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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5-23 20:00:05 字數:5412

“你聽我說。”沐煙藍定定地直視着他,“不管是誰在我頂上扣了烈火族奸細的大帽子,你讓我和他對質,讓我證明自己的清白,你要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但是你若有了閃失,受了傷或是下了獄,我便要費更大的力氣救你,甚至是救不出你,我不認為這樣比較好。”藺爾恺心意已決,轉身欲走。“此事就這麽決定了,再無讨論的餘地!”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這樣就要走了,他究竟是不相信她的能力,還是不相信她的清白?

她覺得心越來越痛,還帶着一些酸楚,讓她說話都快使不上力了。

“藺爾恺!”她叫住了他。“你将我軟禁在府裏,又在百姓面前替我說話,甚至承諾要保護我,是因為你愛我嗎?”

如果他承認愛她,那麽她可以無視那些軟禁的手段以及懷疑的言語,自欺欺人的相信他對她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愛。

愛?這個字如同大石般重重敲擊了藺爾恺冥頑不靈的腦袋,也讓他感受到無比沉重,如果他對她的欣賞,對她的迷戀,對她的愛惜,對她的保護,就是愛情的話……那麽他該死的真愛她!

藺爾恺沒有回頭,沒有見到她那哀莫大于心死的凄楚眼神,他逼自己要鐵了心,不被她的溫情打動。她太聰明了,聰明到可以掌控他的心情,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他愛她,她也影響不了他。

可是現在,不是他屈服的時候。

“……我們是夫妻。”

他疲憊的語氣,讓沐煙藍的心都碎了,她沒有多說什麽,就這麽看着他走了。

因為是夫妻,所以他保護她只是出于義務,她對他或許很有吸引力,但那遠遠不及愛。

至少遠遠不及她愛他,是嗎?

半個月後,北方邊境終于傳回新的戰情,胡大刀率領的邊軍再一次戰敗,那些烈火族人彷佛很清楚胡大刀的行軍布置,各個擊破,也虧得胡大刀用兵靈活、經驗豐富,才沒有造成重大傷亡,僅僅再一次退守庾、羨兩城之外。

這一次不能算大敗,但也足夠打擊天承國人的信心了。原本因為藺爾恺過去清廉名聲及正直行事而支持他的人,也紛紛有了怨言,當然這很明顯是把戰敗的低迷轉移到對烈火族人的怨恨上,讓自己的情緒有個出口,即使有人很清楚沐煙藍根本是無辜的,她這次也遭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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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股風波也延燒到了廟堂之上,惹得皇帝很是不快,再加上陳仲抓緊時機不斷進讒言,皇帝原想捉拿煙藍公主,可是在藺爾恺力挽狂瀾下,皇帝有些松動,令人想不到的是,陳仲居然也替煙藍公主說話,謂其畢竟是前來和親,不宜輕易殺之,不如遣回烈火族,一方面下烈火族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斬斷所有疑慮。 皇帝同意了,但藺爾恺卻陷入了掙紮,他知道陳仲絕不是好心,他對沐煙藍的企圖此時已是昭然若揭。

“藺卿,朕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派人将煙藍公主送回烈火族,另一個,就是将你和煙藍公主一起問罪,從此卸下大學士的身分!”

殿之上,百官肅靜,只有皇帝含怒的大喝仍在殿中回蕩着,美人與權位,聰明人都知道怎麽選,但一向剛正不阿的藺爾恺會選哪一樣,衆人都在等着看。

藺爾恺心中百轉千回,忽然他擡起頭,緊緊盯着陳仲那無恥的老臉得意洋洋,他下了一個決心。“臣即日便将煙藍公主送回。”

此話一出,雖在衆人意料之中,卻也在想象之外,畢竟他們這陣子感情有多好,大家都看在眼裏,只是對男人來說,終究還是權位比較重要,煙藍公主美麗又如何?留這等禍水在身邊,只是阻礙自己的前途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哪日若藺爾恺重新受到皇上重視,要何等美女沒有?

聞言,陳仲幾不可見地露出一抹笑意,不過他的反應并未逃過藺爾恺銳利的雙眼。

退朝了,這一場風波看起來算是暫時平息了,但藺爾恺非常清楚,這只是個開始。

另一方面,被限制在藺府不得出門的沐煙藍,完全不知道這些事,因為她忙着應付一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寧維長公主這次是祉高氣揚前來,今日陳仲上早朝之前與她殷殷懇談,告訴她他會想辦法讓藺爾恺将煙藍公主送回去,以展現他已斷了對沐煙藍的妄想。

她聽到這個消息自然大喜,掐準了時間來到藺府,現在朝會裏皇上應該已經對藺爾恺提出了要求,她就是想看看沐煙藍那張美麗臉龐上的光采消失。

因此,她對沐煙藍也沒有什麽保留,一來便擺出了長公主的氣派,坐上了藺府的主位,左右各站了一名随從,衣飾華麗無匹,然後她拉着沐煙藍東聊西扯,一下諷刺這藺府一如往常的寒酸,一下又嫌棄沐煙藍的衣着趕不上時代,幾乎把眼中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批評了一遍。

終于,她染得黯紅的朱唇微彎,進入了正題,“煙藍公主,本宮今日是特地來向你道別的。”

“道別?”沐煙藍的忍耐力已經到達極限,由于被限制在藺府中,許多信息都是封閉的,她根本不知道寧維長公主在說些什麽,她還想着,如果長公主再繼續廢話下去,她不介意施點手段趕她出去。

“是啊!你不知道你要回烈火族了嗎?”寧維長公主瞧她色變,笑得更加得意。“邊境又戰敗了,外頭對于藺大學士包庇你的不滿是越來越強烈,今日陳相應該會向皇上進言,将你送回烈火族……其實你被懷疑是奸細,理應押入大牢用刑的,但陳相心軟,會替你求情讓你回烈火族,免去你生命之危,你該感謝我們才是。”

“不需要丞相貓哭耗子,我相公也會保我無事。”沐煙藍心中有些茫然,但表面上仍十分鎮定。

“是嗎?要是皇上極力要求藺大學士送你回烈火族,否則就要撤去他的官位拿你們問罪,你認為他會怎麽選擇?選擇你這個只會拖他後腿的女人然後鎖铛入獄,還是選擇光明無量的仕途?”

陳仲早就向她面授機宜,所以她很清楚事情會怎麽演變,而她用她的想法去推斷,只要不是個笨蛋都會知道要怎麽選擇。

藺爾恺不但不是個笨蛋,甚至很聰明,而且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賞識,雖然這次的事情對他在皇上面前的印象有着重大打擊,但只要他識相點,至少還是能保住現在的地位。

就在長公主成竹在胸的打擊着沐煙藍時,藺爾恺也早就下朝,恰恰回到了藺府,他一踏進正廳,看到的便是寧維長公主得意忘形的逼問着沐煙藍,而且問的正是他難以啓齒的問題。

看來陳仲真是陰魂不散,回到府中了都還有他的陰謀,他原想今日心平氣和的與沐煙藍溝通,看來是泡湯了。

寧維長公主一眼就看到了表情凝重的藺爾恺,不但沒有論人是非當場被逮到的羞愧,反而益發高興起來,她故意揚高音調道:“唉呀,這不是回來了嗎?煙藍公主,你大可當面問問他,美人與權位,他究竟選擇了什麽呀?”

沐煙藍定定地望着藺爾恺,她見他第一時間沒有反駁,心就沉了一半。其實她隐約猜到他會怎麽說了,但她還是壓抑着胸口的悶痛與不安,正視着他的眼,輕聲問道:“皇上真的要你送我回去,否則就要撤了你的職,再拿我們問罪?”

藺爾恺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吐出了一個字。“……是。”

“你怎麽決定?”沐煙藍撫着胸口,等待着他給她一記重擊。

“我……”藺爾恺深吸了口氣,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一副大事化小、息事寧人的态度淡然道:“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回烈火族。”

沐煙藍嬌軀微震,要不是寧維長公主在這裏,要不是她靈魂是個受過教育、見過世面的現代女性,只怕她現在已經忍不住要哭鬧崩潰了。

這算什麽?喜歡她的時候又吻又抱,不需要她的時候又棄如敝屣,這種被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輕慢對待,大大打擊了她的自尊,也在她還留有最後一絲希望的愛情上,倒下了一盆冰水,讓她冷到了骨子裏。

見到藺家夫妻倆似乎要鬧翻了,寧維長公主更是歡快,一種自己得不到夫君喜愛,也樂見別人得不到的扭曲心态,讓她更進一步的煽風點火道:“煙藍公主,人人都說藺大學士氣節極高,清廉自守,但本宮看來也不過爾爾嘛!你不是一直認為自己嫁了個好丈夫,還在諸多官夫人面前耀武揚威嗎?事實證明,藺大學士也只是個戀棧官位的小人啊!”

藺爾恺冷冷地瞪視着寧維長公司,不悅地道:“你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寧維長公主以為自己聽錯了,傻眼回問“藺爾恺,你說什麽?”

藺爾恺沉着臉,直言道:“我說,滾出去!這裏是藺府,不是相府,我不歡迎你”

“你……你竟敢驅逐本宮?!”難以置信地望着他,寧維長公主聲音都拔尖了起來,就要發起公主脾氣。

可是藺爾恺卻是豁出去了,這種追到別人家來罵人的潑婦,有什麽值得人尊重的?虧她還是個公主!

他對于這天承國的一切熱情,早就在這場陰謀之中磨得心灰意冷了。

“我在朝廷上連陳相都敢罵了,還怕你一個長公主?你厲害就去皇上面前告我一狀,我不在乎,現在,滾!別讓我叫人來趕你!”他索性伸手指着大門,彷佛怕她迷路似的。

寧維長公主這才反應過來他是認真的,那氣勢更是震得她不敢再說什麽。她現在在別人的地盤上,他若真找人來趕她,場面就難看了,光是別人說三道四就足夠讓她再也不敢出門。

她今天是來嘲笑別人,可不是來自找丢臉的!

“哼!藺爾恺,今日一切……本宮記下了!”撂了一句一點都不狠的狠話,寧維長公主帶着護衛有些狠狽的離去。

大廳裏剩下夫妻兩人,沉凝的氣氛并沒有因此舒緩一些,突如其來的安靜反而更顯得滲人。

沐煙藍始終盯着藺爾恺,她要看出他對她究竟有沒有一絲絲的真心,即便是在他罕見動怒趕走了寧維長公主,她仍是目不轉睛,他畢竟是失控了,不是嗎?但他失控的背後是什麽樣的心情?是與她分離的自責,還是瘡症被揭的遷怒?

“你真的要送我回烈火族?”她幽幽地問,随即又苦笑搖頭。“我真傻,你不是早就說了嗎?其實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對我是否一點留戀也沒有?”

怎麽可能沒有?如果沒有,他何必搞得裏外不是人?如果沒有,他如何在做下這個決定後,同時豁出去做出另一個可能丢了他性命的決定?

只是這個決定,他不會告訴任何人,尤其不适合告訴她。

他只能默默吞下一切,根本無法正面回答,因為他對她的心,也無法讓他說出違逆真心的事。

“你就當我真的戀棧官位好了。”他只能這麽說,天承國內的情勢越來越不明朗,只有她回烈火族才是最安全的。

他的回避,讓沐煙藍忍不住動怒了,“你真的認為我會相信你戀棧官位那種鬼話?陳仲要陰你,讓皇上逼你做選擇,你就真的選了?”

“為人臣,自然要忠于國君……”藺爾恺試圖解釋,卻顯得很蒼白。

她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忠個屁!你忠于他,他有善待于你嗎,要不然怎麽會逼你做這種殘酷的決定?若是選擇我,陳仲就能輕易的把你抹黑成奸細;但你選擇了官位,馬上落人口實,又成了戀棧權位,你任人如此擺布卻毫無辦法,寧可放手讓我們夫妻分離……我真的很想問,我們的這段婚姻,對你有任何意義嗎?”

意義?那自然是有的,而且是刻骨銘心的在意。他也是在賭,用如今的分離賭未來的重逢,雖然他的贏面看起來不大,而且充滿危機,可是他敢說,他極為重視她,所以即使要送走她,他也只字未提仳離。

他只能把一切都攬在身上,只要她好好的。

藺爾恺嘆了口氣,把所有苦楚深埋在心中,“是我的錯,畢竟是我過去對陳仲一再讓步,讓他有機可乘,才導致今天的結果。”

表面上看上去,他仍是那麽平靜,殊不知內心早已千瘡百孔。

但就是這種平靜,讓人更加生氣,沐煙藍看不穿他的心,只覺得自己被他的冷情傷透了。

他明明不是那樣的人,為什麽偏偏要擺出這種姿态?她好想痛打他那顆冥頑不靈的頭,讓他清醒點,讓他用一個男人的身分,而不是一個臣子的身分,來面對兩人之間的問題。

“然後呢?我走了,你繼續做你的臣子,皇上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陳仲想害你就害你,看你不順眼就使個計把你眨到天邊去,你沒有招架之力,你就這麽甘心受人擺布?”沐煙藍忍不住大罵道。

藺爾恺臉色凝重,對她的質疑卻是無言以對。因為這股子窩囊,他自己也感受到了,更糟的是,他所受的種種不公平對待,還是源自他忠于的天承國,這等于把他一直以來的信念完全推翻。

他的無言令她相當失望,他為什麽不回答?是心虛嗎?是默認嗎?還是對她的指控無動于衷?

這時候的她,怒火累積到了極點,終于大爆發,口不擇言地罵道:“藺爾恺!我看錯你了!你剛正不阿,你清廉自守,讓我把你當成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但今天你的所作所為,全都顯示着你是個懦夫!是個任人揉捏都不會反抗的懦夫!”

藺爾恺痛苦的閉上眼,把懦夫這兩個字吞入腹中,他想,這兩個字足以日日夜夜鞭笞着他,讓他深刻的記取這個教訓,還有這個他明明愛極了,卻又要推開的女人。

“你明日就走吧,我會讓藺老和小紅跟着你。”他淡淡的一句話,像是替今日的交談做了結語,她的所有指控、所有反抗,都沒有用。

沐煙藍恨恨地一咬牙。“好!我走!藺老和小紅你不想照顧,我來照顧!你就不要後悔自己做了這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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