺到荀理不太想說關于媽媽的事,問出口就後悔了。

“兩歲多,”方矣說,“你得管它叫哥。”

“真的假的?這怎麽算?”

“蒙牛現在相當于人類二十三四歲吧,你多大?”方矣瞥了他一眼,“二十?”

“二十一,”荀理說,“再過幾個月就二十二了。”

方矣在心裏吐槽了一句:還真是年輕。

他回憶了一下自己二十一歲的時候在幹嘛,突然覺得,兩人差得還真是有點兒多。

“你呢?”荀理問他,“之前你糊弄我說你快四十了,後來又說快三十,你到底多大啊?”

“你看着我像是多大?”

荀理笑了:“看不出來,我對這個沒概念,不過我看你的時候完全會忽視掉年齡,反正咱們倆怎麽看怎麽登對。”

“屁話一套一套的。”方矣嘆了口氣,說,“我都二十八了。”

“挺好的啊,”荀理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八道,“我以前去算命,人家算命先生說我以後會找個大我七歲的對象,就是你吧,方老師?”

方矣覺得荀理肚子裏大概藏了一本sao話詞典,随時随地,sao話張嘴就來。

“那還真不湊巧,”方矣說,“我也算過,給我算命的先生說我對象比我大,看來,咱倆還是有緣無份啊。”

荀理笑了:“沒事兒,這世上有緣無份的多了,強扭的瓜才甜。”

“年輕人,你記錯了吧,是強扭的瓜不甜。”方矣嫌棄地說他,“早就告訴你好好學習,你這樣遲早要丢人。”

“但你沒聽過這麽一句嗎?與天鬥,其樂無窮。”荀理戳了戳蒙牛的小腦袋,說,“你越是掙紮,我就越是來勁呢!”

“神經吧你!”

方矣不跟他胡扯了,但莫名心情不錯。

他開了廣播,剛巧在放歌,一首挺老的情歌,他小學時候他爸用錄音機放的,沒想到荀理竟然會唱,跟着唱完了整首。

荀理聲音條件不錯,聽得方矣很舒服,兩人不聊天的時候也沒覺得尴尬,倒是有了種溫馨的感覺。

到家的時候方矣走在前面,荀理抱着蒙牛滿心忐忑地跟在後頭。

進門前方矣又一次不放心地囑咐:“我奶奶也在,你一定給我收斂點。”

“放心,我有分寸。”荀理笑着給方矣把大衣領子弄了弄,說,“我這人,最乖了。”

方矣還真就不信他這句屁話,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頭皮開門了。

兩人一進屋就聽見裏面歡聲笑語,還夾雜着嗑瓜子的聲音。

“奶奶!”方矣人還沒進去,正在玄關換鞋,但聲音已經傳到。

方矣他奶奶都八十了,身體倍棒吃嘛嘛香,日常操心的就是方矣的終身大事。

“哎呦,乖乖回來了!乖乖過來給奶奶看看!”

荀理在門口樂了,小聲說:“哥,你這昵稱挺萌啊。”

方矣一聲冷笑,從他懷裏接過蒙牛,進屋了。

方矣奶奶一看見他們眼睛都亮了,眉開眼笑的,招呼着方矣過來,一口一個“小乖乖”,然而,她嘴裏的“乖乖”其實是蒙牛。

荀理看着方矣奶奶接過蒙牛抱在懷裏又是揉又是親的,憋笑憋得不行,方矣回頭瞪了他一眼,給家人介紹荀理。

“這是我爸方總,這是我媽齊女士,這位抱狗的童顏鶴發的仙女是我奶奶邵女士。”方矣把荀理扯到自己身邊:“各位領導,這是我學生荀理,自己過年,我就給叫咱們家來了。”

眼前的三人——方總、齊女士、邵女士,只有邵女士不知道方矣的性取向,一個字兒都沒多想,心疼了一下自己過年的荀理順便表揚了一下自己熱心腸的孫子。

“小夥子你等會兒啊,”邵女士招招手,示意自己兒子把她那個小背包拿過來,“奶奶給你過年紅包,你們都有壓歲錢!”

方矣奶奶的小背包是鈎針鈎出來的,老太太自己在家閑着無聊,鈎了一堆,還給蒙牛鈎了好幾件衣裳。

方矣他爸把小包遞給她,無奈地笑着說:“媽,人家都除夕給壓歲錢,你給早了。”

“我不管,”老太太說,“我愛什麽時候給就什麽時候給。”

她拿出兩個紅包,一個給了方矣,方矣大大方方直接笑納,另一個給了荀理,荀理本來挺不好意思收的,但在方矣的勸說下跟奶奶道了謝收下了。

“我跟這孩子有緣分,”方矣奶奶笑着看荀理,“打眼一看就喜歡。”

方矣跟荀理對視了一眼,兩人各懷鬼胎,都一陣尬笑。

荀理挺會哄人的,而且主攻方家最有地位的老太太。

方矣坐在沙發上吃着冰淇淋看着那倆人抱着狗聊天,滿腦子“其樂融融阖家歡樂舉國歡慶團團圓圓中國年”。

他覺得荀理真是太心機了,竟然真的開始從他家人那邊下手了。

“荀理,”方矣說,“你去幫我把手機拿來。”

“哎。”荀理剛要站起來,結果被方矣他奶奶拉住了:“不管他,讓他自己拿去,支使誰呢?他是不是天天在學校也這麽支使你們?懶死他得了。”

荀理笑笑:“沒有,奶奶,方老師在學校對我們可好了,尤其是我,平時特照顧我,就跟親哥似的。”

方矣呵呵一笑,站起來自己拿手機去了。

他坐在卧室裏,嘴裏叼着冰淇淋,手上快速打字,然後發給了荀理。

發完短信,他回來,跟荀理說:“你手機響了,短信,你不看啊?”

“短信不用看,”荀理說,“都是垃圾短信。”

“……我勸你還是看看,萬一有重要信息呢?”

兩人對視一眼,荀理了然,拿起手機一看——你差不多就行了,別把老太太忽悠瘸了。

荀理笑了,往上一看,愣了一下。

上面還有一條信息,是挺久以前的了,方矣給他發“晚上早點回去,雪天注意安全”還有讓他去食堂拿咖啡的那條。

荀理看了一眼方矣,突然覺得雖然認識得不久,但是兩人之間也有了挺多回憶了,他心裏一暖,但是在他感慨命運的溫柔時,方矣已經沒心沒肺地縮在沙發上一邊吃冰淇淋一邊玩消消樂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方矣覺得前所未有的累。

方矣他爸媽像是盯特務一樣盯着荀理,齊女士找準時機,連續發問:“荀理哈?名字怪好聽的,你哪裏人啊?”

“本地的。”荀理微笑作答。

“啊,本地的,挺好,”齊女士又問,“多大了?哪個專業的啊?”

荀理看了一眼方矣,依舊面帶笑容:“21,法學大三。”

“哎呦,才21啊,真年輕,”齊女士扭頭問方矣:“你21的時候在幹嘛?”

“給崔一建打call,”方矣頭都沒擡地吃着飯說,“正在做一名稱職的未來搖滾巨星的迷弟。”

他不好好回答,齊女士表示不太高興。

她不搭理方矣了,繼續問荀理:“你倆也不是一個學院的啊,怎麽認識的?”

方矣拿着筷子的手頓了一下。

荀理對答如流:“我室友的女朋友是金融學院的,一開始跟方老師見過幾次,後來也是挺有緣的,我勤工儉學兼職送外賣,給方老師送過幾次宵夜。”

“哎呦,勤工儉學啊?”方矣他奶奶抓住了重點,“怎麽還做起兼職了呢?現在這麽勤快的孩子可不多了。”

不熟的人要是問這個,荀理壓根兒就會當聽不見,但方矣奶奶不是別人,遲早那都是一家人。

荀理說:“我小時候家裏出了點兒變故,不過上大學的費用還挺充足的,但我想着,能自己多賺點就多賺點,也給家人減輕負擔了。”

“哎呦哎呦,小可憐。”方矣奶奶最見不得年輕孩子吃苦,雖然她有時候愛在言語上擠兌方矣,可打心眼裏還是疼孩子的。

一聽荀理說自己家裏的情況,方矣奶奶心疼了。

“都做過什麽兼職啊?”方矣奶奶問。

荀理挑挑揀揀,沒全說:“晚上送送外賣,之前有陣子還做了家教,但上課的那家太遠了,我每天往返時間太長,後來到期末就沒在做了。”

“真是辛苦了。”方矣奶奶給荀理夾了塊兒肉,然後說方矣:“你看看人家!”

方矣呵呵一笑:“那要不,我也去找份兒兼職做?”

奶奶撇撇嘴,不搭理他。

方矣知道荀理大概率說的都是實話,他沒多插嘴,支棱着耳朵聽着。

荀理笑了笑,說:“謝謝奶奶,其實還行吧,習慣了也不覺得辛苦,也算是一種人生經歷嘛,我還挺享受的。”

“瞧瞧,瞧瞧,”方矣奶奶徹底被這個小夥子給俘獲了芳心,敲了敲身邊孫子的後背說,“多上進一孩子!”

方矣尬笑:“嗯嗯,好上進。”

他一擡頭,剛巧撞上荀理的目光,對方在看着他笑,笑得他莫名覺得耳朵發燙。

“荀理啊,那怎麽過年就你自己啊?你父母……”打從兒子說了要帶這人回來過年的時候開始,齊女士就認定了倆人關系不純潔,她覺得兒子搞同性戀可以,但得穩妥一點,荀理這個年齡就讓她覺得不踏實,忍不住就多問了幾句。

“哎,媽,你怎麽跟查戶口似的?”方矣知道荀理不願意提及家裏的事,直接打了岔,“對了,今天給蒙牛做美容的錢我出的,你給不給報銷?”

“你怎麽那麽摳門兒呢?為你弟弟付出點兒怎麽了?”齊女士看出了兒子的意圖,也不再糾結剛才的問題,順着方矣的話往下說,“不報銷,寵物店開門了你再記得去給你弟買點兒幹糧。”

“……果然,有了二胎,倒黴的是老大。”方矣低頭吐槽,松了口氣。

等到吃完飯,齊女士開始盤算着今晚怎麽住。

他們家房間倒是不少,可誰挨着誰住也是門學問。

齊女士把兒子拉到一邊,小聲問:“你跟我坦白,你們倆到底是不是那種關系?”

方矣覺得頭大:“真不是。”

“你少來,騙得了你奶奶跟你爸,但你騙不了我,他看你那眼神兒,把你倆那點事兒都寫眼睛裏了。”

方矣心說:荀理眼神這麽赤luo的嗎?那小子到底偷偷摸摸視J了我多少次?

“我沒別的意思,也不是要反對,但你得讓我心裏有個譜啊,”齊女士說,“這孩子不錯,但歲數是真小,你要是跟他好,你得做好心裏準備。”

方矣笑了:“我準備什麽?”

“被甩呗,”齊女士一副很懂的樣子說,“你比他大這麽多,他大學都還沒畢業,現在視野窄,跟你好,以後進了社會,花花世界誘惑那麽,有多少能扛得住的?我不是唱衰你們倆啊,你要是喜歡就拴住了,但是我看你啊……”

她打量了一下兒子:“你拴得住小狼狗嗎?”

“……蒼天啊,媽,您這都是從哪兒學的詞兒?”

“網上,”齊女士說,“最近在網上沖浪,學會了很多名詞,還有小奶狗,但我覺得他不奶,以我的經驗,他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總之,你可得想好了!”

方矣跟他媽解釋不清楚,這事兒越描越黑,索性不解釋了,随她去。

晚上,方矣睡自己房間,隔壁是書房,他過去把裏面的沙發床弄好,讓荀理住這兒。

“老老實實挨着我睡,”方矣說,“明天一早起來跟我貼春聯。”

荀理把自己的書包往枕頭邊一放,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

這間是方矣單獨的書房,以前他上學時專用的,所有的書、手辦、照片全都在這間屋子裏放着。

荀理看見書架上的一個相框,相框裏放着的是方矣的畢業照。

“帥吧?”方矣得意地看着自己的照片,“研究生畢業時照的。”

他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後的一個金發碧眼的男生說:“這個,追了我三年,從學校到公司,我愣是沒給他機會。”

荀理笑了,過去站到方矣身邊,還順手摟住了對方:“我運氣這麽好啊?”

“什麽玩意?”方矣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荀理說:“他挺帥的啊,追了你三年都沒追到,我這還沒使勁兒呢就已經進你家門了。”

“你怎麽那麽嘚瑟呢?”方矣看着他笑,“24小時白日夢就沒停過吧?”

荀理眼含笑意地看他:“是呗,你要是答應跟我好了,那我就泡夢裏不醒了。”

“那你還是活得清醒一點兒吧。”方矣戳着對方的額頭,推開了摟着他的人,“隔壁就是洗手間,洗澡拉屎都自便。”

“哪個隔壁?”荀理說,“我就知道出門左轉是你的卧室。”

“右轉,麻煩右轉。”方矣出門前說,“你放心,我會把門鎖得死死的,你小子別想半夜行兇。”

話雖這麽說,但是,當荀理在夜深人靜去敲方矣卧室的房門時,對方像是老早就在等他一樣,立刻開門把他拉了進去。

“你怎麽回事兒?”方矣一臉冷酷地說,“不是告訴你了別來敲門麽!”

他戳戳荀理的胸口:“我媽要是看見了,我的清白就真的被毀了。”

荀理一把将人撈進懷裏,貼着方矣說話時,懷裏的人竟然都沒有掙紮反抗,他說:“你不是早就被我糟蹋過了麽?還要什麽清白啊?”

方矣被氣笑了,使勁兒掐了一把荀理的腰:“自從遇見你,我真是堕落得可以。”

于是,這個晚上,方矣又堕落了。

他終于意識到順應本能比克制矜持爽太多了,兩人在他床上翻雲覆雨,還得小心不能發出聲音,這種偷qing一樣的感覺還挺刺激的。

只不過,等方矣跟荀理爽完了,開始善後時,方矣突然發現因為條件所限,那小子沒戴套,沒戴套也就算了,竟然用他八百多塊錢一瓶的乳液做的擴張,還他媽用了不少。

方矣氣得頭暈,為了解恨,直接把荀理抓過來狠狠咬了一口。

他咬在荀理的大腿根部,這地方隐秘,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兩人折騰到後半夜,方矣本來想留荀理在自己卧室睡,還是荀理說:“寶貝兒,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咱媽要是明早看見我從你房間出去,你的清白……”

“趕緊滾蛋。”方矣鐵面無私地将人踹下了床,“警告你,以後再管我叫寶貝兒,舌頭給你剪掉!”

“好的寶貝兒,”荀理笑着吻他,吻完,乖乖套上睡衣出門,關門之前探進頭來對着縮在被窩裏的方矣小聲說,“哥,晚安。”

門被關上了,荀理的那聲晚安像是化成了一縷銷魂的煙,在方矣身邊繞來繞去的,最後全都順着他的毛孔滲進了皮膚裏。

方矣翻了個身,絲毫沒有睡意,一閉眼全都是荀理的模樣。

他“啧”了一聲,罵了一句:“小王八蛋,趕緊滾蛋。”

罵這句話的時候,他嘴角是挂着笑的。

除夕上午十點半,方矣打着哈欠從卧室出來了。

他去洗澡的時候路過書房,朝裏面看了一眼,屋裏已經收拾得板板整整,只有一個黑色的雙肩書包在沙發上放着。

他沒多管,洗澡去了。

等到方矣都收拾完,在家轉了兩圈都沒找到一個除了自己以外的活人,別說活人沒有了,蒙牛都不在。

他皺着眉坐在沙發上,一邊玩消消樂一邊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異空間。

正琢磨呢,家裏門開了,蒙牛先跑了進來。

方矣看向門口,發現竟然是帶着一身寒意的荀理在那裏。

“你幹嘛去了?”方矣問,“他們幾個人呢?”

“我遛狗去了,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咱爸媽說要帶奶奶去看誰,我沒聽清。”荀理進來,脫了大衣,“下雪了哎。”

方矣抱起朝着他跑過來的蒙牛,走到了窗邊,外面果然在下雪,不大,但也不小。

“看我爺爺去了吧。”方矣說,“每年除夕都要去看看的。”

荀理過來,站到方矣身邊:“爺爺在哪兒呢?”

“去世了啊,”方矣說,“前些年突發腦梗,去世了,後來我爸媽總想把我奶奶接來一起住,但老太太不願意,就守着她跟爺爺的家,我們過去住她又嫌吵,我媽就隔三差五去一趟。都成習慣了,除夕上午他們去給爺爺掃墓,送點兒吃的。”

荀理點了點頭。

“怎麽你帶蒙牛出去的?”方矣扭頭問他,“一大早就拐賣狗子啊?”

“我拐賣它幹嘛,”荀理笑出了聲,“要拐我也拐你,把你拐山裏給我生孩子去。”

“……同學,有點兒科學常識嗎?哥哥我是男人,生你個大頭鬼!”方矣說話的時候是笑着他,說完還低頭跟蒙牛說:“蒙牛,咱以後不跟這沒文化的玩兒,掉檔次。”

荀理看着他那模樣喜歡得不行,趁着對方不備,湊上去親了一下方矣的臉。

“我弟還小,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別污染了人家的精神世界?”

“不能。”荀理說,“一看見你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收收你的節操吧,”方矣放下蒙牛,讓它自己玩去,伸了個懶腰說,“你過來,咱倆在他們回來前把春聯給貼好。”

荀理拿着春聯跟在方矣身後,他都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貼過這東西了。

應該是自從他媽離開家他就再沒貼過,也再沒好好過過年。

有時候他看着別人家門上的“福”字會覺得特別諷刺,就算春節前買東西人家會送,他也從來不拿。

他覺得自己跟這個字沾不上邊。

“歪了歪了。”方矣拿着膠帶領導似的指揮着,“左邊高了。”

“這樣?”荀理擡了擡左手,“行嗎?”

“好像差不多了。”

方矣過來,要往上面貼膠帶。

“你小心點兒,”荀理說,“別把門給關上了。”

他倆出來貼春聯,開着門,荀理話音剛落,只聽“咔噠”一聲。

“……荀理。”方矣看着突然緊閉的家門,生無可戀地說,“你嘴,開過光吧?”

就這樣,出來穿着睡衣并且心非常大的沒有帶鑰匙的方矣和荀理被鎖在了門外。

兩人都沒揣着手機,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

“妙,真是妙。”方矣嘀咕,“你這烏鴉嘴……”

被鎖在外面的兩人堅持貼完了春聯,方矣稱這種行為為“身堅智殘”。

“我冷。”方矣只穿着睡衣,但荀理因為之前出門遛狗,穿得倒是不少,雖然這會兒沒穿大衣,可襯衫外面還套了件毛衣。

荀理擡手就脫了毛衣,二話不說給方矣套上了。

剛從荀理身上脫下來的毛衣還帶着他的體溫,方矣穿在身上覺得暖和得不行。

“真懂事兒啊,”方矣笑盈盈地看他,“年輕人前途無量。”

“那是必須的,”荀理在臺階上坐下,方矣緊跟着坐在了他旁邊,荀理說,“畢竟我在追你,這點事兒都做不好,怎麽能俘獲你的芳心呢?”

方矣笑他不要臉。

荀理說:“也得虧我不要臉,否則我估計我這下場跟那個外國哥們兒一樣,三年連根毛都碰不到。”

他摟住方矣的腰,撒嬌似的湊到人家耳邊說:“就因為我不要臉,咱倆都睡了好幾次了。”

方矣“切”了一聲,卻沒推開他,反倒往他懷裏一倒說:“你自己嘚瑟吧,我累了,靠着你閉目養神一會兒。”

其實他只是覺得荀理的懷裏特別暖和。

客觀來講,荀理的一切硬件條件都是方矣喜歡的,那寬肩讓他的懷抱更舒服,方矣有些貪戀。

荀理摟着他,笑得那叫一個得意。

“方矣。”

“叫哥。”

“哥,”荀理無奈地笑了笑說,“問你個問題。”

“曰。”

“你為什麽那麽抗拒我?”

方矣睜開了眼睛。

“不是跟你說過嗎?老師劃過的重點你能不能認真複習?”

荀理笑笑:“因為我年齡小,還是同校的學生。”

方矣掐了他一下:“這不是知道麽,還明知故問!”

“年齡小這事兒我真沒辦法了,但如果等我畢業工作了,不再是你所謂的學生了,你能接受我嗎?”

方矣沉默片刻,從他懷裏起來,看着對方,目光深沉地問:“你認真的?”

“認真的啊,”荀理說,“我這輩子認真的事兒倒是真不多,這算其中一個吧。”

他想了想,說:“你要是實在不相信,我給你立個字據,押上我所有財産,行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正式入V啦,明天照常還是早上七點左右更新嗷,手動感謝各位老板。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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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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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