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四集,第三場

态度的冷淡,明顯是怕丁萱給丁若棋造成什麽麻煩。

“喂?”對方很快就接通電話了,但是聲音很冷。

“你好,抱歉現在打擾你。”丁萱猶豫了一下,“我已經知道了她——”

“我早就提醒過若棋,姓方的不是什麽好鳥。結果現在一堆爛攤子。”那邊傳來用打火機點煙的聲音,有些煩躁,“我還要跟公關商量怎麽糊弄過去,幸好那幾張照片比較模糊——你有什麽事?”

“我不太放心若棋,所以想拜托你最近多注意一下她的精神狀态。”

“精神狀态?”對方不明所以,說話也很直接,“她當時不聽我的勸告,就該有準備承擔現在的後果。”

“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是她的情緒。”丁萱換了個詞。

“行吧行吧。”對方大概是覺得自己語氣太沖,态度又緩和了些,“畢竟她跟我也三年多了,我會處理好的。這個時候也需要你們做家人的多理解。”

“我們會的。”丁萱答道。

打完電話,丁萱在房間裏又坐了一會兒,這才開門出去。

蒼白的燈光下,丁父獨自坐在客廳沙發上,脊背微微佝偻,沒有看電視。

“丁苑怎麽說?”丁父扶着沙發背站起來,他還是習慣叫丁若棋的本名。

“她……在休息,情緒很糟糕。”丁萱沉默了一下,決定還是跟父親說清楚,“她和男朋友分手了。”

這句話一說,丁父什麽都明白了。

“爸——”

丁父擺擺手,重新扶着靠背坐下,像是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屋子裏靜悄悄的,只聽得挂鐘滴答滴答走着自己的輪回。隔壁隐隐約約傳來電視重播新聞聯播的聲音。

“我知道你們這一代人,跟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了。”丁父再次開口,聲音透着疲憊與蒼老,“但是我還是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自重,尤其你們都是女孩。畢竟出了問題,男人無所謂,受傷害的永遠是女人。”

“所以姑娘家要學會保護自己。”丁父站起來,“丁苑要是能重視這點,也不至于現在出這種事情……”

丁萱望着父親,這是第一次她發現父親有着她完全沒有了解過的地方。

“丁苑是跟她媽媽長大的,我不好講什麽。這些事情你提醒她。讓她休息兩天,壓力別太大,我過後再跟她說說。”說完話,丁父轉身朝卧室走去,他的身影在客廳燈光下顯得一片灰暗。

丁萱獨自站在客廳,看着丁父房門下洩露出來的燈光一直都沒有熄滅。

……

第二天。

丁萱一大早起床——她其實也幾乎等于一夜沒合眼——吃完早飯後跟丁父打了聲招呼,出門直接去了段律銘家。

一出電梯門,隔壁邵警官的媽媽揣着個菜籃子站着,“哎呦小丁吶,好久不見你了!”

“阿姨您好。”丁萱笑了笑。

“來找段醫生嗎?”

“嗯。”

“去吧去吧。我看到段醫生鍛煉完剛剛回來。”大媽笑眯眯的。

拿着段律銘上次給的鑰匙,丁萱直接打開門,換鞋走到客廳聽得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桌子上攤開了一疊英文資料,密密麻麻的文章上做了很多筆記。

“吃早飯了嗎?”浴室門打開,段律銘走出來。他穿着一件灰色T恤衫和深色家居褲,脖子上搭着白色毛巾,頭發還在滴水。

“吃過了。”丁萱走過來,神色有些不安,又帶着希冀,“律銘,你能看出命數——所以,你記不記得我姐姐若棋的命數是怎麽樣的?”或許,或許段律銘能帶給她一些答案。有沒有可能他的能力比她想象得要強大很多?他會不會可以看出來丁若棋的未來,甚至關于她的事業,關于她的愛戀?

段律銘垂下眼眸,将毛巾搭到旁邊椅背上。“我看不出來。”他解釋道,“在正常狀态下,如果專注于看,只能看到一團模糊不清的輪廓,勉強像是數字。只有在生命危急時刻,比如看到裘院長那次現場,命數才會徹底清晰,就像倒計時一樣。”

丁萱低下頭,默默不言語,又突然擡頭問。“那我呢?”

“我看不到。”段律銘盯着她的眼睛,“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

丁萱咬咬唇,心裏的感覺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其他什麽。

“怎麽了?”段律銘低聲問,腦海裏回憶起丁萱姐姐的模樣,“我覺得她将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畢竟,丁若棋可跟妖搭不上什麽邊。

“我……我之前在劇本裏寫,若棋将來會出事變成植物人。”丁萱突然很難過,“我不該這麽寫的。”

段律銘瞬間握了一下拳頭,但面上依舊不漏痕跡,“現實已經不按照劇本走了。”

“可是我還是擔心……”丁萱遲疑片刻,“她想事情,容易走極端。”其他的,她都不能再說了。比如……丁若棋小時候曾經被猥、亵過。施暴者就是她異父異母大十幾歲的哥哥,那個後來吃喝嫖賭一條龍,偷錢離家出走的哥哥。

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丁若棋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除了丁萱。可能是這件事影響,丁若棋容易受刺激。

大門突然砰一聲被推開,重重砸到牆上。丁萱和段律銘齊齊回頭,看到了拿着報紙大步走進來的九尾。

“丁萱,你上報紙了!”他大聲宣布,将報紙遞過來,特意指明頭條上的一張略微模糊的照片。

“這不是我,是我姐姐。”丁萱将報紙接過來。

“你姐姐?”九尾眼珠一轉,“那這個報道寫的是什麽?”

“寫的是她的經紀人澄清說——”丁萱突然頓住話頭,臉色變幻。

段律銘接過報紙,立刻皺起眉頭。

這篇報道是丁若棋經紀人的澄清,而說澄清只不過是轉嫁而已,堅決否認照片上出現在婦産科的女性是丁若棋,順便含沙射影說丁若棋有個長相身材和她很相似的姐姐,所以……“是記者看錯人了,”而且“具體也不好透露,畢竟是她姐姐的隐私”,呼籲記者要尊重藝人家屬。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誓,我明天要兩更!

☆、新年

“真是姐妹情深啊。”九尾坐在窗臺邊,啧啧半天,很是熱心地問丁萱,“你要留着你姐姐過年嗎?”

“你什麽意思?”丁萱擡眼看着他。

“就是,”九尾聳聳肩,“我可以幫你處理掉她咯。”

“她是我姐姐,我們是孿生姐妹!不是像過年大掃除一樣說清理就清理。”丁萱真是無法理解九尾的腦回路,她在沙發上坐下來。

“所以我說人類真的很奇怪。”九尾扭頭沖段律銘說。

“丁若棋跟你商量過這篇報道的內容?”段律銘在丁萱身邊坐下來,“需要我幫你出面嗎?”

丁萱把頭埋在抱枕上,聲音悶悶的。“不用了,她沒說過……”話音剛落,手機振動起來。

她從包裏掏出手機,一看正好是丁若棋來電。猶豫幾秒,丁萱滑開通話鍵。

“阿萱?”那邊丁若棋的聲音小心翼翼試探着,“阿萱你在聽嗎?”

“……我在聽。”

丁若棋松了口氣,但還是斟酌着語句。“我記得你是關注了我經紀人玉姐的微博是吧?她剛剛發了——”

“我看到報紙了。”丁萱盯着腳尖,看着腳邊陽光下吊蘭的陰影,“今天的早報。”

“哦……”那邊沉默了半晌,聲音輕輕的,“對不起,阿萱。”

丁萱垂下眼眸。

“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出了這事,玉姐可能不會再帶我。就算能把傳聞糊弄過去,公司也說不定會雪藏我。走投無路是什麽感覺,我總算是知道了……”丁若棋說着說着,聲音又慢慢沙啞,“我想咱們平時那麽低調,你朋友圈子裏也沒幾個人知道你和我是姐妹吧?再說長得相似的人那麽多,應該也沒人會想到新聞上說的我姐是你。如果有人問你,你可以說完全不認識我。”她的語氣有些急促,“真的,你就說完全不認識我。你是獨生女。”說着說着又哭出來了,“阿萱你原諒我好不好……你說你會原諒我的,你說你會的……我養父現在已經老年癡呆到根本不認識我,我只有你和爸爸了……”

“別哭了……”丁萱終于開口,深呼吸了一下,壓制住淚意,稍涼的空氣充斥着胸腔,“你一哭,我就覺得難受……答應我,以後別在出這種事情了好麽?我和爸都特別擔心你。”

“好。”丁若棋帶着濃重的鼻音,“我以後專心拍戲,其他什麽都不會想了。”她吸吸鼻子。“對了,阿萱。我馬上要拍的電視劇的制片方不錯。我向他們推薦了你。如果有劇本需求的話,他們會聯系你的。”

丁萱一愣。“導師說我讀博的申請應該沒問題,下學期開學審批就會下來。”

“那你不寫劇本了嗎?”

丁萱無法回答。尤其是段律銘在身邊。她怕自己寫出來的東西又會變成現實。“以後再說吧。”她含糊道。

“所以,就這麽解決了?”九尾見丁萱挂斷電話,迫不及待地問。

丁萱點頭,猶豫道:“除了我導師,其他人都不知道我還有個孿生姐妹。”

“為什麽?”九尾問。

“她臉上做過微調,又是做演員,總之讓人知道了不太好。”

“你在劇本裏關于你姐姐的劇情是什麽?”段律銘提起另一個話題。

“不會吧?”九尾眼睛一亮,跳下窗臺走過來,顯得很興奮,“你把你姐寫進劇本了?”

“她的設定是,唯一戲份很多,但卻沒有被殺死的女性正面角色。”丁萱邊回憶邊說,“作為男主身邊的配角存在,但最後還是受傷變成了植物人。”

“在大綱哪個部分?”段律銘皺起眉頭。

“後半部,快結尾的時候。”說起大綱,丁萱感覺前途像像是夜幕毫無星光,“可是現實已經完全亂掉了。就連主線都不對勁,更何況支線——”丁萱猛然想起什麽,望向九尾。“九尾,你會渡命?”

“怎麽?”九尾的視線一直在丁萱項鏈上挂着的小瓶子上。

“你明明有九條尾巴,九條命。可是現在只剩下一條。”丁萱這才發覺自己忽略了可能會很重要的一個方面,“你其他八條尾巴的命呢?是渡給別人了還是你自己用掉了?”

九尾嘿嘿笑出聲。“你問我,我問誰?”

“他早就不記得了。”段律銘答道,“當年我救下他時,他以狐貍形态生活在女巫谷。”

“女巫谷?寧南北邊那個旅游景區?”丁萱詫異。

“對,”九尾躺到對面的沙發上,将一顆小金桔抛進嘴裏,“要不然你就要到動物園看我了,”他一轉眸特別像是抛媚眼,“直到現在我都覺得人類的皮囊糟糕透了。但是出行還是化作人形比較方便。”

段律銘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九尾看都沒看就說道:“肯定是醫院。”

果然段律銘一接電話就站起身,一邊問患者的情況一邊拿車鑰匙拿外套,末了挂電話看向丁萱。

“你先去吧,不用管我。”丁萱将抱枕放到沙發上,“我待會就回家。”她和段律銘并不順路。

“那我先走了。”段律銘摸摸她的頭,有些歉意,随即警告般看了九尾一眼。

“放心,”九尾舉起手,很無辜,“你都把蛟血給她了,我還怎麽敢下手?”反正,将來出問題的肯定是段律銘,而不會是他。

段律銘走了。

丁萱幫他把浴巾放回浴室,回來看着門口怔忡了一下,也打算拿包離開。

“我跟你一起走。”九尾懶洋洋從沙發上爬起來。

“你不住這裏?”丁萱問。

九尾翻了個白眼,看她的眼神簡直就跟看智障一般。“誰說我住這裏了?”

“那你——”

“我沒有家。”九尾跟在她身後嘭一聲關上門,“你看過哪只公狐貍有家?”

“那你之前一直生活在女巫谷?”丁萱走進電梯,摁下一樓,“那邊到周末簡直人山人海。有次班級聚會去那邊搭帳篷,草坪上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到處都是尖叫的小孩子還有拖着牽引繩亂跑的寵物狗。”

“我的地盤是還沒開發的那半邊山谷。”九尾打了個哈欠,靠在轎廂上,“你有沒有發現今天段律銘的臉色稍微有點不對勁?”

“有嗎?”丁萱一愣。

“所以是只有我看出來了。”電梯到一樓,九尾伸個懶腰走出來,“我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什麽。”

“有問題?”丁萱幾步跟上。

“你在大綱裏把你姐丁什麽若棋的寫得挺慘,是吧?”

“對。”

“然後現實呢,她跟段律銘毫無瓜葛。”

“所以?”丁萱狐疑道。

“所以其實是你和段律銘走的挺近的。”走到陽光下,九尾眯眯眼睛,“你和你姐是雙胞胎,本來長得一模一樣……那麽有沒有可能,你以為自己寫的是丁若棋,實際上是你自己?”

這一瞬間,陽光陡然刺得丁萱睜不開眼,心裏陡然踏空了一步。

“段律銘已經看出來了,只是他沒有說。”九尾補充道。

白晝蒼茫,丁萱望着前方樹葉已經完全掉落的道邊樹,它灰色枝幹雜亂無章地伸向天空,靜默着在風中微微抖動。偶爾一兩輛車飛快地駛過,車牌晃眼。有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夫妻拄着拐杖散步,他們曾經年輕過,也曾經為愛啼笑過。

……

農歷新年很快到來。丁家在這個城市并沒有幾家親戚,所有的舊相識幾乎都在老家。唯一一家也從老家搬過來的是表舅。然而這個新年裏表舅攜妻兒去丈母娘家給老人家慶祝百歲生日了。所以今年的新年,丁家就父女倆一起過。

許是對段律銘的印象還不錯,丁父開口讓丁萱叫段律銘過來一起過年。丁萱高興得簡直跳起來,回頭就在置辦年貨時,直接叫段律銘來充當了勞動力。

大年三十的晚上,除夕飯自然是要在丁家吃的。丁萱琢磨來琢磨去,在父親那邊鋪墊好後,讓段律銘也帶九尾過來吃飯。本來段律銘還有疑慮,但最後還是答應了。

晚上六點,門鈴聲響。

丁萱從廚房跑出來,“來了來了!”

打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束怒放的香槟色玫瑰。

“哇——”丁萱接過花,欣喜地将鼻尖湊到花瓣邊嗅了嗅。

“記得你喜歡。”段律銘微笑着,眼角神色很柔和。

“我聞到了魚的味道,還有皮皮蝦。”九尾從他身後擠過來,直接把大紅色禮包往丁萱懷裏一塞,“你在做飯嗎?”

“我在幫廚,主廚是我爸。”

九尾換了鞋就往廚房跑,邊跑邊說:“不用管我,我知道今晚我角色是兒科醫生!”

“新年快樂。”段律銘幫她拿開禮盒,摟住她的腰,在她鼻尖落下一吻。

“以後我要你陪我過每個新年。”丁萱踮起腳尖在他耳邊悄聲說,話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要求是“每年”。

“好。”段律銘很配合,其他什麽也沒提。

電視依舊被調到中央一臺,直播春晚的準備活動,主持人都穿着大紅唐裝,圍着大紅圍巾。窗戶上由于屋內暖氣而起了一層淡淡的白色水霧,模糊地映照着路對面一樓住戶家的大紅燈籠和對聯。有小孩子買了煙花棒兒,笑嘻嘻在外頭跑來跑去地舞着手裏的煙花。頭頂天花板時不時傳來麻将骰子落地的嘩啦聲。

最後一道紅燒魚上桌,除夕飯正式開始。

丁父喜歡白酒,因此就倒了杯白酒。丁萱給自己和段律銘斟的是紅酒,而九尾面前着擺着桶裝1.5L的酸奶。

按照丁家的慣例,第一杯酒要大家一起幹杯。丁父清清嗓子,舉起酒杯。“希望來年全家人——”他頓了頓,“律銘和小胡,身體健康,事業順利。”

九尾拿着個玻璃杯倒了滿滿一杯酸奶,舉起來。“幹杯。”說完一仰而盡,放下杯子就夾了一個皮皮蝦。

“……小胡啊,這個蝦要吐殼。”丁父看着他連殼都不剝就塞進嘴裏。

“我咬得碎啊。”九尾邊嚼邊說,嘴裏傳來清晰的咔擦聲。

丁萱在旁邊笑得臉有點僵。“蝦殼吃了補鈣。你是要多補補。”

“律銘什麽時候上班?”丁父沒怎麽在意。

“初七去醫院上班。學校那邊是二月二十號開始上課。”

“工作很忙?”

“挺忙的。”回答的是九尾,他面前的皮皮蝦盤子已經空了一半,而他面前一個蝦殼都沒有,“尤其最近霧霾嚴重,呼吸道科和兒科患者增加了很多——這個是野豬肉嗎?吃起來感覺很像。”

“你還能吃出來?”丁父不可思議地打量九尾,“的确是一個同事送的野豬肉。”

“那是,我聞味道都能聞出來。”九尾得意道。

丁父笑着舉起杯子和他碰杯。

吃完飯已經是晚上九點,央視的春節晚會早就開始一個小時。九尾霸占了單人沙發,攤在上面抱着爆米花桶。而丁萱是一邊看節目一邊看微博微信上的段子手吐槽,然後念給段律銘聽。

丁父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段律銘靠在沙發上,胳膊搭在靠背邊緣,丁萱歪在他臂彎裏笑着說什麽。丁父腳步一頓,這才慢慢走過來。“你們繼續看,我先去洗漱睡覺了。”

“這麽早啊。”丁萱見到父親過來,立馬坐直身子,“不看完節目嗎?”

“不了,我又不是小年輕。”丁父擺擺手。

“那我們就回吧。”段律銘站起來,示意九尾也起身,“不打擾您休息,今天謝謝款待。”

“不用客氣。”丁父吩咐丁萱,“送他們到樓道口。”

“別出去了,外面冷。”段律銘拉住丁萱的手。

九尾揉揉眼睛,走到玄關穿鞋。

等段律銘和九尾離開,屋子裏的氣氛便沒那麽熱鬧了。丁父上了歲數又喝多了酒,因此不到十點就睡了。丁萱獨自盤腿坐在電視機前,看着電視裏喜氣洋洋熱熱鬧鬧,最後也幹脆關了電視,洗漱回房間。

“睡了嗎?”她趴在床上,頭發半幹,給段律銘發消息。

“沒睡,剛剛洗漱好。你還在看節目?”

“沒呢,我在房間。不想看電視了。”丁萱想了想,又删去後一句,加道,“本來以為你今晚可以陪我守歲。零點咱們可以看煙花。”她知道今年政府放松了煙花管制,允許在零點前後燃放煙花。

那邊突然沒了動靜。

大概是睡着了吧,丁萱嘆了口氣,轉身躺在床上,摸過枕頭旁邊的綠色絨布烏龜遮到眼睛上,擋住頂燈刺眼的光芒。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突然想起。

丁萱迷迷糊糊醒來,摸出手機。“喂?”

“開門。”

“開門?”她霎時清醒,穿鞋下床,打開房門。

段律銘站在房門口。

“我的天啦。”丁萱驚喜得捂住嘴,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手裏一松,手機啪地掉落。段律銘眼疾手快穩穩借住。

“你怎麽來了?”丁萱小聲道,讓他進來。丁父房門口一片安靜。

“陪你守歲。”他走進卧室。擔心丁萱可能穿得“比較少”,所以他選擇了出現在她門外,而不是直接來卧房。

段律銘沒有穿外套,上身着一件寬松的藍黑色毛衣,領口露出淺淺的鎖骨輪廓。他身上有着淺淺的清爽沐浴露味道。

丁萱關上門,不說話,只是看着他笑,笑着笑着卻紅了眼眶。“哎呀!”她幾步過來摟住他的腰,将頭靠在他肩頭,“我覺得我要哭了。”

“不冷嗎?”他親吻她的頭頂,手下觸到她只穿着薄薄一件睡衣。

“不冷。”丁萱仰頭望他,呼吸間她覺得自己有點醉,仿佛要沉迷到他的氣息裏。

段律銘低頭,親吻她的額頭,鼻梁,嘴唇。

丁萱不知不覺摟緊了他,微微張開雙唇,接受他要将她沉溺的侵襲,這迷醉在一點點抽去她全身的力氣。直到他也摟在她腰間的手突然加重力道。腳步一錯,她再回神已經是躺到床上,後腦勺枕着他的手。

丁萱看着上方的他,心裏砰砰跳得厲害,剛剛她都以為自己要摔到地上了。

“你的眼睛……”她發現段律銘的眼裏閃過幽藍的光,于是伸出手撫摸上他的臉頰,“你的眼珠,變成了藍黑色……”

段律銘沒有回話,只是俯身,再次緊緊抱住她,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

丁萱感受着他的發絲就在自己肩頭,他的呼吸有些重。

慢慢的,段律銘平穩了情緒,松開她,眼瞳也恢複到了如墨一般的黑色。

丁萱愣愣地望着他,直到窗外突然傳來轟隆聲,五顏六色的煙花炸開,霎時照亮了半個夜空。

“新年快樂。”段律銘低聲說道。

“新年快樂。”她用手指勾住他的手指。

窗外,夜色依舊迷蒙。

丁萱側躺着,望着接連不斷炸開煙花的天空。身後,段律銘摟着她的腰。

“你……想過以後嗎?”她悄聲問。

“想過。”

“那我們會怎麽樣?”

“結婚。”

丁萱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之後呢?”

“我們會生一個女兒,如果你願意。”

“再然後呢?”

“我會唱歌哄她睡覺。”

“你會唱歌?”

段律銘頓了頓,再次開口是輕輕哼着歌。

“我要變成一只白色的貓,躲進搖籃裏。我去找你了,我可愛的小娃娃。我将為你演奏,我要鑽進你的搖籃,為你吟唱搖籃曲,好讓小鈴铛叮鈴作響,好讓啤酒花盛開。我要變成一只白色的鳥,飛出窗子,好在晴朗的天空翺翔,飛向燦爛的陽光……”

作者有話要說: 一

☆、制片

元宵節後,丁父出發去工作。丁萱也将在二月二十號開學。而學校規定的報道日期是十八和十九號。

十九號周日下午,段律銘送丁萱去學校,随後再返回醫院。丁萱要做宿舍大掃除。王秋還沒有過來,按照她之前的習慣,肯定會是在上課前一天才到。而這個學期他們只有周四和周五有課。

“丁萱回來啦。”隔壁的姑娘穿着睡衣糊着面膜,端過來一盒子鴨脖,“嘗嘗,我從家那邊帶過來的。還有這個呢,是沫沫帶過來的什麽棗糕,也是特産。”

“鴨脖看上去好辣。”丁萱戴上塑料手套。

“超辣得我跟你說!我覺得我嘴裏在噴火!”另一個姑娘從隔壁探出頭來。

“你閉嘴!不要阻擋我安利家鄉美食——你知道沫沫是怎麽吃紅燒牛肉面的嗎?一邊吃一邊哭。所以你不要相信她對辣度的描述。”

丁萱從盒子裏拿了一塊鴨脖,還沒來得及吃就聽到桌上手機震動起來。見她接電話,面膜同學用口型示意說她先回宿舍了,要是丁萱想吃鴨脖就來找她。丁萱點點頭,朝她揮揮手。

“你好,請問是丁萱女士嗎?”一個陌生的號碼,一個陌生的男聲。

“是的,請問你是?”丁萱在椅子上坐下來。

“我是勵唯安。”對方簡潔說道。

可是丁萱壓根就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勵……唯安?”

“若棋沒有跟你提過我?”對方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也并不生氣,“我是個制片人。”

“不好意思,我不記得她之前——”丁萱腦海裏有火花閃過,“等等,您不會是要來找我談劇本的吧?”她試探着問。

“沒錯。”那邊傳來車水馬龍的聲音,“我正好今天在寧南,你下午有時間見面嗎?”

“有。”

“你看什麽地方見面比較方便?”

“您現在在哪個地方?”丁萱問。

勵唯安說了個市中心五星酒店的名字,丁萱便直接說她來酒店旁邊的咖啡店找他,時間定在下午三點。

丁萱左想右想覺得不安心,便又給丁若棋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她的助理曉莎。“她現在拍公益廣告呢。”

“喔……能讓她有空給我回個電話嗎?”

“可以。那個,”曉莎壓低聲音,“你知道若棋要跟公司解約了吧?”

“我不知道,她要解約?”

“對。因為之前那個事情跟公司鬧得不愉快。玉姐不想帶她了。若棋在接觸別的公司。”

“解約的事已經定下了?”

“八九不離十——我現在有點忙,不說了。待會我會傳話給她,讓她給你回電話。”

“好的,謝謝。”

丁萱坐在椅子上,看着臺燈下的日歷出神。門外傳來宿管阿姨說不讓用違禁電器的大嗓門,丁萱呼了口氣,把手機充上電,去衣櫃裏找衣服打算出門。

……

下午兩點半。

丁萱在咖啡廳靠窗的桌子前坐下。服務生立馬送來餐飲單。

“我在等人,待會再點。”

“好的,點單請按鈴。”

竟然來早了半小時……丁萱撐着下巴望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路人。一只還穿着聖誕套裝的薩摩耶哈着氣,往玻璃上嗅嗅,笑得特別開心,被主人牽着一扭一扭走過。

手機終于響起,是丁若棋的電話。

“阿萱。”聽聲音,丁若棋在吃飯。

“你現在才吃飯?午飯?”

“早飯。不說這個,你叫我打電話回來是有什麽事嗎?”

“我現在在咖啡廳,要見一個姓勵的制片人,他上午給我打電話提到了你。”

“噢,就是他!一個挺有名望的前輩,你就見見吧!說不定聊得好,就談成合作——”

“可是我目前不想寫劇本了。”丁萱不知該如何跟丁若棋說清楚。

“為什麽?我可是在前輩面前大誇特誇你呢。他都在這行幹了二十多年,之前跟好多導演合作過。”

“比如?”

“邱平。”

“邱平?!”丁萱的聲音瞬間高了好幾度,“那個色魔導演邱平?”

“這又不代表勵制片是個色魔。他還跟其他很多著名導演合作過,比如——”

“若棋,”丁萱瞬間頭疼起來,她都不想見所謂的勵制片了,“邱平不是看上去挺正經的?不對,這個勵制片有沒有打過你的主意?萬一他也是個色狼——”

桌子對面的椅子突然被拉開,一個男人坐下來。

丁萱捏着手機,抿緊嘴唇。

“喂?阿萱?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待會再回你。”丁萱挂斷電話。

對面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眼睛大鼻梁高,穿着運動風的外套,顯得整個人清爽利落。

“你好……”丁萱覺得自己像是坐在加熱毯上,臉燒得厲害,她盡量自然地伸出手,“我叫丁萱,是學編劇的。”

“你好,我是勵唯安。”對方握住她的手,一笑,“我不是色狼。”

“……”丁萱臉上的笑容有點僵,“抱歉。”

“沒關系。”勵唯安靠在椅背上,翹起腿,雙手交叉在膝頭,看起來似乎很好脾氣。

“您看上去好年輕,完全不像步入不惑之年的人。”丁萱有些詫異,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這行幹了二十多年”的樣子。

“哦,我今年二十七。”

“……”丁萱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坐在加熱毯,而是火爐子上。

“你說的應該是我哥,勵唯洲。”勵唯安笑着,露出标準的八顆潔白牙齒,“我經常會替他出來見人。”

“是嗎……”丁萱真是覺得尴尬得很,客氣道,“你想喝什麽?”

“我要一杯咖啡就行,”勵唯安摁鈴叫服務生,“我推薦你點這邊的簡奧斯汀鄉村下午茶,很對女生的口味。”

于是乎,服務生記下了這個下午茶。等他端上來,丁萱才發現是套餐,細白的桌巾,精致的瓷器,好看的蛋糕與布丁,看着精致得很。

“若棋說你在華大,我以為你是學校老師,四十多歲,獨身,優雅地靠着窗戶抽煙的那種。”勵唯安眯眯眼,“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年輕——你也姓丁,和丁若棋還長得很像。你們是親戚?”

丁萱看着他,半晌,索性點頭道。“對。”

勵唯安又笑了一下,看不出什麽意味。“說正題吧,我對你之前寫的劇本比較感興趣。”

“之前?”丁萱隐隐約約覺得不對勁,“之前的劇本?”

“對,”勵唯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就是男主角是妖怪,供職于大學的那個。”

丁萱刷地變了臉色。“你怎麽會知道?”

“若棋告訴我的。我只是轉訴她的話而已,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勵唯安哦了一聲,“你不必擔心,我只是對你的構思很感興趣,不會觸犯你的權利将這個構思拿去吩咐別的編劇進行再創作。聽說你已經完成了大綱,還有五集劇本?”

“除了知道男主角是妖,供職于大學,你還知道多少?”丁萱直直盯着他,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只記得大略是男主除掉各路妖怪的故事,具體的我忘了。”勵唯安也看着她,突然覺得她此刻的目光犀利得像是要看透自己。

“這個構思我不打算繼續寫了。”丁萱直接說。

“不寫?”勵唯安微微俯身,胳膊肘支到膝蓋上,視線依舊停留在她臉上,“我可以給你提供非常豐厚的報酬。”

“不關報酬的問題。”丁萱搖搖頭,“謝謝你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見我。只是我真的不可能再寫下去了。而且……也希望你不要将這個構思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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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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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