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簡一剛出書房，一眼看見趴在地上的簡令桦。

“媽！”簡一心頭大驚。

簡令桦手抓着落在地上的衣服，掙紮着起身。

“媽，媽。”簡一立刻上前，扶抱起簡令桦：“媽，怎麽樣了？”

簡令桦緩過勁兒來，看向簡一：“沒事兒，沒事兒，我抱着衣服上樓，不小心滑倒了。”

簡一看着簡令桦冒血的額頭，說：“額頭破了。”

簡令桦下意識地摸頭。

簡一攔住她的手說：“別摸，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簡令桦笑，笑的很虛弱，很蒼白。

簡一扶着簡令桦，對樓下昂頭朝上看的顧小同說：“小同，沒事兒，你繼續看電視吧。”

“嗯。”顧小同呆呆地看着簡一。

簡一轉身扶簡令桦朝書房走。

走進書房，簡一拿藥箱給簡令桦處理一下額頭，給簡令桦倒杯水。簡令桦喝半杯水之後，臉色稍稍恢複。

簡一坐在簡令桦的對面，低着頭，說：“媽。”

簡令桦放下杯子看向簡一。

簡一擡頭問：“媽，你怎麽不好好照顧自己？”很明顯，上次進過醫院之後，簡令桦并沒有聽醫生的話，所以才會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簡令桦有些不敢看簡一，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簡令桦漸漸地有點憷簡一，準确地說，簡一成了她的主心骨。

“你是不是在偷偷地找工作？”簡一問。

簡令桦沒回答。

簡一拉着簡令桦的手說：“媽，你現在身體這麽差，怎麽上班？小同怎麽辦？”

“可是……”簡令桦擡頭看向簡一。

簡一打斷簡令桦：“媽，你相信我一次，你別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我能把店開好。”

“可是你還要上課啊。”

“反正我學習也不好。”

“我希望你學習好。”

“考個普通大學就行，是嗎？”

“嗯。”

簡一笑了，握着簡令桦的手說：“媽，我答應你，我會考個大學。”

“真的？”

“真的。”簡一點頭。

簡令桦欣慰地笑了。

“不過，前提是，你要好好照顧身體。”簡一說。

簡令桦點頭：“嗯。”

“把身體照顧好了，我有個忙需要你幫。”簡一又加一句。

需要她幫忙？簡令桦微愣下，問：“什麽忙？”

簡一看着簡令桦笑，把電腦顯示器轉向簡令桦，說：“媽，你看，這是我朋友王免給我畫的甜品店标識，這些是我在網上搜索的器材，性價比很高，這些是我記的五款甜品和十二款冬季飲品，産品貴精不貴多，又是剛起步，所以，我想以最低的成本，做最優質的産品……”

簡一尚未說完，簡令桦已目瞪口呆地看着簡一，折服于簡一構思。

“怎麽了？媽。”簡一問。

“你真的要做甜品店？”簡令桦反問。

“嗯。”簡一點頭，然後堅定地說：“我一定要做成功。”

“為什麽？”簡令桦問。

“因為喜歡。”上一輩子，簡一常常覺得孤單、孤獨，哪怕是結了婚，心頭的寂寥仍舊不能排遣，漸漸她愛上“甜”味，曲奇餅、牛乳茶、巧克力、棉花糖可可等等，她都喜歡，“甜”了之後，心莫名地跟着熱鬧。慢慢地，除了工作，她最大的愛好就是自制甜點、飲品，得到不少同事的認可，也得到專業人士的誇獎。

簡令桦吃驚地問：“你喜歡做甜點？”

“嗯，媽。”簡一握緊了簡令桦的手，說：“店名叫like·簡，明天就開始簡單裝潢，然後根據電腦上的設計，做門頭，做寫真，噴繪燈箱，做傳單，會很忙，所以，我想你幫幫我。”

簡令桦感受到來自簡一手上的溫度，直達她心底，她看到簡一眼中的熱愛，看到了簡一的憧憬，這是她最愛的女兒，她曾經、現在和将來，都想給簡一全世界最好的，怎麽可能不答應簡一的要求呢。

簡令桦點頭說：“好。”

“真的嗎？媽，你答應了？”簡一驚喜地問。

簡令桦再次點頭。

簡一直接撲上來，摟住簡令桦：“媽，你太好了，從來沒有一個人，那麽輕易答應幫忙我。”簡一說的是實話。

簡令桦愣了愣，随即笑了。

簡一又和簡令桦說了下顧長勇的一些情況，問及當時是推了顧長勇，簡令桦一無所知，且當時一群人見顧長勇一哄而散，再沒出現過，簡令桦、簡一驚慌失措，壓根兒想不到賠醫藥費。

簡令桦、簡一沉默。

“姐姐。”這時樓下傳來顧小同嫩嫩的小聲音，自從顧小同上次從樓梯上差點摔下來，顧小同吓縮了膽子，一個人不敢上樓梯。

“诶，姐姐在呢。”簡一應一聲，轉頭和簡令桦說：“媽，我去和小同洗澡，你先歇會兒。”

“嗯。”簡令桦點頭。

簡一立刻起身往樓下跑，抱起顧小同問：“妹妹，幹什麽？”

“洗澡，困。”顧小同說。

“好，走，咱們去洗澡。”

臨睡前，簡一沖了杯牛奶給簡令桦，簡令桦驚訝地接過來，喝完之後就睡了，半夜起來上衛生間時，發現床上只有顧小同，她以為簡一到樓上睡了，剛從衛生間出來，發現偏廳亮着燈，簡一正趴在燈下看書，柔順的長發垂着，半邊的發絲掖在耳後，露出優美的側臉，在燈光的映照下，更顯白皙飽滿，簡令桦這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看簡一，不知不覺間簡一是個大姑娘了，而且超過她想象的美。

簡令桦站在門外看着簡一，看着簡一握着筆劃重點，看着簡一喃喃自語地自我講解，看着簡一一頁又一頁地翻書……簡令桦重新躺在床上時，心裏脹的滿滿的，高興的幾乎落了淚。

第二天一早，簡令桦醒來時，簡一已經做好了早飯。

簡令桦吃驚極了。

簡一指着餐桌上說：“白米粥，鹹菜，白煮蛋，包子是解了凍重新蒸一遍的。”

“姐姐，我喜歡吃。”顧小同咬着勺子，十分捧場地說。

“媽，坐下來吃。”簡一說。

簡令桦點點頭，坐下來吃起來，這是自顧長勇出事以來，她吃的最香最多的一次早飯。吃過飯，簡一搶着去洗碗。

簡令桦阻止。

簡一也就作罷。

早飯之後，簡一帶着課本，騎着自行車式電動車，前頭站着顧小同，後面坐着簡令桦，一起去了南州市大學城中心街。

簡一、簡令桦、王免去小網吧量尺寸之類，讓顧小同跟着小朱賣電腦。

小朱看顧小同。

顧小同看小朱，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看，顧小同有一種面不改色能把人看奔潰的特殊技能。簡一認為顧小同這是一種友好的體現。

可是小朱不這麽認為，小朱說：“簡一啊，你還是把你妹妹帶走吧。她老盯着我看，好像在說我醜。”

簡一：“……”

顧小同一只手托着奶瓶，走到簡一跟前，伸手拉着簡一的手。

簡一摸摸顧小同的西瓜頭說：“好吧，那走吧。”

“嗯。”

簡令桦看着簡一、顧小同這麽親近，臉上浮現出笑容。

一整個上午，簡一、王免都在讨論設計裝潢和宣傳問題，簡令桦拉着顧小同在一旁看着，偶爾幫忙。起初簡令桦完全不相信簡一是認真做甜品店，但是一整個上午，看着簡一事無巨細地了解、說明、讨論，她突然就生出了對簡一的信心，要知道簡一打小就是聰明的，每個母親都種對自己孩子與生俱來的自信，簡一的有條不紊讓簡令桦心安。又因為簡一時不時喊簡令桦幫忙，簡令桦潛意識地認為自己有用，對未來的恐懼漸小，慢慢生出一種希冀，心裏的壓力漸漸減少。

下午六點時，簡一要去上課，五點時，簡一、簡令桦、顧小同在大學城中心街吃過晚飯，簡一整理了書包，把店裏接下來要忙的事情，大致和簡令桦說一下。然後說：“媽，小同還小，你們再過一會兒就回家吧。不要等到天黑再回去，騎車小心點兒。”

簡令桦笑着說：“好。”

“媽，睡覺前喝杯牛奶。”簡一說。

“知道了。”簡令桦笑着應。

簡一這才低下頭，親了顧小同一下，說：“我走了。”

“嗯。”

“姐姐再見。”

“再見。”

簡一是第一個到高三（2）班的，入座後就翻開書本在看。

不一會兒，高三（1）班和高三（2）班的學生陸續到來，幾乎每個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簡一身上片刻，一是因為簡一的發型變了，美的冒泡。二是簡一在看書。

“簡一在看書耶！”

“對啊，簡一在認真看書！看的是高一數學書！真的在認真看！好可怕！”

“簡直是世界第九大奇跡！”

“……”

學生們議論着回到桌位，回到桌位上依然不敢相信簡一在看書這件事情，認為就有點像豬八戒使金箍棒，不倫不類。

連秦佑彬挎着黑色書包都在簡一座位所在的窗前停留了三秒鐘，然後才朝高三（1）班走。

可是，簡一對這些充耳不聞，只專注看書。直到班主任唐心寧到來，拿着黑板擦，敲着講桌，簡一才擡起頭來。

“同學們，明天就是月考了啊。”唐心寧說。

所有同學心弦為之一緊。

“我希望你們認真對待。”唐心寧說完目光掃過全班同學，然後指着對面的高三（1）班教室牆壁說：“我希望，我們班有人能夠挑戰高三（1）班的人。”

南州市第一中學高三年級有十六個班，十五個平行班，一個尖子班，尖子班指的就是高三（1）班，也就是說高三（1）班的倒數第一名，都比其他十五個班的第一名分數高。連續多年都是如此，至今仍未出現過平行班有同學成績超過尖子班的。所以，教出一個或者幾個超過尖子班倒數第一名的學生成為各平行班班主任的一個目标。

各平行班班主任及學生也都以尖子班學生為努力的目标。

唐心寧這麽一說，全班同學血液都沸騰了，暗暗在心裏下決定，這次要打倒尖子班倒數第一句。

“認真對待每次的考試，是對自己負責。”唐心寧說。

同學們紛紛點頭。

唐心寧話頭一轉，問：“簡一，你明天能參加考試嗎？”

簡一愣住。

同學紛紛轉頭看簡一。

簡一尴尬地說：“能。”

唐心寧欣慰地笑說：“那就是我的榮幸了。”

簡一更尴尬，同時心裏暖暖的。同時聽到萬年倒數第一的同桌說：“太好了，簡一，有了你，我就是全班倒數第二名了。提前表示感謝。”

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