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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歌!”兩個同時發出的驚呼。

一個是楚媽媽,一個是林敏娴。

前者是真的震驚,後者……看起來也很意外。

哦,附帶的還有傷心欲絕,望着她,很難過地說:“小歌,你怎麽能這麽說?”

楚歌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麽不在一開始再見她時就同她撕破臉?虛與委蛇什麽的,簡直是太考驗自己的演技了。

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這時候楚媽媽也已經反應過來了,連聲問:“你說的是真的嗎?小歌,你和杜慕,你們真的分手了?”

楚歌嘆氣。

如果可以,她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同她說這個,席上好幾個外人在,楚媽媽要是哭起來,她會很頭痛。

不過她也沒有回避,點點頭,很平靜地說:“是真的,但是這個事,回頭我再和你解釋。”轉過頭看着林敏娴,“我們能出去說兩句嗎?”

林敏娴很內疚似地看了看楚媽媽,又看了看她,點頭。

楚歌立即起身,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幸好,楚媽媽還算識大體,硬忍着沒有鬧起來。

楚歌把林敏娴直接帶出了自家院子,外面是條水泥馬路,因為不是主路,所以到了晚上,行人稀少,就連路燈也是稀稀拉拉的,光線很淡。

楚歌一停住腳,林敏娴就也停了下來,在她後面很委屈地說:“小歌,你怎麽說得我好像是故意來看你笑話一樣。”

楚歌轉過身,冷冷地看着她:“那不然呢?”

“我其實是真的想來看看你哥。今天冬至,我還記得我跟他認識,就是那年的冬至節。我在門口遇見你們,他唠唠叨叨地跟你約法三章,你嫌他,還叫‘哥哥媽’……小歌,你是他最疼愛的妹妹,我怎麽會傷害你?提那話是因為我真的以為你不知道杜家家宴的意義,我沒有想到你們這麽快就分手了,真的,你要相信我。”

楚歌看着她,盡管早已猜到,她或者從來就沒有喜歡過自己哥哥,可當證實了的時候,還是很難受。

楚卿那會有多喜歡她,楚歌這會就有多難過。

他那樣一個不羁的人,就因為林敏娴是家中獨女,不想她為難,還真的動過入贅到林家的念頭。

可是他付出的,得回來的是什麽?

楚歌在心裏冷笑,面上卻是漸漸緩和了下來,“真的嗎?”她狐疑地問。

林敏娴很誠懇地點頭,“當然是真的。”

楚歌笑,真的才有鬼,像林敏娴這樣玲珑剔透的人物,如非有意,在知道她沒有出席杜家家宴就是有問題的情況下,又怎麽會在人家飯桌上問出那樣失禮的話?

不過她說是就是吧,八年後的楚歌能把一切都看破,八年前她卻是個傻傻的人家說什麽她就信什麽的傻瓜。

而且性格直率得無可救藥。

所以,她板着臉:“那我也不喜歡你了。”

林敏娴走過來,聲音放得更柔了,試探地拉住她的手:“為什麽?因為你哥哥嗎?”

“不是。”楚歌聲音*的,“因為杜老爺子喜歡你。”

林敏娴聞言,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我說,”楚歌板着臉,悶悶地說,“杜老爺子之前見了我,他不想我嫁給杜慕,他說他喜歡的是你這樣的名~門~淑~女。”

“啊,怎麽會?”林敏娴捂着嘴,一副不能置信的樣子。

楚歌一本正經,“他喜歡也是白喜歡吧?你爸媽就你一個獨女,将來可以要把你留在家裏的。”

當年她要跟楚卿分手,用的不就是這個理由麽?

現在,林敏娴卻搖着頭告訴她:“以前是。不過我爸爸改主意了,他覺得,就我這性格,招回去也把控不住,就想随我的意,估計杜老爺子可能是已經知道這事了吧。”她說着苦笑,晃了晃楚歌的手,“小歌,我……我沒有想要和你争的。那次在國外,也不是我放出來的消息,其實我就是受人囑托去看看阿慕而已。”

看着眼前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楚歌只覺得自己也是夠夠的了。

将自己的手掙出來,楚歌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歌……”

“我不怪你。”

她确實不怪她,所以如果林敏娴真的喜歡杜慕,還請不要大意地去追求吧。

希望杜先生的冷凍體質不要讓她更變态才好!

林敏娴大約是演戲演上瘾了,還猶豫着:“可是,我還想去看看你哥。”

楚歌冷着臉:“不用了。我哥那麽臭美的人,大約也不想用現在這個樣子見到你。”

“小歌……”

楚歌胃抽抽地疼,沒有再說什麽,扭身進了門。

靠在門後面,楚歌覺得累,然而更累的還要面對自己媽。

阿姨和護士都已經很自覺地退散了,客廳裏,楚媽媽眼巴巴地坐在那兒等着她。

楚歌走過去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很歉疚地喚:“媽。”

“不是說要結婚的嗎,為什麽會變卦?”

楚歌嘆氣:“不關他的事,是他家裏。你也知道,他爺爺年紀大了,不同意我們的事,他也不能強擰着他。”

杜老爺子是個很厲害的人,如果可以,楚歌也不願意把這鍋甩給他來背。

但是目前,似乎也只有他能背這個鍋了。

楚媽媽很是難過:“為什麽?”她抓緊了女兒的手,“是因為之前那個事嗎?”

楚歌很不想承認,但是她也不能否認,于是只好沉默。

楚媽媽就開始哭,一直哭,哭着哭着倒是反應過來了,問她:“你那會的話是什麽意思?那個林敏娴……她不是安雅的堂姐嗎?你為什麽說她是來看你的笑話的?”

老實說,林敏娴今天會過來,楚歌是真的沒想到。那人演技太好,她不想自己媽媽無意之中誤信了她,便說:“杜老爺子替杜慕看中了她,如果不出意外,也許她會嫁給他吧。”

當然前提是,林敏娴真有那本事,能讓杜慕願意娶她。

楚媽媽張大了嘴,如果是別人,她還能說比不上自己女兒,可林敏娴,想想她那通身的氣派,那溫婉可人的大家氣質,這樣的話,她是怎麽也說不出口的。

于是只能哭,繼續哭。

哭得楚歌都無奈了,只好安慰她:“沒事的媽,沒有了杜慕,我肯定還能遇上其他人。”捏着她的手,她逗她,“想想吧,你女兒現在有錢了,大不了,我去給你買個女婿回來怎麽樣?就買個外國的,又高又帥而且他們心也大。”

說得楚媽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噎在半空中,伸手掐她:“你就貧吧!”

總算是哄得好了。

楚歌松了口氣,把楚媽媽安頓好後才上樓去休息。

自然是要先看楚卿的,他照舊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暖黃的光線,照得他的臉色越發的柔和。

楚歌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将頭埋在他手心裏,低低地說:“哥哥媽。”

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叫他了,以至于她都忘了她曾經也對他有過不耐煩。

眼淚落下,打濕了他的手心,她擡起頭,取過布巾又重新擦得幹幹淨淨,嘴裏說着:“哥哥,我沒哭啊,就是下雪了,在外面吹了風,吹得我眼睛痛。”

還有,“把那個人忘了吧,她一點也不值得你喜歡。”

也許,他其實早就不喜歡她了,等他醒來,林敏娴是誰,他可能連記都已經不記得了。

畢竟八年真是太長的一段時間,數一數,将近三千個日和夜,他困在他自己的世界裏,多麽難熬。

楚歌在楚卿那坐了很久,回到自己房裏也還是睡不着,就從櫃子裏掏出一盒煙,抽了根點上。

太久沒有吸,嗆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苦笑了一下,她滅了煙,掏出手機刷八卦,正看着太古和新億隆在微博上的口水仗,來信息了。

是唐文安發的,趕在十二點前祝她:“冬至節快樂。”

楚歌看着他的名字愣,過了好一會才回他:“冬至節快樂。”

他的回複很快:“還沒睡?”

“嗯。”

“今天下雪了。”

“嗯。”

“可惜又融了。”

沒話找話努力刷存在感的小孩子,楚歌笑,正準備把手機放到一邊,見他的消息又到了:“下雪的時候,特別想要去眉山看看,看看那山頂的雪,是不是比平地要漂亮。”

唐文安發完信息,很緊張地盯着屏幕,他以為她不會回他,結果,沒過多久,就看到她發過來一條:“那就去吧。”

緊跟着的是:“在哪?我來接你。”

唐文安以為看錯,晃了晃手機,探身到隔壁床上,戳:“張天翊,你打我一下吧!”

張天翊說:“得病了啊?”毫不客氣地崩了他一個腦瓜兒,問,“能退燒嗎?”

唐文安被彈得頭昏腦花,汪着一泡眼淚“嗯嗯”地點頭,轉頭又去看手機,這回是真看清了,因為楚歌又發過來一條:“太晚了,要不就不去了吧。”

唐文安按住呯呯跳的小心髒,趕緊回:“去,去,我要去的!!!!!”

發了好多好多的感嘆號。

答應完了才反應過來,握着手機又把頭伸到隔壁,再戳:“張天翊。”

張天翊正在被窩裏看小黃片兒,看得狼血沸騰,被他這麽三番兩次煩得不要不要的,掀開被子吼一句:“又怎麽啦?”

“那個……如果這時候想出去,怎麽辦?”

學校前門已鎖,但後門還是開着的,關鍵是,宿舍出不去。

張天翊懶洋洋的:“你想幹嘛?”

唐文安咬唇,知道自己講別的他們肯定不會幫忙,紅了臉低聲說:“去約會。”

“卧槽!”張天翊的反應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一下就爬起來了,揮手吆喝,“哎哎兄弟們,玩游戲的別玩了,看毛片的也別看了,快點快點,我們家安安要約會去啦!幫忙幫忙,現在想辦法讓他爬牆。”

唐文安:……

最終宿舍裏幾個人搭人梯,把“腼腆可愛”的唐文安送了出去,張天翊坐在圍牆上,手裏還握着他們幾個拿衣服編的“繩子”,就跟送老實孩子去戰鬥的熊家長似的:“乖,不結束處男身,別回來啊。”

說得唐文安臉孔爆紅,摸起衣服繩的一頭,默默地滾下去。

大約是心裏有期待,寒夜裏長久的等待仿佛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間。

看到楚歌的車遠遠地駛過來的那一剎那,唐文安有點想哭。

然後還真就很沒有形象地哭了出來。

楚歌降下車窗,見他這樣忍不住詫異:“怎麽了?”然後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家離這邊有點遠。”

唐文安使勁地搖頭。

楚歌就笑,問他:“冷吧?”等他上車後,從後座拿了條毛巾被給他,“暖暖。”又給了他一個暖寶寶,還有一個保溫食盒,“冬至快樂。我媽媽包的餃子,要不要試試?”

唐文安眼淚就流得更多了。

楚歌懵然地看着他。

他們年紀差了好幾歲,有代溝了,她不太知道他在想什麽。

唐文安也沒解釋,只抹抹淚,說:“謝謝你,走吧。”

到眉山山頂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山下的雪早已沒影,山上卻是白皚皚的,城市的燈光已經暗淡,但山頂梅花在雨雪的浸潤下,卻泛着濃郁的幽香,襯着山間薄霧,被車燈一照,和着冰棱的瑩瑩輝光,就像是進了迷霧森林一樣。

唐文安站到楚歌旁邊,喃喃地說:“真漂亮。”

楚歌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看了好一會,然後才轉過身來,望着身邊的男孩,“唐文安,”她臉上沒有笑,神色卻很溫柔,“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楚歌,八年多前,在金頂山莊,偷了你幾根頭發,或者,也同時偷走了你的另一種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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