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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殷以晏語氣淡然,回答卻毫不猶豫,“靜誡居士将筱昭托付于我,她就是我殷家人。本來就要成親,卻沒想到她突然被接入宮中。”
“所以你本來最不願與我皇家人打交道,卻為了她入宮替哀家治病?”太後緩緩說着,一邊搖頭,“殷吉那樣端方的人,會有你這樣的孫兒?哀家不信。”
殷以晏不緊不慢道:“太後信不信以晏不重要,以晏只想請求太後寬容筱昭,令她免在宮中受池魚之殃。”
太後詫異道:“你不是想讓哀家把筱昭送出宮?”
殷以晏道:“以晏自然求之不得,只是這無疑是癡心妄想。以晏不願太後為難。”
太後聽到這話沉默了。
的确如此。如果她能将筱昭送出宮去,就不會讓她進宮,也不用托病不見人了。
“太後,筱昭涉世不深,心地善良,性子柔弱膽小,懇請太後包容。”殷以晏又道。
太後深深嘆了口氣,問:“筱昭的娘怎樣了?”
殷以晏沉默片刻,道:“……靜誡居士時日無多。”
太後亦沉默,良久之後道:“鐘世子的腿疾,你要好好替他治。”
“太後,人已到了。”
宮女掀開珠簾,玉珠脆響,筱昭低頭走進屋子,就見上首華榻上坐着一名衣着華貴的老妪。
“筱昭拜見太後。”
太後仔細打量着被宮女打扮一新的筱昭。
她微微垂着頭,發如墨玉,肌膚如雪,五官玲珑秀麗,站在那兒娟靜如畫,平心而論,與殷以晏不失為一對璧人。只是想到她的娘,太後心裏又隐隐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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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揮了揮手,肖嬷嬷忙把筱昭請了出去,卻轉了個彎進了裏面。
“請跟奴婢這邊來。”
筱昭按下心中的疑惑,跟着肖嬷嬷往內室走去。到了一處垂着簾幕的房間門口,肖嬷嬷示意她自己進去。
筱昭心中忐忑,捏緊袖子掀開簾子,就見那屋子當中站着一個人。
“神醫!”筱昭看清是誰,眼眶便紅了,擡腳要過去,又忽然臉色一白,頓住了。
殷以晏滿心等着她跑向自己,卻看她站在門口呆住了,要轉身出去又似乎舍不得,要走過去又似乎心有顧慮。
殷以晏覺着心頭被潑了一盆冷水,黑着臉扯她進屋,将門一摔,涼涼道:“怎麽的,成了公主便不認得我了?”
筱昭冰涼的手被他溫暖的手握住,聞到他身上那令她魂牽夢繞的藥香,手一松,“當啷”,有什麽掉在地上。
她伸手緊緊抱住殷以晏的手臂,頭也靠上去,慢慢兒臉埋在他左胸前。
殷以晏低頭看,地上是一枚金簪,簪子柄首被磨過,泛着尖利的光。
他要說話,筱昭緊緊抵着他的胸口,他退一步她就進一步,唯恐一松懈殷以晏就跑了似的。
殷以晏攏住她單薄的肩,帶她坐下,胸前熱熱的,他一腔不滿都沒了,嘴還很硬:“……方才不理我,怎麽現在又這麽樣兒?”
細小的泣聲飄上來,又被竭力壓抑住,化成了斷斷續續的哽咽。
殷以晏什麽埋怨也說不出來了,将她摟在懷裏,小小一個人兒,小小一個身子。
殷以晏皺眉:“……怎麽瘦成這樣?”
他托起她的臉,仔細看,看她下巴颌兒更尖了,兩只霧蒙蒙的眼睛快占了臉的一半,氣道:“之前好不容易養好了些——是不是胡思亂想,不好好吃飯睡覺?”
筱昭哽咽:“我,我怕我會連累你,又怕你不管我了……”
殷以晏道:“你是我殷家的媳婦,我會不管你?”
“可是,她們說,以後我就必須待在宮裏,如果我做錯了,娘會受連累,還有你也……我不想害了你……嬷嬷教我規矩,說我若是做的不好,惹人笑話,我娘也會被人笑話,還會被太後責罰……”
“我也想着你會來救我,就像那時候一樣,我一睜開眼,你就站在窗外。可是這裏不是別處,宮裏到處都是守衛,你怎麽進得來呢……”筱昭越說越多,語無倫次。
“……這宮裏和宮外不一樣,我沒有辦法可想。如果我跑了,他們就會去找你,你也會被……我想你來,又怕你被……我不要做什麽公主!我只想回家!我只想和你,還有娘,還有阿姑在一起……”
殷以晏任她喋喋說着,揉捏着她漸漸回溫的手指,撫着她瘦薄的背。
等她慢慢停住了,殷以晏托起她的臉,斬釘截鐵道:“你記着,以後誰說的話都別信,只聽我的。”
“這是皇宮又如何?”殷以晏掃一眼四周,輕笑一聲,捧住她臉,輕聲道:“你想做公主就會是最尊貴的公主,你想回家我便帶你回家。沒人攔得住我。”
筱昭眼睛瞬間恢複了神采:“真的?我想回家!你會帶我回家?”
殷以晏微微眯了眯眼:“你不相信我的話?”
筱昭連忙搖頭,又趕緊點頭:“信,我信我信!”
說着破涕為笑,便如雨過天晴,整個人都燦爛明媚起來。
外面肖嬷嬷輕輕咳了一聲,道:“殷大夫,時候不早了。”
聽到肖嬷嬷的聲音,筱昭又記起方才的擔憂:“你是怎麽進來的?”
殷以晏捏着她的手,簡單道:“太後請我診病。”
筱昭就信了,又問道:“我娘和阿姑可好?”
殷以晏道:“她們都無事,是你娘讓我來找你。”
筱昭并不知道她被帶走後靜誡居士吐血的事。
筱昭徹底放了心,只是知道這就要分別,揪着他的衣服,又不說話了。
殷以晏撿起地上那枚金簪,訓她:“宮裏不同別處,你藏着這個,若是被發現了,以為你要弑君,你可知道會怎樣?”
筱昭臉一白,呆了呆,解釋道:“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想着萬一不好,我就自己……”
殷以晏眼神一沉,捂住她的嘴:“胡說什麽?”
他不喜歡方才說話那一瞬間她的神情,像極了靜誡居士。
他抱住她,在她耳邊道:“記住,你是我殷家媳婦,不許自作主張!好生吃飯睡覺,等我接你回家。”
殷以晏手一收,将那枚金簪捏成了一團金疙瘩,丢到一邊,道:“這個太俗氣不适合你,等我替你尋好的來。”又給她一大袋金銀锞子,讓她打賞用。
筱昭聽話地接過來,也湊近他耳邊,道:“她們說皇後是想對付長公主才接我進來的,你為太後診病,也要小心被牽扯進去了。”
殷以晏意外,挑眉看着筱昭。
筱昭怕他不信,忙道:“這和普通百姓是一樣的,有時候大姑子和娘家媳婦吵鬧,公婆都沒辦法呢。還有地主家的妻妾,都會争來鬥去。鬧大了,旁人被冤枉牽扯上可就冤枉了。”
殷以晏失笑:“你從哪兒聽來的——又是雲姑說的,還是那些來敬香的村婦?”
“都有。那都是真事兒!”筱昭想着殷以晏只會治病,這些事兒他必定是不知道的,生怕他會受騙。
殷以晏本來打算提醒她幾句,聽她說的話,又見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公主”身份,便不多說,勾起她臉邊上一绺發挽到耳後,捏捏她下巴,嫌棄道:“你好生兒吃飯,好好睡覺。我們殷家可不要太瘦的媳婦。”
筱昭睜着烏溜溜一雙眼睛,認真點頭。
殷以晏滿意了,又細細囑咐一些事,才把筱昭交給肖嬷嬷。
筱昭一步三回頭,跟着肖嬷嬷回了太後那裏。
太後身邊坐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陪她說話,面容秀麗,衣着精致,氣派不俗。
那少女看到筱昭,靜靜打量了一番,目光中閃過一絲驚嘆,繼而眼神一變,昂起下巴道:“你就是殷神醫未過門的媳婦兒?”
肖嬷嬷向筱昭介紹道:“這位是壽安郡主,奉華長公主之女。”
筱昭聽到奉華長公主,微微一怔,看向太後。
宮門外,靖海公世子王沖和蕩寇侯世子陶光剛剛送走殷以晏。
陶光道:“要我說,咱們就不該這麽快答應幫殷以晏的忙,趁機拿捏拿捏他,也讓他着着急,省得總是一副了不得的樣兒!”錯過了這麽好的機會,他深覺惋惜。
王沖看他一眼,道:“你那點出息!我們是要結恩不是結仇,如今二郎的病還要指望他。再說,那殷以晏何等心高氣傲之人,你這會兒出了口氣,還不知道今後怎麽被他算計呢!”
雖然錢家嚴加隐瞞,可皇後娘家親戚算計人家媳婦的事還是慢慢漏出了風聲。王沖陶光有意打聽和殷以晏有關的事,自然沒有不知道。
說到這個,陶光也有些佩服殷以晏的勇氣:“論起來他也就是個大夫,敢這麽落皇後的面子。”
王沖道:“此事應該不是皇後的意思。”
“那打狗也要看主人啊。”陶光嬉笑道。
王沖微微皺眉,掃一眼四周。
宮門外一片空曠之地,方才來獻殷勤的內侍們也被他們打發走了。
王沖正色道:“以後少這麽口沒遮攔,你也是要成家的人了。”
“是是是。”陶光随口應着,看着王沖那太過老城的樣子,道:“你也沒必要這麽小心翼翼的,伯父在南海邊又立下大功,朝廷可是越發倚重你們王家了。”
王沖面色淡淡,不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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