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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檀在一步步下樓的時候,腦子裏還在想等會兒自己要怎麽表演風化狀态顯得自然點。又要怎麽才能在同事們面前露出尴尬而不是禮貌的微笑,然後……與宋曼卿一起騎馬離去嗎?!

她突然覺得下班時間怎麽這麽快,為什麽樓梯這麽短。

宋曼卿她是為什麽會牽了一頭馬來,到底是為什麽……溫檀好想咆哮。

但她不能,得穩重地走到宋曼卿面前才是。

周亞安跟在她後面,興奮地摩挲雙手:“酷啊溫姐,這哪兒來的神仙姐姐哎!”

“閉嘴吧你。”溫檀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推開了門——

宋曼卿就站在鑒定所前面的一大片空地裏,她的那群同事很好奇,大概是見到宋曼卿那冷漠的樣子不敢靠近,只敢圍在周邊端詳這匹漂亮的馬。即使這麽多人在她面前,宋曼卿就跟看不到一樣旁若無人,極其沉得住氣。

在見到溫檀出來的那一刻,宋曼卿的眼睛亮了起來。那匹馬就和感應到她情緒一樣,仰着頭長嘯一生,活動着自己的前蹄。

溫檀硬着頭皮上前:“這是什麽?”

“謝禮。”宋曼卿一臉理所當然,“這匹馬是良駒,鎮守邊境的時候用來追擊敵人再好不過。在我們那兒,送上一匹良駒就是最崇高無上的謝禮了。”

想了想,她又補充說:“這匹馬千金難求。”

溫檀扯了扯嘴皮:“我們現在需要追擊敵人嗎我就問你?”

“神仙姐姐,你這馬看上去真不錯!”此時周亞安追上來和宋曼卿打招呼,“溫姐,這神仙姐姐你私藏多久了,怎麽都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本以為宋曼卿不會回答,溫檀正要說話,就聽到那道女聲冷冷清清開口說:“我不是神仙。”

“……神仙姐姐你好愛說笑。”

溫檀頭都大了,現在怎麽辦?她低聲對周亞安無奈說:“你就別給我添亂了,走走走,下班的人別湊這兒看了啊!”

同事是容易打發,但是……難道她倆要牽着這匹馬去餐廳吃飯?

她看看宋曼卿,又看了看這匹馬:“你要帶着它去和我吃飯?”

是不是要在街上上演一次紅塵作伴,策馬奔騰?

溫檀覺得自己可能會被動物園抓去。

宋曼卿這才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本來想晚些給你的,昨天你說要我把謝禮帶上我才拿過來了。當然,我先讓人把它帶走,等合适的時候你再來宋家取。”

只聽她沉着聲音說:“你們過來。”

聞言,大門外面進來了一個随意紮着頭發的女人,寬松背心和亞麻長褲。溫檀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就在外面的,想必聽了很久,卻一直保持着距離。柯聽寒似笑非笑地看了溫檀一眼,從宋曼卿的手上接過缰繩,低笑說:“當家的眼光不錯。”

宋曼卿面不改色說:“帶回去。”

“好嘞!”柯聽寒牽着馬經過溫檀的時候,溫檀明顯發現她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眼,卻并不是冒犯的感覺。

柯聽寒笑說:“終于見到溫小姐本人了,果然漂亮。”

溫檀皺眉,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柯聽寒說完就走,将馬駒放在了皮卡車的後頭,自己鑽進車子,威風凜凜的開走了。

***

餐廳裏,宋曼卿和溫檀面對面坐着,溫檀面前擺着一盤牛排,但是宋曼卿只是慢慢地喝着她面前的一杯白水。

宋曼卿拿出來一個小瓷瓶,只有巴掌大小,攤開放在手上遞給溫檀。

“又是什麽?”溫檀疑慮地看着她。

“金瘡藥。”

溫檀差點一口水全部噴到對面宋曼卿的臉上,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你說什麽?”

“對你的傷口很有用,晚上回去抹上,三天就會好不會留疤。”宋曼卿眸中閃出驕傲,“這是皇宮裏的特制配方,全天下也就兩瓶。”這是國師當時配給自己的,加入特殊藥材,時間多久都不腐不壞。來到這裏近三年宋曼卿沒有拿出來用過。

宋曼卿将瓷瓶放到了溫檀的面前,溫檀心情再一次變得很複雜,看着這個格外古色古香的東西,簡直就是古裝大型連續劇裏面主角受傷時拿出來療傷的那款一模一樣。她在宋曼卿略顯殷切的目光下只好收了放到包裏,頗有種自己在演電視劇的感受。

“你不吃嗎?”溫檀問。

宋曼卿搖了搖頭,“有地溝油的味道,吃了我可能會嘔吐。”她先前看溫檀吃的優雅,就和一幅畫似的,一時之間也忘記要說。既然問了,順便就講了出來。

“……”現在溫檀不僅想噴她一臉,并且想把這盤牛排倒扣在宋曼卿的頭上。這裏已經屬于琴州比較高檔的西餐廳,溫檀偶爾和安苓杉吃飯會來。一聽宋曼卿這樣說,她決定将餐廳拉入黑名單。

自然也吃不下了,溫檀慵懶往後一躺,挑眉道:“來說正事。”

她想到走之前殷娅對她說的那番話——

“宋家的這位女将軍,昭南目前整理出的史記中居然并無記載,但是民間出現目前掌握的文獻中,都出現了這位宋将軍的傳奇事跡。所以我們推測,宋将軍的身份是被皇宮裏的人特意抹去,但是更多的文獻資料現在都在修複中,還不能有更多的資料。”

“對了,還有一個說是這位宋将軍對女帝極為忠心耿耿。昭南建立王朝以來,起先的三四百年還過了安生的日子。但後來外族來犯,進入了征戰時期。宋将軍擁護當時還只是孱弱帝姬的南無姻登上女帝之位,為女帝一路浴血奮戰。所以女帝極為看重這位女将,将其封為鎮國大将軍。”

“民間記載中,唯一能和宋将軍匹敵的人來自于敵國的那位丞相。在昭南歷第五百二十二年,宋将軍親手斬下丞相的頭顱。”

“之後呢?”溫檀沒有太多的時間能夠浪費在這,聽到殷娅止住了聲,自然帶了絲急切。

宋曼卿還牽着那匹馬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禮在外面等着她。

殷娅嘆口氣,眉頭不由自主皺起來:“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古籍組正在争分奪秒地研究。”

溫檀只好匆匆地離去,走之前還和殷娅說了聲如果有什麽特殊的發現就告訴自己。

但現在,她看着自己眼前的宋曼卿,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過于愚蠢了。

等待古籍組在浩繁的資料中找出那位宋将軍的生平,為何不自己親自問問這位就是來自于兩千年前的女人呢?

宋曼卿一如既往坐的筆直,目光澄澈且鋒利。她就像是那種訓練有素的長官,經過時間的沉澱之後自成一派。有自己的風格和味道,不會像任何人屈服。

那位女帝到底是何人物,能讓宋曼卿這樣的人拼死擁戴?

宋曼卿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溫檀,說是打量,實際上她的視線一直放在下端,并未直視溫檀的眼睛。她能看到溫檀的鎖骨,精巧,一字型,凹下去。皮膚又白又光滑,宋曼卿想了想,她來到這裏三年了。前兩年在營地,所有人都在生死裏摸爬滾打,她從沒見過有誰皮膚這樣好。

回到了這裏,她幾乎刀尖舔血,似乎沒這樣仔細看過一個女人。

她日夜牢記着女帝的囑托,對溫檀帶着仿佛與生俱來一般的恭敬,所以才從不會平視溫檀的眼睛。

她是将領,在外征戰即使別人鞭打,割肉威逼也絕不低頭。只有在那人的面前,她會心甘情願彎下頭顱。

宋曼卿想到往事,眼神跳躍了一下,下意識一擡眸,就看到溫檀紅潤的唇,挺直的鼻梁,以及那雙透着柔光的雙眸。沒有畫眼線,但濃密的睫毛煽動間落下層層陰影。上挑的眼角讓她此刻就像是在笑,宋曼卿怔了一瞬。

她是真的很美。

這是宋曼卿腦子裏跳出來的想法。

“看夠啦?”溫檀此時是真的笑了,果然看到宋曼卿馬上就要無措地挪開目光,開口說,“你看着我。”

宋曼卿随即垂眼。

鞋跟落地的聲音。

下一秒,溫檀已經傾身過來,微微彎着腰,起身的瞬間似乎都能帶起風,将她的發香送到了宋曼卿的身邊。

錯愕間,宋曼卿的下巴已經被觸感柔軟的手指擡起,被迫與那手的主人雙眸相對。溫檀的眼中全是得逞後的狡黠,說出的話裏面帶着愉悅:“你看,要我這樣你才肯看我。”

她挨得近,睫毛又長,眨眼的時候宋曼卿似乎能感到一陣奇異的酥|癢。輕輕的呼吸在耳邊好像放大了一百倍,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聽到的是溫檀的心跳還是自己的。

太近了。

在和別人貼身近戰的時候她不是沒有這樣被人制住過,但這次宋曼卿覺得尤其不适,她覺得自己仿佛命門就被溫檀捏在了兩指間。

動彈不得。

“溫……”她有些艱難開口,想要去拿桌上盛着水的玻璃杯,還沒觸到的時候手腕被溫檀握住。

溫檀眯了眯眼睛,笑得讓人覺得晃眼睛,另一只手緊了緊,不讓宋曼卿能夠逃脫。

她說:“直接回答,為什麽要找我,接近我?”

聲音又低了下去,溫檀的頭微微一偏,雙唇湊在宋曼卿的耳邊:“宋将軍,你為何而來?”

她的這句話仿佛穿越時空,讓宋曼卿想起自己跪在大殿,親口對女帝的允諾。心跳漸漸安定下來,宋曼卿目光沉着,微低了頭,字字清晰:

“末将宋曼卿,領旨守護南氏一族最後一脈。以我的性命起誓,不惜一切代價絕不辜負女帝囑托,願為南氏血脈赴湯蹈火,誓死……如歸。”

“我就是為你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宋曼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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