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入住殷王府

又連續趕了幾天的路,大家都累得筋疲力盡。

這日,一衆人在一個縣城的客棧裏好好的休息一番,總算是把精神頭給恢複了些。

出了縣城,白子彥坐在馬背上指着前方:“出了這個縣城再往前便是鎬京了,想必我們能在天黑之前趕到。”

馬車裏的沈銘玉聽到聲音探出腦袋來:“要到了嗎,那我們快點兒趕路,說不定還能看看鎬京城的繁華呢。”

蘭陵坐在馬車裏看她猴急的模樣不由笑她:“既然在裏面坐不住,怎麽不出去跟大家一起騎馬。”

沈銘玉透過窗簾的縫隙望了眼馬背上的林靖宇,一襲淡青色長衫直挺挺地坐在馬背上,相貌儒雅,神色平淡,此時也正好扭頭望了過來。

她沒好氣地将窗簾拉下,轉過頭來,嬉笑着回道:“我這不是擔心嫂嫂一個人在這裏待着悶嘛,所以留下來陪你說說話。”

蘭陵笑着嗔了她一眼:“你這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架勢,又哪裏真的與我說話了?我看你是和林靖宇吵架了,故意躲着他吧。我可是好幾天沒見你在他跟前親熱地叫靖宇哥哥了。”

沈銘玉臉上一紅,卻不由有些氣惱:“誰躲着他了,難道我還要天天纏着他不成?”

蘭陵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呀,還真是小孩子胡鬧。”

沈銘玉原本沒覺得什麽,如今聽到這句頓時就火大了:“他說我是小孩子,如今連嫂嫂也這麽說,小孩子怎麽了,小孩子做的事情就是胡鬧嗎?如果這樣,當初南歌姐姐還不是自幼就同我哥兩情相悅,怎麽就沒有人說他們是胡鬧。”

蘭陵心上一沉,抿着嘴沒有說話。

沈銘堯和楚南歌兩情相悅……

沈銘堯在外面也聽到了二人的吵鬧,尤其聽到明玉竟在蘭陵面前說南歌的事,急忙策馬過來,撩開窗簾對着妹妹呵斥:“明玉,你說什麽呢?”

沈銘玉被哥哥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蘭陵跟前說了什麽,頓時有些心虛:“嫂嫂,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她如今真是懊惱死了,怎麽一激動就在嫂嫂面前提哥哥以前的事了,這不是給嫂嫂找不痛快嗎。

蘭陵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沒事 ,心裏有火撒出來就好了。”

蘭陵始終背對着沈銘堯的方向而坐,知道他就在窗外她卻頭也沒回,就那麽靜靜地坐着。

沈銘堯知道,她定然是因為明玉剛剛的那些話心裏不舒服了,一時有些懊惱,明玉這丫頭口沒遮攔的,真不該讓她們倆坐在一起。不過也幸好明玉不知道蘭陵就是南歌,否則恐怕早就傳入蘭陵的耳中了,到時候又是一場麻煩。

只是,她如今因為以前的自己生氣吃醋,他又當如何去哄?

正當他焦灼的時候,前方傳來陣陣馬蹄之聲,聽聲音人馬應是不少。

剛剛經歷過一場刺客,如今越是快到京城,大家便越是謹慎小心。頓時放慢了速度,警惕地看着前方。

只見一隊人馬約二十人左右策馬揚鞭的飛奔而來,最後在一衆人的跟前停了下來。

為首的兩人是衣着光鮮,打扮奢華的俊美少年。左邊的一身亮綢面的绛紫色繡蟒廣袖長袍,頭戴紫金冠,發上插了一只蛇首白玉簪,面容俊朗,但一雙眼睛卻如那天煞孤星,總透着若有若無的騰騰殺意。薄薄的嘴唇微微下拉,更增添幾分狠戾。

而右邊的,年齡比旁邊的男子稍小,一身藍色對襟窄袖長衫,衫子的邊緣用金線繡着雲翔符蝠紋的圖案,黑發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着,華麗光鮮的外表之下,相貌卻生的一般,再加上那不茍言笑的一張臉,便越發覺得平凡了。

看見二人,白子彥最先策馬走上前去,對着二人抱拳寒暄:“原來是晉王殿下和五皇子殿下。”

绛紫色衣袍的男子淡淡地掃了眼衆人,最後将目光落在沈銘堯的身上,微微勾唇,眼底卻盡是冷意:“本王和皇弟奉父皇之命前來接二皇兄回朝,想來這位便是二皇兄了吧?”說話之人,正是當今最得盛寵的洛妃之子,晉王沈銘闌。

沈銘堯端正地坐在馬背上,神色淡淡且又氣勢逼人:“父皇和兩位皇弟有心了,那就勞煩兩位皇弟帶路。”

晉王臉上的笑意不減,揮手讓身後衆人側身讓開一條道路,接着對沈銘堯伸出手來:“二皇兄先請。”

沈銘堯也不客氣,雙腿一夾馬腹向前奔走。

蘭陵坐在馬車裏,透過窗簾的縫隙望過去,心中暗自思忖。

都傳聞晉王沈銘闌生性殘暴,為人陰狠毒辣,性情焦躁,且又極其易怒,怒火一上來必有血光之災。如今看到真人,雖沒有聽到的那麽面目可憎,但那樣一副嘴臉,當真讓人心底發寒。

淡淡秋風吹起那輕飄飄的窗幔,蘭陵一張絕世動人的臉蛋兒頓時暴露在外,櫻唇黛眉,鼻膩鵝脂,顧盼之間眸中帶霧,如桃花聘婷柔婉,又似雪蓮冰清可人。

晉王不經意的一瞥,便剛好将那動人之姿盡收眼底,一瞬的失神之後,他微揚唇角,眸中漸漸隐現一股嗜血的玩味。

蘭陵正在失神,待發覺有攝人的目光射過來時順勢望了過去,便見那人神色清冷的盯着自己,那嘴角說是在笑,卻是比那九煞閻羅更讓人心底生懼。看上去,蘭陵便好似他眼中的獵物一般。

她心頭劇跳,一股惡心之感湧上來,立馬捂了嘴轉過身來,幹嘔了幾聲,臉色也跟着白了幾分。

沈銘玉見了面露憂色:“嫂嫂,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

蘭陵輕輕搖頭:“沒事,可能趕路太颠簸了有些難受。”

沈銘玉忙倒了水遞給她:“嫂嫂喝些水緩緩吧,再忍一忍,鎬京馬上就要到了。”

蘭陵伸手接過,連忙喝了一口,茶香布滿口腔,這才将那股劇烈的惡心之感壓了下來 。

而外面,剛剛的一幕早已被沈銘堯盡收眼底,望着依舊時不時斜眼看向馬車的沈銘闌,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馬缰,雙手的關節被捏的咔咔作響,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層殺意。

到達鎬京時天色已晚,華燈初上,家家戶戶的門前也挂起了燈籠,整個帝都已經繁華褪去,一派寧靜祥和。

因體諒大家趕路勞累,聖上特意派人傳話,讓沈銘堯先行回殷王府歇息,待明日一早再入宮面聖。

沈銘堯九年不曾回京,但曾經居住的殷王府卻仍和當初離開的時候沒什麽兩樣,任何的物件擺設也不曾被人替換過。

回到這裏,竟好似回到了九年前,母妃還好好活在宮裏,而他,也還是父皇心底最寵愛的那個兒子。

“哥哥,我們住哪?”見沈銘堯自進了殷王府大門便一直望着王府的大院失神,沈銘玉忍不住出聲詢問。沈銘玉離開的時候才不過四歲,這裏的一切都不記得了,甚至連路怎麽走都不知道。

沈銘堯回過神來,看了眼妹妹,思索片刻,對着身旁的管家吩咐:“邵管家,帶明玉公主去漪瀾苑。”邵管家是殷王府的老人了,當初沈銘堯被貶清歌城,他卻依舊守着這座宅院,始終相信自己的主子有一天會回來,如今終于算是盼出頭了。

邵管家領了命帶着沈銘玉離開,沈銘堯這才轉首看向身旁的蘭陵:“我們去璟瑞居。”

說着,他牽起蘭陵的手就往前走,不料卻被蘭陵抽離,他蹙了蹙眉頭,回頭看她一眼,見她面色淡然,有些無奈地在心底嘆息一聲,也沒再說什麽,繼續往前走。

璟瑞居似乎每日都有人打掃,一切的擺設都幹幹淨淨不染纖塵。

蘭陵看着屋裏的擺設,簡單卻不失雅致,每一處擺放的物品看似随意,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其實是花了極大的心思的,而每一樣看似簡樸的用具,也都是名貴非常。

“這是你以前的居所?”她扭頭看向坐在三彎腿荷花藕節方桌旁随意喝着茶水的沈銘堯。

沈銘堯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不冷不淡的,蘭陵也不怎麽想搭理他,索性在窗前一張檀木半枝蓮太師椅上坐下,将胳膊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支撐着腦袋阖上眼睛休息。

沈銘堯側首看過來,見她休息時眉頭都是緊緊蹙成一團,不由有些心疼。想上前關心幾句,但想到她還在生氣,而自己一時間也找不到可以搪塞的理由,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怪只怪明玉那丫頭嘴快,非要在她跟前提什麽以前和南歌的事,害的她整整一天都不曾好好同他将話。

對于蘭陵如今的這個态度,沈銘堯是有喜有愁。

喜的是她聽到以前的事會吃醋,讓他有了一種被她在乎的喜悅。可愁的是,以前的那個人分明就是她,可他如今卻不能跟她說實話。

如此一來,面對她現在的不開心,他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這時,在裏面整理床鋪的幾個丫鬟自一架繡八馬騰飛圖案的屏風後面走出來,對着沈銘堯和蘭陵畢恭畢敬地行禮:“王爺,王妃,床鋪已經鋪好,可以就寝了。”

沈銘堯淡淡應了一聲,擡手示意衆人退下去。

丫鬟們領命後關了門離開,屋子裏頓時便只剩下沈銘堯和蘭陵兩人了。

剛剛丫鬟們的話蘭陵聽見了,卻是沒有睜眼,如今心裏煩躁的很,她并不想開口說話。

明明是個已經不在了的女人,可是她卻小氣的不能容忍。她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只是想到他曾經有過一個感情很好的未婚妻,整個人便很不舒服了。

有時候她甚至在想,如果那個南歌現如今還好好的活在世上,她和沈銘堯還會不會如現在這般?

如果那個楚南歌沒有死,沈銘堯還會不會如此毫無限度的寵愛她?

答案定然是否定的吧,如果那個人還在,她蘭陵在他心裏又算的了什麽呢?

正在胡思亂想着,她覺得腳下突然一空,整個人便被攔腰抱起。

她擡眸對上沈銘堯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神,卻又突然覺得有些心虛,她嫁給他的目的本就不純,如今竟然厚顏無恥地想要得到他全部的真心,自己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何況,她自己不也經常會夢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少年嗎?既然如此,她又能埋怨沈銘堯什麽呢?

“陵兒還在生氣?”沈銘堯神色溫柔地望着她,話語中帶着無奈,又透着寵溺的味道。

蘭陵突然不想再計較這些,但此時也需要找個臺階下:“是啊,不知王爺該如何補償我?”

她如此輕易地便原諒了他,頓時讓他有些受寵若驚,卻也覺得有些難以理解。但轉念一想,不管因為什麽,她不去追究那些過去總歸是件好事情。于是勾唇邪笑:“陵兒放心,本王今晚自當好好補償你。”

他話裏的意味蘭陵自然聽出來了,嬌羞一笑,環上他的脖子将臉埋在他胸前,算是默認了他的補償方式。

沈銘堯頓時心情大好,将人兒抱在榻上自是好一番體貼,到最後雙雙累得互相擁抱着喘粗氣。

蘭陵躲在他的懷裏玩弄着他垂下來的長發,不停地将那一縷青絲在自己的食指上纏來纏去。

沈銘堯輕拂她光滑細嫩的後背,閉了眼睛輕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按照禮節,明日我去朝上面見父皇,你和明玉是要去椒房殿給皇後問安的。”

蘭陵輕輕點頭:“我知道。”原本在她之前的計劃裏,明日是刺殺皇帝給師父報仇的最佳時機,不過既然答應了幫他尋找汐貴妃的死因,她報仇的事就要暫且擱下了。不過這樣也好,她也好想和他多做幾天的夫妻。

如果報了仇,他們兩個怕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沈銘堯又道:“明玉自幼離宮,不懂什麽宮中禮節,且又被我嬌慣着長大,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我怕她入宮以後說錯什麽話沖撞了皇後給你們倆都找來麻煩,你到時候要多提點她,凡事定要加倍小心。”

蘭陵應了一聲,伸手環上他的腰:“我都知道的,放心吧。”

“等我下了朝,去宮中接你們。”

“好。”

沈銘堯寵溺的捏捏她的小鼻子,摟着她輕聲哄着:“好了,快睡吧,明日還要早起。”

蘭陵乖乖點頭,窩在他的懷裏閉了眼睛休息。

第二日,沈銘堯天還沒亮就起了身,蘭陵原本打算起來幫他更衣,卻被她強行按回被窩裏:“你去給皇後請安不必起得太早,再多睡會兒,我自己來就好。”

蘭陵本就困得睜不開眼,聽他這麽說便也不堅持,當真又躺下來繼續睡了。

沈銘堯看她嬌憨可愛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沈銘堯收拾停當離開後,蘭陵又小睡了一覺,這才起身喚了丫鬟來給自己更衣洗漱。

進來的是個大眼睛,十分水靈的小丫頭,皮膚白嫩,模樣也俏皮可人。

蘭陵瞧她一眼,随意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那丫頭回道:“回王妃話,奴婢雲芷,是邵管家派來伺候王妃起居的丫鬟。”

以前在清歌城她的衣食起居原是木瑤姐姐負責,但畢竟木瑤是為了掩人耳目才在她身邊做丫鬟,故而蘭陵也不會真的讓她侍奉自己。于是便買了白露在身邊伺候着,也算是幫木瑤姐姐減輕些負擔。

如今來了鎬京,白露家人都在清歌城,她便沒忍心帶她過來,如今身邊剛好缺個人手。邵管家閱人無數,想必送來的這個雲芷該是個穩重的,如今見她回話不卑不亢,頓時便中意了七、八分。

蘭陵點了點頭:“雲芷是吧,那你今日便随我進宮給皇後請安吧。”

雲芷低頭應了聲是,又繼續幫蘭陵梳妝。

蘭陵心中越發滿意了,鎬京是非多,她也剛好需要一個不多話的丫頭,這雲芷看來應是合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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