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計較
郡主之尊誰都喜歡,可這也太突如其來了吧。畢竟上一世,可沒這一茬的。
許姝心中驚訝萬分,尤其眼前來宣讀旨意的還是馮振。
“麻煩公公親自走一趟。”許姝含笑道。
“為聖上辦差,不過是咱家的分內事。”不知是不是許姝的錯覺,她總覺得方才這馮振說話之時,那嘴角的笑容看的她忍不住脊、背發涼。
對于這宮裏宮外有名的馮公公,許姝着實是佩服。不用想,他爬到如今這個地位,實屬艱難。能力之出衆,更是常人不能想。
前世,直到她被圈禁禁宮,這馮振仍然屹立不倒,那個時候,宮裏的太監更要尊稱他一聲九千歲。
甚至許姝覺得,太子二次被廢,眼前這位馮公公定是出了不少力。否則,聖上怎麽會走這一招險棋。
前世,許姝在宮裏也沒少見馮振,可重活一世,她更覺這人陰、險、毒、辣,自己還是躲遠些的好。
許姝揣摩不透成元帝的心思,就是高寧大長公主,這會兒也迷糊了。
難道是因為芙姐兒的事情讓鄭家和定國公府邸交、惡,成元帝出來緩和了?
還是說,成元帝也念着女兒早逝,未免姝兒回到許府受了委屈,随手下的旨意?
不過對于這個結果,高寧大長公主還是歡喜的。姝兒有了郡主之尊,許府那些人,也該忌憚着些。
許姝被冊封為清溪郡主一事,瞬間就傳遍了府嫡。上上下下的皆覺得這是一樁美事。可偏偏又刺着殷錦娴了。
原本,她就對許姝心生嫉妒,現在,她又被聖上冊封為郡主,那可不是更能在她面前趾高氣揚了。
一個是庶出不受寵,一個是衆人吹捧,想到這些,她突地就埋在鄭姨娘懷裏哭了起來:“姨娘,那姝姐兒到底憑什麽。祖母疼着她不說,現在連聖上都偏寵她。”
“為什麽,為什麽好處都讓她占了去呢。”
鄭姨娘也是一陣語塞,昨日知道太太發落了守門的那幾個婆子,她這心裏就戰戰兢兢的。
這會兒,她可不能讓女兒再招惹出什麽事兒來。阖府上下皆歡喜,女兒卻在這裏哭,這不是故意觸黴頭嗎?
她忙拿着帕子替女兒擦去眼淚,“娴兒,你就是太要強了。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你在這裏哭,捅、到太太那裏去,豈不又讨不着好。”
“你別說了!”殷錦娴一聲大叫,直把鄭姨娘吓了一大跳。
殷錦娴一把甩開她的手,恨恨道:“姨娘,你若是個腰杆硬,有主意的,怎麽不去姑祖母那裏給我也讨個郡主回來?這點事你做不了也就罷了,現在還不許我暗地裏不平,你到底還要讓我受多少委屈!”
幾句話卻是在鄭姨娘心裏激起了驚濤駭浪,她忙拿手捂着女兒的嘴,“快別說這些僭越的話了。郡主身份何其尊貴,豈是誰都能有的。”
殷錦娴聞言眼神更冷了,她不知是氣急了,還是怎麽,竟咯咯笑了起來。
她滿是自嘲的瞪着鄭姨娘:“姨娘,沒想到在你心裏,我也是不如人的。”
鄭姨娘一怔,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想要開口解釋,可殷錦娴早已轉過身子,只把淡漠的背影留給她。
慈寧宮
鄭太後百思不得其解,她丁點兒都沒有察覺兒子有心給姝姐兒郡主之尊。她不敢想,是不是因為鄭家和殷家的嫌隙讓兒子動了這樣的心思,可不管怎麽,兒子這樣的舉措,讓她臉面上着實是不好看。
鄭太後不免感慨:“這兒子,我真是看不透了。還是說,在他心裏,高寧大長公主比哀家這個生母都顯得尊貴。”
桂嬷嬷小心翼翼的觑自家主子一眼:“您也知道的,聖上自小就和淮穆長公主青梅竹馬,當年忌憚着殷府的勢力,加之淮穆長公主又對許家二爺一見鐘情,便下嫁許家。可咱這位皇上,心裏該是記着當初的情誼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怕姝姐兒回了許府受了委屈,才給了恩典吧。”
鄭太後着實不喜這種什麽都把握不住的感覺。原以為,她當了太後,兒子會和她一心。可這些年,卻沒少給她沒臉。
“當初她立寧氏為後,我私心有讓鄭家女入主中宮之意,可你看看,這些年,他防哀家和防什麽一樣。三宮六院,鄭家連一席之地都沒。再說說他當年立太子,按說他應該也是喜歡太子的,可如今太子長大了,懂事了,他便又懷疑太子暗地裏勾、結朝臣,收攏人心。可既然是儲君,太子如今到了這個歲數,也該學着監國了,他卻起了廢黜之心。”
“你說說,他整日想着煉制丹藥延年益壽,他真以為能萬歲萬歲萬萬歲了?”
鄭太後這些年雖說不能幹涉朝政,可冷眼旁觀這麽多年,朝中之事,也是看的分明。她不免覺得,兒子冊封姝姐兒為清溪郡主一事,并沒表面那麽簡單。
這些年,兒子做什麽事情不是煞費苦心。而且,身為母親,她多少了解兒子的。當年兒子雖說忌憚高寧大長公主沒選淮穆長公主為後,可心裏多少還是喜歡淮穆長公主的。尤其那會兒他初登基,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什麽事情都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他心裏保不準對這事耿耿于懷呢。
這會兒,他突然又想起淮穆長公主的女兒姝姐兒來了,事情豈會如此簡單。
許府
冬日的夜黑的早,平日裏這個點兒,許老夫人早往佛堂去誦經去了,可今個兒,她心裏懊惱極了。
因為心裏藏了事兒,她覺得今夜的風格外的擾人,風吹得窗門嘩嘩響,更是讓她心神不寧了。
姝姐兒被聖上下旨冊封為清溪郡主,好大一個恩典呢。她得着消息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除了高寧大長公主暗地裏去宮裏求了恩典,她想破腦袋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麽原因,讓聖上有如此行徑。
真是造、孽啊。她本也是慈善之人,這些年,又素愛禮佛,若不是當年淮穆長公主那般敗壞家族門風,她如何會為難一個姐兒。
自大曜開國以來,功勳貴族家裏尚公主,這都是頂頂讓人羨慕的。可她家招、惹上的這位,着實是厲害。強讓孟家悔親不說,嫁進來了,絲毫沒覺得自己已成別人家的兒媳。郡主嘛,她也知道尊貴的很,尤其又是高寧大長公主唯一的嫡女。她也不敢奢求她日日往她這裏來晨昏定省,就是一杯熱茶,她也不奢求她能給自己倒。
她只想她和兒子之間能夠相敬如賓,平平順順,這就是了。她老了,也該享享清福了,只要他們好,別的事情,她都可以不計較。
可這淮穆長公主氣性竟然那般大,總是計較兒子心裏還有那孟氏,為着這個,故意把孟氏指給兒子當了妾室,之後又別府而居,也不怕讓外人看了笑話。
起初,她當婆婆的,也上門去委婉的請過,誰成想,沒幾個月的功夫,便傳來她在府邸蓄養面首。如此敗壞門風之事,她自是心裏梗得慌。可到底人家是公主,她如何開罪的起,也只能在菩薩面前多多誦經。
直至那一日,傳來淮穆長公主自戕的消息,她這才心裏舒了一口氣。這段孽、緣,終于是有個了結了。
有這過往,讓她怎麽能心甘情願的去疼姝姐兒。一看到她那張和淮穆長公主肖像的臉,她心裏就真的是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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