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貳拾——

“啊——”

毫無音調的聲音在因為文化節關系而走的空無一人的教室中産生了細小的回音。

“啊——”

由于腿扭傷的緣故，我獨自留在了教室裏，而剛剛還一直陪着我的素素也因為社團的需要不得不離開了。

“啊——”

百無聊賴的我似乎喜歡上了這種消磨時間的方式，嘴裏不停地發着單音節的聲音。

“你這是在發聲練習嗎？”

完全沒料到會有人突然出現在教室的門口，反應過剩的我差點因為尴尬而直接躲進桌子底下。內心慌亂了幾秒之後，我眨眨眼盯着眼前站立的印曉寒。

“沒有啊。”我心虛地解釋着，末了還幹笑了幾下。

“你腿扭傷了怎麽今天還來學校？”印曉寒坐在我對面的桌子上，手臂撐着腿低着頭看我，“一個人在教室裏無聊還不如在家好好休息。”

“是啊。”我也有過在公寓好好休息的想法，但是心裏總是覺得放心不下，可是到底放心不下什麽呢？答案我也不知道。

我扯着嘴角笑笑：“可是我覺得在家裏更無聊。”

“這樣啊……”他似乎思考了一下，“那就出去吧。”

“出去？去哪？”

“校園內轉轉，文化節待在教室豈不是很無聊？”

“……”我冒着冷汗地指了指自己的腿。

Advertisement

“我知道。”他微眯着眼斜起一邊的嘴角，露出熟悉的表情，“所以說你是選擇我背你還是我抱你，公主抱的那種。”

“背吧。”我不假思索地選擇了前者，後者那麽害羞肯定會讓人誤會啊。

……

額，不對啊，為什麽我非得出去？而且為什麽只能兩選一？前者就不令人尴尬嗎？

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件傻事，我弱弱地出聲：“還是不出去了。”

“你确定？那我走了。”印曉寒跳下桌子，背對着我無所謂地聳聳肩，“本來想告訴你關于昨天混亂的根源，不過我想也是，你不是那種好奇的人呢……”

“對吧？”

詢問的餘音還在空氣中回蕩，意味不明的語氣讓我情不自禁地擡起頭看向他。

“能借你手臂扶我一下嗎？”我突然有些開心，“我想出去。”

“嗯。”

在印曉寒的攙扶下，我半跳半踮地走出了教室，走在通往文化節活動場地的路上。外面的天氣很好，再加上已經将近六月，透過路旁栽種的銀杏樹繁茂葉子的陽光讓我感覺有些熱。銀杏樹上的精靈發出歡快的叫聲從我眼前飛過，然後又調皮地拉着我的頭發和同伴坐在我肩頭竊竊私語。雖然我聽不懂它們的語言，但我看的出來它們因為我們的到來很開心。

其實，我想當地喜歡這條路，确切地來說我喜歡這條路上的銀杏樹。秋天時像蝴蝶翅膀一樣的黃色葉子在秋風中零落旋轉，讓我感到似曾相識的美，甚至在去年我還冒着寒冷的秋雨趕到這邊看最後幾棵樹的凋零。但是我這種喜歡看落葉的想法在一定程度上很自私，因為銀杏樹的精靈因為葉子的存在而存在，因為葉子的凋零而消亡，盡管明年春天還會長出新的葉子，但那已經是另一群精靈。去年那群喜歡跳舞而時常拉着我的小家夥們，也早已經不在了。

話說回來，我能學會跳舞也是多虧了它們。

“看的出來，它們很喜歡你。”

“是嗎？”我看着印曉寒的頭上坐着一只扮鬼臉的精靈，笑着，“你也是。”

“哎？”

“對了，你不是要跟我說昨天的事嗎？”這才想起來出來的目的。

昨天因為疼痛，腦子裏一片混亂，待平靜下來，就發現有好多疑團。比如，梯子明明已經檢查過了為什麽會斷裂，而當時如果是陸夜先爬上去的話，會不會受傷的就是她了，那這樣的話又跟印曉寒口中她的“家人”的到來有什麽關系嗎？左近楓和易雪又是因為什麽而匆匆離開舞臺呢？

好多好多的疑問憋在心裏，換做是以前的我一定不會這麽簡單地擾亂自己的心，孤獨地，平靜地，但現在是為什麽呢？

或許就像昨天素素所說的，我改變了吧。

“噓——”印曉寒一把捂住我的嘴将我拉到距離最近的銀杏樹後面，我瞪大了眼睛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一團黑色的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竄過我的旁邊，“我聞到了做壞事的味道。”

什麽？你什麽鼻子啊，連這個都能聞到！

細碎的腳步聲從我們躲藏的銀杏樹後方傳來，我心跳加速地聽着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至在我們的不遠處站定。

我安心地松了一口氣。

嘶——嘶——

“我讓你畫宣傳海報，讓你畫！！明明這個建議是我提出來的，憑什麽你來畫，想搶我功勞還說什麽是朋友！啊啊~~多麽好看的畫啊，可惜了呢，都被我撕碎了，哈哈哈哈……”

突兀的撕碎紙張的聲響加上少女詛咒般的話語讓我的心不由地又提到了嗓子眼，我的嘴還在被印曉寒捂着，我斜過眼看了一眼印曉寒此刻沒有表情的臉，這就是他口中的“做壞事”嗎？

“是誰躲在後面？出來！”

被……被發現了！！也難怪，樹幹再粗，也同時躲不下兩個人啊！！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地再次看向印曉寒，而他卻淡定地拉着我從樹後面走了出來。

眼前的女生表情有些震驚，顯然沒料到會是我們。

“為什麽要藏起來？你們很奇怪耶！”

面對她心虛卻還在假裝強硬的追問，印曉寒忍不住笑了，“看見別人做壞事就藏起來不是人之本能嗎？很奇怪的是你吧。”

“……”女生啞口無言，随後又嘴硬道，“可是剛才過來的時候明明沒有看到你們……”

“這只是給你提供機會罷了。對了——”印曉寒指了指遠處奔過來臉上挂着焦急表情的另外一個女生，“你朋友來了。”

“……”女生一驚，“請不要把剛才的事說出去！因為跟你無關！！”話說完就奔跑着去迎接另外一個女生。

“曉敏，找到了，不知道是誰居然将你畫了一個晚上的海報給撕了，被扔在那邊那個垃圾桶裏。”

“不是吧，到底是誰會這麽做啊！怎麽那麽倒黴，難不成我在路上撞上黑貓了？哎，待會兒又要被部長罵了。”

“別擔心，我會幫你向部長求情的。”

“真的嗎？謝謝你，有你這個朋友真好。”

黑色的東西又一次從我的眼前竄過，這次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黑貓，毛色黑亮找不到一絲白點，它睜着墨綠色的眼睛停下來看了我一眼又奔到那個正在撒謊的女生跟前，蹭了她一下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我感到了不好的氣息，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壞運”吧。

但是，比起這偶然遭遇的“壞運”，我更怕的是——

我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兩個女生。

——刻意隐藏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