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制約應該是雙向的, 既然我們不能強行終止, 那它也無權随意幹預。”餘延對楊綿綿道。

淡漠的視線落在他腳邊的黑色狗頭雕像上, 雕像上有根淺淺的裂痕, 眼珠還像被炭火鑽過一般, 像個被人遺棄的破玩偶。

“如果不同意，那這規則自然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契約也就成了玩笑。”

空氣裏桀桀的怪聲戛然而止, 又過了好一會兒，那難聽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好，我同意你們參與這個游戲, 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進來了不玩到最後就別想出來, 你們會後悔的。”

聲音裏透着一股子憤恨。

房間裏的人恐怕都受了門口那幅畫的影響，表情茫然。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玩這麽幼稚的游戲，這裏面只有趙英雄稍微好點，眼底隐隐還有掙紮之色。

趙英雄這人雖然有點一根筋, 不過也勝在死心眼，意志力到是比旁人鑒定許多。

楊綿綿咧了下嘴, 拉着餘延和武小四擠進了人圈裏。

武小四哭喪着一張臉, “大師，我不想參加，我能不能……”

楊綿綿直接将他推到了趙英雄旁邊坐下“不, 你想。”說完, 她順手拍了趙英雄一下。

趙英雄打了個激靈, 環繞周身的陰冷之氣一散，人瞬間清醒了不少，他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楊綿綿身上。

咦，這個帶着鴨舌帽黑框眼鏡的姑娘看起來有點眼熟。

楊綿綿沖他笑了一下，嘴角的梨渦若隐若現。

趙英雄疑惑的表情瞬間變為震驚“楊小姐，你怎麽也在這兒？”他話沒說完，目光又瞥見了站在楊綿綿身後的餘延，和……兩人緊握的雙手？

趙英雄一副見鬼的表情，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看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可是擡起手又發覺不太對勁，他的手上還铐着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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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這個小帥哥，要不要我幫你揉揉？”女鬼抿着嘴笑得勾人極了。

“！”

趙英雄立馬放下了手，被迷惑過的腦子這才算徹底清醒了，連忙對餘延解釋道“餘老師我剛才是去追那個女人了，她突然出現在您身邊，我懷疑他對您不利。”

趙英雄說着頓了一下，可是怎麽會在這裏呢？他打量了下四周，對追到女人之後發生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說的是你铐着的這個？”楊綿綿接過話“這是我朋友。”

女鬼噘着嘴故意逗弄趙英雄“難道看下帥哥也犯法嗎？小警官你可真粗魯。”

餘延淡淡的瞥了楊綿綿一眼，沒說話，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趙英雄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既然是楊小姐的朋友，自然不會是嫌疑犯。他連忙不停的道歉，想打開手铐，卻悲劇的發現，鑰匙弄丢了。

女鬼甩了甩兩人連在一起的手腕，笑得像只狐貍精“小警官，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趙英雄正想解釋，餘延卻先出聲打斷了他“別出聲，準備做游戲。”

趙英雄“？？？”

他雖然憋了一肚子的疑惑，卻還是立馬閉上了嘴巴。只是臉還是紅紅的，之前追人的時候沒有感覺，現在和對方铐在一起又緊挨着坐着，近得甚至蹭到了對方的胳膊，他一個活了二十多年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的單身狗怎麽平靜得下來。

不過，這姑娘的胳膊可真涼啊。

武小四坐在趙英雄旁邊看到他一副毫無所覺的樣子，忍不住一陣牙酸，這小子膽可真肥，連女鬼也敢抓。

楊綿綿拉着餘延擠進了人圈裏，就坐在了武小四的旁邊，要是按組分，他們這四人一鬼被傳到紅花的概率還是挺大的。

“好了，老板娘你可以開始了。”楊綿綿對坐在中間的漂亮女人說道。

已經很段時間沒人這麽叫她了，女人忽然睜大了雙眼。

她終于想起了！這個人不就是那個害得他們半夜從大學城逃走的女人嗎！都怪她剛才心思都放在了另一個嬌俏小美女身上了，竟然沒有發現。

一想到那天楊綿綿一下就毀了一條聖器項鏈的樣子，女人眼角直抽抽，顫巍巍的拿起黑布蒙住了眼睛。

“你可要好好敲哦。”楊綿綿出聲提醒。

女人握着鼓槌的手抖了一下。她一點都不想和對方一起玩游戲。

可是現在後悔也晚了，“咚、咚、咚”擊鼓聲很快響了起來。

在鼓聲響起的時候，本來一臉茫然的這些人臉上忽然有了生動的表情，或笑，或哭，都是一臉興奮的模樣。

就好像是見到了什麽這輩子最渴望的東西一樣。

楊綿綿凝眉看着沒做聲，紅花很快傳到了餘延手邊。

紅花時用元寶紙疊的，不知是被什麽顏料染成了紅色，餘延拿在手上看了一下。

“咚！”

見并沒有什麽異常，餘延将紅花傳給了楊綿綿。

“咚！”擊鼓的節奏似乎突然變快了，好像并不希望紅花在楊綿綿手中停留。

楊綿綿撇撇嘴，将紅花扔給了武小四。

她早就有預料這狗東西不會讓她如願的。

花傳到武小四這裏，武小四吓得抖了一下。

他從小就不會唱也不會跳，自卑膽小半天擠不出一句話的性子，小時候上學的時候就最怕這個游戲了，因為每次被抽中只能站起來尴尬的傻站着，可是沒想到長大了還要玩這個游戲，而且抽中的懲罰居然是像個不人不狗的東西許願……

武小四心裏一慌，本來已經接住的紅花一下沒拿穩，又從手中掉了下去落在了懷裏。

他連忙伸手去拿……

鼓點戛然而止。

“我……”武小四一張臉瞬間變得慘白。

楊綿綿笑彎了眼睛，“去，祝你好運啊。”

武小四拿着手裏的紅花抖了又抖，對楊綿綿可憐巴巴道“大師……我，我沒什麽要許願的……我可不可以放棄啊。”

“那怎麽行？”楊綿綿捋了下額頭的劉海，黝黑的眸子看着武小四，道“神在這兒呢，機會難得，快去叫他給你發個女朋友，唔……我覺得賈小姐就挺不錯的。”

“可是我……”武小四還想說什麽，卻見楊綿綿笑彎的眸子裏透出一抹寒光。

“難道你不喜歡賈小姐了？虧我還想着下次幫你說些好話的。”

“不是，我……”武小四漲紅了臉，質疑道“這個狗……”說到一半他想到現在還在別人的主場，急忙換了詞“它真的靈嗎？他剛才還說要什麽精氣……”

楊綿綿道“你怕什麽，不靈對你也沒啥損失，要是靈那可就美死你了，一點精氣嘛，多吃兩碗飯養養就回來了，再說反正現在也出不去。”

武小四垮着臉，被逼無奈，只好拿着紅花走出了人圈。

人身狗頭的雕像還在地上，武小四走到雕像面前，實在無法把這個破玩偶一樣的東西和神佛扯上邊。

可是大師交代的事自然有她的用意。

“我想賈小姐當我女朋友。”武小四順着楊綿綿的幹巴巴的說道。

他的話剛落，空氣裏又想起了嘶啞難聽的男聲，“如若我實現你的願望你可願意拿你的精氣作為交換？”

難道真的要做個牡丹花下死的風流鬼嗎？武小四瞄了一眼楊綿綿，癟着嘴，點了點頭。

“桀桀。”聲音怪笑兩聲“我最喜歡成全有情人了，放心，我會實現你的願望的。”

這狗東西受香火供奉了一段時間後，雖還沒成神，但是多少有了一些能耐。

雙方各自承諾後，契約就算完成了。

雖然看不到，但是楊綿綿能感受到武小四和這狗東西身上無形中似乎産生了什麽聯系。

楊綿綿半瞌着眸子，長長的睫毛擋住了她眼底的惡趣味。

不知道狗東西對上地府公務員誰能更勝一籌，莫名有些期待。

“咚咚咚。”鼓聲又響了起來，紅花再次開始移動。

楊綿綿注意到紅花經過其中幾個人的時候直接跳過了，想必是已經許了願的人，那麽，他們這幾個人被傳中的概率就更大了。

不過老板娘自然是不會讓楊綿綿如願的。

在距離楊綿綿還有5個人的時候，鼓聲忽然停了。

此時紅花正好傳到下一個人手中，不過中間隔了一個已經許了願的人，前面那人将手伸得老長，抛了過來。

楊綿綿撇了一眼女鬼。

忽然一陣陰風起，紅花抛到半空又飄了一下，越過中間的人直接落在了女鬼的身上。

“呀，是我喲。”

女鬼撩了下頭發，笑得風情萬種。

老板娘解下眼睛上的黑綢布，疑惑的看了女鬼一眼。

紅花明明不是給這個女人的！

狗東西把這教堂當成了老巢，陰氣濃郁得宛如實質，陰氣入體，鬼能凝形，人和鬼似乎已經混淆了，連楊綿綿都無法分辨是人是鬼，老板娘自然也沒那個本事看出女鬼的不對勁。

她雖然心有疑惑，但是自己蒙着眼作弊這樣的事是不能拿出來說的，不然就破壞了游戲的規則，索性紅花并不是落在那個難搞的女人手上。

老板娘擰着眉，最後也沒說什麽。

女鬼拿着紅花站了起來，連帶着将趙英雄也扯了起來。

“那我可就許願了啊。”女鬼站在人身狗頭雕像前，習慣性的撩了下長發，道“我這一輩子過得實在太憋屈，連初吻都還在。那我就許願，找個帥哥親我一下。”

女鬼說着伸出了手指在人圈裏繞了一圈，停在餘延身上。

趙英雄倒抽了一口氣，乖乖，這女人可真敢選。再說，餘老師現在都有女朋友了，怎麽能去當第三者破壞別人感情呢？

趙英雄繃着臉，正想提醒對方換個人選，就見那圓潤的手指頭移了個方向，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趙英雄“？？？”

女鬼抿嘴一笑“就這個小帥哥。”

“桀桀，這個願望太簡單了。”狗頭出聲道“如果我滿足了你的願望，你可願把拿你的精氣作為交換？”

女鬼眨眨眼，嘴角的笑意加深“當然。”

趙英雄還處于一臉呆滞的表情。

大獎來的太突然，他該怎麽辦？不是，難道不應該問下他的意願嗎？

狗頭雕像裏忽然出現了巴掌大的一團黑影，一下沒入了趙英雄的後腦勺。

趙英雄眨了眨眼睛，視線有瞬間的恍惚，身體忽然變得很沉。

那種感覺，就像陷入了夢境之中。夢中，他似乎回到了幼兒園裏，他還是個木頭木腦的小豆丁，不可愛，沒人喜歡，是個小透明，但是他有個很漂亮很可愛的同桌。

同桌的臉，白白的，香香的，就像媽媽買的，好想咬一口。

這麽想着，他真的忍不住湊上去咬了一口。

和想象中一樣軟，就是有點冰。

趙英雄砸砸嘴，有些不确定，正打算再咬一口看看，眼前的小女孩忽然長大了。

變成了一個波浪長發，杏眼紅唇的大姑娘。

“香嗎？”大姑娘嘴角含笑，問道。

趙英雄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渾身一個激靈，回過了神。

“我我我……”趙英雄一下捂住嘴，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幹了什麽。

他居然輕薄了別人姑娘！

女鬼笑看着他。

“我……我會負責的。” 趙英雄憋了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話。

“我……我也是初……初吻。”他臉從脖子紅到了耳根，再不敢看對面的姑娘“我沒有和女孩子相處的經驗，如果你願意，我保證對你負責，要是你不願意了，你給我說一聲，我絕不會糾纏你。”

女鬼愣了一下，眼角的弧度忽然蘇展開了。雖然還是笑着，卻不似方才的風情萬種。

嘴角輕輕上揚，眼角的弧度自然的下揚，笑意第一次真正的到達了眼底。

心底那羁絆了自己多年的束縛忽然就松了。

原來她也能遇上好男人的，原來她也能被如此認真對待。只可惜，她沒能晚出生幾年，沒能遲一點遇上他。

女鬼看着趙英雄，笑中夾着這一抹不易察覺的遺憾。

“桀桀。”刺耳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我滿足了你的願望，現在，該輪到你送上你的報酬了。”

因為兩人事前已經簽訂了契約，話音一落，從女鬼身上冒出了一團陰冷的黑氣。

“咦？”狗頭似乎有些疑惑。

黑氣眨眼間沒入了狗頭雕像內。

空氣似乎突然靜止了一瞬。

“咔！”

有什麽裂了的聲音。

楊綿綿的視線落在地上的狗頭雕像上，嘴角揚了起來。

只見狗頭上面的那根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長。

“咔。”

裂縫直達人身大腿根處，然後停在了那個尴尬的位置，如果再往前一點點，估計整個雕像就從中間直接裂兩半了。

“啊啊啊啊！”

房裏忽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