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齊莫來者不善

修瑜瑾扔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話就跑去安排吃的了,把尹三輕扔在水榭上左思右想還是不怎麽明白,只是她有點遺憾,早知道沒有那麽多人,她也不用花那麽多時間收拾自己了,早上還能再賴個床,雖然她是掌櫃的,可也不是每天她都可以睡到自然醒的,也就是這幾天偷下懶而已。

百無聊賴的坐在這裏等着修瑜瑾,還好這修府不大,不然尹三輕絕對坐不住,沒一會兒修瑜瑾就回來了,身後跟着一衆的家仆,一人拎着一個食盒,足有十幾個。

“這麽多?就咱兩個人吃的完嗎?”尹三輕覺得有點誇張了:“老修,這樣不好吧?太浪費了。”

修瑜瑾看着她一臉心疼的樣子,輕輕笑了笑,這是他見到尹三輕之後第一次露出這麽真心的笑,像冬日裏的陽光一樣暖暖的。

“沒有你看到的那麽多,裏面裝的是螃蟹,知道你愛吃,前幾天家裏派人送了些過來,特意給你留的。”修瑜瑾拉了凳子坐到了尹三輕的旁邊:“一直養在湖裏,今早才收拾的,很新鮮。”

尹三輕一聽是螃蟹,立刻就激動了:“是嗎?是嗎?我真是有口福了。你特意留着的一定特別肥美。”尹三輕眼巴巴的瞅着家仆手裏的食盒,修瑜瑾覺得要不是腿受傷了,她肯定早就迎上去了。

“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好這口。”修瑜瑾打開了一個食盒,把裏面的大閘蟹拿出來給尹三輕放在了面前。

“老修你真好,還特意請我吃好吃的,下次上客棧來,我請你吃飯,想吃什麽都行。”尹三輕直接下手,結果還沒碰到就被修瑜瑾拿筷子敲了回來。

“給你準備了工具,省的你老委屈自己。”修瑜瑾說完沖家仆招了招手,很快有人拿着一個盒子走了過來。

修瑜瑾接了過來示意尹三輕打開看看,尹三輕也沒接,直接在修瑜瑾的手上打開了盒子,入眼就是明晃晃的一片,精致小巧的銀制器具饒是尹三輕也覺得不可思議:“你怎麽弄到的?咱這兒很少見吧?”

修瑜瑾嘴角挂着淺笑:“這有什麽難的,雖然我自幼長在京城不是很懂南方的這些規矩,但一套蟹具而已,早前是不知道有,不然也不至于讓你每次都吃的那麽狼狽。”

修瑜瑾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加上自己又不喜歡大閘蟹這種麻煩的食物,如果不是有尹三這個家夥在,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吃個蟹竟然還要專門配備工具。

尹三輕沒再說話,把修瑜瑾手中的盒子接過來放在自己的身邊,然後從食盒裏挑了一個最大的螃蟹,熟練的剪掉蟹鉗蟹腿,用小錘子一陣敲敲打打把蟹殼剝下,修瑜瑾看着她熟練的動作突然問道:“尹三,你來晏城幾年了?”

尹三輕把弄好的螃蟹放到了修瑜瑾的盤子裏,有點納悶:“七年呀,怎麽了?”

“我比你早一點,也有□□年了,雖然是北方人可偶爾還是會想家,尹三你、想家嗎?”

尹三輕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一個大鉗子被她剪壞了,把蟹爪扔到一邊,尹三輕才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裏還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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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瑜瑾拿着蟹的手輕顫了一下,他不是有意提起尹三的事,只是有些事不能糊裏糊塗一輩子,此刻他有些後悔不該去提這件事。

“說的什麽話,我、還有晏城的百姓不都是你的家人?難道晏城就不是你的家了?”修瑜瑾假裝嚴厲的語氣,勉強撐住了自己心裏的那份酸楚。

尹三輕剝好了蟹殼,拿着小勺慢慢的吃着:“說實話,老修這幾年要是沒有你,我也真的撐不下去,謝謝你。”

修瑜瑾翻着自己面前的蟹殼,語氣淡漠:“拿什麽謝?禮輕了可不行。”

尹三輕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蟹殼,有點嚴肅的說道:“我問你件事。”

“問我喜歡什麽,你好來送禮?”修瑜瑾終于翻逆了蟹殼,把它放回了尹三輕的碗裏:“別費心思了,我是不會被輕易收買的。”

“正經事。”尹三輕語氣嚴肅了點,修瑜瑾也沒有再打岔,她接着說道:“你知道齊莫嗎?”

“督查使,皇上面前的紅人,據說鐵面無私,案子辦的很好。”修瑜瑾拿了杯酒在手裏,語氣莫名:“尹三,你什麽時候對他有興趣了?”稍停頓了下又說道:“還是,他就是你躲來晏城的原因?”

尹三輕回避了修瑜瑾的問話,直接說道:“他現在在晏城,就住在客棧裏。老修,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我就問你一次,你有沒有……?”

“沒有。”修瑜瑾打斷了尹三輕的問話,起身走到了欄杆處,看着遠處湖面上的幾許殘荷,聲音緩慢而低沉:“我來晏城是因為我想做個父母官,看着他們安樂富足,老有所養幼有所依。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不就是有沒有搜刮點油水什麽的。尹三我告訴你,我修瑜瑾不需要,倘或為了權財我也不會在這裏。”修瑜瑾看着遠處好像看到了什麽,又好像沒有,尹三輕看着他的背影,那一刻她覺得修瑜瑾是孤獨的。

“好了好了,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我還能不知道你?”尹三輕笑嘻嘻的把修瑜瑾拉了回來,端着酒杯說道:“來來來,喝一杯,也不知道你這兒的黃酒地道不地道。”

尹三輕喝完了酒又去接着吃她的大閘蟹,修瑜瑾拿着小工具幫她剔着蟹腿上的肉,動作生疏又小心。

“齊莫不會無緣無故跑來晏城,一定有什麽事。”修瑜瑾看了尹三輕一眼才接着說道:“之前一直聽說他在找一個人,這是找到晏城來了?”

修瑜瑾看着尹三輕放下勺子又去拿了個大閘蟹,把自己分好的蟹肉也放到了她碗裏:“你覺得呢?”

尹三輕利落的去了蟹腿,敲開蟹殼:“你怎麽不吃呢?我覺得他是來找你的。”

“找我?”修瑜瑾哭笑不得,本來想看看尹三到底什麽反應,誰知道她會給出這麽個答案。

“對呀。”尹三輕把手裏的蟹殼遞給了修瑜瑾:“老修你看看你,別人不說那是因為不好當你面瞎猜,我給你分析分析。”

給自己滿了杯酒才接着說道:“你一個小小太守俸祿能有多少錢?”看修瑜瑾一臉的茫然尹三輕有點懷疑:“你、不會不知道吧?”

修瑜瑾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他還真是不知道。

“天吶,你都不知道自己的俸祿有多少,那你平時都是怎麽花錢的?”尹三輕整個人都混亂了。

“管家在打理,我确實沒不知道。”修瑜瑾又解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個家裏還是有點勢力的,又怎麽會在乎那一點點俸祿呢?”

尹三輕扶額:“老修,我終于知道齊莫為什麽來找你了。”

“為什麽?”修瑜瑾并不覺得齊莫或者說是皇上會找他麻煩。

“你是個好官沒錯,可你也确實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看看你這私宅。”尹三輕站起來繞着亭子筆畫了一圈:“再看看你這衣着甚至今天咱吃的這頓飯,你那套器具,樣樣都是價值不菲之物。”

修瑜瑾跟着她看了一下尹三說的東西,說實話他真的不了解價錢,府裏的一切包括他的衣食住行都是管家在負責,外有師爺內有管家左膀右臂在側,修瑜瑾其實省了很多的心。

“更不要說你這些年在晏城百姓身上花的錢了,老修呀老修,就你這架勢,就是當八百輩子的太守,你也沒那麽多的俸祿!你說齊莫他一個督查使不來找你他找誰?尤其還是你不肯透漏家世的情況下,你要如何解釋你的錢從哪兒來的?”

修瑜瑾皺着眉頭:“用不着跟他解釋!”

“總之你小心點,別被他抓到了把柄了,齊莫找我打聽過你的事,不止我他還找過很多人,那架勢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尹三輕小心的叮囑着:“你是咱晏城的父母官,晏城能有今日這般富足少不了你的功勞,萬不可栽在他手裏,知道嗎?”

修瑜瑾好像是想到了什麽,皺着眉頭不說話,尹三輕也說的差不多了,繼續吃着自己的大閘蟹,在晏城雖然偶爾也會有螃蟹出售可品相都不怎麽樣,還熱銷,尹三輕也只有在修瑜瑾這裏能吃上一頓滿意的大閘蟹。

良久,修瑜瑾似乎是想通了什麽事,看着尹三輕桌子上一堆的蟹殼,差點要忘了自己想說什麽:“齊莫此行如果真如你所說是為公事而不是他的私事,那他還真是來者不善,我自會小心應付。怎麽他也是朝廷命官,我就不相信他還能捏造證據來治我的罪不成?”

尹三輕其實心裏有點發虛,齊莫這次過來有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她,如果齊烽沒見過她這張臉,說不定齊莫也就不會過來。總之不管因為什麽,齊莫來了,于她于修瑜瑾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修瑜瑾見尹三輕吃的差不多了,時間也不早了,雖然天氣很好,可到底已經秋天了,水榭上也不能待太久,尤其尹三輕的腿傷還沒有好全,叫來了家仆:“把剩下的大閘蟹給尹三裝一下然後送到客棧去。”然後又堆尹三輕說道:“走吧,先送你回去。我這裏涼氣太重了,早知道你腿傷了就不該請你過來。”

“沒事兒的,都快好全了。你別送了,我跟他一起回去就好了,衙門事物繁忙就不要再多跑一趟了。”尹三輕拒絕了修瑜瑾要送她回去的要求。

修瑜瑾也沒有勉強,把人送到門口又叮囑了幾句,看着馬車走遠了,才轉身回府。

“爺,有情況。”管家陳秉低聲彙報:“有人跟蹤尹掌櫃想入府,被護衛打傷,逃走了。”

“他的目的是入府?”修瑜瑾皺着眉頭問。

“也有可能想查探爺跟尹掌櫃的關系。”陳秉回道:“目的應該是爺,不過尹掌櫃那裏也另外安排了人手,保證安全。”

“做的不錯。”修瑜瑾又問道:“京裏可有消息?”

“大爺來過幾封家書,不過都被爺燒了,大爺可能是惦記爺了,爺有空不如回去看看大爺?”陳秉小心的建議。

修瑜瑾嘆了口氣:“回去?就怕回去了就出不來了。陳秉,我以前不想回去,現在更不能回去,你懂不懂?”

陳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不過索性修瑜瑾也沒有等他回答的意思,他似乎只是在問自己,給自己一個答案。

☆、寒食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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