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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林杏兩把地主輸得精光,不得已提早退出了戰場,剩下兩姑娘贏得盆滿缽滿,雀躍着對新入房間的對手摩拳擦掌。
“言抒,你怎麽臉色不大好?”
顧言抒的遲疑之中,夏林杏恍然地一拍掌道:“我知道了,你大姨媽來了是吧?”
顧言抒:“……”
“我每次來大姨媽都痛得要死要活的,我就不相信這世界上真有不痛經的人,哎對了我還有那個紅糖姜茶,你等着我找找。”
顧言抒選擇了不再忍耐,“我沒來。”
“呃。”夏林杏有點尴尬,僵住了動作。
“徐馳,再輸一局你就要去偷成績冊了!”慕可欣歡快得手舞足蹈。
她們的對話讓顧言抒覺得奇怪,夏林杏兩手一攤,“如你所見!一個學委,一個班長,見選修老師的随堂測驗成績總是不公布,學霸們持強鬥狠的心按捺不住了。”
顧言抒:“……”
她不太能理解學霸們的世界,對過于優秀的人,顧言抒總想敬而遠之,即便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和夏林杏的關系也比和其他兩個女生要更親密。
最終慕可欣敗了。結局逆轉,班長大人懊惱喪氣地走出寝室門,“阿西吧,希望老古板袁教授不要打我的臉。”
袁教授是商院出了名的老學究,為人一絲不茍,老一輩人眼中,這叫書生儒氣,不過在年輕人看來,卻叫刻板迂腐。
但只是一門選修課,顧言抒也不是特別在意,她翻開六級英語資料開始刷題。宿舍裏的女生除了她以外成績都不錯,但顧言抒始料未及的是,她打聽了才知道,原來她們高考進校成績遠遠不如她。
或許……
暈黃的燈暖照着一方書桌,和素白的牆壁一角,秀颀而長的花葉型燈盞,是滿桌資料課本裏唯一的生動。
做了一套聽力題之後,慕可欣姍姍而歸。
披着滿室月光的姑娘,臉頰的一層少女蜜粉還滞留不散,眼波蕩漾,羞怯而快樂。
“啊呀,這是去見了老師,還是去幽會了?”徐馳打趣道,扔了一個粉嘟嘟的抱枕給她。
慕可欣目光如水,歡喜滿意地搶了抱枕坐會自己的木椅,整個人似乎還陷在回憶裏。“我從未見過那麽帥那麽有型的男人!阿西吧!”
“成績呢?”夏林杏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誰還有心思看那個?你們不知道他長得多好看,我本來想偷拍來着,結果被他看到,差點把手機沒收了,就是……嗯,有點冷。”慕可欣回憶起來,抱着兩臂抖了下。
月光下清冷的俊臉,咫尺而遙遠,即便相對而坐,也仿佛是霧裏看花,水中望月。
他和袁教授似乎正在聊天,慕可欣聽不出他們談了些什麽,只是男人的唇角微微一牽,霎時溫潤清隽了起來,她只能看到他身後,那一輪圓滿盈光的月色,紛繁地映在他軒眉下的澄溪裏。
如果,如果再近一點就好了,就近一點點。
她心裏小小地蕩漾着,徐馳行動派已經從校園論壇裏把人扒出來了,“校園號外:新邀的投資理財講師,給你一張背面圖,自己體會。”
“真有圖?”
夏林杏也忍不住八卦了,三個姑娘齊齊湊成一團。
顧言抒仍在奮筆疾書,還差最後這篇英文短文寫作。
徐馳摸着下巴點頭,“按資料來說,的确像是個人中龍鳳。”隔了一瞬,她的目光聚了一層驚詫,“但你們有沒有覺得,陸九襄這個名字很熟悉?”
“啪——”顧言抒手裏的鉛筆斷了。
她暗中責罵着自己的不小心,垂落眼眸,右手拿起了自己的小刀,細膩的削筆聲在寂靜下來的宿舍裏尤為清楚可聞。
月光的影子一縷縷渡過寂寞的少女,徐馳意味莫名地瞟了眼顧言抒,收斂的表情頗有幾分微妙。
一夜難眠。
他怎麽會來清大?
商界的翹楚,無人不知的陸九襄,為什麽會來清大開講座?
顧言抒躺在床上,兩只素手攥着身上的棉被兩角,咬着下唇,眼角卻有淚珠帶了絲眼眶裏的餘溫滾落,滲入枕邊隐沒……
星期三正好有陸九襄的課,那門她們班學生幾乎必選的國際貿易理論。
臨上課前,顧言抒撥通了一個電話,才長舒了氣息,随着幾個室友走入大教室。
這個課程是要點名的,但就算不點名,顧言抒自認為也沒有理由躲他。
“嘿,學姐,這麽好找我蹭課啊,我跟你說,這種搞金融的最沒意思了,我堂堂理工技術宅……”席昭開始挑她耳朵繭子,顧言抒無可奈何将人拉到了後排。
剩下幾個姑娘已經小聲讨論開了。
“哎,他們這是……在一起了?”
“顧言抒能把席昭打得滿地找牙,那種男女之間的純友誼,現在不多見啦,所以別想歪。”
慕可欣反駁,“真的不是我多想,你看他們。”
徐馳和夏林杏不約而同地扭過了頭,見席昭拿了一瓶酸奶,紳士地為顧言抒擰開了瓶蓋。臉上的笑容傻兮兮的,和顧言抒的陰雨綿綿很不相似,無論何時,席昭都是清朗的豔陽。
顧言抒正在趕昨天沒寫完的論文,左手随意去接,席昭尴尬地發現酸奶蓋沒撕完全,他一探手,溫暖相觸,兩個人都是一怔,席昭赧然地收回手,将酸奶遞到她書本面前。
“Word哥,來了!”
“我去,好正!”
“清大百年一遇如此人間絕色。”
顧言抒怔了一瞬,她的心仿佛被什麽觸開跌宕的浪,張皇地望向那道門,那塊黑色四方的黑板,那張簡易的桌,和介于一切板正不阿、習以為常的風景之外的,山水畫般男人。俊逸溫眷的臉,熟悉得如一張囚住顧言抒足以讓她窒息的網。
大約是錯覺,陸九襄的目光與她交織了一個短暫的瞬間。
清大的學風向來是嚴謹克己,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所以亂糟糟的尖叫很快得到了收拾,意動的心得到了妥當的安放。
大家規矩了起來。
顧言抒也将沒完成的論文塞進了課桌裏。
陸九襄的手中拿着一只文件袋,裏面裝着一沓白紙黑字的手寫講稿,他将手稿慢條斯理地抽出,扶着桌沿,平淡有禮地自我介紹:“我是清大邀請的投資理財的講師,曾忝列袁教授門牆。”
他背過身去,在黑板上板書自己的名字。
一勾一畫,風骨遒健。
陸九襄。
冬天的教室,讓顧言抒感到一種難言的沉悶。她撇過頭,臨窗的紗簾靜止得像是鑲在牆面上的幕布,毫無生氣地耷拉着,紋絲不動。
陸九襄的視線在他只想注意到的地方,毫不悭吝地停留,可惜,只能在顧言抒不去理會他的時候。
如果可以改變,當年他無論如何不會對她說出那種話。
不會找別人,來傷害她。
如果早知他會如此悔不當初,如此,于無數酒冷殘溫裏這般痛徹心骨,他不會那樣。
陸九襄捏着桌角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整個教室靜得只剩下一縷輕細的呼吸,陸九襄清楚地知道那是屬于自己的,唇角微抿之後,他打開了自己的講義。
即使陸九襄講得再無聊,也不會有太多人走神。
但事實與這種假設相反,他的講課旁征博引,穿插了無數經典案例和分析,條理分明,邏輯嚴謹,比起專注認真的袁教授似乎更具有真知灼見。
顧言抒知道,陸九襄是哈佛出身,他還是國內頂尖的實業家,講這門課對他而言毫無壓力。
不至于讓別人昏昏欲睡而已,但顧言抒昨晚幾乎沒合過眼,她疲倦地趴了下來。
席昭登時尴尬了,叫他來蹭講座的人恹恹的,他卻聽得津津有味。席昭想了想,用自己的手肘去推顧言抒的胳膊。
講臺上的陸九襄停頓了三秒。
緊跟着他收回略顯狼狽的目光,抿了抿唇接下去:“1977年,迪克希特和斯蒂格利茨建立的D-S模型,闡述了在不完全競争市場結構下消費者……”
席昭沒意識到陸九襄的異樣,自然他眼下沒有關注臺上發生了什麽。
他繼續伸這胳膊肘,去提醒貪睡的某人。
顧言抒無奈,沒有半點坐起來的意思,“讓我眯一會兒。”
這聲音太小,低得宛如嬌嗔,席昭想起不久前答應了顧言抒做他男朋友的“請求”,惡趣味地湊下身來,在她耳邊吹了一口熱氣:“學姐。”聲音蕩漾得像個小情婦。
顧言抒失笑,一巴掌蓋在他的臉上,教室角落裏傳來一道清脆的耳光聲……
打過之後,顧言抒和席昭兩個人都愣住了。
尤其避無可避之時,過半的目光都彙聚在他們身上,當然,也包括顧言抒不願直視的,講臺上的那個人。
陸九襄的手指,将桌上的一沓白紙捏出了細長的褶皺。
內心裏分明妒火中燒,分明……
講臺上的陸九襄,那麽說一不二的商界巨子,卻無奈而壓抑地阖上了雙眸,剎那間宛如半個世紀般漫長,他徐徐地睜開眼,恢複淡漠地望向顧言抒和席昭。
“我的講座,不需要心思不在此的人出席。”
席昭張了張嘴,正要分辨,陸九襄的目光凝峙而下,迫人的威壓令人無形之中喪失了言語機能。
此刻的顧言抒,終于與他對上視線,只聽到他清冷的聲音:“再有下次,請從這間教室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吼吼噠,作者君又來賣萌啦。
=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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