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除夕的晚上方矣幾乎沒睡,到淩晨四點多才迷迷糊糊睡着, 起來的時候自然已經中午。

他打着哈欠伸着懶腰出了卧室, 下意識看向隔壁, 發現書房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 荀理的黑書包也不在裏面。

他皺了皺眉, 循着聲音去了客廳。

“早啊親愛的邵女士。”方矣懶洋洋地往奶奶身上一倒,他家蒙牛也順勢湊了過來。

方矣奶奶拍了他一巴掌:“早什麽早?都中午了!你那小朋友人家都走了好一會兒了!”

方矣的腦子還沒徹底清醒,用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奶奶在說什麽。

“走了?”

“走了啊,”方矣奶奶說,“接了個電話,說是有急事兒,走了。”

“臭小子走了都不跟我說一聲,眼裏還有我這個老師嗎?”方矣不高興了, 把蒙牛抓過來□□。

方矣他媽做好了午飯,叫他們過去吃。

方矣先去洗漱, 正刷牙呢, 他媽進來了。

“問你啊,”齊女士偷偷摸摸地問,“你那個小對象,是不是遇見什麽麻煩事兒了?”

“啊?”方矣突然上頭, 差點兒把嘴裏的牙膏都給咽進去, 他趕緊漱口,然後瞪圓了眼睛說,“什麽小對象啊?誰啊?”

齊女士瞪他, 一副:你少跟我裝蒜的模樣。

“你說荀理?他就我學生!不過,他怎麽了?”方矣一邊洗臉一邊問,“怎麽就惹麻煩事兒了?”

“我是瞎猜的,就是他早上接了個電話,然後臉色變得特難看,之後飯也沒吃,跟我們道了謝就火急火燎地走了。”齊女士說,“上次我看見有人這個反應還是你舅舅欠我錢又不小心跟我偶遇的時候。”

方矣沒忍住笑出了聲,直接吃了一嘴的洗面奶。

他洗完臉,跟他媽說:“沒事兒,二十歲大小夥兒能有什麽麻煩事兒,你不用跟他瞎操心。”

“我能不操心麽,”齊女士嘆氣,“他的事兒就是你的事兒,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不操心就怪了。”

方矣摟着她往外走:“您別這樣,您兒子還是黃金單身漢,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養兒子。”

齊女士瞥了他一眼。

“真的,你別不信,”方矣說,“我比他大七八歲,他一學生,太嫩了,跟他在一起,我搞不好真會跟養兒子似的,我倆不行的。”

“你最好是。”

方矣吃飯的時候琢磨着他媽的話,心裏不踏實,翻了翻手機發現荀理早上确實有給他發信息,只不過那時間他還在睡覺。

對方就只說自己臨時有點事兒先走了,謝謝方老師的招待,以後有機會會好好報答。

方矣冷笑一聲,心說也不指望狼崽子報答他。

狼崽子就是狼崽子,狼心狗肺。

方矣躺在床上的時候磨着牙這麽琢磨着。

自從除夕之夜之後,荀理再沒出現過,人間蒸發似的,沒有信息,沒有電話,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方矣這人在這方面臉皮薄,誓死不主動,只會在家裏咬牙切齒地埋怨。

過了初一又過了十五,方矣覺得無聊,除了在家玩游戲就跟老肖崔一建他們出去喝酒。

崔一建說他:“小方最近狀态不佳啊!怎麽着?失戀了?”

方矣懶得理他,反正崔一建嘴裏也沒一句人話。

“我就說,小狼狗不靠譜。”崔一建給他倒酒,“還得是兄弟們對你真心實意。”

“你少來,”方矣說,“且不說我有沒有小狼狗,就你說真心實意,這四個字兒你會寫麽!”

崔一建尬笑一下:“喝酒喝酒!”

前兩天崔一建又借了方矣的車,帶着姑娘兜風,腦子一熱,揚言帶姑娘去自駕游,最近在軟磨硬泡,想讓方矣把車借給他。

方矣不幹,順帶教育了他好幾天。

“你那小孩兒怎麽樣了?”方矣問老肖,“之前不是說要打工?找着工作了?”

“我說讓他來我店裏,結果說什麽不幹,”老肖說,“去飯店當服務員了,那小身板,天天累得半死,我看着都受不了。”

“喲喲喲喲,這是心疼了。”崔一建說,“我就說你這老牛也準備吃嫩草了。”

方矣斜眼看看他:“說誰老牛吃嫩草呢?”

方矣瞬間對號入座,覺得自己被影射了。

崔一建有事兒求人家,趕緊解釋:“我說老肖,就他自己,小方你可別誤會。”

方矣瞪他:“德行!”

三人又喝了個半懵的狀态,喝到後來崔一建浪去了,老肖出去打電話,就剩下方矣自己在卡座裏發呆。

他反複翻着手機,來來回回就那麽幾條消息。

方矣覺得人這種東西真是一言難盡,之前荀理圍着他打轉的時候他總想着把人往外踹,現在好了,人家不搭理自己了,他又覺得不得勁了。

這是啥?

說白了,不是賤得慌麽?

方矣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頓,并且下了決心,荀理不找他,他死都不會聯系對方。

結果,當天晚上方矣就把電話打了過去。

“方老師這是想我了?”荀理還是那副沒正行兒的樣子,聲音語氣都沒變。

方矣哼哼一聲說:“想你個大頭鬼,收拾書房發現你睡衣落下了,打電話問問你還要不要,不要我就扔了。”

“原來是落在你家了,”荀理一副猛然醒悟的樣子,“我天天琢磨呢,怎麽就不翼而飛了,還以為是哪個暗戀我的偷了我的睡衣回家抱着做那事兒呢。”

“要點兒臉哈,”方矣一邊嫌棄一邊憋着笑,“那你到底還要不要了?我家沒地兒放你這東西。”

“要啊,我這麽窮,買不起新睡衣。”荀理說,“但是最近我沒時間過去取,暫時你幫我保管吧,等開學了我去找你拿。”

“倒不是不行,”方矣說,“保管費到時候記得交一下。”

“別啊,您舍得這麽對我嗎?”

“怎麽不舍得?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更何況咱倆沒什麽關系,一分錢都不能差,”方矣說,“你在火車站寄存個包一小時還得交點錢呢,我幫你保管睡衣,總不能白幹活吧?”

“錢倒是沒有,”荀理大言不慚地說,“我可以用肉ti來補償你。”

“打住,不需要。”方矣想了想,沒忍住,問他,“你忙什麽呢?取個睡衣的工夫都沒有?”

“嗯……”荀理停頓片刻,然後笑着說,“最近忙着拯救世界,就委屈你了,再忍忍,過陣子就能看見我了,到時候讓你可勁兒看,以解相思之苦。”

“……再見吧您!”

方矣翻着白眼挂了電話,扭頭看了一眼手邊洗得幹幹淨淨疊得板板整整的睡衣,心裏更堵得慌。

他躺下來,倒在床上,腦袋枕着荀理的睡衣。

拯救世界什麽的就是糊弄小孩兒的屁話,他是個狼崽子,又不是蜘蛛俠。

方矣憤憤地磨了磨牙,繼續生悶氣去了。

就像荀理說的那樣,一直到開學方矣才再次見到那狼崽子。

學生返校,方矣也提前回了自己租的那個小公寓,還約了個鐘點工來打掃衛生。

一個假期沒人住,家裏積了灰,他懶骨頭,自己不願意動,只好花錢雇人來收拾。

等到全都打掃完,方矣扒拉着外賣軟件也沒找到一家營業的。

大學城這邊的飯店一到學生放假他們也都跟着休息,今天方矣回來的時候在樓下還順便問了一句,人家都明天才開始營業。

肚子餓,沒外賣,家裏也沒食材,方矣糾結了半天,穿了大衣出門了。

到了這個時候,就只能求助食堂了。

因為學生開始返校,食堂的部分檔口也營業了。

方矣一進食堂仿佛回了真正的家,看見熱乎乎的飯菜,激動得眼淚差點兒飚出來。

然而,烏龍又出現了——他忘了帶飯卡。

是來吃飯的,飯卡不帶是想怎樣?

方矣正皺着眉翻口袋,突然一只手伸過來,刷卡機“嘀”的一聲,刷上了。

他一愣,然後回頭,看見荀理正站在他斜後方笑眯眯地看他。

“好久不見啊方老師。”

兩人又湊巧穿得同款大衣,方矣打量了他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眼前的人好像瘦了一大圈。

“行,改天還你錢。”方矣端着自己的飯菜去找了個地方坐下,拿着筷子吃飯時心裏的小鹿還在亂跳。

就剛剛,荀理突然出現二話不說幫他刷飯卡的樣子,還真有點兒霸道總裁的意思,雖然只是七塊五毛錢的飯,可愣是被刷出了七個億的氣勢來。

方矣忍不住想笑。

“沒想到剛回來就遇見你了。”荀理端着一碗面過來坐在了方矣對面。

方矣擡頭看了他一眼,說:“是啊,多不幸。”

荀理一直笑着看他,也不介意他說什麽。

“最近過得怎麽樣?”荀理仔細地把眼前人打量了一番,“面色紅潤,不錯啊。”

“你是說我胖了嗎?”

“沒有,不敢。”荀理吃了口面,又看了方矣一眼。

“幹嘛?偷看我吃飯?”

“是啊,覺得你好看,就想多看幾眼。”荀理問他,“你搬回來了?”

“嗯,”方矣突然警覺起來,“但跟你沒關系,你別想着去我那兒幹壞事兒。”

荀理輕聲一笑:“你緊張什麽啊?我也沒說什麽吧?”

方矣冷笑一聲,繼續低頭吃飯,但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

荀理說:“你想我了嗎?”

方矣被嗆着了,一粒大米嗆得他狂咳不止。

荀理趕緊去買了瓶水給他,笑着給他拍背說:“方老師,就算被識破了,也不用這樣吧?冷靜一點兒,我又不會笑話你!”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晚了,給各位老板手動鞠躬,明天我們還是早上七點。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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