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13
杜慕這話說得很輕,尤宇畢竟隔着還有幾步遠,竟然沒有聽清,見狀很不滿地抱怨說:“喂喂,我還在這呢?這麽明目張膽地說悄悄話,不好吧?”
于是旖旎的氣氛一下就被打散了。
兩個都轉過頭來望着他。
尤宇被看得受不住,只好舉手投降:“ok,我走了,你們繼續。”
摸摸鼻子,三下兩下就竄走了。
楚歌其實也想走,但是她知道,跑得了一次跑不了二次,她不能總是躲着他。
杜慕收回目光,靜靜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妝容的原因,她今日的氣色看起來特別好,頭發照舊一絲不亂地盤在腦後,白色襯衣,淡藍的格子裙,膚色白晳細膩,隐隐滲出潤潤的紅。
外面太陽有些大,她額上見了一點細密的汗,杜慕很想伸手替她拭去,卻聽見她說:“如果我說‘不可以’呢?”
這是在回他之前問的那句話。
杜慕不動聲色地壓下已經微微擡起的手,說:“我這裏,大約沒有這個答案。”
楚歌“哦”了一聲:“進屋去吧。”
繞過他進了屋。
楚歌她們到田納西後并沒有住酒店,而是在季博然的幫助下另外住了一套民居,放在國內,這是三層樓的洋房別墅,而在國外,這樣的房子比比皆是。
屋子裏布置非常西方化,但是整潔而幹淨,杜慕跟在她後面進屋,楚歌給他倒了一杯檸檬水,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她回頭時還差點撞到他。
楚歌微微後退了一步,把水遞給他。
杜慕接過來,審視着她的神色:“生氣了?”
“不至于。”
他就笑:“撒謊。”
楚歌抿唇沒說話,杜慕說:“逗你的,你可以拒絕,但是你知道的,我不會放棄。”
楚歌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飲盡後才又轉過身來,手指輕輕在杯沿撫了撫,良久後她才突然問了另一個問題:“那一部分我努力想要忘記的記憶是什麽?”
“你愛上了我,但是又痛恨我,所以便想忘記我。”
楚歌擡起頭。
他說話時神色很認真,以至于有那麽片刻,她差點就要相信了。
認識這麽久,楚歌都不知道這男人還有耍無賴的潛質。
她有些無奈地看着他。
杜慕淡淡笑了笑,“那麽較真幹什麽?既然是想要忘記的,那又何必記得?”他說着,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我喜歡的,就是我認識時候的你,和你的過去都沒有關系。”
他的手心很燙,溫暖而幹燥,楚歌垂下頭,睫毛輕輕顫了顫。
他喜歡她這低頭的樣子,顯得格外溫順美好。于是俯身,輕輕在她臉上吻了吻:“想你了。”他說。
他的吻很輕,像羽毛一樣,淡淡地掃過她的臉頰,然後擡起她的臉,輕輕落在她的唇上。
楚歌微微偏頭,避開了他。
杜慕頓了頓,直起了腰。
楚歌感覺喉嚨有些幹,她也不敢看他,只是轉開臉,說:“我擔心你,不讨厭你,也很感激你。”
他“嗯”了一聲,聲音很低,沉沉的像是悶鼓敲在人的胸腔裏,“所以?”
楚歌硬着頭皮,把餘下的話說出來:“所以,也不代表,我就會愛你。”
氣氛有一瞬間的滞重,然後很快,杜慕輕輕笑了一下,他說:“是嗎?”
楚歌點頭。
杜慕又是一笑,忽地就轉了話題:“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還有空房間嗎?”
楚歌擡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說:“有。”
餘下的空房間在三樓,楚歌帶他上去,剛到二樓就見一間房裏走出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楚歌頓住腳步,說:“小愛,杜先生想要休息一下,你帶他過去吧。”
然後她回過頭來,和杜慕說:“我還有點事,就不帶你上去了,你好好休息。”
杜慕低頭看着她,過了一會,說:“好。”
跟着小愛上了三樓。
楚歌在後面看着,輕輕籲出了一口氣。
三樓的風景還不錯,推開窗,天空碧藍如洗,有微風徐徐吹進來,很舒服。
杜慕站在窗前看了好一會。
門又被敲響,然後不待他出聲,就被扭開了。
尤宇在他身後“啧啧”連聲:“沒想到你也有被拒絕的那一天。”
杜慕回過頭來,他神色平靜,倒一點也沒有想象中的低沉、陰郁或者惱怒。
他淡淡地瞥了尤宇一眼,在桌邊坐下來:“我也沒想到你會偷聽。”
“哪有。”尤宇矢口否認,理直氣壯地說,“我本來打算出去的,你們兩個堵在那裏,我想出也出不去不是。”
楚歌給杜慕倒水的吧臺,就在樓梯下面,要出去,勢必得驚動他們兩個。
但是尤宇是那種怕驚動別人的人嗎?
杜慕挑了挑眉,沒有打算和他扯這些,手指輕輕地桌上敲了敲:“談判怎麽樣?”
“還好,其他條件雙方都互有退讓,就是moo要求兩年的産品獨占權,僵持不下。”說到這裏,尤宇壞笑說,“別以為是因為談判不順她才拒絕你,我看得出,人家對你還真沒那個心,所以杜先生,你踢到鐵板了啊。”
杜慕本來不想搭理他的,聞言一擡眼:“賭不賭?”
“……賭什麽?”
“你手上新億隆30%的股權。”
楚歌為了籌集資金,自賣了手上握有的多半新億隆的股權給尤宇,這事兒,合約還未訂立,但随着moo公司訂單塵埃落定,尤宇肯定不會舍得放棄的。
但就是因為合約還未簽訂,雙方也還在談,所以這事還處在相當保密的階段。
可杜慕竟然知道了。
尤宇微張了張嘴,半天才“靠”了一句:“這你都知道?她和你說的?”
杜慕搖頭。
“你在她身邊埋了有內應?放了監控器?手機監聽?”
杜慕已經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那你為什麽會知道?”尤宇還真不死心了。
杜慕的答案讓他格外抓狂:“猜的。”不過到底他還好心,或者說挺有誠心,格外解釋了一句,“我知道她要做什麽,所以也知道她會做什麽。”
“她想做什麽?”
“這就不是你該知道的了,我就問,你願不願意賭……當然,也不會讓你吃虧,你今日用什麽價錢買的,他日我就用什麽價再買回去。”
“她不接受你,你就想控制她的公司?”30%的股份,已經足可成為新億隆最大的股東了,尤宇斜視他,“卑鄙了啊。”
杜慕微微眯了眯眼。
尤宇咳了一聲:“咳,好吧,賭就賭。不過,你的賭本呢?別和我說你打算空手套白狼啊。”
“寶益或者湄河項目完成後10%的利潤,随你選。”
“30%。”
杜慕想也沒想,點頭:“好。”
尤宇拍桌:“成交!我賭了!”
杜慕淡淡笑了笑。
第二日,楚歌他們的談判繼續進行,走的時候尤宇問杜慕:“打倒美帝主義啊,你不幫忙一起?”
杜慕看了楚歌一眼:“不去,我在家裏等你們好消息。”
那篤定的模樣讓尤宇很不爽,和楚歌說:“最看不得他這樣子,半仙一樣,我們偏就再磨他兩日。”
楚歌點頭,很順從地說:“好。”
杜慕就望着她笑,笑得楚歌臉發燙,轉過頭去不看他。
那句“好”她還真是應和尤宇的,可讓杜慕那麽一笑,倒顯得她好像是在回應他一樣。
事情的發展也替楚歌的回應做出了選擇,尤宇想要再磨兩天的計劃落空,當天照常唇槍舌戰之後,moo公司突然松了口,把兩年的産品獨占期改成了半年,也就是說,交貨後半年內,除了moo,新億隆的新産品在那半年內不能賣給其他任何一家公司。
這是楚歌的底線,也符合她的預期。
半年,足夠她布置新的生産線,擴大規模,以應對之後的訂單。
已是皆大歡喜,所以根本沒必要再磨蹭,當天下午,雙方把合同條款又過了一遍,然後痛痛快快簽了字。
加爾本想請他們一起吃晚餐,結果正提出邀請的時候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挂了電話後他聳聳肩,笑容滿面地說:“ok,這餐晚餐也幫我省下了,他說他在你們住的地方準備了慶祝宴,要我們一起過去。”
尤宇都不得不服氣了,和楚歌說:“他哪裏是半仙,我看他已經成了仙了。”
突然就有些後悔跟他打那個賭了怎麽辦?
一行人回到住地,還未進門,就聞到了飯菜濃郁的香味。
客廳的大長桌上,一半西式一半中式,擺了滿滿一桌子的吃食,杜慕穿着白色的polo衫,黑色休閑長褲,圍着圍兜一個人在廚房裏忙活,夕陽的餘晖透進窗戶,正照在他半邊臉上,看起來有種特別靜谧而美好的感覺。
尤其是聽到動靜他回過頭來,還沖他們淡淡一笑:“都到了?馬上就好。”
尤宇簡直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站在門邊喃喃着說道:“哇靠,這居家婦男居然是我認識的杜慕?”說着還用力揉了揉眼睛,“我沒看錯吧?”
和楚歌他們一起過來的人也很有些魔幻的感覺,站在那兒都呆掉了。
倒是加爾先走過去,看了一眼桌上,有些驚異地問杜慕:“哦,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做的嗎?”
杜慕挺得瑟的一句:“當然。”
放下東西,他和加爾握手擁抱:“s!”
加爾笑眉笑眼的:“thanku.”然後還問他,“怎麽是你在做飯?”
杜慕站在那兒,臉上微微帶笑,看起來格外矜持:“我太太的盛事,我肯定要參與了。”
他是用英語說的,只是“mywife”這兩個單詞太普通了,所以哪怕楚歌是英語白癡,也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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