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柒——

市立第二人民醫院某神經科病房外——

“這裏沒有經過家人的同意，你們不能進去，請配合好嗎？”負責查房的護士板着臉攔住了想要進去的我們。

印曉寒神情也嚴肅起來說：“可是我們是病人的同學。”

“家屬已經跟我們說過，除了親戚誰也不見。”

“其實我們也算是她的遠方親戚。”印曉寒厚着臉皮解釋着，還眨眨眼示意我附和他。

我趕緊點點頭，有些心虛。

護士不耐煩地再次強調：“我說了，陌生人不能進去。”

見護士那麽固執，印曉寒有些隐忍地低下頭。

本來以為他已經放棄了，哪知道他再次擡起頭，無辜地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神情激動地望着護士，好像随時随地能夠閃出淚花來。

他咬了咬唇，像只可憐的小動物：“我長得那麽像陌生人嗎？”

“啪——”印曉寒的腦袋被護士狠狠地敲了一下。

“說幾句就這樣！”護士大媽滿臉牢騷，“我兒子像你這麽高的時候都已經參軍一年了！你說說你一個大男生……”

我滿臉黑線地望着裝無辜失敗的印曉寒，趁着護士大媽在教育他偷溜到病房前敲響了門。

“你是？”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婦女，她面容疲憊地看着我。

一沖動就敲了門，根本還沒有想好看望的理由，我有點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我是鄭佳惠的同學，嗯，老師讓我來問下她的情況。”

“請進吧，我是她媽媽。”說着她側過身讓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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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一旁的印曉寒看見能夠進去了，忙從護士大媽那裏逃過來，一邊扶着額一邊嘟囔着“失策啊，失策”地快步踱進病房，狠狠地關上門。

病房裏彌漫着藥物的味道，床上的女孩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一動不動。深陷的眼窩，蒼白的臉頰，她的身體看上去是那麽地瘦弱憔悴，好像一陣風就能将她吹倒一般。

對于我們的到來，她毫無察覺。

“她現在的情況還算穩定。只是時不時地鬧騰一下。”她的母親嘆了口氣，目光憐愛地望着病床上的女兒。

“已經好久沒有同學來看她，我也已經跟她班主任說過先休學一年，怎麽現在……”

眼見着就要穿幫，印曉寒補充着說:“班主任還是很關心她的。”

“這樣啊。”母親了然地點點頭，“這也難怪，任誰也想不到這麽乖巧的孩子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說着說着，她的母親眼眶就紅了。

“能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麽嗎？或許我們能幫上什麽忙。”

她的母親有點猶豫地點點頭，将我們帶到陽臺後才向我們講訴起鄭佳惠的遭遇。

“醫生說她可能有臆想症。從半年前開始她的精神就變得不是很好，脾氣也變的特別暴躁。本來我和她爸以為是因為到了高三了，學習壓力重，缺少休息，鬧脾氣是難免的。所以我們盡量不給與過多的期待，晚上也讓她早點睡覺。可是她說她不想睡，說夢裏有人要取代她。她還問我她有沒有姐姐，叫做鄭嘉穎。記得小的時候她也這麽問過，但是也只是以為她開玩笑，過後就忘了。可是現在她一直一遍遍地問，盡管我很肯定地告訴她你是獨生女，她也不相信。然後，她越鬧越瘋，長期的不睡覺讓她體力透支暈倒在學校裏。于是我們只能将她帶到醫院來，就算這樣她還是吵着不要睡覺，現在她只能靠……”母親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裏屋摔碎東西的響聲打斷。

“又來了。”母親好像料準了會發生什麽事，急忙打開門沖了進去。

病房裏碗被打碎在地，裏面的米粥流淌在地面上，一片狼藉。

“我是鄭佳惠，我是鄭佳惠，我沒有睡着，沒有睡着……”病床上的女孩雙手抱着頭，神情恐慌地重複着這兩句話。

忽然她的眼睛好像有了焦距，直愣愣地望向我這邊，不顧母親的阻攔瘋也似的從床上爬下來跑到我這邊抓着我的肩膀搖晃着問我：“告訴我，現在是現實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

我被瘋狂的她吓到了，沒有想到如此瘦弱的她居然有這樣的力氣，盡管肩膀被她抓的生疼，唯一的反應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旁邊的印曉寒極力阻止她瘋狂的行為，但是用勁的同時又扯到了他右臂包紮好的傷口，他的力不從心使他也無法将她的手掰開。

“醫生，醫生！！！”她母親見眼前混亂成這樣，哭喊着去叫醫生。

醫生很快就進來了，用鎮定劑将發狂的鄭佳惠平靜下來。

“抱歉，讓你受到了驚吓。”母親不住地道歉，在我說了好幾遍沒事才停了下來。

“我們先離開了，下次再來探望。”說完，印曉寒帶着我一起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