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彌足又深陷
夢離香和白芝蓉花瓣,沈銘堯暗地裏找了不少的禦醫和京裏有名望的郎中來查驗,卻沒有發現絲毫異樣。
原以為抓在手裏的線索突然沒了,蘭陵不禁有些失望。看來,查找汐貴妃當年的死因,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蘭陵有些煩躁地站在窗前煉字,但寫了幾個都不甚滿意,最後将宣旨揉成團抛出院子,自己則是殃殃地走回到一張紫檀木湘妃椅上坐下來。
雲芷見此忙倒了茶水端過去:“氣候幹燥,王妃喝口水潤潤喉吧。”
蘭陵伸手接過來輕抿了一口又遞回去,轉而問雲芷:“這都晌午了,王爺怎麽還沒回來?”這幾日不知瞬元帝和沈銘堯父子二人在坐什麽,每每下了早朝沈銘堯都要在禦書房逗留許久才從宮裏出來。
原本她還不覺得什麽,後來這幾日沈銘堯回來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難免有些心中不安,總覺得是有事要發生。
雲芷張了張口有些欲言又止,蘭陵瞧見了心中的那股不安更重了些:“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雲芷正在糾結着要不要說話,木瑤卻突然從外面走進來:“雲芷,我剛剛不是讓你把王妃的床褥拿到外面去曬嗎,怎麽還在這兒杵着?平日裏幹活挺麻利的,今兒個怎麽回事?”
似乎是得了救贖一般,雲芷撒腿就跑:“木瑤姐姐息怒,奴婢這就去!”
雲芷看也不看蘭陵一眼就跑出去,這下,蘭陵心中的狐疑更甚了。
“木瑤姐姐,你和雲芷是不是故意瞞着我什麽?”
木瑤走過來,望着一臉擔憂的蘭陵,頓了頓才開口問道:“王妃自來了鎬京便一直沒有提為姚先生報仇的事,是因為王爺嗎?”
蘭陵神色微怔,随手拿起旁邊案幾上的一塊糕點咬了一口,以此掩飾自己的尴尬。她就知道,木瑤姐姐早晚會問她這件事的。
“沈銘堯一直忙着查找汐貴妃當年的死因,我答應了要幫他的,這個時候若是我對瞬元帝下手,恐怕不好吧?木瑤姐姐,我們再等等好不好?”
木瑤靜靜地望着她,最後無奈的嘆息一聲:“我看王妃是陷入王爺的寵愛之中無法自拔了,王妃是不是……早就不想報仇了?”
“不,不是的!”蘭陵連忙否認,從湘妃椅上站起身,一張小臉兒憋得通紅。她摳着手指正想開口辯解,卻又突然想到什麽,仔細打量着木瑤,“為什麽我覺得木瑤姐姐自從到了鎬京,整個人也變了許多。以前在清歌城,木瑤姐姐總勸我放下仇恨,而如今,你好像恨不得我現在就入宮殺了瞬元帝,為什麽?”
木瑤眸中閃過一絲慌亂,随即鎮定地看向蘭陵:“以前,我是覺得王爺可以給你幸福,可是現在呢?”
蘭陵不解的攤手:“我現在不也好好的待在殷王府嗎,而且他待我也和從前沒什麽不同啊。”
木瑤急道:“那是王妃還不知道,這些日子瞬元帝正謀劃着讓殷王休妻,改娶白丞相家的嫡女白若櫻為殷王正妃。”
蘭陵大腦猛地一轟,只覺得身子有些不穩,向後踉跄了兩步,險些摔倒在地:“木瑤姐姐,你說什麽呢,這麽大的事我怎麽不知道?而且王爺也沒說什麽啊?”
木瑤道:“如今整個鎬京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獨獨王妃一個人蒙在鼓裏。不然你以為沈銘堯這幾日三天兩頭的往丞相府跑做什麽,若不是真的打算娶白若櫻為妻,他用得着跑的那麽勤快嗎?”
“木瑤姐姐!”蘭陵出聲打斷她,“你一定是誤會了,王爺不會那麽對我的,他去丞相府是找白子彥,不是找她妹妹白若櫻。即便外面有這樣的傳言,那也都是瞬元帝的意思,沈銘堯一定不會聽他的,他不會辜負我的!”
木瑤道:“現在朝中攝政王和定遠侯兩派對立,沈銘堯若不拉攏白丞相,又如何會有朝臣擁護他?只他孤身一人,又如何與那兩派勢力對抗?這個時候如果沈銘堯放棄了丞相府,那就是放棄了那些朝中有可能支持他的大臣們,等同于放棄了未來儲君的位置,放棄了整個江山!王妃以為,沈銘堯回來是幹什麽的?這個時候在他眼裏,兒女情長又算得上什麽呢?”
蘭陵的臉色早已慘白,卻仍是不敢相信,她絕對不信沈銘堯會答應娶白若櫻。來鎬京之前他答應的好好的,他說他不會負她,會一輩子護着她一個人。就是因為信他她才願意拖着不去報仇,如今才來鎬京多久,她不相信他會這麽快變了心。
她有些無措的跌坐在身後的湘妃椅上,慌亂的目光中看不到一絲焦點,一顆心好似突然間被掏空了一般,讓她整個人都難受到絕望。
看着這樣的蘭陵,木瑤忍不住搖頭嘆息,師父說的果然沒錯,男人的恩寵,便是收複一個女人最大的武器。
而蘭陵,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迷失了自己。
她不殺瞬元帝,絕非因為和沈銘堯的約定那麽簡單,更大的原因,是她早已舍不得和他反目成仇。
禦書房外,沈銘堯筆直地跪在大理石鋪就的光滑地板上,一身紫色官服随風飄搖。如今已經入冬,雖有陽光照耀,但冷冷的寒風時不時地刮過來,仍是讓人覺得冷到骨子裏。
沈銘堯自早朝之後便一直在這裏跪着,到如今已經兩個時辰,那張俊逸如刀裁的面孔上冷冷地看不出一絲情緒,幽深而清冷的眼眸此時一動不動地望着禦書房那緊緊閉着的朱紅木門,垂在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結實的後背挺得很直,似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總管太監李安忍不住第五次過來相勸:“王爺,皇上如今還在發着火呢,您就先回吧,等皇上氣消了您再來。老奴在皇上身邊伺候這麽多年,皇上的脾氣老奴最是了解不過,您這樣等着,是不會結果的,莫要在這裏被風吹出病來。”
沈銘堯神色微變,淡淡答話:“多謝公公關心,但今日本王一定要見到父皇!”明天就要在朝堂上下達賜婚的召令了,他等不了,若這麽回去,他又如何向蘭陵交代?
李安有些無奈:“王爺這又是何苦呢,皇上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在為王爺考慮呀,你這樣豈不是讓我們的聖上寒心?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待将來王爺登了大位,要什麽樣的……”
李安的話未說完,已被沈銘堯一記攝人的目光盯得閉了嘴,悻悻地離開了。
沈銘堯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那條玉帶,那是前兩日蘭陵親自給他做的。世間什麽樣的女子沒有,可他的蘭陵,便只有一個。她溫柔乖巧,嬌俏可人,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女子可以比拟。
若這天下需要放棄蘭陵來交換,那他寧可不要!
“哥哥,我聽人說父皇要你休了嫂嫂另娶別人!”沈銘玉氣喘籲籲地從遠處跑來,見沈銘堯一臉痛苦的跪在那裏,原本想要興師問罪的心突然軟了下來,“哥哥,這到底怎麽回事啊?”這可是她最中意的嫂嫂了,她可不願哥哥另娶別人。
沈銘堯扭頭看了看跟前的妹妹,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放心吧,你嫂嫂這輩子都只能是一個人,其她人,我不會娶!”
沈銘玉扭頭看向緊閉的朱門,眉頭不自覺凝結在一起。
她焦躁地轉了轉眼中珠,倏地眼前一亮:“我有辦法了!”
她說着附耳在沈銘堯耳朵上低語幾句,沈銘堯驚詫地看着她,目光中有些懷疑:“這樣行嗎?”
沈銘玉得意一笑:“有什麽不行啊,父皇那麽寵我,就算知道真相了,也頂多是罵我兩句,不會真的處罰我的。”
沈銘堯沉思片刻,鄭重點頭,如今也知道試試看了。
這邊,瞬元帝氣悶地坐在禦書房的龍椅上,案桌上的奏書那麽多,卻根本無心去看,想到自己的兒子如今與自己對抗,還跪在外面,他胸中便升起一團火氣。
這個逆子,怎麽就不明白他做父親的心呢!
他氣悶地揮手在案桌上拍了一掌,震得那桌上的茶盞晃了晃。
這時,李安急急忙忙地推門進來:“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瞬元帝原本就在氣頭上,如今見李安冒冒失失的進來,揮手便将茶盞扔了過去:“沒長眼的東西,什麽大事值得你如此不成體統!”
李安顧不得那滿地的碎片,低頭急切地禀報着:“真的出大事了,明玉公主和殷王殿下在外面不知因為何故吵了起來了,明玉公主如今正哭鬧着要服毒自盡呢!”
“什麽?”瞬元帝一拍桌子站起來,也顧不得細問,徑自便向着外面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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