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貳拾陸——

“人偶會有感情嗎？”

這樣喃喃自語着的我将書本放在地上，背靠着樹幹坐下，并努力将腿縮進樹蔭底下。說不上涼爽的風吹動着書頁，将那篇名為《人偶的心跳》的短篇故事給翻了過去。

啊，沒複習進去。

難能可貴的午休時間就這樣抱着小說，看着不遠處的女生們因為懼怕熾熱的陽光從一個走廊奔向另一個走廊的身影給浪費掉了。

同樣無所事事的還有一旁的陸夜，因為看見她一個人在這邊坐着，才想着過來陪她一起，結果到頭來還是沒有什麽話好說，她從一開始就安安靜靜地望着湛藍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麽呢？

“天空，很漂亮呢。”

說完，我特意瞄了一眼她，以及她那在斑駁的樹影下如她所喜愛的天空一樣碧藍的眼眸。

“……”

“大家都很自由。”

在我以為得不到任何回音的時候，她輕柔的嗓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嗯？大家指的是？”

她擡起手指向一望無際的天空，不明所以的我順着她所指的方向，可是什麽也沒看見。

“小鳥很自由，雲很自由，風很自由，甚至連光也是自由的，他們不需要任何的信仰，任何的目标，我很羨慕他們。”

原來，我們所見的天空是不一樣的啊。

“為什麽這麽說？難道你不自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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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是真的沒有得到回應，我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說了多餘的話。

“那個，沒有得到柒羽的消息，沒關系嗎？”

因為上次占蔔被打斷的關系，柒羽的線索就這樣斷了，後來學長怎麽也不願意讓易雪再進行占蔔，在印曉寒提議讓雙胞胎姐妹來幫忙的時候，陸夜卻謝絕了他，這讓我很費解，明明是很想見的人，為什麽輕易就放棄了呢？

“嗯。”她點點頭，“遲早能遇到的，所以沒關系。”

“可以問嗎？”我猶豫着開口，“……柒羽對你來說是什麽人呢？”

上次她說她和柒羽一起從家裏出來，那他們是不是算是有血緣關系呢？而且，他們都有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

陸夜不再看眼前的藍天，而是轉過頭來盯着我，一眨不眨的眼睛，稍加疑惑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問了很奇怪的問題。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偶嗎？可以活動，可以說話，唯獨缺乏情感。”

我點着頭：“嗯，相信。”

我能“看見”，所以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普通人眼裏的世界，再離奇甚至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現象，我也能接受。

所以，我能相信陸夜口中“人偶”的存在，但也明白那種東西就像行屍走肉一樣，沒有靈魂，沒有感情，只是一副空洞的皮囊。

“那如果我說我就是人偶，你相信嗎？”

陸夜看着我，她的眸光跳躍着，像一簇小小的火苗，認真的樣子甚至讓我覺得這不是個玩笑。

“哈哈。”我幹笑了幾聲，“不相信。”

我可以肯定陸夜不是人偶，因為她有‘存在感’，我的那種被稱為<認知>的能力是這樣告訴我的。無論人與妖怪，都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人類有靈魂，而妖怪雖然看不見，卻有靈體，能被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不同于人偶，可以說人偶只是物體，被有能力的人類灌輸了力量，成為被牽引的存在。

陸夜搖搖頭，拉過我的手，把它放在她的胸口處，我有些尴尬地想要抽回，卻拗不過她的力氣，只能驚訝地看着她奇怪的舉動。

“感覺到了嗎？這樣的心跳。”

微弱的心跳聲隔着衣服透過指尖傳遞過來。

我點點頭。

“可是……”陸夜放開我的手，失神地望着自己的指尖，漸漸地，一抹苦笑出現在她的嘴角，“那不是屬于我的。”

“什麽……什麽意思？”

陸夜看着有些驚慌失措的我，正色道：“我挖取了別人的心髒，竊走了屬于‘他’的靈魂。”

“不——”我連連搖頭，“這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搖着頭嘴上一直說着不可能，視線卻一不小心觸及到陸夜手腕上那個“NO.0036”的标志，一瞬間，那些本該忘記的細節，全都湧入腦海——

她蒼白如紙的皮膚，她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她力大無窮的手臂，還有那說是家人，卻步步緊逼到她對着印曉寒說出“救我”的現實。

我站起身來，陸夜拉住了我的手，那蒼白到透明的指尖讓我突然想起剛看的那篇小說，男主将自己的心髒血淋淋地挖出來的慘樣。

那她也是這樣去挖取別人的心髒将它填置在自己身體內的嗎？

我猛地甩開她的手，并且一步步地向後退。

好恐怖，好害怕，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難以控制的恐懼感慢慢地占據了我全部的心靈，我不再去看她的神情，而是轉過身去。

腦子裏只有一個聲音在叫嚣着。

快跑，快點逃離那個手上沾滿血腥味的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