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其實很愛你（四）

那天下午，穿戴妥當的秦川最終還是帶着江溪流去買了玉墜子，幫她戴上的時候他看見了鎖骨處那塊小小的吻痕，眼裏醞釀着溫柔，他俯身在她鎖骨上輕輕一吻，把玉墜子擺正。微涼的觸感熨帖着皮膚，旁邊有店員在笑着跟兩人說話。

“玉是最養人的，這位小姐眼光很好。”

那是一塊水滴形狀的玉，不大，戴在脖子上不會顯得突兀。她到底還是學生，不想弄的太招搖，跟着秦川從店裏走出來，頭頂的陽光讓她眯了眯眼睛。

陽光下正幫她打開車門的，是她的丈夫，是她将要攜手一生的人。

家裏的氣氛還是跟以往一樣，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上樓，韓靜抱着貓，心不在焉的看着電視節目，只當沒看見他們倆。林茂生應該是去了書房，林旭因為要走了，正沒日沒夜的跟這邊的同學們狂歡。

這樣的矛盾像一種變相的穩定，反倒讓人覺得安心。

江溪流不想打破這樣的穩定，所以大多數時候只是安靜的做自己的事。秦川在家裏跟傭人們相處的很好，她平日裏要是下樓去廚房做點什麽，大家也都會和氣的幫她。但是家裏的林旭少爺是不好惹的，尤其是這一年以來，越發陰晴不定。

站在廚房裏，江溪流端着剛剛榨好的果汁，沖林旭挑了挑眉：“給你也來一杯？”

她不知道林旭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現在已經是夜裏兩點，他明天就要趕飛機離開。林旭在桌邊坐下，掃了江溪流一眼，微微一愣。

她臉色很紅潤，随意的披了一件睡袍，領口處能看見鎖骨，水滴狀的玉墜子成色上好。但他注意到的都不是這些，他注意到的是她鎖骨上面的幾塊紅色斑點，在美國游戲人生這麽久，他自然知道那是什麽。

下午江溪流回來的時候，他就隐約看見她的脖子上紅了一塊，現在再看，這紅色痕跡只增不減。聯想了一下現在的時間和江溪流的神色，林旭猛地明白過來，煩躁在一瞬間占據了理智。

察覺到他的目光，江溪流把衣服往上拉了拉，半是解釋半是挑釁的開口道：“小川哥說想喝果汁，我這剛剛榨好你就下來了，有口福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給他倒了一杯，然後自己端着兩杯就要離開。林旭有些暴躁的扯住她，因為這個動作果汁撒出來一些，江溪流皺眉，壓抑着心裏的不快回頭看他：“怎麽了？”

林旭很想問，要是沒有秦川，她會不會嫁給自己。會不會也願意，在交頸纏綿後下樓給他榨一杯果汁。他的話就要脫口而出了，門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是秦川：“阿旭有什麽事想跟你嫂子說，介意我聽聽嗎？”

伴随着這個聲音，林旭的手猛然放開，江溪流重心不穩險些栽倒，被秦川握着肩膀扶住。廚房裏一切都很安靜，林旭看着靠在一起的兩人，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忽然想讓他孤注一擲的努力一次。

“溪溪，其實那個時候，你在餅幹裏放芥末我看見了。”林旭艱澀的開口，“但是你把餅幹給我的時候我還是吃了，因為我知道你看見我狼狽就會很高興，我願意娛樂自己讓你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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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幹裏放芥末。這件事勾起了江溪流別的回憶，她轉過身，靜靜的看着他。

“那個時候跟小川哥喝酒，他打我的事我認了，是我自己混蛋說了不該說的話。但是溪溪，我想娶你的心是真的，要是現在你嫁的是我，我也會好好對你。”林旭說着苦笑了一聲：“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但是我就想問問你，你以前有沒有，喜歡過我呢？”

他神色真誠，讓江溪流想起了從前的林旭。張揚肆意，是個總也長不大的大男孩。他們在一起嬉鬧的日子好像還很近，那些時光她是很珍惜的。

心裏的堅冰好像快要融化了，她動了動剛想說話，身後的秦川突兀的笑了笑，攬住她的肩膀，充滿敵意的望着林旭：“阿旭，對你嫂子說這樣的話，太不禮貌了。這個問題你現在才來問，毫無意義。”

那一刻秦川心裏真高興，他終于如願把那把刀□□林旭的心裏了，而且比他想象中來的還要狠還要疼。心裏的爽快在叫嚣着，他盡量不讓那種得意表現在眼底，聲音低沉：“阿旭，你不是小孩了，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自己心裏應該有數。”

他不僅給了林旭一個漂亮的耳光，還在江溪流面前扮演了一個醋意十足的丈夫形象，一箭雙雕。

而江溪流，他有十足的把握她會站在自己這邊。

果然，在林旭隐隐期待的目光裏，江溪流輕輕開口：“阿旭，好好念書，将來你結婚的時候，嫂子給你準備一個大禮。”

說出口的那一刻，他們都知道，沒有了。

曾經不谙世事随意嬉鬧的少年時代，沒有了。走出這個廚房，他們就不再是一路人。林旭安靜的看着他們，眼裏那點星光迅速熄滅，最後率先站了起來：“好。”

廚房的門被關上，江溪流忽然被抽走了力氣，她緩緩蹲下，抱住自己的膝蓋：“小川哥，我們跟林旭以後就不是朋友了，對嗎？”

秦川不做聲，只是彎腰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她說的不對，因為在他心裏，從來就沒有把林旭當做過朋友，或是親人。

他抱着她上樓，原本榨好的果汁就那麽扔在了廚房，還沒走進房間，秦川的手就已經急切的探進了她的睡袍裏，扯下了她的底褲。卧室門關上的瞬間她被他抵在門板上進入，被溫暖包圍的瞬間，秦川皺着眉呼出一口氣。

不要動搖，不要心軟。林氏終究有一天會易主，他只不過是想讓那些人也明白仇恨的滋味。滅頂的快感裏他恍惚的想着，那聲壓抑的喘息從喉嚨裏傾瀉而出，然後一切都寂靜下來。

神智回歸，秦川抱着江溪流輕輕拍着她的背，在她鬓角細細的吻着：“對不起溪溪……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江溪流被他抱在懷裏，一條腿還是懸空的，就那麽緊緊抱住他，輕聲安慰：“我知道你難過，沒關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阿旭他也是，我們總有一天會是和睦的家人。”

是嗎？秦川輕飄飄的問了一句，抱着她去浴室。那一刻他無比清晰的知道，不會好起來的，林旭只怕是，會越來越恨他。

在很多人都不知道的角落裏，秦氏敵國悄然崛起，為了掩人耳目，公司用的是蘇氏，蘇安眉負責應付媒體的一切問題。人人都覺得這位國際名模不僅姿容上佳，還有十足的商業頭腦，“蘇氏”集團剛剛上市，股價已經連連飙升。

與此同時，這個集團真正的主人正為了林氏，沒日沒夜的奔波着。工地的工程進入關鍵時期，秦川回家的時間變少，很多時候忙的晚了，就直接在臨時辦公室裏睡。江溪流并不黏人，他忙着工作的日子，她通常都住在學校裏，避免在家裏看韓靜臉色。

學校裏只有少數幾個知道了江溪流結婚的事情，卻并不知道她嫁給的就是林家養子秦川。那個時候的香港，秦川的名字并不響亮，人們更喜歡把目光放在穆家，關心着他們的家産裏短，做自己茶餘飯後的談資。秦川無名指上的戒指被媒體拍到過，他也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已婚，只是這樣的消息在短暫的瞬間就沉入大海，再無人問津。

那時媒體對他更多的評價是，空有絕佳氣質，內在與纨绔子弟無異。

這樣一來，根本沒有外人知道江溪流就是秦川的妻子。

他們的生活各自都很平靜，直到某天晚上，秦川忙完了工地的事情開會回來，看到江溪流正坐在門口等他。

他也不記得幾天沒看見她了，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帆布鞋，是很清爽的學生打扮，根本不像是已婚的人。這幾年她常常披着頭發，很少再梳馬尾，今晚卻破天荒的把頭發束到了腦後，紮得不緊，有碎發在晚風裏微微飄動。

她跟十七歲的時候沒有一點分別。

秦川加快了腳步走過去，幾天不見兩個人似乎有點生疏，江溪流眨着眼睛朝他笑，出口卻是一點都不害羞：“小川哥，我好想你啊，我今晚在這睡行嗎？”

月色裏，秦川眼底浮現笑意，伸手攬着她的肩把她帶進屋裏。

狹小的房間還是以前的樣子，桌子上的表已經不見了，估計是被他收了起來。身後的門關上，江溪流回身撞進他的懷裏，秦川伸手回抱住她，嗓音溫柔：“出什麽事了嗎？”

其實不是大事，只不過是在家裏被韓靜說了幾句而已。江溪流輕描淡寫的給他形容了一下，秦川低着頭聽着，手觸到她的臉頰，她像是被碰疼了，偏着頭躲閃開。昏黃的光線裏秦川看不清楚，只是原本溫和的目光漸漸冷下來，湊近了用嘴唇在她臉上碰碰。這個動作更像輕吻，江溪流沒有再躲，順從的環着他的脖子，聽見他問：“媽打你了？”

因為在家裏受了委屈，所以可憐巴巴的跑來他這裏。

懷裏的人悶悶的點點頭，手臂收的更緊。秦川擁着她在床邊坐下，覺得應該帶她去醫院看看，女孩子的臉上要是留了什麽疤就不好了。可是這附近最近的醫院也要兩個小時車程，江溪流自然不讓，最後他找了個幹淨的毛巾，浸了冷水給她敷在臉上。

江溪流側躺在他懷裏，臉上覆着毛巾，神色卻很安然。秦川摸着她的頭發，有點心疼的嘆息。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他要在所有人面前僞裝好，讓他們覺得自己不喜争執甚至還有點窩囊。可他的溪溪很無辜，她大概是自己複仇路上最可憐的犧牲品。

因為歉疚，秦川夜裏起來好幾次幫她換毛巾，江溪流枕着他的胳膊睡得很香，竟然都沒有察覺。天快亮的時候臉上似乎好多了，秦川低頭吻了吻，不再是灼熱的，這才安心的抱住她閉眼睡覺。

他以往睡眠質量很差，今晚卻睡得很沉，直到臉上有濡濕的觸感才微微轉醒。江溪流趴在他胸口，窗外是清晨的陽光，不遠處的工地已經有人聲，大家都開工了。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他臉上，江溪流低頭輕啄着他，逗弄小貓似的。

就這麽把他啄醒了。

“溪溪，你不知道早上不可以随便挑逗你的丈夫嗎？”

伴随着低沉的聲音，他翻身把她禁锢在身下，随着意識一起清醒的是他的炙熱，江溪流眨着無辜的眼睛看他，聲音也帶着點剛睡醒的沙啞：“為什麽？”

她這幅樣子讓秦川又愛又恨，手摸到她腰間，找準地方撓了兩下，江溪流怕癢，因為這個動作笑的身子都蜷縮起來，在他懷裏扭來扭去。秦川聽着她的笑聲，也跟着她一起笑，原本停在腰上的手緩緩向下，探進他熟悉的溫暖裏去。

笑聲慢慢被壓抑的喘息所代替，江溪流仰着頭承受着，面前的秦川神色似是痛苦又似是歡愉，她很喜歡他這個時候的樣子，平日裏謙謙君子的形象被撕碎，帶着最原始的野性。新換的折疊床又開始發出難聽的噪音了，記憶裏的陰影讓江溪流不自覺的抱緊了他的腰，彼此都在急促的喘息着，秦川的聲音破碎而迤逦：“溪溪……溪溪……”

兇猛的碰撞終于停歇，他們擁抱着大口喘氣，秦川從桌上抽了幾張面巾紙來簡單的清理，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要是他們有了一個孩子，會怎麽樣？

可是馬上他又想，不會的，溪溪說她不能有孩子。

因為不夠在乎，記憶裏的某些東西被他自己記混了概念。清理好之後，秦川下床去弄早餐，江溪流說外面天氣看起來不錯，想去外面走走，他應了一聲，也沒回頭。

工地的早餐豐盛不到哪裏去，秦川自己的時候吃的就更簡單，有時候壓根就不吃。為了江溪流他煮了幾個雞蛋，因為自己做飯的手藝實在不怎麽樣。

就這麽忙活着把早飯弄好，秦川看看表，發現江溪流走的有點久了。

這附近到處都是磚頭瓦塊的，秦川不放心，換了件衣服打算出去找找。打開門，外面空氣清新，他無暇欣賞這些，皺着眉尋找她的身影。

不遠處圍了一群人，不知道在說什麽。秦川看見為首的是施工隊的包工頭，一向飛揚跋扈的，只有在他面前才會忌憚一些。這會兒那人正低頭咒罵着什麽，直說晦氣。

人群中央隐約可以看見一抹白色，他恍惚記得溪溪昨晚站在門口，就是穿着這麽一條白色的裙子。心裏的弦忽然崩斷了，秦川霎時臉色慘白。

他竟不知道自己會這麽害怕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