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她出去了。
只是身上的痕跡好遮掩,啞掉的嗓子就完全無法,只一個照面,尤宇就發現她喉嚨啞了,“啧啧”了好幾聲,說:“昨晚上你們戰況到底有多激烈啊,看這聲音嘶的,都沒法說話了吧?難怪我總覺得昨天池子裏的水變多了,原來是你們那邊漲大潮。”
幾個男人聽聞都拍桌大笑。
楚歌臉皮不算薄的,可硬還是被他們調侃得頰上飛紅,只能裝作沒聽到,低頭給杜慕倒茶,餘光看到旁邊的林敏娴正看着她。
她轉過頭去,兩人視線對上,林敏娴像是完全沒有聽到男人們的調侃,溫溫婉婉地沖她笑了笑,然後遞過來一杯茶:“溫泉泡多了喉嚨是有點疼,喝點這個,潤一潤吧。”
“喝點這個,潤一潤吧。”
“喝點這個,醒醒酒吧。”
多年前,她接了一杯茶,然後醒過神來,自己就被送入了地獄,現在這杯茶,算什麽呢?
變相地提醒她嗎?
楚歌笑,林敏娴也仍然溫柔淺笑着,目光和軟,态度親昵,只是遞茶的手,卻一直沒有收回去。
楚歌垂目看着那杯茶,茶湯清亮,能看到綠綠的草梗,還有一點淡黃的蓮蕊。
她伸出手。
出乎她意料之外,身邊的杜慕卻再次為她說話:“她不喝茶。”他淡淡地開口。
就像那天晚上,他替她擋了何先生的酒和茶一樣。
楚歌就順手将茶湯推了回去,“謝謝,你喝吧。”她微微一笑,接着他的話說,“我的确是不喝茶。”
“不喝酒,也不喝茶?”林敏娴好像很驚訝。
楚歌點了點頭。
“為什麽呢?這茶清熱降火,泡溫泉後喝一杯,很舒服的呀。”
楚歌的胃不舒服了。
陪着人演戲,考量的不僅僅是演技,很多時候,還有胃容量啊。她轉過頭,看着杜慕:“杜先生,我能不能喝呀?”
只要她願意,一句“杜先生”也能被她叫得缱绻纏綿。
杜慕在和別人說話,他明顯很不習慣這樣的她,感覺有點被她給噎到了,不過到底還是幫她圓了這個場,簡單又粗暴:“不能!”
楚歌便“哦”了一聲,受氣小媳婦似的把茶又推回去:“林小姐自己喝吧。”
林敏娴嘴角抽了抽,看一眼杜慕:“你真就那麽聽他的話呀?”
楚歌一本正經:“嗯,我喜歡。”
林敏娴總算不搭理她了。
難得那天天氣挺好的,豔陽高照,萬裏無雲。
用過餐後,一群人就跑去另一個山頭打高爾夫。
他們還約了來本地開會的一個經濟學家,不過這會兒人沒來,他們就打算先玩兩把。
一個個換上輕便的運動裝,感覺人都跟着輕了很多。楚歌對這種運動沒什麽興趣,即便曾經下死勁學過一陣,可是打的還是非常一般。
倒是林敏娴,一身白色的球服,揮杆擊球的姿勢,又專業又漂亮。
她一杆進洞,點了點尖翹的小下巴,迎着陽光聲音清脆地問:“怎麽樣?”
尤宇帶頭,大力地拍起掌來。
于是試過兩杆後,楚歌因為球技太爛被嫌棄而刷了下來,女伴裏面,只有林敏娴被他們帶着玩。
楚歌很滿意這結果,自顧自尋了個視野好的地方坐下來曬太陽,倒是尤宇他們的女伴一直寸步不離跟在一邊,端茶倒水遞球遞毛巾,那叫一個體貼溫柔。
楚歌覺得自己很像個異類。
但是……她還是懶得動。
十點一到,太陽竟然有些烈起來,這些人也沒了打球的興致,一個個走了回來。
尤宇還打趣楚歌:“看看人家,你不覺得你太不稱職了麽?”
楚歌這才站起來,小媳婦似地幫着杜慕拉開一張椅子,然後又給他遞了一條毛巾,低眉順眼地奉上一杯茶,末了扯着破嗓子問尤宇:“現在呢?”
尤宇哈哈大笑,伸手在杜慕肩上一拍:“你家小媳婦還挺有意思。”
小媳婦……楚歌眉心一跳,下意識地看向杜慕,後者就像是沒有聽到似的,端着她遞過去的茶,淺酌慢飲了起來。
她也只好不在意,笑着和尤宇說:“謝謝誇獎。”
這個時候,其餘人也回來了,四個男人中一個叫劉明遠的問尤宇:“阿季什麽時候過來。”
阿季就是他們約的經濟學家。
據說這位季先生是中國最年輕的經濟學家,普林斯頓大學的講座教授,杜慕、尤宇跟他,曾經都是同學和校友。
尤宇懶洋洋地答說:“剛聯系過,他在那邊被拖住了,估計還要一會。”
“那我們怎麽辦?就這麽等着?”
“不然你有什麽好建議麽?”
劉明遠聳了聳肩,過了會實在是覺得枯坐無聊,拎起一個高爾夫球往遠處一扔,随手拍了拍身邊的女伴說,“去,銜回來。”
他用的是“銜”不是“拿”,所以在坐的都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人怎麽會拿?只有狗,才能用嘴“銜”,而他的語氣,也跟訓條狗差不多。
劉明遠的這個女伴雖然年輕卻老練無比,聽他這麽吩咐,連臉色都沒變,只是眼珠一轉,嘟嘴嬌笑着說:“看我一個有什麽意思嘛?”
劉明遠聞言一笑,也對,就看向尤宇。
尤宇也笑笑,頭微微往自己身邊的女孩一偏:“你也去。贏一局,十萬,輸了,脫光了滾怎麽樣?”
他語氣如此輕慢,好像在說今天的早餐味道還不錯一樣。
被點名的女孩子臉色瞬即變了,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楚歌卻只望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類似的“游戲”看得再多,她還是沒辦法學得習慣,她以前也胡天胡地地瞎玩,但是至少,她對生而為人總有些敬畏。
不像他們,把人當成小玩意兒,随意擺弄和侮辱。
但她沒有辦法制止或者拂袖而去。
面前的這些人,跟安雅那天帶出來的不一樣,他們不是只會花錢享樂的二世祖,他們同時也在自己的領域獨當一面,走出去,個個人模狗樣,背地裏,玩脫了卻比誰都惡心,也比誰都手狠。
女孩半天沒作聲,尤宇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把臉一瞥,挑眉淡笑着問:“怎麽,不願意?”
女孩子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她看看周圍的人,沒有人幫她,事實上,大家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一件玩意兒差不多。
誰會在乎玩意兒怎麽想?
她知道自己無路可退,抿抿唇,說:“我沒有不願意,不過,”她望向楚歌,不甘心地問,“林小姐也就算了,金枝玉葉,我們不和她比,那楚小姐呢,是不是也應該參加?”
球場上本來就很安靜,這會兒她的話一落音,就更是死寂一片。
只聽到簌簌的風聲從耳邊吹過,深秋的風,即便有太陽加持,可是坐在陰涼下久了,還是會覺得冷。
楚歌微微笑了一下,低頭掩住面上的驚訝。
尤宇的這個女伴跟在他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她不是不知道她身份的新人,既然知道還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其中意味……還真是耐人尋味。
餘光望向杜慕,杜先生依舊維持着原先的姿勢,這男人長得是真的好看,白色的休閑套裝,襯得他更加的身姿修長,沒了正裝的嚴肅與冷峻,暖陽下,他看起來更像是個悠閑懶散的英俊青年,而不是她最開始認識的那個寒涼冷漠的商界名流。
聽到那女孩子扯出楚歌,他也只是擡頭淡淡地看了尤宇一眼。
他眼風落下,尤宇的手也揮了出去,“啪”的一聲,猝不及防的女孩被直接從椅子上拍飛了出去。
這一下打得頗重,女孩原本如花一樣的臉龐瞬間腫了起來,嘴角甚至見了血。
“真是好煩吶。”尤宇将手放到嘴邊吹了吹,“所以我最讨厭長情什麽的了,總有些不知好歹的人想要恃寵而驕。”他撫額,作出頭疼的模樣,過了會,才淡聲說,“滾吧。”
女孩子連眼淚都不敢流,更別說是求饒的話了,聽到這一聲,就那麽趴着滾遠了。
尤宇嘆口氣:“現在是真的不好玩了。”
“怎麽會?”劉明遠輕笑,“不還有一只小狗在麽?”他拍拍女孩的頭,“五萬一次,去吧。”
有了前車之鑒,女孩子什麽廢話都沒有,撩起衣袖就四肢趴地爬過去了。
她速度竟然很快,沒一會就只在草地上留下了一個淡淡的影子。
“三分三十秒。”
“還真自信吶,五分。”
他們開始賭她回來的時間,興致勃勃地下注。
即便看慣了,楚歌還是覺得很惡心,她現在,大約也不用再看他們的臉色了吧?扭過頭,她和杜慕輕聲說:“我想去打幾杆球。”
杜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颌首。
楚歌帶着球童離開了,晴空藍天下,高爾夫球場就像是鑲在這一方的一塊巨大的綠寶石,雖是秋日,也依然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她深吸了一口氣,選定位置,只揮了幾杆就沒了興致,便幹脆丢開球杆,站在那兒看風景。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身後響起細微的,青草被踩踏的腳步聲。
她以為是撿球回來的球童,轉身卻發現來的竟是一個讓她非常意外的人。
“林先生。”
不是林敏娴林小姐,而是林安和,安雅的哥哥。
太陽下,他如一杆青竹,長身玉立,溫雅親和。
他手裏拿了根球杆,慢悠悠地走到她身邊:“打兩杆怎麽樣?”
楚歌看他一眼,從旁邊也抽了一根拿在手裏。
兩人對打了一會,林安和這才開口:“安雅那丫頭,好像是一回來,就把你得罪了?”
楚歌淡淡地說:“算不上吧。”輕輕推了一下杆,角度那麽好,她竟然也沒能把球推進去,不由得有些郁悶。
林安和直起腰,語氣藹然:“她是個直性子,你別跟她計較。”
楚歌笑,也站直了身體,手搭在額前眯了眯眼睛,說:“太陽太烈,不打了。”
她轉身往回走,林安和在後面叫住她。
“小歌。”
她沒有停步。
他說:“這些年……你還在恨我嗎?”
她停下了腳。
作者有話要說: 只能說,我們家阿慕不是尤宇他們那樣的人,但是,他也算不得是個好人。
5--1
有時候想想真是作孽,年少無知,自己淺薄沒作為,就喜歡深沉憂郁一點的大哥哥。
她和安雅同學十幾年,初一開竅就跟走火入魔似的,喜歡上了林安和。
楚卿那時候還罵她:“你喜歡他跟喜歡我有什麽區別嗎?真是沒眼光!”
口不擇言,也不知道是在罵他自己還是在罵她。
可能是想到了楚卿,楚歌轉身過來的時候臉色還不錯,她看着林安和,笑:“林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
口氣卻十分淡漠。
林安和噎了一下。不過他從來都是個聰明人,知道這些年,他們之間不必談舊情所以從來不湊到她面前來,這時候他也清楚已着實不必再拿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說事,所以一瞬的失态後,他很快地說:“小歌,以前沒有幫到你我很抱歉,但是安雅,她一直都把你當朋友的。”
“我也一直都把她當朋友。”
“既然這樣,你就不該和她說敏娴的事。”
楚歌挑了挑眉,該說安雅幸運嗎?林安和如此維護她,這麽多年,他遇見自己一如遇見了個陌生人,可是為了安雅,卻能不避嫌地再次找上她。
越這樣,她就越嫉妒怎麽辦?
大約是見她的臉色不好看,林安和的語氣放得和緩了些,甚至隐隐的,還帶了點懇切的意味:“你知道的,安雅沒什麽心眼,她要是真對敏娴有了隔閡,做出什麽不得體的事出來,不說敏娴,就是我姑父,也未必會放過她。”
“可是,”她笑着,淡淡開口,“那又和我有什麽關系?”
她還願意認安雅那個朋友,并不代表,她就願意被她坑第二次,更何況,她和安雅,大約也是永遠都回不到原來了。
所以,隔遠些未必就不好。
只是她這會兒的狀态真不好,聲音難聽就算了,态度也是滿滿的惡意。
放童話故事裏,大約就是那無惡不作的老巫婆了吧?
以前就不知羞恥,拆散了人家的美好姻緣,現在,又要害人家妹子了。
懶得再說,楚歌繼續朝前走。
“小歌!”
腳步未停。
“杜家的長輩看中了敏娴,敏娴自己也很滿意……楚歌你,好自為之。”
坐在電瓶車上,楚歌遠遠就看到杜慕他們那兒變得熱鬧起來了。
而且,還多了幾個生面孔。
應該是傳說中的季先生到了。
杜慕他們正在跟他熱烈地擁抱。
楚歌在稍遠一些的地方下了車,然後慢慢走過去,那些人聊得正嗨,大約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誰知道杜慕像是後面也長了眼睛似的,明明背對着她,在她走近了後,居然準确無誤地沖她招了招手。
“楚歌。”他這樣介紹她,卻并沒有為她介紹那些生人。
不過楚歌還是很準确地将手伸到其中一個人面前:“你好,季先生。”
季先生,季博然,華爾街頂頂有名的經濟學大師,但是在國內,知道他名字的還真是不多。
不過楚歌對他算得上是聞名已久,杜慕以前丢給她看的一些書裏面,就有這位季先生的筆記。
季博然笑,看了杜慕一眼,然後才握上她的手:“你好。”他說,聲音很是清亮,顯見得其人也頗為爽朗,“能一眼就認出我,我能猜測,是阿慕沒少跟你提起我麽?”
“不。”楚歌搖頭,“是我對季先生仰慕已久。”
“嘿!我的榮幸。不過,”他沖她眨了眨眼睛,“當着阿慕的面這麽說,真的沒關系嗎?”
“沒關系。”楚歌微笑,“Car quand je vous respecter, mais je l’aime plus.(因為我雖仰慕你,但是,我更傾慕于他。)”
後面這句話,她是用法語說的,因為她知道,在座的除了季博然,大概也沒有人精通法語了。
至于林敏娴,她在國外那麽多年,到底精通了幾國語言,Who care?
對于楚歌來說,她知道季博然母語是漢語,但同時也精通英法意大利三種語言就夠了,所以她用法語說這話,一來是避免了說不出口的尴尬,另外一個,也是有表明,她确實是很了解他的意思。
季博然這下是真意外了,他也用法語回了她一句:“Tu Me Très surprenante.(你讓我很意外。)”
楚歌這回換回了漢語:“謝謝,認識你我很榮幸。”
“好吧,我也挺榮幸的。那正式介紹一下,我是季博然,杜慕的同學加朋友,剛剛你還沒過來的時候我們打了個小小的賭,所以,楚小姐能夠一眼就認出我,我高興,也不高興。”
“對不起,”楚歌一本正經地說,“下次我會記得假裝不認識你。”
“哈哈,好,一言為定。”
他們兩個居然談得還很高興,不過楚歌畢竟只是陪客,寒喧過後,便乖乖地退到了一邊。
男人們都敘過舊以後,看看離午飯還有段時間,便繼續去打球,這一次,楚歌沒有單獨行動,而是陪在了杜慕的身邊。
打球的時候,杜慕在前面揮杆,尤宇站在旁邊等他擊球,閑着無聊,便跟楚歌閑聊:“哎,你居然還會法語哦?”
不變态的時候,尤宇也就跟個普通人一樣,愛八卦也喜歡開玩笑。
都習慣了,因此楚歌神色如常,謙虛地說:“會一點點。”
事實上,她法語說得還不錯,讀書那會兒愛裝逼,總覺得法國很浪漫,然後法語聽起來像唱歌,所以她專門跑到法國去留了兩年學。
她讀書不行,但是語言天賦竟然不錯,在法國混了兩年,文憑沒得到,法語倒是讓她學會了。
尤宇問她:“那你剛剛和阿季說的是什麽?”
楚歌看一眼季博然,這會兒林安和也找過來了,他正跟他還有林敏娴在說話,杜慕專心擊球,貌似注意力都沒有在他們這兒。
楚歌就說:“我和他說的是,杜先生從來沒有和我提過他。”
尤宇側目:“真的?”
“當然。”
尤宇點頭,正要再說什麽的時候,杜慕那一杆已經擊出去了,他的注意力立馬轉移,“卧槽”了一聲走過去,抓狂地說,“阿慕,你這麽厲害,會沒朋友的啊!”
杜慕笑笑,将球杆輕輕在指間一繞,轉頭來看了一眼楚歌。
楚歌走過去,幫他把球杆拿在手上,這時候季博然也轉過身來了,誇他:“你的球技還是那麽好。”
杜慕慢條斯理地一邊取下手套一邊說:“Merci.(謝謝。)”
非常标準的法語發音。
楚歌:……
說好的,他不懂法語呢?杜慕以前有個法國的客人過來,陪他們出去玩的時候,他還是叫的她作陪吶,呵呵,那會兒杜先生怎麽說的?
“我不會!”
現在這麽标準純正的發音是怎麽一回事?
季博然看着楚歌的臉色,問她:“楚小姐不知道阿慕的法語很好嗎?”他微微笑着,“好心”解釋,“我和阿慕曾經一起在法國做過一個項目,所以他雖然沒有考過TCF,不過,五級水平,應該怎麽的還是有的吧?”
楚歌:……
她現在确定,剛剛她和尤宇說話的時候,這兩個男人都聽到了。而季博然雖然是個倍受人推崇的經濟學家,但他同時,也是個有着小小的愛往人身上捅刀子的,惡趣味的男人。
大約是她臉上的表情略美妙,季博然看起來很開心。
林敏娴終于按耐不住,也走了過來:“小歌和季先生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這個女人,一句話不怼她都不行,什麽叫她和季先生聊得開心?杜先生呢,就這麽被她無視了嗎?
楚歌本來嗓子就不好,所以幹脆不接話,倒是季博然笑吟吟的說了句:“哦,我們在探讨社交語言選擇的重要性。”
楚歌聞言,忍不住嘴角抽搐。
該說真不愧是大師麽?連話都說得這麽……有逼格。
林敏娴像是沒有聽出季大師的言外之意,笑着問:“哦,那是有什麽結論了嗎?”
季博然就轉問楚歌:“楚小姐的結論是怎樣?”
楚歌很認真地:“不要随便說外語。”
“噗~,哈哈哈。”季博然突然放聲大笑。
圍觀衆人都囧囧有神地看着他,楚歌也是略無語,轉頭無辜地看向杜慕,而後者,則回了她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大概是為了讓楚歌更加直觀地感受到杜先生法語的程度,季博然笑完,直接和杜慕用法語交談了起來。
潘大師說:“楚小姐很有意思,我很喜歡她。”
杜先生冷淡地:“抱歉,你喜歡得太遲了。”
潘大師說:“沒關系啊,公平競争嘛。”
杜先生更冷淡地:“好走,不送。”
季博然就又笑了起來,楚歌被他笑得臉有點熱,偏偏這時候尤宇又湊上來,問:“他們兩個叽哩呱啦在說什麽?”
尤宇在這幾人當中算是最不學無術的了,但是,他的不學無術也是相對的。
名牌大學的畢業生,自立品牌創建了國內最牛叉的網絡游戲公司,楚歌看向他的目光這回謹慎多了,委婉表示:“事涉私隐,季先生他們大約不太想我翻譯出來。”
季博然很愉快地拆臺:“沒關系,你說給他聽吧,我們不在意的。”
楚歌:……不在意你倒是自己告訴他啊!
杜慕就也看過來,神色平平,不過楚歌覺得,他其實是有話想要告訴她的?
看不懂啊混蛋!
除了尤宇以外,其他人看到季博然笑得開心就也都圍了過來,衆人此時一起看着她,真是讓人壓力山大。
楚歌特別想暴走,沒事腦殘,炫什麽法語啊!她不應該想着給季博然留一個好的第一印象的,真的,她應該慢慢來的。
林敏娴見她遲遲不開口,倒有些疑心楚歌根本就不會法語,她之前和季博然說的那一句,是為了讨好他而提前背下來的吧?
這時候便也催道:“我們也很想知道呢,季先生既然不介意,小歌不防說來聽聽。”
楚歌看了她一眼,面癱着一張臉,說:“哦。”然後一板一眼的,“剛剛季先生說,這個高爾夫球場很漂亮。杜先生就告訴他,前面的金嶺山莊更好看。然後季先生說他想去看,杜先生就邀請他,打完球就帶他去。”
她是硬着頭皮把這段話說出來的,不過好在,季博然倒是沒有拆穿她,只是沖她比了個大拇指。
楚歌厚臉皮地權當他是在表揚自己了。
結果,就在這時候,身邊的尤宇尤先生說了一句:“哇靠,差點就被糊弄了,多了解一門外語果然有好處!啊哈哈哈!”
請注意,他這裏說的是法語,雖然發音沒有杜慕那麽純正,但是絕對的,正确!
楚歌:……
季博然和尤宇大笑着勾肩搭背走遠了。
杜慕看一眼她,表情非常非常的……難以言說。
等到從球場出來,換好衣服去吃午飯的時候,楚歌和杜慕說:“對不起杜先生,我今天好像……又賣蠢了。”
杜慕站在鏡子面前整衣領,聞言“嗯”了一聲,說:“習慣了。”
楚歌:…… O(╯□╰)o
作者有話要說: 法語什麽的……就表撿舉我了……哈哈。
5--2
午餐是在金嶺山莊吃的,一群人圍在一起吃火鍋,氣氛還挺融洽。
楚歌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季博然看起來對她的印象非常好,席上會時不時地把她拎出來說話,還打趣杜慕:“這次我在國內會停留得久一點,有沒有可能喝到你的喜酒?”
杜慕問他:“待多久?”
“答應幫朋友做個項目,估計要到明年中吧。”
杜慕就“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這個“嗯”很像是間接承認了季博然的問話,于是衆人看向楚歌的眼神頓時很微妙。
楚歌倒是老神在在的,還給杜慕添了一杯茶。
林敏娴看着她平靜的樣子,只覺得牙根發癢。
餐後楚歌回原來的房間休息,杜慕他們幾個老朋友在一起閑聊,就連林安和,也識趣地先離開了。
林敏娴不想走,但是,她更不願意做不識趣的那一個。
在外的形象,她一向都是知書達禮,善解人意的。
聊了沒兩句,杜慕走開去接電話,尤宇看一眼他,說:“阿慕不會是當真的吧?”
雖然沒有明說,不過季博然和劉明遠都知道他在說什麽。
劉明遠懶懶散散地接話:“沒什麽好奇怪的,阿慕要不是真喜歡,也不會留她這麽多年了。”
尤宇就“啧”了一聲:“有點本事。”
他們跟外面的人不一樣,外頭都以為和楚歌有關的那些傳聞是假的,但是他們都知道,那些是真的。
所以當初楚歌第一次出現在杜慕身邊時,他們多少都有些意外。
無他,杜慕在他們當中是最潔身自好的一個人,冷靜克制,眼光挑剔到讓人發指,結果,身邊卻留了楚歌這麽一個名聲差到極點的女人。
一留留了這麽多年,現在還動了結婚的心思。
想想真是不可思議,尤宇看向季博然:“阿季你好像對那妞印象也蠻好啊。”
季博然眼疾手快地把差點掉下來的壺蓋接住,點了點頭。先前看杜慕好像玩得很輕松,結果他一上手,才發現所謂的“功夫茶”還真是要點功夫的。
放下茶壺,他說:“楚小姐很聰明。”
“也是。”尤宇想一想,道,“你看我和阿遠身邊這麽多玩意兒,有哪個能像她做那麽大事來的?多數都是能撈一筆撈一筆,沒腦子的蠢貨!”
說到後來,大約是想起自己帶來的女人在球場不識好歹的那一幕,話裏隐隐帶了火氣。
季博然笑笑,并不予置評。
杜慕這時候也回來了,三人就都收了聲,轉了別的話題:“我聽說許世清在弄一個什麽‘大師午餐’,阿季你也是其中一餐?”
季博然點頭:“他是請了我,不過我還沒答應。”
“他倒是會撈錢。”尤宇笑,“那我們今天這餐飯,值多少錢?”
季博然瞥一眼他:“你要出價?”
“不。我打算以後多請你吃,然後也賣點錢。”尤宇大大咧咧的,“有資源不用白不用嘛。”
幾人聽聞,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們這邊氣氛輕松,另一頭,楚歌的房門卻被敲響了。
将門打開,林敏娴站在外面。
“休息了嗎?”目光不動聲色地在楚歌身上一掃,林敏娴笑得很動人。
楚歌放在袋子裏的手指微微绻了绻,說:“還沒有。”
“那我們能說說話嗎?”
“好啊。”楚歌一笑,卻沒有請她進去,而是自己跨了出來,“外面去吧,”順手将門關上,“杜先生不太喜歡外人進屋裏。”
“外人”兩個字,終于成功讓林敏娴精致的面孔有了細微的裂痕,沉默了會才說:“小歌你很怕他嗎?”
“不是啊,小習慣而已,我尊重他。”
“尊重麽。”楚敏娴笑,嘴角卻牽出一抹嘲諷來。
楚歌沒有看見,當然了,就算看見她也不在意。領着林敏娴在前邊的園子裏坐下,她問:“阿娴姐姐要跟我說什麽?”
她坐在她面前,雙手放在面前的木桌上,看起來,乖巧而認真。
林敏娴凝目看了她好一會,才感慨地說:“你變了很多。”
楚歌笑:“好還是壞?”
“那得看你過得是不是開心。對了,你和杜先生……真打算結婚?”
“嗯,大概吧。”楚歌答得漫不經心。
林敏娴笑了笑,低頭沒說話。
楚歌卻又問:“我哥哥那樣子,阿娴姐姐就一點也不問問麽?”
林敏娴這才擡起頭來:“小歌……”
“他出事前,還一直在找你。”
“我很抱歉,但是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楚歌看着她,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
林敏娴內疚似地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軟,又軟又暖和,指甲修得幹幹淨淨,白晳漂亮得,沒有一點瑕疵和不完美。
就像她那個人一樣,外表看上去,那樣完美。
楚歌第一眼看到她,簡直是驚為天人,知道她是自己哥哥的女朋友,就抱着楚卿偷偷地樂:“哥哥你好棒!争取把她早些娶回來啊!”
楚卿看她說得好笑,就逗她:“哥哥都要被人搶走了,你不會不高興吧?”
楚歌說:“不啊,我哥哥這麽好,就值得天下第一好的人。”
“天下第一好的人”,楚歌笑,将手抽出來:“我能問問為什麽嗎?”
“都過去了。”林敏娴嘆氣,“我也沒想到,後來你哥哥會遇到那樣的事。而且,你居然,變成了阿慕的女朋友。”
楚歌垂下眼睛,沒說話。
林敏娴就又說:“不過小歌,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楚歌擡起頭。
“杜家……不是那麽好進的。杜家老爺子好像對阿慕結婚的對象別有打算,你最好……”
“你嗎?”楚歌打斷她。
林敏娴一愣:“什麽?”
“杜家老爺子屬意的人選,是你嗎?”
林敏娴抿緊了唇。
“我看到了新聞。”楚歌笑笑,“阿娴姐姐是因為他才要跟我哥哥分手的?”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呢?”楚歌像個胡攪蠻纏的小孩子,非要得到一個結果,“你們那時候,明明那麽好。”
林敏娴臉上的溫柔差點就維持不住:“小歌,你也大了,應該知道,男女之間,分手是很正常的事。”
“正常嗎?”她昵喃,“可是我就不想和杜先生分手,哪怕杜老爺子反對也一樣。”
林敏娴放在桌上的手無意識地摳緊了桌面,她用力那麽狠,指節甚至泛出了隐隐的白。
季博然一轉出來,就看到了坐在外邊的楚歌。
她背對着他席地而坐,陽光薄薄地灑在她身上,襯着周圍的淺草紅花,有一點微微醺人的暖。
聽到腳步聲她回過頭來,眼裏還帶了一些茫然,但很快又清醒:“季先生。”她微啞着聲音說。
“抱歉,我好像打擾到你了。”
“沒關系。”她笑一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嗎?這時候的太陽曬着挺舒服的。”
季博然想想,坐了過去,保持着恰當的距離。
楚歌就又笑了笑。
“笑什麽?”
“我在想,杜先生要是也過來,看到我們這樣,他肯定會皺眉頭。”
季博然聞言也笑了起來:“是的。阿慕那人很講究。”他偏過頭,看着她,“你跟阿慕感情很好啊。”
“怎麽說?”
“做什麽都念叨他。”
楚歌怔住,頓了頓才笑着說:“被你看出來了。”
“看出什麽來了?”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楚歌吓了一跳,她一下就蹦了起來,“杜先生。”
杜慕挑了挑眉。
季博然就笑,跟杜慕說:“看把她吓的,我們剛還說,你要是看到我們就這麽坐着肯定會皺眉頭,這會兒你就過來了。”
其實不止杜慕來了,他身後還跟了幾個山莊的工作人員,沒一會,這塊有花有草的地方就成了個露天郊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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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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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