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卷一多情刃 美人空自憐 (1)
十美人空自憐
任逍遙藏在假山後,已出了一身冷汗。
就聽魏侯怒道:“小畜生,你待怎樣!”
病公子長嘆一聲,道:“爹,孩兒實在不能沒有她,若這事情無法挽回,就讓她随我去吧。”說着後退一步,就要點燃火線。
人群中不禁響起一陣驚呼。
突然姜小白的聲音響了起來。此君就算被人五花大綁,嘴巴也閑不住,大笑道:“哈哈,天下之大,大不過魏公子缺的那塊心眼兒啊!女人這玩意兒麽,有最好,沒有就算,你居然會想要同歸于盡,叫小爺我好生敬仰。”
魏公子跨前一步,怒道:“你這臭叫花子懂什麽!”
姜小白笑嘻嘻地道:“我的确不懂,魏公子不去搞搞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實在不行搞搞窯子裏的紅姑娘,也不算太失了身份,為什麽偏要搞個合歡教的半老徐娘?莫非老女人更有一套特別的功夫?”
魏公子氣得全身發顫,想要說話,卻止不住咳嗽起來。魏侯和孫自平卻明白了姜小白的好意,齊齊出手,一左一右将魏公子架住,搶下火線。魏公子掙紮着嘶聲道:“你們已經關了她二十年,已關得她瘋瘋癫癫,為何還要為難她,這難道是名門正派該有的作為嗎!”
所有的人都不答話,只有姜小白大聲道:“這幾句話說得還像個男人,魏公子,方才我雖然說了幾句激怒你的話,可小爺現在認你這個朋友了。”
任逍遙聽了不覺一笑。姜小白就是姜小白,無論何時都會強烈地表達自己的愛憎。
然而牟召華卻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逆徒住嘴!”姜小白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似是對丐幫的主事長老怕得很。任逍遙不由對這兩個長老有了些興趣。莫非他們将姜小白綁起來,也要送去武林城不成?
魏侯點了兒子穴道,道:“丹玉。”丹玉立刻走過來将魏公子扶到一旁。魏公子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用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口,神情既悲哀,又無奈,與蒼白的病容摻雜在一處,叫人看了,竟有些心疼。魏侯看着衆人,尴尬嘆道:“我這逆子,實在糊塗得很,令諸位英雄見笑了。”
別人當然想得到這魏公子與曼蘇拉必定有些不清不白,卻不說破,只是瞧着魏侯,對魏公子再不理會,仿佛剛才的一切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魏公子的眼睛裏忽然露出了一種很奇怪、很絕望的神色,好像他終于明白,自己這樣的小角色,根本保護不了任何女人。
任逍遙已開始可憐他了。
魏侯打開地牢,慢慢地走了進去,好像女人第一次跟男人上床那般扭捏緩慢,可是只一瞬,他便像中了箭的兔子一樣蹿了出來,一張臉已經變成了紫茄子,揚手啪啪扇了魏公子兩個耳光,厲聲道:“小畜生,是不是你将那妖女放走了?”
Advertisement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魏公子先是一怔,繼而露出了笑意。
魏侯拍開他的穴道,又将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魏公子只是笑,喃喃地道:“她已經走了?太好了。”
孫自平注意到魏侯手中拿着半只精鋼項圈,駭然道:“劈斷這精鋼項圈的兵器,難道是,是……”他說不下去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多情刃。
只有多情刃那樣的利器,才做得到。
院子裏一片寂靜。
楊一元咬牙道:“任逍遙來過?他為什麽不留下來!”
姜小白斜睨了他一眼:“留下來做什麽?等你去殺他?你就是變得三頭六臂,也接不了他的刀。”
楊一元還未說話,丹玉已經顫聲道:“任逍遙?任公子?他、他是不是穿着黑衣,個子高高,帶着一柄奇怪的刀?”
王慧兒冷笑道:“你這丫頭莫不是他的內應?”說着,她便一步步走了過去。
丹玉恐懼地看了秦子璧一眼,誰知秦子璧竟然面無表情,她又朝魏侯望去,卻見魏侯亦在冷冷地瞧着她,顯然已經對她起了疑。她忍不住大聲道:“我,我不認識他。”
楊一元道:“你不認識他,怎會知道他的樣貌打扮?”
丹玉急道:“那只因,只因……”她望了望秦子璧,又把話咽了回去。她實在說不出口,這事情是因為任逍遙騙她說要幫他倆撮合的緣故。
姜小白又不忘打趣:“那只因這位姑娘對任公子一見傾心了。任公子長得确實不賴,哈哈!”
丹玉漲紅了臉,見秦子璧一句話也不為自己說,索性把心一橫,閉口不言。別人自然不知道丹玉與秦子璧的事,甚至秦子璧不過是玩玩而已,此刻見丹玉紅着臉不說話,倒真有幾分信了姜小白的鬼扯。魏侯眼見自己的兒子和下人一個比一個丢臉,怒火大盛,卻忍住氣,望着莊丁們道:“你們今日可曾見丹玉與什麽陌生男子接觸?”
莊丁們紛紛道:“晌午時候,見過丹玉姑娘引着一個穿黑衣的俊俏公子往四進院去了。丹玉姑娘是少爺的大丫鬟,她親自引的客人,小人們自然沒去過問。”
丹玉臉色立刻變得毫無血色,她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也撇不清了。
魏侯見了再不懷疑,逼視着丹玉,冷冷道:“任逍遙去了哪裏?你是何時跟合歡教勾搭上的?”
丹玉見滿院子的人都盯着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張口結舌地道:“老爺,婢子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又乞求地看了秦子璧一眼,見他依然無動于衷,終于絕望得流下淚來。
孫自平卻打起了哈哈:“算了,依在下所見,這小丫頭是被任逍遙那邪魔騙了,魏兄也不必問了,想那任逍遙又豈會将自己的行蹤告訴一個小丫頭。”
姜小白小聲嘟囔道:“你們為何總說任大哥是邪魔?我見過的他可是很夠義氣的。”他擡頭掃了衆人一眼,見無人注意,正要偷笑,卻被餘南通冷冷瞥了一眼,心中一寒,再不敢多嘴。
此時魏侯道:“我也不與你計較,按照莊規,領罰後離開這裏。”話音一落,立刻就有兩個莊丁走過來架起了丹玉,将她向外拖去。丹玉渾身抖如篩糠,尖叫道:“老爺,饒了我吧,饒了我吧!”魏侯看也未看她一眼。魏公子突然道:“且慢。”
他聲音雖然柔弱,在這花園中卻甚是響亮。那兩個莊丁也不由自主停住了腳步。他似乎看了秦子璧一眼,才道:“爹,丹玉不會武功,若照例打她二百板子,恐怕她就沒命了。”
原來五靈山莊的莊規是二百大板。這對江湖中人來說或許算不得什麽,可是對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女孩子來說,的确要命得很。
魏侯本就對這個兒子憋了一肚子氣,此刻見他跟自己唱反調,不禁勃然大怒:“我本待不與你這小畜生計較,你竟然……也罷,我就連你一起打了,叫你今後做事有個分寸,免得玷污了魏家聲名。來人,把這小畜生給我綁了!”
莊丁一時犯了愁。打個丫鬟不算什麽,即便打死,多給些燒埋銀子與地方上也就過去了。可是若打少莊主,将來可如何在莊中度日呢?是以魏侯一句話擲下,大家面面相觑,卻無一人上前。魏侯正待發作,就聽一個淡淡的聲音道:“魏大莊主果然威風得很!”
魏侯一擡頭,驚道:“任逍遙!你竟然沒走!”
任逍遙清楚丹玉對秦子璧的情意,心內早已看不慣這一切,何況他從來沒把這群人放在眼裏。“本教主還沒找你問話,怎麽會走。”
姜小白終于憋不住道:“嘿,我就說,任大哥總是出現得特別及時。”
牟召華手中棍子一頓,沉聲道:“原本老夫還不信你這小子跟合歡教有來往,沒想到卻是真的!”
姜小白辯道:“我只和任大哥有來往,什麽合歡教不合歡教的?”
牟召華冷冷道:“你不知道這位任教主殺了楊公子全家,又殺了秦門主與王幫主,更是喪心病狂屠戮靈隐寺僧衆,還要殺你的師父麽?你與他結交,是不是存心要叛出本幫?”
姜小白聽得一時傻了,轉頭向任逍遙瞧去,卻見楊一元和秦子璧已各執兵器搶到前面去。
任逍遙看着他們,冷笑道:“兩位公子想與我動手麽?憑你們的功夫,恐怕動起手來也沒什麽意思。”
秦子璧終于說話了:“任逍遙,你不過倚仗手中的多情刃,你可敢用尋常兵器與我飛環門較量?”
任逍遙拍了拍刀鞘,笑道:“好,本教主便刀不出鞘,讓你輸得心服口服。”說完,他一躍而下。秦子璧毫不客氣,雙環出手,擊向任逍遙雙膝。任逍遙身在半空,卻已出手。出手便是駁魚刀,他只想擒住秦子璧,并不想殺他,所以駁魚刀這種長于困守的刀法比血影刀法更合适。
嗡地一聲,雙環蕩開,又被黑色的刀鞘卷住。秦子璧還來不及高興,已被這古怪的刀法纏得額上冒汗。二人鬥了十餘招,任逍遙突然道:“夠了,本教主懶得與你玩。”話沒說完,突然收刀,欺身近前,一掌穿過秦子璧的雙環。秦子璧見了心中狂喜,雙環一絞,便要格斷他的手腕,哪知任逍遙右手一翻,刀已出鞘,唰地将雙環削斷。秦子璧一怔的功夫,任逍遙已扣住了他的手腕。
秦子璧怒道:“你不講信義!”
任逍遙将刀橫在他頸間,嘿嘿笑道:“信義?你居然相信我這邪魔會講信義?”突然面色一冷,轉頭大聲道,“魏侯,我問你,當年是誰為九大派繪制的快意城圖?”
魏侯冷然道:“魏某若是告訴了你,就會有更多的人死在合歡教手中。”
任逍遙道:“你若不說,眼下便有一人要死在合歡教手中!”說完刀鋒一送,秦子璧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了一道血痕。衆人心中忌憚,正猶疑間,就聽丹玉尖聲道:“不要傷害他!”一面說,一面沖了過來。
秦子璧薄情,她卻多情。
任逍遙心中嘆息。為何女人總是拿得起放不下呢?想着,便一掌揮出。
這一掌并無什麽力道,他不想傷了這個癡情女子,只将她迫得身子一歪,跌坐在地。楊一元和王慧兒卻趁機一左一右飛劍刺來。他們知道自己不是任逍遙的對手,手裏的兵器也拼不過多情刃,只想逼他放了秦子璧。
任逍遙冷笑道:“你們要害死這姓秦的?那我便成全你們!”說完,突然身子一矮,閃過兩劍,左手放開秦子璧,右手的刀卻追了過去。
秦子璧聽得背後風聲驟起,驚駭之下縱身前撲,卻還是慢了一步。噗地一聲,後背被一股熱熱的液體浸透。
那不是他的血。
丹玉倒進他懷裏,深深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她已再也說不出話。
秦子璧抱着她溫潤的身體,腦中一片空白。
餘南通沉聲道:“且讓老朽領教血影刀法。”話音未落,牟召華與他同時出手,兩支竹棒一刺一掃,當胸襲來。任逍遙誤殺了丹玉,心下正郁郁,見丐幫長老出手,當即說聲“好”,一擡手,多情刃紅色的影子一閃,劈開牟召華刺來的竹棒。牟召華手腕一絞,竹棒順着多情刃裂為兩支竹片,利刃般刺向任逍遙左右肩井穴,餘南通的竹棒也已掃到面前。任逍遙心中暗暗佩服,刀花一翻,切斷竹棒,騰身而起,一刀向餘南通劈去。牟召華握住半截竹棒,以棒做劍,閃電般刺向他的腳踝。餘南通則一棍點向任逍遙腰眼。
丐幫兩大主事長老的武功和臨機應變之快,的确非比尋常。任逍遙卻興奮起來。遇到兩個夠水準的對手,這幾天來還是頭一次。
孫自平對魏侯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向任逍遙背後襲去。任逍遙聽得風聲,右手多情刃變為駁魚刀法,繼續與餘、牟二人纏鬥,左手卻将刀鞘當做兵器,揮手一記血影刀法中的殺招。
這是他臨戰中随機一變,連他自己也未曾想會同時使出兩套刀法。
餘南通不禁脫口道:“好身手!”
這句話點醒了怔怔出神的秦子璧一般,他忽然奪了一個莊丁的刀,一刀劈入了戰團。任逍遙應付四人本就有些火氣,見秦子璧又攪了進來,火氣更大,正在想着如何一擊必殺,就聽半空中一個溫軟的聲音嗔道:“別給我任大哥搗亂!”随後一道燦爛金光閃過,秦子璧慘呼一聲後退,臉上居然像被火燒傷一般,出現了一條奇特的傷口。
這傷口除了鮮血淋漓,皮肉外翻之外,邊緣竟還有些黑焦,散發着一股嗆鼻的怪味兒。
魏公子卻眼前一亮,叫道:“曼蘇拉!”
曼蘇拉不知何時已立在假山前,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像釘子一般釘進了她的身體。
卷曲的棕紅色長發,雪白的皮膚,藍色的眼睛,美豔的臉龐,妖嬈的身姿,江湖十大美人第二位,即使過了二十年,依然美得驚心動魄。
魏公子幾步奔到她面前,道:“你,你怎麽回來了?”
曼蘇拉不理他,只瞪着秦子璧,右手指尖猶自淌血:“你再敢偷襲我任大哥,我就抓碎你的骨頭!”她神态雖狠,聲音卻天生柔媚,這句話聽上去與其說是威脅,不如說是嬌嗔。每個人都在暗想,這女子若是真的嬌嗔起來,該是怎樣令人筋酥骨軟?
魏公子不禁皺眉道:“你不是一直說,要離開合歡教,為何又助這邪魔?”
曼蘇拉白了他一眼:“任大哥答應要帶我走的,我自然助他。”
魏公子心中不覺一陣陣疼痛。他無力保護她,她就要重投合歡教了麽?雖然這對曼蘇拉來說不算什麽錯,卻着實令魏公子傷心。
任逍遙卻道:“曼蘇拉,你怎麽不出手!”他已不想糾纏下去,若是曼蘇拉與自己聯手,立刻便可擺脫眼下的窘境。
誰知曼蘇拉只是癡癡地瞧着他:“任大哥,你忘了,你每次叫我出手,都會叫我一句好聽的,如今怎麽不說了呢?”
任逍遙頭都大了,他怎麽知道任獨喜歡跟這女人說什麽。無奈之下,只得叫道:“寶貝兒!”
曼蘇拉搖搖頭,酸酸地道:“不對不對,這一定是你叫別的女人的。”
“小親親!”
曼蘇拉還是搖頭。
“曼蘇,小曼蘇,小曼,曼曼,蘇蘇,小蘇蘇……”任逍遙順口胡說一氣,說到“曼曼”的時候,曼蘇拉終于出手了。
她身子一晃,十指夾帶一股灼人的熱風,朝魏侯後腦抓去。魏侯大驚失色,顧不得糾纏任逍遙,頭一縮想要脫出戰團。可是曼蘇拉像是對他特別感興趣,一雙手左右交替,指尖十點淡橙色的光亮淩厲異常。魏侯肩頭和前胸已被抓傷,血肉淋漓,駭然道:“這妖女的烈焰玄功,比二十年前愈加厲害了!”
孫自平見狀便來相助,楊一元和王慧兒也紛紛出手。
曼蘇拉冷笑道:“你們都要來?那好!”她指尖的橙色光亮忽然變為淡藍色,似是一股流動的火焰,比多情刃更令人膽寒。魏侯大聲道:“抓住這個妖女!”五靈山莊的人一擁而上,想将曼蘇拉亂刀砍死。只見曼蘇拉身子陀螺般轉了起來,衣袂飛揚,露出那雙勾魂攝魄的長腿,指尖藍光如電,一抓下去,便将一個莊丁的臉上燎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并一只眼珠也被她抓破。莊丁的慘叫聲使其他人更不敢上前。然而曼蘇拉似乎進入了癫狂狀态,身子轉個不停,出手更見兇悍,立時又有兩人重傷倒下。
魏公子痛呼一聲,飛身扯住她的衣袖道:“曼蘇拉,你不是這樣兇殘的人,為何見了任逍遙便……”話未說完,忽然胸前奇癢,繼而極痛,低頭看時,曼蘇拉四指已插入胸口,自己的心似乎被什麽東西攥住,馬上就要破腔飛出。
曼蘇拉猛地住手,茫然看着他道:“青羽,是你。”
魏青羽忍着劇痛,望着曼蘇拉絕美容顏,想要說些什麽,卻忽然一把将她推開,胸腔裏的血箭一般飚出,灑在王慧兒襲來的劍上,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王慧兒也吓了一跳。她原本見曼蘇拉一時神情恍惚,想從背後偷襲,沒想到魏青羽居然救了她。
曼蘇拉怔了片刻,突然尖叫道:“你們一個也別想活!”她指尖的光亮突然完全消失,手掌變得血紅,一爪便掏出了一個莊丁的心,狠狠擲在地上,又縱身向魏侯撲去。魏侯見愛子生死不明,竟也不肯閃躲,翻起雙掌迎了上去,就聽“砰”地一聲,魏侯的身子飛了出去,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雙臂軟軟地垂了下來。曼蘇拉居然一掌震碎了他的臂骨。曼蘇拉一步闖進人群中,竟無人敢與她對招,反而紛紛逃竄。
姜小白被五花大綁,跑得慢了一些,便被整個提了起來。他心中害怕,雙腳亂蹬,大叫道:“任大哥,救命啊!快讓你相好停手!”
曼蘇拉疑道:“你是任大哥的朋友?”
姜小白把頭點得如雞啄米一般:“是是是,我倆親如兄弟,情同手足,肝膽相照,天日可鑒!你,你,你要是殺了我,他可就不要你了!”
曼蘇拉瞪着眼道:“你不是丐幫弟子麽?”
姜小白哭喪着臉道:“小爺不是丐幫弟子了,小爺一回總舵就會被廢掉武功逐出門庭的。”
曼蘇拉氣道:“竟然有人如此欺辱任大哥的朋友!”她丢下姜小白,轉身便向餘牟二人攻去。
任逍遙對曼蘇拉的烈焰玄功頗感興趣,見她殺了過來,便抽身退出,細細觀瞧。她出手與血影刀法同屬剛猛一路,招式奇詭,逼得餘牟二人陣腳大亂。不知怎地,任逍遙猛然憶起一套奇怪的刀法,一套只有三式的不用刀的刀法來——鳳凰掌刀。
這是他的母親水柔鳳所創,以掌做刀,不需兵刃。任逍遙本對這刀法一直不屑一顧,只因那三式全無什麽奇特之處,又不合他的胃口,是以從未練過。可是如今見了烈焰玄功,他才猛醒,鳳凰掌刀竟然是烈焰玄功的克星。他手指微動,比劃了幾下,更印證了心中推斷,忍不住一笑。
母親水柔鳳不愧是天下第一智女,更不愧是天下第一醋缸,居然只用三式便破解了情敵兇悍的烈焰玄功。任獨是不是怕水柔鳳破解了血影刀法,才娶了她呢?
若不是曼蘇拉正在對敵,任逍遙會立刻與她切磋一番,練一練那不起眼的鳳凰掌刀。但此刻他已挾起魏侯,一刀斬斷姜小白身上的繩索,道:“你要是不願意被丐幫廢了武功,就跟我走。”同時高聲道,“曼曼,我們走!”
五靈山莊的人見任逍遙擒了魏侯,魏青羽又昏迷不醒,不敢亦不願上前,只是怒視着他。別人見主家沒有動,曼蘇拉的武功又那麽駭人,更加不肯動。姜小白甩掉身上的繩索,剛要邁步,遠遠瞧見餘牟二人正在瞪着他,這一腳竟沒敢踏出去。任逍遙冷哼一聲,便往莊外走去。曼蘇拉跟在他身後,瞥了姜小白一眼,道:“你真的不跟我任大哥走麽?合歡教有好酒,有好女人,你為什麽要留在丐幫任人欺負?”
姜小白滿頭是汗,左右為難,自己這一步若是走了出去,就再也休想回到丐幫,他這有身份有地位的乞丐便是前世之事了。然而他躊躇半晌,終于還是追了出去。
因為他忽然想到了雲翠翠。
牟召華怒道:“姜小白,幫主白白收了你這個弟子!”
餘南通卻嘆道:“随他去吧。”
三人出了莊,見梅輕清、梁詩詩和雲翠翠牽着三匹烈焰駒相侯。梅輕清不管旁人,幾步跳過來,摟着任逍遙道:“少爺,我就知道你一定沒事!”
任逍遙略略皺眉:“你們怎麽在這裏?”
雲翠翠抿着嘴笑了笑,道:“師父命我們跟着教主,我們就和梅姑娘一道來了。”
任逍遙一想宋芷顏這樣安排也沒錯,只不過他知道一定是梅輕清跟着她們兩個來的。他将魏侯交給雲翠翠,準備拉着梅輕清上馬。曼蘇拉卻瞪着梅輕清:“你是誰?我怎麽在合歡教從沒見過你?”
梅輕清上上下下打量了曼蘇拉幾眼,只道又是任逍遙剛剛結識的女人,賭氣道:“你管得着麽,我跟着少爺十年了,你才認識他多久!”
曼蘇拉奇道:“什麽少爺,任大哥何時成了少爺!”
梅輕清翻着白眼:“我才不管別人叫他什麽,反正他是我的少爺,一輩子都是!”
曼蘇拉怒道:“你是什麽東西,竟敢這樣跟我說話!”說着揚起一只手來。
她雖未運功,但雙手滿是鮮血,甚是駭人。任逍遙知道一百個梅輕清也不是她的對手,生怕她有什麽閃失,立刻聲色俱厲地道:“曼蘇拉!”
曼蘇拉身子一震,哀聲道:“任大哥,為什麽不叫我曼曼了?你見到別的女人,就将我忘了。無論我為你做什麽,你都不疼我麽!”說到最後,眼睛裏淚光閃動。
任逍遙哪知道她與任獨的過往,心裏早就煩不勝煩,卻不好發作,只冷冷道:“先離開這裏。”說着不管別人,将梅輕清放在身前,沉雷沿着山路一徑南去。梁詩詩和雲翠翠見了,連忙催馬趕上去。姜小白只能邊喊“翠翠,翠翠,等等我”邊追。曼蘇拉卻怔怔地立在原地,她似乎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不是很明白。
任逍遙一口氣奔到錢塘江邊才放緩速度。
梅輕清見他望着不遠處的六和塔不說話,便知他心中不快,道:“少爺,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
任逍遙摟着她的腰,将下颌放在她左肩——每當他心裏不愉快的時候,他便喜歡這樣摟着梅輕清:“剛才我殺了一個女人。可我心裏并不想殺她。”
梅輕清握着他的手:“我知道少爺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偏頭看着任逍遙,忽然一笑,“少爺也會為了這樣的事難過?”
任逍遙道:“我難過的是,我仍是控制不了血影刀法。它想殺人的時候,我便只能讓它殺。”
梅輕清聽不懂。馬蹄聲響,雲翠翠和梁詩詩追了過來,後面的姜小白已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梅輕清見了好笑,指着姜小白道:“怎麽不讓他上馬?”
梁詩詩道:“他只想和翠翠同乘一騎,我有什麽辦法?”
雲翠翠指着魏侯:“教主将這個人交給我看管,我哪有閑心管他!”
梅輕清忍住笑,又道:“那位紅發美人呢?”
梁雲二人俱都搖頭,任逍遙心裏一塊石頭落地:“她走了最好。”轉而對雲翠翠道,“你們如何見到宋芷顏的?”
雲翠翠便将前後經過說了一遍。原來任逍遙跟玄陰三煞走了以後,梁詩詩擔心他的安危追了上去,雲翠翠便只好一個人去見宋芷顏。姜小白死纏爛打地要跟去,她便使了個計,讓丐幫的人将姜小白捉住。至于天廚老祖和吃喝真人那兩位前輩,卻不知去了哪裏。只是雲翠翠沒想到,在宋芷顏那裏居然見到了梅輕清和梁詩詩,才知道任逍遙居然是暗夜茶花的主人、合歡教教主,而且宋芷顏還要她二人時刻服侍“任教主”。說完,雲翠翠便瞟着梁詩詩,笑得十分刻毒:“我這位二姐,自小便和師父非常投緣,師父也有意将她送去大雪山服侍教主的,她雖然沒見過教主,心裏也是願意的。只是沒想到,教主已經親自來接她了。”
任逍遙終于明白梁詩詩為什麽那麽孤傲,好像天下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為什麽在車裏的時候會哭,原來是因為她早就對合歡教教主一“聞”鐘情了。天知道合歡教教主早就站在她面前,甚至還有意讨好她,可她竟然一直冷眼相對,這真是個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姜小白道:“翠翠,你說咱們是不是特別有緣?你叫丐幫的人捉我回去,可是丐幫卻綁着我來見你了。”
雲翠翠啐道:“呸!誰跟你有緣!我才不喜歡你這樣的臭男人!”
姜小白撓撓頭道:“我對你這麽好,求爺爺告奶奶地去大牢裏救你,你都不喜歡,那要什麽樣的男人你才喜歡?”
雲翠翠似是望了任逍遙一眼,才道:“我喜歡那種武功高強,人又俊朗不凡,令江湖中人望風披靡的男人。誰會喜歡你這樣邋邋遢遢,功夫又差,人又醜,一點名堂也沒有的男人!”
姜小白氣道:“你居然罵我?”
雲翠翠瞪眼道:“罵你又怎麽樣?”
姜小白語塞,片刻又道:“你罵吧,我不跟你計較,你罵我是因為你還不了解我,等你了解我了……”
雲翠翠截口道:“了解你又怎樣?”
姜小白整個人便萎了下去:“那你恐怕會打我。”
衆人聽了不禁笑成一團。若是雲翠翠知道此君居然偷看她接客,就算不把他打死,也要打得他斷子絕孫。任逍遙不管他們嬉鬧,走到魏侯面前道,“魏莊主,我問你的話,你究竟肯不肯說了?”
魏侯咬牙道:“魏某絕不出賣朋友。”
任逍遙道:“你若肯說,我就不殺你。”
魏侯竟然笑了:“你以為魏某是貪生怕死之輩?”他神色凄厲,眉宇間全是不屑,“你要殺我,便來殺罷,我已等了二十年,實在等夠了!”
任逍遙不覺怔住,沒想到魏侯的反應竟與楊休出奇相似:“等?你等什麽?”
魏侯一字一句地道:“等死。”
“你們的确該死。”任逍遙抽出了刀,“若非那叛徒,你們二十年前就該死了。”
魏侯慘然一笑,搖頭嘆息:“哪裏有什麽叛徒……”
任逍遙雙眉一挑。這話楊休也曾說過,為什麽?“合歡教當年之敗,就是因為出了叛徒。這一次,我絕不會讓合歡教毀在叛徒手中,我一定會殺了那叛徒,即使他死了,我也要挖出他的屍體來,讓那些想要做叛徒的人知道,無論過了多久,合歡教也不會放過他們。還有九大派,都要血債血償!你若不說出那叛徒的身份,我便殺光五靈山莊所有喘氣的東西。你若說了,倒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這事情,你自己看着辦。”
魏侯額上汗水涔涔,忽地長嘆一聲,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合歡教真正的敵人是誰。殺再多的人,又有什麽用。”
任逍遙又是一怔。為何他說的,與楊休死前的話這般相似?“真正的敵人?誰?”
魏侯哂道:“你和你老子一樣傻,傻得可笑,傻得可憐!”
任逍遙勃然大怒,刀光過處,魏侯的耳朵已少了一只。魏侯捂着流血的耳廓,眼中卻分明有一絲失望。任逍遙收刀入鞘,緩緩道:“你不說,我便一個一個去殺,早晚會殺到他。”他看了魏侯一眼,“你走罷。”
魏侯一怔:“你不殺我?”
任逍遙淡淡道:“你一心求死,想必活着比死了要痛苦得多。既然如此,我偏要你活着。想來孫自平也是如此。那麽煩請魏大莊主轉告一聲,本教請他滾回碣魚島等死。”
魏侯眼神游移,不知想些什麽,喃喃道:“我們這是何必,何必!難道這日子還沒過夠……世上為何有這樣的男人,為何明知是死,明知退一步海闊天空,也不肯低頭……那一口氣真的那麽重要?我不覺得……二十年了,無論什麽都比死好上千百倍。你說我不配站着生,那我跪着好了,我活得好好的,我們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可是你呢?你又怎樣?你能改變什麽?誰記得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任逍遙愠道:“你說什麽?”
魏侯看着他,笑聲更加凄厲。笑夠了,才道:“你若不怕死,就去做你想做的事。”
任逍遙不解,哼了一聲道:“我想知道叛徒是誰。”
魏侯直直看着任逍遙:“魏某絕不會告訴你那人的身份,但你可以去問一個人。”
任逍遙道:“誰?”
魏侯一字一頓地道:“蘇晗玉。”
任逍遙想到了陳無敗,不禁皺眉。“她在哪裏?”
“黃山,翡翠谷。”
任逍遙若有所思,道:“好,我去問。”
魏侯忍不住試探着道:“你不怕我是騙你?你不怕這是陷阱?”
任逍遙冷笑:“你騙不騙我都一樣,我未必要去找她。”說完轉身便走。
魏侯看着他們一行人漸行漸遠,喃喃自語道:“蘇晗玉,不是我有意害你,只不過你就算說出來,江湖中也無人怪你,只因你本就嫁給陳無敗,本就是合歡教的人了。可若是我說出來,即便合歡教放過我,我也無法在江湖,更無法在中土立足。诶,這件事情,說到底,總要有人來了結,總要有人付出代價,我們……一個也逃不掉,逃不掉。”
忽然身後一個聲音道:“魏莊主思慮極深,在下佩服。可惜的是,你還是非死不可。”
魏侯霍然轉身,便看見一朵菊花。他還來不及擡頭,便見刀光一閃。
帥旗鑲金邊的紫紅色花瓣上淋了鮮血,于陽光下更顯嬌豔。
魏侯心口血流如注,跌在地上,嘶聲大喊道:“任獨!任逍遙!要滅合歡教的不是江湖,不是武林,你們鬥不過天……”
他睚眦欲裂,眼角溢出絲絲血痕,可惜任逍遙一個字也聽不見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