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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西裝竟被眼前女人眼中攝人的寒意看的一怔,握槍的手微微一抖。這點動作都被那人盡收眼底,步步緊逼,冷聲道:“我讓你開槍,沒聽見?”
溫檀從來沒見過這麽不怕死的人,簡直是……亡命之徒。她的脖子傷口處傳來悶痛,此時手臂上的痛覺也在逐步恢複。她看着就在自己幾步遠開外的匕首,心中尤為掙紮。
不行的,黑西裝有槍,他拿着槍。
但是,這個女人真是為了自己才将槍扔了過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快的讓溫檀覺得自己似乎對她很重要。明明……不過陌生人。
“你別逼我!”黑西裝的表情猙獰起來,他的承受能力快到了極點,心想着反正現在槍在自己手裏,不如就拼個魚死網破。可是眼前的人在他眼中仿佛成了地獄修羅,明明生的一張好面孔,卻讓人冷到了骨子裏。
宋家,最不能惹的就是這位一直在幕後的宋當家,這是老大給他的告誡。
今時今日,是見識到了這女人逼人的氣度。
溫檀看到黑西裝手指一收一扣,保險就被扳動。幾乎要走到槍眼面前的那人冷眼看着,竟然仿佛這一切與自己都無關。她這種态度大概是惹怒了黑西裝,那一瞬間,他的手按下——
幾乎是同時,溫檀摸索到那把匕首,又驚又懼的情緒籠罩着她,也是那一瞬間,有人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将她從地上攙了起來。手腕傳來冰涼柔潤的觸感,匕首脫手。
砰。
黑西裝恐懼的表情并沒有維持太久,匕首已經穿透了他的整個手臂。那人下手極快極狠,根本就不手軟。第二刀紮入黑西裝的大腿,匕首直接脫手,黑西裝痛苦地到底呻|吟。
“處理。”做完這一切,溫檀看到自己面前的女人語氣淡淡的對手下吩咐。那兩個黑衣人很快就将黑西裝拖走,可能是外面已經有人接應,一轉眼的功夫巷道裏就只剩下了溫檀和她。
等到她幽暗的眼神望過來,溫檀這才感覺到後怕,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嘴裏念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這二十幾年從來不做壞事還與人為善,我是個好人,別對我下手。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你要是殺了我你會下……”
“溫檀。”
令人詫異的是,她竟然準确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語氣再不像之前的那樣冷清淡漠,反倒是放軟了語調,讓溫檀感覺一絲奇異的……溫柔?
溫檀在想是不是自己失血過多糊塗了,那人就朝自己走了過來,并且不由分說地将她抱了起來。
“啊!”溫檀被吓了個措手不及,傷口的扯動讓她忍不住驚叫出聲。
“你在流血,對不起。”抱着她的人的語氣裏帶上懊惱,和之前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那雙烏黑清亮的眼眸之中只剩下溫檀詫異震驚的白皙臉龐,雙唇微動,竟然漾起一抹笑意。
這是溫檀第一次見到她的笑,即使很淡,卻在一瞬間流光溢彩。
“我叫宋曼卿。”溫檀聽到她低低的聲音,“溫檀……我找你太久了。”
宋曼卿?
她姓宋,是宋家的人!
溫檀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嗓子幹涸,只不過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宋曼卿看出來她的意圖,對着她微微搖頭:“我先帶你去醫院,別的等會兒再解釋。”說完了,似乎嗨怕溫檀不同意,又皺着眉頭加上一句,“好不好?”
溫檀現在被傷口扯的疼,也沒有回答宋曼卿的話。她腦袋裏面亂糟糟的,直到被宋曼卿小心翼翼地抱着上了車,她才意識到自己對宋曼卿竟然沒有過多的抵觸和害怕。縱然……宋曼卿在對別人時看上去那般冷酷無情,在和自己相處的時候,溫檀的心中,好像想的是——
她不過就是自己挖出來的文物嘛。
但是呢,這個文物特殊了些,她詐屍了。
短短的時間內,她與宋曼卿一次次的見面。這次更過分了,從醫院出去溜達了不過一個小時,又回到了醫院。
溫檀看着自己被包紮的嚴嚴實實的脖子和手臂,心情有些複雜。衣袖劃破了,醫生在處理傷口的時候幹脆将整個袖子剪去,此時她看上去十分的不倫不類。
宋曼卿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着醫生為溫檀處理完,看到溫檀想要下床,将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了溫檀的身上。
“要去哪兒?”她問。
溫檀看着她,這女人真是,難道就不會選擇別的顏色了嗎?連裏面的內搭都是黑色的。就連在開棺的時候,溫檀是記得的,她穿的是一件玄色的衣袍,英氣逼人。溫檀瞥了一眼,這才發現她裏面穿的衣服還有盤扣,看上去古色古香的。身上的外套投下一層溫度,溫檀不由得坐在床上擡頭望她,問出口:“是你嗎?”
“是。”宋曼卿的眼睛半眯起來,她的皮膚極白,越發襯得頭發烏黑,瞳眸深谙。溫檀看到她的右眼眼尾有一顆小痣,點綴的恰是好處。宋曼卿看着她,緩緩說:“正是在下。”
迅速表明身份,她就不怕自己別有用心,将她抓去做研究?溫檀看着宋曼卿沒說話。
宋曼卿似乎讀懂了溫檀心中所想,忽然附在她耳邊對溫檀輕笑道:“如你所見,我來自……兩千年前。宋曼卿是我的名字,兩千年前是如此,現在也是。”
說完,她很快便退開,張弛有度。
溫檀心緒難平,宋曼卿這個名字她從未在昭南王朝的相關文獻中記載中看到過。但是宋,在昭南王朝之時是大姓,屬于名門望族。其中在女帝的殘留文書中,曾經提到她有一位征戰沙場的愛卿,只要有這位愛卿在,昭南江山穩固。
這還是在搶救性挖掘中好不容易得到的訊息,那位将軍的名字卻已經被抹去,再無蹤跡。昭南王朝建立九百餘年,在第九百三十一年的時候,外族來犯,從此消失在歷史更替中。
如此看來,似乎有很多東西都像是被人為的抹除了。
雖說現在的宋家與昭南是沒什麽關系了,但是溫檀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宋曼卿有關系,還是很大的關系。
畢竟她就是從那兒來的。
溫檀想起之前宋曼卿說的話:“你為什麽會找我?”
是她找宋曼卿才對,她找了整整三年,難不成宋曼卿也在找……自己?
在她和宋曼卿這短暫的沉默之中,溫檀的手機終于開始死命尖叫起來,壞了!溫檀這才想起和安苓杉有約一事,硬着頭皮接起電話,還沒說話,那邊已經開始咋呼起來:“小溫子!溫大小姐!還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我在這等你快半小時了麻辣燙都要涼了你還不來?”
“安安,我……”溫檀看了一眼自己負傷的胳膊和脖子,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其實脖子上只是皮外傷,她覺得沒必要包那麽厚。手臂上的傷勢重了些,好在沒傷及筋脈。醫生還特地囑咐了她,“忌食辛辣!不然等會兒留疤是肯定的。”
“你快來啊檀檀!我可跟你說啊,那個……那個葦枂她在找你。”
“她找我幹什麽?”溫檀眉頭皺起來,視線瞥到在一旁變得面無表情的宋曼卿,嘆了口氣說,“是這樣,我現在在醫院,大概不能見你了。”
“你怎麽了別吓我?我馬上過來。”安苓杉語氣頓時就變了,也不知道是看到了誰,在溫檀報了地址之後突然卧槽一聲,聲音突然就變小,像是把手機給拿遠了。過了會兒又說,“完了,完了,怕等會兒得被你打死……哎得得得,我到了再和你說,你等着我啊。”
溫檀挂了電話,發現宋曼卿正盯着自己看。
“朋友要來了?”她問。
溫檀點頭。
溫檀感覺宋曼卿好像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最後也只聽到她說了一句:“好。”
一副準備走了的樣子,就……就這樣?
宋曼卿平靜地看着溫檀,眼睛裏看不出有什麽情緒。那塊被細心折疊起來的布料不知是什麽時候出現在她手裏的,只見宋曼卿将那塊布料展開,溫檀才發現這似乎是一半絲質的手絹,但只剩下一半。它被擁有者保護的很好,除了時光給她留下的光滑與古韻,沒有任何損壞。上面還有字,直到宋曼卿将手絹捏着垂在她的面前,溫檀才看清了上面的字跡,寫的是——
找到我。
“這是你的字跡。”相對于溫檀的不可置信,宋曼卿顯得平靜許多。确實如她所說,她找溫檀太久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她只能在這陌生的朝代,看着上面這三個清秀雅致的毛筆字,想象着寫下這三個字的主人,到底是誰。
就像是溫檀日夜夢醒問的那樣,你到底是誰?
溫檀驚的是,這确實她的字跡。以瘦金體作為基礎,卻寫的更加潇灑一些,這是她初中的時候就跟随父親練習學習的書法。得益于此,她的鋼筆字也頗有風韻,從小被誇獎到大,一般人是絕對模仿不出這種風格的。
但是,“這不是我寫的。”溫檀皺眉說。
宋曼卿的指間忽然收緊,她的眉形并不是傳統的柳葉眉,雖然上揚卻帶着幾分淩厲,與身上的氣質相襯。此時擰了眉,即使垂下了眼睑,也能感覺到她身上的冷意。
“我醒來的時候,手上就拿着這半塊手帕。我奉女帝之命越過千年,為的……就是找到你,這怎能不是屬于你的?”
語落,宋曼卿的眸光落到溫檀的身上,刺得她感覺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淩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溫檀耳後的胎記又開始隐隐作痛起來,她微喘着氣,沒來由覺得胸悶。宋曼卿的存在給了她莫大的壓力,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奇怪。
溫檀搖了搖頭:“我絕對不是你要找的人,宋小姐請離開,我想自己休息休息。”
宋曼卿終究還是沒勉強她,将落在溫檀眼中的目光收了回來,轉身就要走,卻又步子停下。頭也沒回,只是聽到她冷淡的聲線響起:“今天打擾到溫小姐了,很抱歉。有任何需求,你都可以來宋家找我。”
見她竟然真要跨步往外走,溫檀這才急忙叫住她:“等等。”
宋曼卿這下回頭了。
溫檀頭疼地嘆了口氣說:“手機號碼呢?我要找你的話就打你電話不是更快?”溫檀覺得自己要聯系方式的這個辦法并不算老土,但不知道宋曼卿為何露出了那種神情,類似為難?
宋曼卿似乎是愣住了,過了半晌竟然別過臉,很難為情的說:“我沒有手機號碼。”
見溫檀滿臉問號的看着她,宋曼卿這才有些尴尬的開口:“……我,還沒有學會用。”
作者有話要說: 宋将軍叉腰:哈!沒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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