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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檀現在也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覺得自己是見鬼了,但是又沒有像見鬼那樣的震驚,畢竟自己一直與文物打交道,又三年來都在尋這一個結果。如今,人是站在自己面前了,活生生的。

也冷冰冰的。

那黑衣女子在人潮中一動不動,溫檀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動的瞬間她便又消失不見。其實兩人對視的時間很短,在溫檀這兒卻硬生生逼出了一眼萬年的感覺。她的手指顫了顫,正想走過去,抓在手裏的手機卻忽然震動了起來。她低下頭看了一眼,又猛地像意識到什麽一樣往前面望過去。

人不見了。

溫檀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煩悶的看了幾眼卻還是沒接。等她再回到病房裏的時候,除了周亞安,還有一位她料想不到的人正在等她。

“溫小姐。”來人一臉溫和笑意,雖然外界公布的年齡是三十三歲,但這張臉俊氣逼人,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正是發光的時候。

周亞安一臉不知道怎麽辦的表情杵在那,溫檀禮貌性點頭:“宋總。”

宋沉眼中有歉意:“是我的手下在走廊裏發現溫小姐暈倒了,說自己可能吓着了您,所以我特意過來賠個罪。”

天殺的,現在溫檀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宋沉,她很想開口問問宋沉是不是把那塊殘玉處理掉了。但是她和宋沉素不相識,壓根沒這個資格在人宋總面前開這個口,等會兒還得罪了人。

溫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最後還是笑道:“沒事,真是勞宋總費心了,還特地跑一趟。”

宋沉低聲道:“我是有心道歉,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什麽事溫小姐都能找我。”

他遞過來的那張名片溫檀沒接,皺着眉看向宋沉,不知道這人是什麽意思。宋沉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絲毫不覺得尴尬,直接将自己的名片放在了溫檀手邊的桌子上。

周亞安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這宋總是什麽意思。溫檀已經對他說:“小周,麻煩你去幫我辦一下出院手續。”

等周亞安走了,溫檀才轉過頭對宋沉說:“宋總想說什麽?”

“聰明人。”宋沉低笑,“我想請溫小姐來我家吃個飯,有件屬于昭南的文物,溫小姐是一定會感興趣的。”

溫檀無語的看着宋沉,語氣帶上嘲諷:“宋總是又想讓我鑒定假文物?”

“哪兒話?”宋沉将溫檀防的滴水不漏,對于話語裏的針鋒相對也照單全收,反倒心情很愉悅的說,“和溫小姐說話真有意思。”

溫檀不想再和他說下去,随意找了個借口,“宋總請便,我還約了人吃飯,您可以離開了吧?”

宋沉深深地看了溫檀一眼,轉身離去。在快到門口的時候,他聽到溫檀在裏面淡淡的問:“她和你什麽關系?”

宋沉的步子停在門口,他往外看了一眼,語氣不變:“不知道溫小姐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就算了。”

宋沉站着的門邊,目光所及處,懶懶地倚靠着那個黑色風衣的長發女人。見宋沉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她微微一挑眉,宋沉便将眼皮垂了下去。裏頭的對話她自然聽的一清二楚,雙唇輕啓,無聲的說出一句話。

“不在她身上。”

宋沉說:“溫小姐不願意來,你自己和她講?”

黑衣女人眼中閃過一絲惱怒,皺着眉頭正要說話,手機裏便傳來一則簡訊,她的神情頓時肅穆起來,低聲說了句:“人找到了。”

她往病房內虛看了一眼,便直接從二樓的安全通道走了。

宋沉搖搖頭,不就是想叫人來家裏吃個飯?搞這麽大排場。

溫檀剛說的要和人吃飯不過是借口,等她出了醫院,腦子裏亂七八糟都在想那個黑衣女人,還有手機裏葦枂打來的未接來電。她嘆口氣,問好友安苓杉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安苓杉很快回複她:可以,還有半小時才下班,一小時後老地方?

溫檀:好。

說的老地方,是溫檀和安苓杉從小就愛去的那家麻辣燙小店,開了十幾年仍舊健在。許多青春時期小女孩的心事和悄悄話,都是在那兒交流的。當然,這也包括三年前溫檀失魂落魄的找到安苓杉,喝得醉醺醺問她:“是不是我看花眼了,是不是?”

醫院附近離老地方并不遠,旁邊就是低矮的居民樓和老式街道和小巷,裏面藏着很多地道的琴州美食。溫檀見時間還早,便想着去巷子裏轉轉。

她有心事,便沒注意周圍的景色和建築,随便瞎走。不知不覺地竟然在巷子裏越走越深,直到她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這一塊兒十分殘破老舊,居民估計早就搬遷。自己的面前是一條封堵的死牆,一個紅色的拆字刺目的寫在上頭,只有右前方還有一條更為幽僻的巷道。溫檀皺着眉看了一眼就準備往回走,卻在裏面聽到了沉悶的聲音,還伴随着有人的悶哼。

溫檀心頭一跳,步子馬上停止。理智讓她趕緊走,千萬不要多管閑事,但卻挪不動半步。巷道裏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人還不少。聽着像是有人正在被圍毆。還不是被拳頭打的,那是棍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錯不了。

“還不說?東西你拿去哪了!”

“說!”

“嘴還挺硬。”

伴随着詢問是一聲又一聲吃痛的悶哼,直到有人虛弱的聲音出現,卻伴随着得意:“你們打死我也沒用,貨我已經交給老大了,你們拿不到!”

“哈哈哈哈哈當家,沒想到被我們老大擺一道?”

溫檀聽的膽戰心驚,覺得這聲音很耳熟,拿着手機正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報警,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沖了出來,血腥味随之而來。那人也沒想到會在這還看見個女人,錯愕的神情在眼中劃過之後立馬有了新計劃,一把就将溫檀扯了過去,箍住她的脖子按進自己懷裏鉗制住。

溫檀只覺天旋地轉,脖子處有冰涼的觸感傳來,視線下移的時候她吓得幾乎要腿軟,那是一把匕首,上面還有血跡。鋒利而閃着寒光。

她終于知道聲音為什麽耳熟了,因為劫持她的這個人正是之前在拍賣會上拿到那塊裝着殘玉方盒出去的宋沉手下,黑西裝。

再一擡眸,自己面前站着三個人,兩個黑衣服的站在前面,一臉兇相。而在後面冷眼看着的那個,就是自己在醫院裏看到的黑衣女人。

她身上的氣息過于凜冽,雖然是站在後頭,但是任誰都知道這才是真正厲害的那個。

溫檀詫異的神情毫不掩飾,短短的時間內她竟然已經見到她三次,溫檀現在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在做夢。

“放我走!”黑西裝狠聲道,按在溫檀脖子上的手微一使勁,溫檀立馬就能感到那匕首的鋒利。她混沌的頭腦終于清醒起來,黑西裝拿自己當人質?

再進一寸,溫檀的皮膚就會被割破。

溫檀顫着聲音:“我只是路過,真的只是路過,我什麽也沒看到……”

“閉嘴!”她話沒說完就被黑西裝打斷,“當家的,這女人的命你看重還是不看重?你要是不放我走,我現在就殺了她。”

那黑衣女人的眼神毫無暖意,唇角勾起一抹沒溫度的笑意:“貨還在他身上。”

黑西裝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這殘玉是我們老大看中的東西,有人要出八百萬買,你們這就是在和錢過不去!”

溫檀明白了半分,還是那件殘玉的事兒!估計着,是被黑西裝偷走要交給誰,現在被捉住了。但是他拿自己當人質是個什麽事兒啊?溫檀現在心裏清楚了些,這個女人她一點都不了解,但是就看她現在的氣度和種種行為,怎麽看都像是那種……為宋家舔血賣命的。

溫檀打了個哆嗦,她覺得這女人絕對不會在乎自己的一條命。

黑西裝又陰狠笑說:“宋當家的,你自己選,要不要留這女人一條命。”他的手往裏面推了推,溫檀白皙的脖子上頓時就出現了一道血痕。

溫檀吃痛發出一聲低哼,冷汗滴下來,喘氣的時候感覺自己牙齒在打顫。她死死地盯住那個黑衣女人黝黑深幽的眸子,幾不可聞地說:“救我!”

幾乎是一瞬間,被稱為當家的這個女人手上多了一把槍。她的眼中不含一絲情緒,冰冷的聲音仿佛讓人如置冰窖:“放人。否則,你死。”

那黑嗖嗖的槍口對着的方向,就是溫檀和黑西裝。

這是溫檀第一次被一把槍指着,不僅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腳也開始發軟,她幾乎能感覺到在這槍口面前,自己的生死不過是一瞬間。不僅是她,還有黑西裝,溫檀能感覺他怕了,手在不停地顫抖,匕首也在她的傷口處微微擦動,帶來痛感。

“把槍放下!!”黑西裝就和鐵了心送死一樣,怒吼,同時他也擡起匕首,迅速在溫檀的手臂處割了一刀,衣料頓時被劃破,殘破的衣料也被血跡染透。

巨大的緊張和壓迫下,溫檀竟然沒有感覺到痛。她心裏已經慌的不行,這個黑西裝,明顯已經瘋狂了,指不定真的會做出什麽危險行為來。

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女人的身上。

沒想到,那人竟然真的緩緩地将槍口放下了。

黑西裝說:“把槍踢過來!我就把她放了。”

溫檀的眼神幾乎要絕望,在這一刻,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還有親友,還有文所長那些同事,她覺得自己可能要在這裏送命了。

這一瞬間的空氣都冷凝下來,短短的幾秒鐘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麽長。那黑衣女人就那樣拿着槍站在那兒,烏黑的瞳仁明亮卻帶着隐忍的寒意,壓迫感時刻襲來。她在克制自己的怒氣,但是連溫檀都能感受到。

不過幾秒,她将槍扔到了黑西裝的腳下,聲音又冷又清晰:“放了她。”

溫檀幾乎要尖叫,喊道:“你不要命了!?”

槍給了黑西裝誰還跑的了?黑西裝動作迅捷扔開溫檀,匕首也随之丢棄,拿到槍之後就對準了黑衣女人。

溫檀幾乎被狠狠摔倒地上,一抹脖子便是一手的血跡。她的眼前一陣暈眩,不過片刻再擡頭的時候局勢就完全改變。黑西裝拿了槍占據了上風,他只要一開槍——

但是那黑衣女人對着槍口,竟然還往前走了幾步,微微挑了眉,語氣極其不屑和倨傲,扯了唇角說:“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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