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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句話,只是為了阻止席昭, 避免他的一時沖動,可是她來不及仔細思量席昭的反應, 也不知道, 他陡然如死一般的沉默代表着什麽。
撐在他身旁的兩臂在顫抖, 她能感覺到, 他的呼吸很急促。
顧言抒只能等待他的反應, 她逃不出他的鉗制。雖然她有些低估了自己那句話的殺傷力。
過了良久良久,他才垂下眼,似笑似哭地死盯着她,一字一頓地說:“那麽,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 小嬸嬸?”他的嗓音又啞又沉,聽起來有淡淡凄涼的意味。
顧言抒抿着嘴, “随便你。”
“顧言抒,我剛和你分手, 你就迫不及待地和他結婚了, 偏偏他還是我的親叔叔,”席昭自嘲又陰狠地抓住她的肩, 大聲地質問眼前的女人,“你不覺得很打我的臉嗎?”
身後有人拉住了他的胳膊,席昭回頭,是一個手裏掐着香煙的青年,長發,眼色迷離,“席昭,別惹事。”
他們倆都沒有注意到已經路人對他們指指點點了。
顧言抒心口一緊,身前的男人已經松開了對她的鉗制,他諷笑,“是了,你怎麽會顧慮我的感受?顧言抒,你的心裏從來就只有你和你的陸九襄,連你的姑姑,也被遠遠抛在腦後吧?我又算的了什麽。”
他越說顧言抒的臉色越難看。
席昭終于被打球的幾個同伴拉走了,但她仿佛仍然不能喘氣,她沿着樹幹滑落下來,跌入微潤潮濕的泥地裏,身下是一層細密的纖草。
“這麽快就開始想我了?”另一頭的男人,握着手機有點好笑,戲谑的聲音那麽動聽。
顧言抒抿了抿唇不說話。
他意識到顧言抒有點不對勁,問:“怎麽了?”站在玻璃門前的男人,眉峰如墨,他突然停下,身後烏央的一大幫子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這麽把門給堵死了,裏頭沒有一個人再有從這個門出去的想法。
“席昭說的話,讓我明白了,其實我一直都是一個自私的人。”
陸九襄眼眸掠過一抹複雜的光,他等着她的下一句,并不急着駁倒她。
他伸手去推身前的豎地玻璃門,手碰到磨砂,有細細粗糙的觸感,手機信號的那一頭,小姑娘的聲音有點哽咽,“陸九襄,我的世界,除了我,只有你走得進來。我發現一直都是這樣的。”
她涼薄、冷漠,對誰都提不起完全的興趣。這麽多年,她除了學習和自己必要的生活,她提不起興致加入任何社團,班級活動,能不去就不去,圈子裏的人,能少認識一個就少認識一個,即便認識了,熟悉了,譬如她的室友們,她也不曾試圖走入誰的心裏,把自己的心剖給誰看。
她今天才發現,原來她一直是這樣的。
這麽多天不聯系顧楓晴,不告訴她安危與現狀,仿佛徹底分明地劃開界限,她竟然也沒有一點愧疚的感覺。
她的所作所為為席昭帶來了怎樣的傷害,她也沒有一點顧慮。
她只是,想到要做什麽就去做了,和陸九襄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不會認真地去考慮別人。
她的世界,原來一直這麽逼仄狹窄。她原來這麽自私。
“陸九襄,”她撐着地站起來,聲音藏不住心事,掩蓋不住那分悸動和驚恐,“九襄……”
陸九襄推門的手一頓。
識海裏有一根繃着的弦,應聲而斷。
他長出了一口氣,對身後的人致歉,“抱歉這麽晚留你們工作,我有事需要處理一趟,你們有什麽要求,可以對我的助理雷逸均提。”
陸總說完這些話,他轉身走入無邊濃黑的夜色裏,留下發愣的一群人,眼觀鼻鼻觀心。
怎麽個情況呢,陸總最近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員工鴿子,情況……有點微妙。
顧言抒說完這句話,挂斷電話之後在原地待了很久。心裏亂糟糟的,但是想到陸九襄,他肯定也覺得自己只是小姑娘發牢騷,心裏忽然更難過了。有冰涼的風吹拂着臉頰,她把臉拍了拍,打算找個安靜的角落坐一個小時再回宿舍。
“顧言抒。”
一個人走在校園的石子路上,這是往文學院的方向,她聽到身後有人喚她,熟悉的聲音,不太熟悉的愠怒的語調,她一愣。
才二十分鐘呀,他竟然這麽快就來了?
一轉身,刺目的車燈差點晃暈了她的眼睛,陸九襄把車停在她身邊,沒做多的解釋,“上車。”
“呃。”不得不說,顧言抒心裏還有點小小的害怕。
不知道為什麽,她能感覺到他生氣了。明明他沒有生氣的理由啊。
還是順從地跟着陸九襄離開。
車穿行在明月下的絢爛的燈火裏,顧言抒側過頭去看他的眼睛,線條挺闊的鼻梁上,黑色的睫羽和夜色讓他的雙眼在她視線裏有些模糊,隐約不清。
“你怎麽了?”
她提心吊膽地問他,只要他皺一下眉頭,于此時的顧言抒來說一定都是驚雷閃電。陸九襄沒有皺眉,他只是反問道:“是你怎麽了?”
“我……”顧言抒怕他擔心,又強擠出一絲微笑,“哎,我們學文學的,有些多愁善感嘛……”
他的唇抿成一線,沒有說話,目光清隽,淡淡的。
到了酒店他們常住的那個房間,陸九襄拉開燈,将顧言抒摁在牆面上,幾乎沒有多少前戲就進入了她,顧言抒悶哼一聲,有點承受不住,身體往下滑,又被他抱着腰托上來,他不動,只以這種羞恥地姿勢占據着她。
顧言抒啞然中含了哭腔,“陸九襄……”
“寶貝,”他俯下身在她耳邊低喃,“我來之前,你喊的我什麽?”
顧言抒咬牙不說話,克制隐忍得眼淚水直在眶中打轉。
她難耐地扭了扭,可是對方仍然紋絲不動,她心裏急了,“九襄,你,你……”
“要我怎麽?”他細細地磨着,唇邊吊着一抹雲煙般一拂而逝的淺笑,顧言抒有點迷離,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可是想到此前無數的旖旎,不知怎麽的,那些羞恥的話一股腦兒全倒出來了,“我難受,你動一動……”
他清潤如水的眼波擲入一顆石子,潋滟起無數漣漪,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沿着室內的暖氣一縷縷鑽入顧言抒的鼻子裏,她勾着他的後頸,又難受地扭了扭。
陸九襄眸色更深,像發着什麽狠誓,他說,“今晚做到你哭。”
兩個小時以後,陸先生後悔地抱着抽抽噎噎的小姑娘走入浴室,替她清洗,看到她脖子上的紅痕,眼光有些歉悔。
洗完澡後,顧言抒累癱了,徹底縮入他的懷裏,陸九襄從身後抱住她,将她攬入懷中,他撐着一直手肘,在枕上側躺而下,顧言抒皺了皺眉,累趴地不想說一句話,眼睫上沾了一點點細小的水珠,他低下頭替她吻去。
“小抒,人與人之間的相遇、交往、結合,都是很簡單的水到渠成的事情,為什麽要有這麽多考慮?”
她不說話,只是因為累得睜不開眼,可是她不敢茍同他的想法,難道這些都不需要考慮嗎,她的耳朵又被他吻住了,輕輕啄了一下,“我只是希望你能簡單一點,把你的心打開,我們的時間還有很長。”
“你不明白。”她像是賭氣一樣,就是不認同他。
陸九襄攬着她的腰,将她翻過來,顧言抒的眼角還有一滴滴晶瑩的水,是方才又沁出來的淚花,他嘆息了一聲,不再吻她。
“不明白什麽?”她不說話,陸九襄微笑缱绻,替她撫開眼淚,“現在,你需要學會相信別人,相信別人不會害你,相信別人對你的真心。”
“這個別人,也包括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可是最後一句,卻還是讓她輕輕一顫。
原來,他真的什麽都早已看破了。
“還有,”陸九襄的聲音攜了分警告,顧言抒被托住下巴,迫不得已睜開眼,他居高臨下地警告,“以後離席昭遠一些。”
“陸先生,我現在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吃醋了?”她驚訝地一本正經地嘲笑他。
“別挑戰我。”他目光一沉,顧言抒感覺到有什麽又開始頂住自己的腿,吓得她感覺拉上被子蓋住了自己嘴巴,只剩下一雙清光閃閃的眸子蕩呀蕩着。他失笑,去揉她的發,漸漸地去平複自己微亂的呼吸。
清晨八點鐘,睡夢裏的顧言抒被陸九襄無情地叫起床,“今天上午十點鐘,你有兩節課。”
他先聲奪人,顧言抒連睡覺的借口都找不到了。
嘟嘟囔囔地從被窩裏鑽出身,穿戴整齊了才走出來,陸九襄順路送她上學,路上顧言抒才考慮到自己夜不歸宿的事情很可能已經敗露,她在想要怎麽圓場。就算舍監和老師們都不知情,那幾個室友估計不會饒她。
但她問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了,“你什麽時候知道了我的課表?”
“你很驚訝?”
陸先生專注地開車,并沒有怎麽想理會她的意思。
顧言抒眼睛一直,“你又以權謀私?”
這個成語用得——
陸九襄唇角微微挑開,“你三年的課表,我都知道。”
“啊?”顧言抒驚了。
原來、原來陸九襄那麽早就對她這麽關注、這麽事無巨細地了解她了?可是他居然這麽久不說,引她種種猜測、種種誤會,他竟然一點口風都不露給她,如果不是那個意外……
顧言抒難過遺憾、但又萬分興奮地為丈夫冠上一頂帽子:悶騷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一點多愁善感後終于滿血複活。
說吧,還有什麽是一場啪啪啪不能解決的事情?如果還有,那就兩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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