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16
尤宇這人愛八卦,但是他有個原則,就是該八的時候他才八,不該八的時候,他也不會亂說話。
如果清醒狀态下,杜慕這事他就算好奇死,也不會對不該透露的人透露半句的。
但現在他喝醉了,一喝醉他就超愛胡說八道,而且往往還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麽。
這會兒聽到林安和這麽問,尤宇扶着腦袋想了半晌,問他:“什麽什麽病?”
“阿慕的病。都在傳呢,你最近沒在國內,可能沒聽說?”
尤宇點頭:“還真沒聽說。什麽病啊?”就在林安和以為可能他也不清楚的時候,驀地聽到他補了一句,“也說他有病呢。”
林安和感到自己心跳得有點快,他回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林敏娴也過來了,就站在門口看着他們。
她用嘴型示意他:“繼續問。”
林安和只得轉過去接着問,很小心地:“哪個?”
尤宇醉得厲害,趴在桌上嘟嚷着:“就是啊,阿慕給找的醫生,在紐約,我聽到他說他是有病。”八卦因子發作,他越過桌子來揪着林安和的衣袖,“我還以為聽錯了呢,什麽病啊?”嘀嘀咕咕地笑,“呵呵,該不會是那方面不行吧?”
他一邊笑得猥瑣一邊掏出手機,“嘿嘿,我打電話問阿季,他肯定是知道的。”
把林安和跟林敏娴吓出一身汗,前者就差要滅口了,趕緊撲過去抓住他的手機:“嘿嘿,別問啦,外面還等你喝酒呢。”
尤宇畢竟是酒喝多了,腦子遲鈍,被他三下兩下一打岔,也就随他了。
外面喝得一團亂,男的女的放浪形骸得不能看。
林敏娴畢竟自持身份,看場面要失空就觑空先走了,在外面等了沒一會,林安和也出來了。
兩人都上了她的車。
林安和說:“沒問到具體地址,但确定是在紐約,找個叫的醫生還是不難的。”
林敏娴點了點頭,感覺身體都有些空。
她以為杜慕是她找到的最完美的男人,但是現實似乎準備狠狠甩她一巴掌。
林安和喝得也有點多,他将頭抵在車窗上靜了靜,呢喃着說:“難怪他會找上她……一個一無所有身陷困境的女孩子……大約是最好收買的吧?”
突然就覺得很難受,想起那一年,她紅腫着眼睛求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衣袖和他說:“安和哥哥,你幫幫我好不好,這樣下去,我爸爸會死不瞑目的。”
那時候她還很單純,身陷囹圄什麽都不知道,只是想求個人接手億隆,不要讓它繼續爛下去。
她說:“我什麽都不會,但是我什麽都可以給。”
她已經是那樣求他。
但是林安和卻一根一根掰開了她的手。
這麽多年,她就雌伏在杜慕身邊,不知道經歷了什麽,才會一點點收起性子,從以前的明媚陽光愛恨分明的小女孩,慢慢變成了今天那個沉靜冷漠卻仿佛對什麽都不在乎的所謂的女強人。
林敏娴聽到他的話,手指慢慢收緊,冷哼一聲說:“你現在是不是特高興?你喜歡的人,守着個不能人道的,指不定現在還冰清玉潔呢。”
“冰清玉潔”幾個字,她說得嘲諷的意味十足。
林安和不由得嘆氣:“阿娴,你這是打算遷怒我麽?你要知道,今天晚上這事要是讓尤宇發覺一點點,你知道我的後果會怎樣?”
尤宇看起來性格還不錯,似乎比杜慕要好接近,但事實上他那人超級混,惹惱他了,半點情分都不會顧。
他說着也徹底冷了臉:“要不是姑父一再要求我幫你查清楚,你覺得我會淌這渾水?杜慕能不能人道,有沒有病,說起來,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林安和作勢要下車,林敏娴看他是真惱了,扯住他:“好了,你還真生氣啊?我這不是心情不好麽?”
林安和笑得嘲弄:“有什麽心情不好的?你又不是真喜歡他,擺在身邊的花瓶而已,他能不能人道,其實也沒多大關系吧?”
林敏娴瞥了他一眼。
林安和看着她,語氣很淡:“我難道說得不對?你真正喜歡的那個,拜你所賜,現在還癱在床上呢。”
“林安和!”
林安和轉過臉去,也知道話有些過了,就緩了緩語氣,說:“現在知道被人戳到痛腳是什麽滋味了?所以阿娴,別随便去戳人家的,很痛的。”
這一次,他沒再停留,掰開她的手,很快就下了車。
楚歌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楚卿房裏的燈居然還亮着。
她掏出鑰匙,輕手輕腳地上了樓,在楚卿門上輕輕敲了敲。
“誰?”清朗的聲音,聽着似乎比她離開時吐字更清晰了。
楚歌心裏一喜,應的聲音也歡快了些:“是我。哥你睡了嗎?”
“沒。”
門沒有鎖,楚歌擰開門把探頭進去,楚卿靠坐在床頭,另一頭的電視還開着,而他手裏摸着一個游戲手柄,顯然這個時候還在玩游戲。
看到她,他及時地按了暫停鍵,沖她招了招手。
楚歌過去,俯身拿過遙控把電視關了,又把他手上的游戲手柄也拿走:“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呀?作息要正常,早睡早起身體才好。”
楚卿笑笑地看着她,意思不言而喻:還好意思說我不?
楚歌吐吐舌頭,“moo的單簽下來了,往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會很忙,趁現在還有點空,能回來肯定我就想回來啦。而且,有好些天沒見你們了,我也想你們了。”
在楚卿面前,她仍然表現得像是那時候的楚歌一樣,嬌俏、活潑、對家人很是依戀,像個沒什麽心眼的小女孩。
楚卿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辛苦。”
“髒,”她把頭挪開一些,“下飛機後還沒洗過澡呢。”和杜慕在一起久了,她也講究起來了,進屋不洗澡就覺得一身都不舒服,掖了掖他的薄涼被,“很晚了,哥你早些睡。”
他點頭,囑咐她:“你也是。”
第二日她特意晚走了一些,在家裏陪楚媽媽和楚卿好好吃了一餐飯,到下午才回的城。
之後就是一直忙,因為有半年獨占權,和moo合作的事楚歌并沒有放出風聲,但是商場上,這些消息真正想要捂住也沒有那麽容易。
傳言滿天飛,連帶着頹了好久的新億隆股價也陡然飙升。
尤宇看着天天紅盤收市的新億隆股價心塞得不得了,追在楚歌後面:“你太陰險了,說好這事不傳出去的啊,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只多了十來天,他就要比預估的多出好幾倍的錢好嗎?!
還好背後還有個杜慕想把股權買回去,哪怕多出再多的錢他也不怕虧,尤宇才好歹心裏平衡了一點。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容忍楚歌拖到将近六月尾的時候才把這合同簽下來。
那時候,像是回應那燥熱的天氣似的,整個a股都很躁動。
在合同上簽下各自的名字,蓋好印鑒,尤宇終于籲了口氣:“好了,總算弄好了。”
他其實也不怕虧,一旦和moo合作的事正式宣布,新億隆的股價還得往上翻,所以他現在拿到手的,就是個金蛋蛋啊。
一開始聽到楚歌說想轉讓股權的時候他還以為她給他挖坑呢,好一陣子不敢接,會讓楚歌拖,也是他自己想把合同審得更嚴謹一點而已。
他忍不住嘆:“這麽好的事,楚歌你怎麽就便宜我啊?”望着她,開始胡猜,“該不會你真的愛上了我,所以用這種方式和我表白吧?”
回應他的,是楚歌一個冷漠的背影。
尤宇跟着她進了她的辦公室,在她後面唠叨,“我是說真的,新億隆眼看着就要發達了,你怎麽舍得這時候轉讓股權?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了更好的項目?”
楚歌在桌前坐下,聲音平平:“沒有。”
“那你想要做什麽?”
“尤先生,”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我可以認為,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麽?”
“咳。”他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咳了一聲,“有便宜也是你讓我占的嘛。”
語氣暧昧,還開起她的玩笑。
楚歌就語氣很淡地反問了一句:“這麽說,你想占我的便宜?”
尤宇被嗆到了,連着咳了好幾聲,申明說:“話不能亂說啊,什麽便宜不便宜的,我們這是互惠合作。”他表情正直,還朝她像模像樣地鞠了個躬,“往後新億隆就拜托你啦,這可是把我這輩子賺的錢都砸進來了。”
股權雖然轉讓了,但是按照協議,尤宇并不直接參與新億隆的生産管理,而且這個股權轉讓是私下行為,暫時的,楚歌并不想要進行公示。
這也是楚歌會考慮尤宇的最大的原因,其他人,都不會答應她這個條件。
轉讓股權是不得已而為之,哪怕她實際已失去了控股權,但至少控制權,她還是能希望留在自己手中,然後等着未來那一天,重新把它買回來。
她希望那一天,不要太久。
尤宇是個好熱鬧的,這麽大的事不能公布,但是私底下的慶祝還是要的。
“晚上要不一起喝一杯,慶祝合作成功?”
楚歌很不想去,但是他給了她這麽大的退讓,她不可能這點要求也不滿足,便點頭:“好。”
因為已近晚飯的點,楚歌便收拾收拾和尤宇一起走了。
參與慶祝的也就是幾個知情人,她、尤宇,還有雙方律師。
尤宇覺得人少了些,路上打電話又喊了好幾個,還給杜慕也打了:“晚上一起吃飯,有空麽?”特意加了一句,“楚歌也去。”
杜慕估計說是沒空,挂了電話後尤宇“靠”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最近約他,十次有九次沒有空……哎呀,人生寂寞,老朋友一個一個的都漸行漸遠了。”
不倫不類的感嘆,把車上的人都逗樂了。
楚歌也抿唇笑,然而心裏卻有些莫名——事實上,她也有好一陣子沒有見過杜慕了,剛從田納西回來時,見不到人他每天都還會有一兩條信息,現在連信息也漸漸少了。
楚歌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有時候想起田納西那一頓豐富的中西餐,想起他一字一句數出來的要娶她的理由,仿佛像是自己做的一個荒誕的夢,而事實上,他早已經放開手了。
“到了。”尤宇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
楚歌回過神,跟在其他人身後下了車。
尤宇今日選的是本地相當有名的一家海鮮館,盛夏時分,正是吃河鮮海魚的好季節。
他撺掇着楚歌喝酒,不停拿話擠兌她:“上次紀書記在你都喝了,今日就不能跟我喝一杯?”
尤宇後面喊過來的朋友都忒沒節操,聽到他這麽說紛紛起哄:“喝個交杯酒呀!肯定得是交杯酒!”
倒把尤宇吓得不行,笑罵說:“交你們個頭,有量你們和楚小姐交杯去,別害我。”
一行人鬧得厲害,到最後除了楚歌都喝得有點多。
楚歌叫了餐館的工作人員幫忙一個個拎上車,人實在有些多,代駕都叫不過來,最後尤宇還是楚歌自己送的。
楚歌不知道尤宇具體住在哪裏,問了兩句,見他颠三倒四的也說不清,就幹脆給他找了家酒店。
等服務生把他放到床上,确定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後,楚歌就也跟着一起退了出來。
行到門口,她的電話響了,是楚媽媽打電話問她有沒有空回家一趟。她水磨功夫不錯,最近又磨得鄒阿姨原諒了她,熱情十足地重又給楚歌介紹了個對象。
楚媽媽電話裏說的就是男方的情況,說也是做生意的,在哪裏哪裏有自己的工作室,人很不錯呀這次千萬不要錯過什麽什麽的。
楚歌聽得笑,說:“好,有空我就回去。”電梯到了,她邁步準備進去。
然後在看清電梯裏的情況的時候,不由得微微頓了頓。
電梯裏一男一女,男的懶洋洋地靠在電梯一側,女的則差不多半個身子挂在他身上,兩人姿勢十分暧昧。
電梯門開時,女的沒有動靜,倒是男的不經意地擡起了頭,神情清冷淡漠,目光銳利。
竟然是杜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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