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坐在車上迎着刺骨的風,又因都不禁對自己的沖動感到震驚。杜錦瑟并沒有留下具體回去的時間,只道是今晚。但夜晚已過半,如今去追,極有可能到頭只是一場空,可明知如此,她卻還是義無返顧。
最令她覺得自己瘋了的是腦海裏浮現的竟都是中午陸從予的身影。他當晚要走了,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并非再也見不着,但又因心裏就是有無限的惋惜。哪怕能再見上一眼也好,哪怕是能說句明年見也好。
火車嗚嗚隆隆的聲音響得很,她沖到站臺前四處張望着。明明是晚班車,人卻還是極多。擠在人群裏,她不斷地确認車開往的方向。當“奉天”兩個大字出現在她視線內,她頓時洩了氣。不是,不是她希望的那班車。
與列車人員再三确認之後的時間再無往“北平”的列車,又因再也忍不住眼裏打轉的淚花,頃刻間全都洩了出來。緊追後頭剛到火車站的宛平焦急地四處尋她,一瞥見又因身影便飛快沖了過去。宛平急忙将手裏一直揣的外衣披到又因肩上,輕聲喚道:“小姐”。
又因擡眸看看宛平,話說得十足無力。她道:“宛平,我說我這是在做些什麽……”
宛平的話也說得極弱:“小姐,太晚了,咱們回去吧。”
耀叔開着車,眼神卻時不時地瞧一眼後鏡,他是看着又因長大的,清楚地知道她性子有多要強,能像今天這般柔弱,倒真沒有過幾次。宛平的擔心不亞于耀叔,畢竟都是因為她的失誤導致的,這心裏吧,真不是滋味。
“宛平。”又因默默地叫了一聲,“我啊,是不是過了點?”
又因沒頭沒尾的話一時讓宛平摸不着頭,她抿着嘴,不敢輕易開口。又因煩躁地用手揉動不停跳動的太陽穴位,繼續喃喃起來道:“我知道不應該,也知道不可能,但就是想,一直想着。”
心裏的選擇令她不知所措,回想一個多星期前與杜錦瑟林小雁談及此事的場景,那時候信誓旦旦的話語如今還歷歷在目。不過如今看來,她失敗了。
火車上,陸從予兩目直勾勾地凝視着手中的照片。下午去的相館是五年前他正要前去耳馬山時傅慈領他去的,傅慈說他們倆都沒有單獨拍過一張照片。當時見她特拗,他還笑笑道:“等回頭結婚照不就是兩人的了。”也不知是不是女人的六感使得她這樣。現在回想,心頭真有些許失落。
照片陸從予不知自己是不敢去取,還是不想取,總之就這麽擱在相館裏頭,每年回北平前都會特意去瞧上一眼,看看相館是否還開着。漸漸地就過了五年,直放到昨天。
也許是他真正放下的表示罷。
從外頭開水房裏打水回來的杜錦瑟吱呀一聲拉開了廂門,她目光也即刻間落在陸從予攥着的照片上。杜錦瑟淡淡一笑,将長水壺放于桌上,一面道:“終于去取了?”
陸從予聞言嗯了一聲,擡頭看了杜錦瑟一眼,旋即卻又垂眸,他道:“本來打算一輩子都不去的。”
杜錦瑟坐了下來,然後一面順着手頭取暖的毛絨套子,從頭向下慢慢地輪流順,一圈又一圈,看似是在捋毛,其實是在捋思路。她斟酌着,想着該怎麽去回話。等抹了十多回後才聽她道:“取了也好,總擱在那也不成。倒是哥哥,每件事情每個人都有那麽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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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中的意思,想必陸從予是能聽得出的。她也清楚是她多嘴,但也是因為看得懂他的神情,才會多提那麽一嘴。
陸從予收回手,把照片随意地藏到正看着的書中間,只是簡單地回道:“我知道。”當然知道要控制住,所以才會不動聲色地離開,離開這個讓他有回憶的地方,離開讓他舍不得的人身旁。
這時杜錦瑟轉了臉,她看向車窗,裏邊的窗玻璃上被燈照得若隐若現的人影晃動着,而窗外則是一片無邊的漆黑。她道:“好像出上海邊界了。”
陸從予仍只是嗯了聲,沒搭腔。杜錦瑟抿嘴笑了笑,手從毛套子裏伸了出來,她端過水壺又拿過杯子,往杯裏倒了水後推到陸從予面前,然後才道:“慈姐離開那晚到我那交代過話。她說,若是你們都出了意外,讓我把骨灰都灑耳馬山邊,如果不巧只有她……就讓我好好照顧你。當下我就罵她,罵她幹什麽好端端地咒自己。她一聲不吭,就是笑,一直笑一直笑,笑到後來我都發了怵。最後送她上車時她又說了一句話。”
杜錦瑟停頓了下來,向他那端相了一下道:“她說她不怕戰争,就怕比你早走。當時我半明半昧,現在倒清晰了很多。”她微微一嘆又道:“只憐情有,線跨不過。”
陸從予始終什麽話也不說,滿心腹的話都憋住,他再也不想把任何人的人生弄糟,弄得尴尬。
對于陸從予的心思又因是不清,她只知道這一夜,她又徹底失眠了。幾日內發生如此多的事,一時她難以消化,念着想着,心緒極多的她到天快亮時才終于有了些睡意,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見房內一直沒有動靜,前來伺候的宛平眼咕嚕一轉,從門縫裏向內眺看了幾眼,細縫中瞧到又因還在熟睡,便不敢推門進屋。
等又因一覺醒來已是下午一點多鐘。她只覺肚裏空空,餓得很,腦袋也是發脹般地疼,怕是睡多了緣故。
開了房門還能聞到周嬸做的菜香味,她思量着周嬸會依照以前的習慣留她的飯菜在竈頭邊,便向廚房走去。竈頭果真還留了她的飯,還細心地用碟子蓋住飯碗。她上前伸手捂了一下碗緣,還溫熱着,很剛好的溫度。她淡淡一笑,也不管廚房是否合适,拉過一塊放在角落的小凳子就坐了,沒有點形象地端起碗筷吃了起來。
“小姐,我就知道您在這兒。”宛平呵着氣搓着手走了進來。
又因聞聲擡了眸,見是宛平方問:“冷麽?要不吃點熱的?”
宛平搖了搖頭道:“不了,方才吃過了。對了小姐,昨兒太急都忘了與您說,杜小姐給您留了一張紙條,她說您若有空可前去。”
紙條上只有一個地址,距離寧府有些偏遠。去路非常蜿蜒,兩側皆是高聳的梧桐樹,一片幽谧寂靜,若能在此處過下半日子,甚好。又因敲了敲門,裏頭沒人應答,她頓了頓又敲了兩下,仍是沒人。疑惑地展開紙條,擡了頭确認了一遍門上的號碼無誤才又略用力地再敲了三下。
遲遲未等到回應,又因轉了身正打算離開,門卻開了。見到來人,又因不由地脫口道:“谷先生?”
谷岸睡眼惺忪,亦是沒反應過來,怔愣了半會,定了定神才道:“哎呦,實在不好意思,趕稿趕着趕着睡着了。”
又因撲哧地笑出了聲道:“實在太過唐突了,我也沒想到這竟是谷先生您的住處。”
谷岸哈哈一笑道:“我也沒想過陸少做事會那麽快。”
又因一聽,吓了一跳,沉吟道:“是……陸先生嗎?”
谷岸微微一笑,點了頭,旋即将門打開道:“來,先進門,咱們坐下細聊。”
踏過門檻,不大的天井中央怪異的石山盆景引了又因的注意,她駐足盯視着。谷岸見她好奇,便上前笑吟吟地介紹:“這是陸少擺的,是不是特別怪?”
又因點點頭,手不由地觸碰了幾下。石山已在這個地方置放了十年之久,谷岸猶記得,一遇雨天陸從予便會到他這來,然後一動不動地伫立在二樓的窗邊向下望,看上頭傾盆的雨水通過天井口傾瀉而下,粒粒雨滴擊打在石山上彈跳而開,猶如戰士一般勇猛、壯烈。
令谷岸覺得稀奇的是這兒有不少人來過,但卻沒幾人在意到這塊堵路的石山。如今又因種種不經意的動作他看在眼裏,使他愈發覺得這小女子是相當有意思,不由地笑逐顏開來。
谷岸為又因斟了杯茶,又因趕忙雙手接過,連聲道謝。谷岸呵呵笑着道:“來我這就別整外頭那些客套,随性一些還是更适合我一點。”
由于他極少出現人前,對于他的性子又因知之甚少。雖說幾日前有過一次會面,但交談卻不多,本還尋思着該如何與他相處,此刻谷岸能這般大方,她也就安了心。
谷岸輕嘬着茶,笑得十分敦厚,他道:“我呢,就是亂了些,平時時常會因亂放東西或找不到東西而錯過交稿,寫作上也總會找不着頭緒。前兩日我和陸少聊起稿子的事,我說我手頭事太多一人忙不來想找人幫忙,他與我提到你,問我覺得如何,我說我覺得可行,沒想到這麽快就幫忙傳了話。”
“實是榮幸先生能願意讓我前來,若是能幫到先生就好了。”又因謙和地道,可一想起已經離開上海的陸從予,她不禁神情暗淡了許多,她強忍着失落又道:“只惜陸先生已不再上海,否則應當面道謝才是。”
谷岸略微敏銳的目光落到了她這,他望着她,像是察覺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現。他勾了勾嘴角道:“一年啊,說長也不長,眨眼的事兒,時間是最容易耗損的。”
她抿了抿嘴回道:“是啊,什麽事也都能随時間過去。”
谷岸從容地笑看着她,問:“看樣子……有心事?”
又因先是詫異,随後面露了窘狀,回想方才說的話确實容易讓人聽出異樣,更何況他是谷岸,她轉念一想,直說道:“雖然有些冒昧,但确有一事想問問先生的看法。”
谷岸仍是笑着道:“直說無妨。”
又因問:“于先生而言,人應是随心還是随情?”
對于她冷不防的問話,谷岸淡淡笑着,他嘬了口茶,悠哉地道:“那也要看情為何情。”
又因極輕地嘆了小口氣,又答:“親情、恩情。”
她的回答令谷岸沉默了,他撓了撓頭,思索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道:“這兩情都是人世間難處理的,若舍棄情則為不孝不義……但人活着,若無法随心而行,又如同行屍走肉。難,難,難。”
谷岸話裏拐了些彎,答案,仍是沒有給出。确切來說,又因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難由別人來給予她,畢竟誰都不是她,都無法代替她來做任何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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