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蚊子血(四)
誰也沒有想到,他們之後再也沒能過生日,因為這一天,永久的成為了汕汕的忌日。就在這之前的兩個月,秦川信誓旦旦,說以後的每一年生日,我都陪你過。
卻未曾想到,沒有以後。
時間退回到2011年的年末,林旭站在秦氏辦公樓頂層,望着椅子上的秦川。
在掙紮了一個多月之後,林氏回天乏術,被冠以秦家姓氏。天氣有些陰沉,屋子裏的白熾燈讓人喘不過氣來,林旭手裏拿着合同,面無表情的喊了聲,秦總。
秦川微笑着颔首,算是接受了這句稱謂。
“還是阿旭識時務,回家之後告訴媽和林叔,有時間我就回去看他們。畢竟以後你們需要我關照的地方也不少,心裏有數吧?”秦川說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好了你回去吧,我一會兒還有別的安排。”
林旭站着沒動,明顯是還有話要說。秦川也不着急,一邊翻着手裏的文件一邊等他,幾分鐘後,淡淡的聲音響起:“所有的事都是算計嗎?”
“直接問,別拐彎抹角。”秦川低着頭,聲音也是淡漠的。
林旭覺得眼眶發疼,吸了口氣:“江溪流,也在你的算計之內嗎?你就是見不得林家所有人好,對不對?”
這個名字成功讓秦川擡起了頭,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臉上。因為這樣的沉默,林旭明白了,他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從愛情到婚姻,都是一場陰謀。為什麽會被卷進來?江溪流何其無辜,她的父親只不過是見義勇為救下了溺水的他,善意卻沒能收獲福報。
同樣胸口發悶的不只是林旭,還有秦川自己。他微微皺着眉,把手頭的文件放下,語氣是篤定的:“我會跟溪溪在一起過一輩子。”
“你愛她嗎?”林旭聽見自己輕飄飄的聲音,他其實已經不想問了,他覺得一切都太殘忍。回應他的是秦川的沉默,良久的對峙裏秦川苦笑了一聲,說,也許吧。
“可能你有一天會後悔。”這是林旭說的最後一句話,秦川點點頭,眼神卻毫不退讓:“至少現在,溪溪能給我全部的歸屬感和安全感。”
多自私的男人。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秦川低着頭,文件上的字變得模糊不清,看不進去。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站在江溪流的門口,說的那句半真半假的告白。那時候他還很年輕,十九歲時候說的話,她當真了嗎?
閉上眼,秦川深深地呼吸。不要去想那些了,現在一切都很好,不會有什麽變故,他會努力去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他答應過會陪她過接下來的每一個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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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最後一天,秦川見到了許久不見的蘇安眉。她來給他送請柬,半邊屁股坐在他的辦公桌上,指甲染着飽滿的紅,點着那張薄薄的紙:“年末酒會。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我知道你要陪你老婆慶生。”
酒會的時間在31號晚上,包括跨年。秦川皺了皺眉,想起自己之前許下的承諾,把請柬往她那邊推了推:“不去了。”
“秦川,我買了機票,新年之後就去巴黎。”蘇安眉俯身下來,微微看着他:“就當給我餞行,一個酒會而已,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我這一走不一定什麽時候還能回來,你總不至于這麽絕情。”
“……你要走?”秦川終于正眼看她,蘇安眉無所謂的站起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愛而不得,還怎麽留着。酒會你就答應吧,算我最後求你。”
她是喜歡他的,喜歡他永遠這樣沉着的氣質,喜歡他漫不經心的慵懶和淡然。可是他不喜歡她,他的心放在別人那裏。
但是她覺得并不是那麽難過,因為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把心給了別人了。
蘇安眉在心裏嘆息,秦川,你總有一天也會明白,什麽是愛而不得。然後你會知道,你辜負的人,又豈止是我。
最後秦川還是答應了酒會的請求,蘇安眉得寸進尺,說自己既然要走了,不如留點他的東西當做紀念。辦公室的架子上放着一塊表,她拿在手裏問,這個可以送我嗎?
秦川随意掃了一眼,揮手:“你喜歡就拿去。”
他忘記了,那是江溪流打工很久攢錢給他買的。那塊表裏沉澱着江溪流滿滿的愛,他起初不能理解,後來再也尋不回來的愛。
2011年12月31日,秦川在電話裏告訴江溪流自己要參加活動,并許諾元旦一早就能回來。電話裏他的聲音有些愧疚,這幾天汕汕在生病,他應該在家裏陪着的。
江溪流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挂斷電話以後她抱着打完針的汕汕從醫院裏出來,擡頭的時候,看見了門診外面的蘇安眉。
身為公衆人物,蘇安眉把自己僞裝的很嚴實,照理來說江溪流根本認不出她。她們現在會這樣坐在一起,純粹是因為蘇安眉主動走了上來,大方的跟她打了招呼。
五分鐘後,她們在醫院附近的咖啡店坐下,汕汕窩在媽媽懷裏,他還不會說話,剛剛打完針有點病怏怏的,大眼睛打量了一下對面的漂亮阿姨,然後就抽搭着環住了媽媽的脖子。
“孩子有點不舒服,蘇小姐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江溪流把汕汕抱得高一些,輕輕拍着他的背安撫。
蘇安眉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其實沒有什麽什麽特別的事,我就是想看看秦川的妻子是什麽樣子的。對你一直很好奇。”
随着她伸手的動作,手腕上的手表露出來,在江溪流眼底一閃而過。江溪流抿了抿唇,她怎麽會不記得這塊表的樣子,但臉上還是淡然的,輕輕問了句:“蘇小姐戴的是男表吧?”
“嗯,秦川送的臨別禮物。”蘇安眉想了想,自己這句話說得不準确:“其實是我自己要來的。”
“嗯,小川哥對人一向慷慨。”江溪流沒有耐心了,她想站起來離開。蘇安眉低垂着眼睛,知道她的不耐煩:“其實我是想跟你解釋一下,你之前看到的所有東西,關于我和秦川的,都是媒體亂寫的。秦川對你們的婚姻很忠誠,這一點你不用懷疑。”
“我沒有懷疑過,不過還是謝謝你。”江溪流說着站起了身:“不好意思,孩子到了睡午覺的時間了,我得先回去了。”
她坐下來不過幾分鐘,蘇安眉也不生氣,笑着點點頭:“希望你們幸福。”
其實在坐下之前,蘇安眉想告訴她,你的丈夫很愛你,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愛你。可是坐下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沒有那麽偉大,他們都可以厮守一生了,愛或不愛這種話,哪裏輪得到自己來說。最後她不僅沒說,還故意露出手表來惹江溪流嫉妒,這麽一看,自己真是幼稚的可以。
隔着幾步遠,蘇安眉揚聲:“喂,要是有一天你不愛他了,或者你們分開了,我還是會回來的。你最好別讓我有這樣的機會。”
前面的江溪流腳步頓了頓,回身朝她輕輕一笑:“好。”
那個笑容裏,竟然蘊含着無限的靈氣。蘇安眉微愣,忽然覺得這個女人也許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是個一心撲在家庭的無趣的女人。那麽能讓她心甘情願被家庭束縛住的,大概是源于對秦川的愛吧。
雖然依舊沒辦法祝福這對夫妻,但還是能稍稍覺得釋然一些。
蘇安眉,輸給這樣強大的愛,你不丢臉。
走出咖啡廳,江溪流抱着汕汕上車。因為是年末,她自作主張給司機放了假,讓他回家好好陪陪家人,所以現在她只能自己開車。汕汕被放在車後座的兒童座椅上,沒什麽精神的閉着眼睛,隔幾分鐘就哼哼一聲,顯然不太舒服。
那塊表現在戴在蘇安眉手上,她也承認那是秦川送的。江溪流心不在焉的握着方向盤,心裏有點亂,她願意相信秦川的忠誠,但這忠誠來自責任還是愛情,她不知道。
車子在停車場停好,江溪流慢慢的趴在方向盤上,深吸了一口氣。
一直到這一刻她都在對自己說,愛情本身就是願賭服輸的事,你愛的更深,就不要去計較對方的付出和心意,因為你知道,離不開的那個人是自己。
有人從車邊走過,江溪流沒有在意,伸手剛要打開車門,後座忽然坐進了一個人,戴着鴨舌帽和口罩,說話有點閩南口音:“開車。”
江溪流一愣:“先生你搞錯了吧,我這不是出租……”
末尾的那個“車”字被她自己吞了回去,誰也不會蠢到在小區停車場裏攔出粗車。後座上還躺着汕汕,江溪流手心沁出了汗,馬上的,副駕駛也上來了人,語氣與剛才的人一樣:“開車。”
也許是忽然進來的兩個陌生男人驚醒了汕汕,本來就病着的孩子抽搭了幾下就哇哇大哭起來。後座上的男人不耐煩的低下頭,手直接捂住了小孩的嘴:“快點開車!”
“先生你冷靜一點,我的孩子在生病,你吓到他了。”江溪流一邊鎮定的說着,一邊啓動車子,後視鏡裏可以看見汕汕哭的小臉通紅,她心亂如麻,試圖跟兩個男人溝通:“我沒有看見你們的臉,如果你們想要錢的話,我可以打電話給我的丈夫。放心,我們不會報警,你們……”
“少廢話,快點開車。”
溝通無果,江溪流閉了閉眼,按照他們說的路線往前走。她的車速控制的很慢,中途一直望着窗外尋求機會。後座上的汕汕哭累了,只剩下小聲的嗚咽,她壓抑着心裏的慌亂,想回頭看看孩子,副駕駛上的男人忽然伸手過來,冰冷堅硬的刀尖抵着她的腰:“車速加快,別有沒用的想法。”
江溪流明白這是一場綁架,但是不明白他們想要的是什麽。她只能順從的踩下油門,不斷透過後視鏡去看汕汕。心裏是慌亂的,因為這樣的慌亂,她生出無限埋怨。
要是秦川今天按照答應好的在家陪她,要是沒有遇見蘇安眉,要是……
車子在郊區停下,她被男人粗暴的從車裏拽出來,汕汕接觸到冷空氣,扯着嗓子就要哭,江溪流連忙把他抱緊,她知道這一刻最好不要惹怒綁匪。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成為了江溪流一生的噩夢,她被綁在逼仄的出租屋裏,床上的汕汕起初還在哭,後來哭着哭着就沒了聲音,小臉青紫。客廳裏的兩個男人在看電視,似乎他們的任務就是把她帶來而已,接下來的一切都和他們無關。
天色一點點的暗下來,江溪流嘴上貼着膠布,從最初的掙紮到最後的絕望。大概晚上九點,一個男人走進來,翻出了江溪流的手機,讓她給家人打電話要錢。
絕境裏忽然就有了希望,江溪流哆嗦着讓他把電話打給了秦川。備注是“小川哥”的名字在屏幕上亮着,良久都沒有回應。她不想就這麽放棄,綁匪倒是也有好耐心,就這麽撥了十多通電話過去,都打通了,都沒有人接。
“你家沒有別人了?”縱使有再好的耐心,也快要消磨殆盡。在綁匪翻臉之前,江溪流把電話打去了林家。
電話是韓靜接的,對話只持續了半分鐘,韓靜在電話裏冷嘲熱諷,并不相信她的話。綁匪冷哼了一聲,把膠布重新給她貼上,轉身出去。
汕汕,汕汕。江溪流虛脫了一樣的坐在椅子上,眼淚糊在臉上混着汗水流下來。那是她用命帶來的孩子,一直到這一刻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來自內心深處的屬于母親的悲痛與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手機沒有響起,從屋子的小玻璃望出去,可以看見電視裏正在播放跨年倒計時節目。電視裏的人穿着花花綠綠的服裝唱唱跳跳,那樣的煙火溫暖,讓江溪流覺得恍如隔世。
零點跨年的時候,電視裏傳來了尖叫,江溪流本能的擡起頭,看到秦川穿着黑色西裝,笑容春意盎然的站在臺上。他左手邊是紫色晚禮服的蘇安眉,她白皙的手就挽在他的臂彎裏,似乎是跟他低聲說了什麽,秦川低下頭,兩個人相視一笑。
他們作為今年的跨年嘉賓,會陪伴電視機前的和現場的觀衆倒計時。
伴随着倒計時的鐘聲,床上的汕汕忽然再度大哭起來。那哭聲裏江溪流看見了秦川的笑容,像一把刀,狠狠剜在她的心上。從九點到十二點,他有那麽多的時間看一看自己的手機,十幾通的未接來電,他都不會擔心嗎?
世界在這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芒,江溪流渾身顫抖,沒有人理解那種被抛棄和遺忘的感覺。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放棄了最開始等待秦川來救她的想法,她再也不會依賴他。
閉上眼睛,江溪流緩緩動着手腕,繩子綁的很緊,手腕上被勒出了血印子,她咬着牙甚至感覺不到痛。客廳裏的兩個男人似乎是睡着了,電視還在沙沙的響着,淩晨的電視臺開始播放電視劇,直到三集全部演完,江溪流才大汗淋漓的掙脫了手上的束縛。
她含着眼淚抱起汕汕,屋內的窗戶都帶着鐵質護欄,根本出不去,唯一的方法是從大門逃走。江溪流低頭把膠布貼在汕汕嘴上,避免他突然大哭驚動了劫匪,然後蹑手蹑腳的打開了門。
希望又變得具體而生動了,她屏住呼吸往前走,一直走到大門那裏去。兩個男人睡得很熟,似乎并沒有發現。江溪流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根本沒有思考逃走之後怎麽辦,只要能離開這個地方,她只要離開這裏就好。汕汕病的太重了,她不能失去他。
老式門鎖随着她的動作發出了輕微的聲響,身後的男人動了動,有轉醒的跡象。江溪流沒有時間等他重新睡熟,低頭快速的開門,随着外面的夜色照進她眼底的同時,男人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在她耳後炸響:“站住!”
所有的細胞都在告訴她,快跑。這個世界能救她的人只有她自己,她誰也不會再相信了。雙臂抱緊了汕汕,她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心跳,腳下踉跄着跑出了門,夜色裏,她的頭發随着淩晨的風凄絕飛揚。
她的行為最終惹怒了綁匪,昏黃的路燈下,有銀色鋼管毫不留情的打在她後腦。瘦削的女人身影頹然倒下,閉眼之前,江溪流想起的居然是秦川在電視機裏的笑容。
她身處絕境的時候,他在別的女人身邊,笑的那樣好看。
這一天,是2012年1月1日。她倒在冰冷的地上,直到早晨才被附近的居民發現。那幾天過得格外漫長,江溪流睡了很久,醒來之後有溫暖的手落在她頭上,她聽見了秦川的道歉。
可是她沒有力氣去回應那廉價的道歉了,她張着眼睛問的第一句話是“汕汕呢”,得到沉默之後又問了第二句,她說秦川,我怎麽什麽都看不見呢。
那一天她叫他,秦川。
他再也不是她的小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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