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景的好地方。

還鋪上了地毯,放了兩張小桌子,一張放了茶具果品,另外一張擺上了棋盤。

工作人員把場面弄好後,杜慕就揮揮手讓他們退下了,和季博然坐到了棋盤前。

楚歌自動自發地坐過去給兩人泡茶,先拿開水将茶具都燙一遍,然後取出茶葉,不一會,茶香袅袅就出來了。

那兩人下得專心,連話都漸漸說得少了,楚歌看棋看得昏昏欲睡,又不能真的磕睡,就時不時拿茶水去淋茶盤上的小茶寵。

茶寵略猥瑣,是一個光屁股橫趴着的小孩子,茶水淋下去,水就 “噗噗” 從嘴裏冒出來。

杜慕放下一顆棋子,轉頭便看到她垂目認真淋茶寵的樣子,眉眼溫和帶着笑,側面的輪廓,精致而漂亮,陽光下,皮膚晶瑩透徹,隐隐透出潤澤的微紅。

季博然的電話響起,放下棋局,起身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杜慕也不急,指尖輕輕掄着質地細膩的棋子,半倚着桌面問:“很好玩?”

楚歌看一眼他,擡起的眼睛裏亮閃閃的,“嗯。”她點頭。

杜慕唇角微勾,過了會,突然問:“林敏娴跟你說什麽了?”

楚歌手一抖,剛剛還成線倒出的茶水就落到了茶具外面,湮濕了桌面一大塊地方。

5--3

茶水很快順着桌面流下來,淅淅瀝瀝的,眼看着就要流出桌面,淋到她身上。

一只修長的手伸過來,拿起抹布隔斷了水流。

楚歌趕緊接過抹布,但他卻按着沒有動。

她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問“你怎麽知道她找我了?”

杜慕語氣平常:“随便說的。”

楚歌:……

盡管知道他詐人的本事,但是她每次還是不由自主地上當。頓了頓楚歌說:“她就找我問了問我哥的事。”

“是麽?”

“……還有就是,告訴我杜家沒有那麽好進的。”

杜慕聞言笑了笑,未置可否,問:“那你怕嗎?”

楚歌擡起頭。

這是杜慕第一次明确地表露出他的意思。

但他的臉上,看在楚歌眼裏,沒有溫情,只有冷冷的審度和評判。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改了主意,突然就提起結婚這檔子事,但是她很清楚,不管怎麽樣,她的答案總是不能變的。

所以她說:“我為什麽要怕?”說着聲音越發地柔軟了,“有你在,我不怕的。”

杜慕就又笑了一下,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別的什麽,楚歌沒有看清,因為太少看到他笑,所以乍一看見,竟有點晃花眼的錯覺。

他終于松開了手,說了一個字:“好。”

這時候季博然已經回來了,他面前的茶已冷掉,楚歌就适時地為他換了一杯熱茶。

他輕輕敲了敲桌子以示感謝,轉頭就又專注于棋盤上。

杜慕也垂目看着面前的棋局,仿佛剛剛什麽都沒說一樣。

楚歌把剩下的茶水又倒在茶寵上,光屁股的小孩子仰頭“噗噗”地吐着茶水,無知無覺的雕像,看起來,竟然也有點無憂無慮的味道。

可攤開手,楚歌看到自己手心滿滿都是水漬,分不清是茶漬還是汗水。

杜慕和季博然的棋并沒有下多久,在楚歌感到有點冷的時候,尤宇就找過來了。

他只坐着看了一會,就将手在棋盤上一拂:“這麽無聊,別下啦。”

季博然挑了挑眉,杜慕仍舊冷冷淡淡的,将棋子一丢:“那就走吧。”

招呼還在呼呼大睡的劉明遠,等他起床後,幾人就出了山莊。

晚上他們要去拜訪讀書時候的一個老師,都沒帶女伴,楚歌就也不需要作陪。

将人送到他們約好的地點後,楚歌問:“要來接你嗎?”

“不用了。”冷冰冰的一句,甚至都沒有說他還回不回去。

不過他回不回,楚歌總只有那一個去處的,盡管這算不上是她的家,可是住久了,竟然也很習慣,進門就把自己癱在沙發上,感覺從骨頭縫裏都透着累。

将手遮在臉上,楚歌努力讓自己放空,什麽都不要去想。

但電話還是響了起來。

“嘟嘟嘟”的,大有她不接對方就打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楚歌只好摸過手機,瞄了一眼,發現是個陌生號碼。

按了接聽,傳過來的聲音卻隐隐熟悉:“楚小姐。”

楚歌想了好一會,才想起這是尤宇那個女伴的聲音。

她慢慢坐起來:“你好。”

“我有點跟你有關的事,很重要,能談談麽?”

對方約的地方有點遠,位置還略偏僻,這個點又是路上的高峰期,所以楚歌塞了好一會才趕到。

見到人的時候,楚歌不由得怔了一下。

尤宇那一下打得不輕,這會兒,那女孩子半邊臉都還是腫的。

女孩子從神色已經看不出什麽來了,只是招呼楚歌:“要吃點什麽嗎?”

楚歌點了一個套餐,不過她并沒有吃多少,倒是對面的人放開了吃,一邊吃還一邊說:“為了保持身材,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些東西了。”

楚歌一下就明白,她能夠在尤宇身邊待那麽久的原因了。

單純、直白、也夠傻氣。

把自己面前的盤子推過去:“不夠這裏還有。”

“你不吃麽?”

楚歌搖了搖頭。

“所以,就算是有了億萬身家,又成了準杜夫人,還是不能痛快麽?”

女孩話裏沒有諷刺的意思,聽起來,好像還是好奇更多一點。

楚歌仍舊搖頭。

“我這麽說,你不生氣?”女孩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問。

楚歌笑了一下,不答反問:“吃飽了?”

“差不多了。”

楚歌淡聲說:“吃飽了那就說吧,我沒有太多時間。”

其實來見她,也不過是心裏有點淡淡的內疚——她對于被當槍使的人,總是忍不住地有點同情,不管對方無辜還是不無辜。

“說可以,但是我要錢。”

“好。”

“不問我要多少?”

“林敏娴給你多少,我也給你。”

女孩聞言差點跳起來,驚疑不定地看着她:“你知道?!”

楚歌笑笑:“不難猜。”

女孩怔怔地看着她。

“說吧。”楚歌在桌上輕輕敲了敲。

女孩看起來有點喪氣,想要她先把錢給了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好說:“今天的事是林敏娴讓我做的,話也是她教我的,我不知道她什麽目的,但看得出,她對杜先生很感興趣。”

楚歌點點頭:“還有嗎?”

“還有,她不喜歡你。”

楚歌笑了一下。

女孩就囧,她也知道自己說了句廢話,情敵啊,能喜歡對方麽?不過事情的發展跟她想象的差太遠了,得罪了尤宇,她在這地方也待不下去,本來想着趁離開前能多撈一筆是一筆,結果人家什麽都知道了。

本着不能讓人覺得太虧的原則,女孩子勸道:“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不過林敏娴背景不一般,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跟她硬碰硬的好。咱們這種出身的人,能有你今日這樣的成績……很難得。”

楚歌沒說話,只是笑,末了問她:“就這些?”

女孩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那林敏娴給了你多少錢?”

女孩說了個數目。

楚歌一笑,拿出支票薄給她寫了一張支票。

這麽痛快,女孩倒是不敢接了。

楚歌将支票放到她面前,起身離開。

“楚小姐。”女孩也跟着站了起來。

楚歌回身。

“對不起。我只是……我需要錢,我能感覺得到,尤宇已經有點厭倦我了,所以……”

楚歌點了點頭。

“還有……我想問,你覺得,他喜歡過我嗎?”

女孩問出這話,與其說是不甘,不如說是難過。

楚歌這下倒是真的詫異了,對方這麽直白地出賣林敏娴來換錢,她還以為她很想得很開,原來,并不是麽?

想了一下,她說:“我不知道。”她從很早就已經不去猜有情還是無情這種東西了,在她看來,只有需要還是不需要。

女孩看起來很沮喪,咕哝着說:“他們那個圈子裏的人,是不是都那樣啊?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還有,把人當狗一樣。

或者,人還不如狗呢。

楚歌沒有說話,女孩便也沒有再問,揚了揚手中的支票,她說:“我會還你的。”

楚歌說,“随便。”不過她有點好奇,走時問女孩,“你多大?”

雖然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但女孩子還是答:“二十二。”

楚歌笑了一下,說:“難怪。”

二十二啊,好年輕的年紀,這樣的年紀,哪怕傷透了心,還是會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夢,抱有并不太切實際的幻想。

從餐廳出來,這個城市裏燈火輝煌。

路過廣場的時候,看到一幫小年輕成群結隊地嬉笑玩樂,一個戴帽子的男孩子站在邊上,一邊踩着節拍彈着虛無的吉他,一邊聲嘶力竭地唱:“一人我飲酒醉,醉把佳人成雙對,兩眼是獨相随,只求他日能雙歸……”

別人都把他當神經病一樣,甚至還有女孩笑着推他:“滾遠點啦,都不想認識你。”

男孩卻只是一笑,走遠一點繼續吼:“……無知只怪太年少,棄江山忘天下,斬斷情絲無牽挂……”

楚歌覺得很有意思,就幹脆停步聽了起來。

大約是她聽得太投入,男孩發現了,唱着唱着走到她面前,假裝路過似的,突然回頭問:“你剛剛是在聽我唱嗎?”

楚歌說:“是啊。”

男孩頭發一拂,很酷拽地問:“怎麽樣?”

“挺好的。”

“啊,知音啊!”男孩雙手一擊,一副感動得不得了的樣子,“都說知音難遇,美女,能請你喝一杯嗎?”

不遠處他的夥伴們聽到都“哦哦”地起哄發笑,男孩也不在乎,只是低頭看着她,眼睛眨啊眨的,好像很想要勾引得她。

楚歌有點想笑,也看着他,對面的孩子年紀不大,二十來歲的樣子,青澀稚嫩得仿佛是晨起的蘿蔔苗,綠油油的,嫩得讓人心顫。

正想要說話,忽地從那一堆圍觀的蘿蔔苗裏突然冒出來一個人,他撥開人群,驚訝地叫:“小歌姐姐?”

楚歌擡起頭,也是愣了一下,才微微笑着,叫出了他的名字:“唐文安。”

6--1

見她還記得自己,唐文安又驚又喜,跑過來:“你怎麽在這裏?”

他臉孔紅紅,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是真的很驚喜。

楚歌一笑,說:“見個朋友。”也客氣地問他,“你呢?”

“這裏離大學城不遠啊,我們同學在這邊聚餐。”

楚歌點頭。

這時候那個唱歌的男生不甘被無視,終于插話進來,看着楚歌,拿手肘推了推唐文安:“不介紹一下麽,安安?”

唐文安似乎對“安安”這個名字适應不良,略驚悚地看了他一眼,說:“這是小歌姐姐。”見楚歌沒反對,這才又略腼腆地和小歌說,“這是我同學。”指指後面那一群,“他們都是。”

楚歌“哦”了一聲,笑:“你好。”

“你也好,小歌姐姐,我叫張天翊。”男孩很是自來熟,而且看得出對自己的魅力特別自信,說着還張開手,“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麽漂亮的姐姐,抱一個怎麽樣?”

唐文安聞言瞪大眼,很緊張地拉着他:“張天翊!”

張天翊卻沒看他,只是望着楚歌,嘻嘻地笑。

楚歌也笑,伸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你還小,”她搖着頭說,“別學着大人勾引女孩子,這樣不好。”

張天翊:……

被一招K.O,張天翊傷心地撲進他同學們的懷抱裏去了,唐文安看起來很開心,望着她整個人都像是要發光了一樣。

楚歌有點驚異于他的表現,不過,兩人畢竟不熟,所以也沒什麽好聊的,便說:“那你們好好玩吧,我走了。”

唐文安臉上的光彩就淡了下來,但他也知道自己留她不住,便只能鼓起勇氣,小心地問:“小歌姐姐,能把你的號碼給我嗎?”

楚歌看着他,很突然地問:“唐文安,你認識我嗎?”

他點頭。

“我是誰?”

“你是林……安雅姐姐的朋友。”

楚歌笑了一下。

她不确定唐文安還記不記得自己,還記不記得,她曾經在他頭上拔過幾根頭發。

她和他命運的改變,好像就是從那幾根頭發開始的。

自此他成了唐致遠養在身邊的私生子,變得懦弱而平庸……而她,被生生地磨去了所有的棱角,磨得渾身是血,不得不重生。

她說:“唐文安,安雅是我的朋友,可是她不喜歡你。”

唐文安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她。

過了會,他才小聲說:“但是我知道,你不讨厭我。”

聲音太小了,楚歌都沒怎麽聽清,他就又加重了語氣說:“我知道的,你不讨厭我。你還幫了我!”

“我沒有幫你。”楚歌的語氣很淡,看了眼他握着的拳頭,最終還是伸出了手,“把你的手機給我吧。”

如此鋒回路轉,唐文安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頓了頓才又驚又喜地拿出了手機。

楚歌把自己的號碼輸在了他的手機上,還打上了自己的名字。

“楚歌……”唐文安接過手機,喃喃地念,過了會才有些震驚地擡起頭,“你就是楚歌?是那個楚歌?”

前些日子的大八卦,他也是有聽說過的。

“噓~~”楚歌食指抵在唇邊,小聲地告誡。

唐文安呆呆地看着她。

楚歌拍拍他的肩,準備離開。

唐文安這才反應過來,問:“那……我能聯系你嗎?”

楚歌看着他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杜慕到家的時間還挺早,十點多十一點還沒到就回來了。

客廳裏只開了盞壁燈,楚歌就盤腿坐在燈下面看書。見到他進門,她連忙放下書爬起來:“你回來了。”

站到他旁邊,笑眯眯地接下他手裏的東西,就跟妻子迎接歸家的丈夫一樣。

杜慕看了一眼她,楚歌還是微微笑着,見他望過來,讨好地眨了眨眼睛。

杜慕伸手松開了衣領,手指輕輕抵到她的胸口:“做什麽了,這麽心虛?”

不出意外,楚歌臉上的笑意果然就僵住了。

她沮喪地垮下了肩:“我弄壞了一只炒鍋。”

“哦。”

“還有,一個烤箱。”

“嗯。”

“看起來,我好像沒有一點做飯的天賦。”

杜慕沒什麽情緒的表示:“沒有的東西,就不需要為難自己。”

楚歌:……

又被鄙視了,還是自己上趕着的,楚歌略心塞。吐槽完的杜先生卻不管她怎麽想,自顧自地進去洗澡去了。

洗完了出來,楚歌的陣地已經轉移到床上,不過手上還是拿着一本書,他看了一眼,轉去廚房倒水喝,想到她之前說的話,還是好奇地打開了烤箱。

烤箱壞沒壞不知道,但是裏面的東西還沒有清理,一大坨黑乎乎也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沾在上面,大概憑人力也是清理不下來了。

他默默地看了一會,關上了烤箱。

床上微微陷進去一些,楚歌很自覺地往裏面挪了挪。

杜慕掀被進去,瞥了一眼:“什麽書?”

楚歌便把封面亮給他看。

杜慕挑了挑眉。

“錢鐘書的《圍城》,你看過嗎?”

杜慕:……

“看着有點累。”她倒老實。

杜慕唇角劃過一絲笑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楚歌有多不喜歡看書了,她大約有點閱讀障礙,看書超級慢,當初杜慕教她學管理,扔給她一堆書,她趴在書本裏,差不多有一星期,看到書就想哭。

現在比以前稍微好一點了,但是她還是不太愛看書,別的女孩子喜歡看點浪漫言情什麽的,她對此深惡痛絕。

現在居然拿出了《圍城》。

“怎麽突然想起看這個?”

“唔。”她答得含糊,“學習學習。”

“你把我當成方鴻漸?”危險的語氣。

楚歌眨眨眼,很快地把書扔到了一邊:“NO,你是我的007。”

“嗯?”

“威武又霸氣。”

杜慕:……

這是好詞吧?怎麽聽起來就這麽不對勁呢?

杜慕眯了眯眼,手指伸進她頭發裏,輕輕撫了撫。

楚歌被她撫得發毛,很順從地靠到他身上,轉移話題:“杜先生,我們去旅游吧?”她摸起他另一只手,一根根玩着他的手指頭,“好像,我們還沒有一起去旅過游。”

杜慕看着她,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精致的側臉,長長的睫毛,洗去鉛華素面朝天的她,看起來,連平素總戴着的面具都弱下來了許多。

他沉默了一會,問她:“你想去哪裏?”

“法國怎麽樣?我以前在裏昂種了一棵樹,也不知道現在長得怎麽樣了。”

“楚歌。”他淡淡地叫着她的名字,“你最近要求很多。”

楚歌頭皮一緊,心呯呯呯呯跳得厲害,就在她費勁地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聽到頭上的人又說,“不過,我答應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松下這口氣。

不過不管怎麽樣,出游的事還是這樣決定了。

盡管楚歌很想快些去,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兩人都有事務在身,不可能說甩下就甩下。

公司裏的事,楚歌沒什麽好操心的,有曼文還有其他管理人員在,即便有不能解決的,也足夠可以拖到她回來。

她只是有點擔心家裏。

這麽多年,她從沒有離開他們太遠太久過。

倒是楚媽媽知道她要出去玩很是欣慰:“早就該出去散一散心,小歌,這些年,你把自己繃太緊了。”

楚歌笑:“媽媽,辛苦你了。”

“媽媽不辛苦。”

“我走以後,沒事你就不要出門了,叫鄒阿姨她們來陪你打打麻将就好。”

“好。”

“有什麽事,你可以找曼文。”

“嗯。”

楚媽媽應得不是很認真。她在幫忙整理東西,楚歌留在家裏的東西并不多,其實也沒什麽好整理的,但是女兒難得出遠門,吃的東西總是要備上一些。

楚歌看着她忙忙碌碌,低低地叫了聲:“媽媽……”

卻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楚媽媽轉過身來:“怎麽了?”

楚歌坐在床上,臉上一如既往帶着淡淡的笑意,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女兒不是很開心。

她以為她是擔心楚卿,就嘆了口氣,說:“楚歌,人總要向前看的。”

楚歌很平靜地說:“我知道。”

從家裏提了一大包出門,走之前,楚歌特意找了安雅。

她以為她不會見她,結果還好,安雅就像是忘了上回那事似的,在那頭興奮地說:啊,這幾天忙暈了,我搬家,小歌你過來我這怎麽樣?看看我的新家。”

楚歌點頭應了,這怎麽也算是喬遷,所以楚歌還給她準備了一點小禮物。

只是沒想到,會在安雅那裏見到林敏娴。

當然,不止林敏娴,安雅那還有很多人,那天晚上一起飙車的小胡子也在。林敏娴是後面來的,楚歌準備走的時候,她正好到。

兩人在門口碰面,林敏娴看着她:“要走了?”

楚歌說:“是啊。”

安雅估計還是信了她的話的,見此情景略緊張,推着楚歌說:“姐你先進去,小歌有事得先走。”

林敏娴卻沒讓,只是看着楚歌:“去哪裏呀?”

看這樣子,倒像是專門來堵她的。楚歌便也不急,抓住安雅的手,慢慢地悠閑地說,“去法國。以前留學的時候我在那裏種了一棵樹,當時許的願望是,如果找到了我的另一半,就一定要帶他過去看一看。現在我找到了,所以,想把這個願望先了了。”

林敏娴的聲音很輕:“你的另一半……是阿慕?”

“嗯。”

林敏娴笑了笑,笑容在十月底的陽光下,看着有一點點的冷。

6--2

安雅再沒心沒肺,這會兒,也看出林敏娴是不高興了,不由分說,拉着楚歌就跑了出去。

“不是都告訴我要遠着她些嘛,那你幹嘛還惹她?”電梯裏,安雅嘟着嘴說。

楚歌笑:“這麽說你信我了?”

“才沒有。”安雅板着臉,“反正我是不信她會真的害我的。”

“哦。”楚歌應,并不強求她信或者不信。

安雅斜睨她。

楚歌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她拍開她的手:“幹什麽?”

“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蠢嗎?!”她嘀咕,“你都這麽聰明了,我還蠢着,是不是羨慕這個?”

楚歌忍不住笑出聲。

這時候電梯也到了,安雅并沒有出去,只是按着按鈕沖她揮手:“走吧。”

楚歌一出去,她就把手松開了,電梯慢慢關上,門阖上的時候,楚歌看到了安雅眼裏隐隐的難過。

她終于,也不再天真了,然而楚歌也沒有多開心。

雖然說這是楚歌和杜慕第一次出去旅游,但卻并不是他們第一次出去。只是這一回,杜慕并不打算帶上秦坤。

杜老爺子知道的時候倒也沒說什麽,只是問:“你就真認定她了?”

杜慕沒說話,意思卻是很明顯。

老爺子嘀咕:“都不知道她有哪裏好。”

杜慕想一想,也真說不出楚歌那人到底有哪裏好,他這個年紀,說愛或者喜歡什麽的也不現實,就說:“大概是習慣了吧。”

杜老爺子就瞪他:“換個人你還是能習慣!”

杜慕搖頭:“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

杜慕就又不說話了。

杜老爺子拿這樣的孫子很沒轍,不過想想他能正常結婚生子,也沒什麽好求的了,躺倒在搖椅上,淡淡地說:“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姑娘……可不像是個安份的。”

杜慕沒應聲,陪着老爺子又坐了會,見他像是睡着了,這才起身離開。

一路很順利,他們第一個落腳點是在法國巴黎,楚歌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來了,可是感覺裏,這個城市似乎一直都是那個樣子。

不像國內,不說十年八年,便是三兩年,都夠得上滄海桑田了。

他們到達巴黎的時候才将傍晚,長途的飛行,讓兩人都感到有點累,洗漱過吃了晚飯後,杜先生就不願意出門,楚歌也不強求,趴在窗戶上看風景。

酒店下面就是廣場,站在那兒,能夠看到一點點塞納河,夜色映在燈火中,河水就像是一條撕開夜幕的星河。

廣場上人并不太多,三三兩兩的,有街頭藝人抱琴在那唱歌,歌聲隐隐,悠遠而悠閑。

楚歌看了一會,杜慕也走過來,她直起身體,和他并排站在一起。

兩人都沒說話,各自看着面前的景色,直到有一對情侶,停在了他們正前方的位置,相擁着說笑,情不自禁地接吻。

他們吻得很投入,甜蜜而不狎昵,冒出來的粉紅色泡泡肉眼都能夠看得到。楚歌忽然就有些尴尬,收回視線和杜慕說:“杜先生,你對巴黎的印象怎麽樣?”

說完更尴尬了,這種新聞記者采訪一樣的語氣……

杜先生的反應也非常符合他的人設,他毫不猶豫的:“髒、亂、破!”

……

楚歌小心翼翼地:“嗯,也許房子是舊了點、街道也有點窄,但是你不覺得,它總體還是很浪漫的嗎?”

更新聞化了,楚歌無力。

杜慕冷冷一笑:“浪漫不浪漫的也不過是一種裝逼的境界而已。”

……竟然無法反駁,楚歌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好在那對情侶已然慢慢走開,楚歌松了一口氣,轉回身去收拾東西。

兩人都是安靜的性子,加之也是有些累了,所以早早便上床睡覺。杜先生不知道抽什麽風,莫名其妙就有點不太想理她,楚歌也不敢招惹他,乖乖地窩在床邊,小心着不要碰到他。

只是感覺他好像更生氣了。

第一天出來旅游就惹毛他,楚歌想,大約他們也不用在這邊停留多久吧?

早上起來,杜先生的臉還有點黑,楚歌小心問他:“你有什麽想去看的嗎?”

他皺起眉毛:“不是你想來的?”

好吧,那就是聽她安排的意思。

楚歌知道他是頂不愛湊熱鬧的,所以也不帶他去熱門景點,兩人就是閑逛,上午在塞納河邊走了走,下午的時候,杜慕問她:“你之前讀書是在哪個學校?”

楚歌囧,她讀什麽書啊,就讀了兩年預科,然後覺得玩夠了,便揣起包袱回了家。

那時候真是很不争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看她不說話,杜慕又說:“去看看。”

楚歌就只好帶他去看看,不過作為他捅人刀子的報複,楚歌小心眼地沒有開車,拉着他去擠地鐵坐公交。

結果把自己也坑進去了,在一個通道口,楚歌和杜慕被個黑人攔着打劫。

光天化日遇到這種事,也是醉了。

鋒利的刀尖抵在杜慕的腰上,他垂眸而望,什麽反應都沒有。

楚歌很緊張,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見他的情景,他被她猝不及防地撲倒,癱在地上半天都沒能動彈……捏緊了手指,楚歌靠過去一些,小聲問:“還能動嗎?”

他沒說話,只是轉頭來看了她一眼,手作出了要掏袋子的樣子。

楚歌松了一口氣,突然旋身抓起角落裏的垃圾桶就向黑人砸了過去,然後拉着杜慕的手拼命往前跑。

黑人沒想到看起來柔弱的她還會反搞,頓時就被砸了個正着,被砸得哇哇大叫,憤怒地在後面“bitch,bitch”地大叫着罵她!

楚歌跑得更快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她終于跑不動了,見人沒有再追上來,停腳扶着路邊的樹大口大口喘氣。

杜慕靠在她旁邊,也是氣息略急促。

楚歌緩過神,又有些緊張了,抓住他的手擔心地問:“杜先生,你還好吧?”

他沒說話,只是望着她,眸光沉沉。

她被他望得頭皮一緊,讷讷地道:“杜先生……”

想要把手收回來,他卻反握住了她。

“楚歌,”他叫她的名字,“知道嗎,我快要被你害死了。”

她睜大了眼睛:“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你有哪裏不舒服?要不我們去醫……”

話還沒說完,手上忽地一緊,她被他拉到了他面前,對上了一張放大的臉。

還有,柔軟而溫暖的唇。

楚歌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吻她,就像她不明白,他昨晚上為什麽突然不理她一樣。

但是,她喜歡這一吻,在異國的街道上,在一場驚魂之後,他的氣息,居然也令她感到安寧。

這個吻就像是一個開關,也像是一個契機,化開了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生硬,他們牽着手在巴黎的街頭閑逛,就也真有了那麽一點情侶相攜的意思來。

此後杜先生心情就一直很好,他沒再讓楚歌帶路,打算親自開車帶着她去玩。

盡管已經猜到他的身體應該是好了,但她還是擔心:“沒問題嗎?”

他看着她:“你害怕?”

楚歌沒有避開他的目光,“我不怕,”她說,“但是我怕你有事。”

杜慕深深地看着她,直看得她手心冒汗才發動車子往外走,等到車上了路,楚歌這才發現,原來對于法國,他遠遠比她要熟悉很多。

而且雖然已經多年沒有摸過車,但他技術不錯,甚至比她開得還在平穩,楚歌就也放心地任他安排,安逸地随着他一路走走停停,如此玩了差不多十天後,他們才去了裏昂。楚歌找到了當年栽樹的公園,那棵她親自栽下的小樹,已經長得很高很大了。

只是他們來的季節不太對,葉子都落完了,整個樹看起來光禿禿的,別提多凄涼。

楚歌仰頭望了會,借了把小鏟子過來,圍着樹轉了兩個圈,然後選了個地方開始挖。

一個小白狗見狀跑過來,伸着舌頭揮着小短腿也幫着一起刨。

溜白狗的老太太看着稀奇,跟過來問:“你在挖什麽?”

楚歌沒有答,倒是杜慕居然浪漫了一把,說:“願望。”

“願望麽?”老太太瞪大了眼,看着楚歌從裏面刨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玻璃瓶子,瓶口塞得嚴嚴實實的,能看到裏面就放着一張手繪的明信片。

她把明信片取出來,老太太和杜慕都湊過去,見上面分別用中文和法文寫着一句話:願能相逢,這一生最美好的遇見。

底下是她的名字:來自中國的楚歌。

過去了這麽久,明信片上的畫依舊新鮮,便是那字跡,也仿佛就是昨天才放進去的一樣。

老太太沖她豎大拇指,和杜慕說:“你太太,很浪漫。”

她說完,就牽着小狗走了。楚歌把那張明信片收起,又從包裏拿出另外的兩張,分出一張遞到杜慕面前:“杜先生要不要也寫一寫?”

杜慕看着她。

她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竟然接過去了,拿出筆在上面寫了起來。

楚歌寫完,他還在寫,她湊過去想要看,卻見他轉過身子,把明信片學她原來的樣子卷了起來。

“啊,真小氣!”說是這樣說,她倒也沒有真的要看,把兩張明信片放進了瓶子裏,然後一鏟一鏟把它們又埋了進去。

這一次他們在裏昂就待了好幾天,她不說回,杜慕也不催她。只是會時不時停下來處理一下工作。

最後那一天裏昂下起了雨,到處濕漉漉的也不好出門,兩人就窩在房間裏。

杜先生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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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