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寒食節

齊烽捂着胸口從大堂裏走過來,豆子一臉的納悶,他不記得這人是什麽時候出去的,掌櫃的臨走前還說讓他看好人呢,這看的是什麽呀?

豆子放下了手中的茶壺,朝齊烽走了過去:“咦,齊大哥你什麽時候出去的?早知道你出去就幫我捎點酥餅了,我就不用跑了,齊大哥你太不夠意思了。”說完還拍了拍齊烽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齊烽皺着眉頭退開了一步:“出去幫公子買了點東西,實在對不住走的匆忙。下次、下次一定。”

豆子好像沒看見他不自在的表情一樣,錘了下齊烽的胸口:“逗你玩呢,廚房有我私藏的新酒,你喝不喝?掌櫃的不在家,我請你呀。”

“多謝好意,只是齊烽有令在身得趕緊回去見公子,下次再喝。”齊烽抱了抱拳。

“你們公子怎麽那麽多事呀,行了行了你走吧,真沒趣!”豆子滿臉不高興的攆走了齊烽。

等齊烽上了樓豆子才打開了自己握着的拳頭,掌心裏是淡淡的紅色,血的顏色,走到齊烽跟前的時候豆子就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廚房裏宰雞殺魚幹多了,對血腥味格外的敏感,這個齊烽到底幹什麽了?為什麽會帶着傷回來?

“二風來,先招呼着點兒,哥有點事兒一會兒就回來。”喊過二風豆子就往三樓去了。

做客棧的哪個不留個後手?三樓之所以不常住人是因為尹三輕其實是把三樓跟二樓打通的,找到合适的位置就能看見二樓所有的情況!豆子跑到齊莫房間的上面,找到機關所在,趴在地上屏住呼吸聽着樓下主仆兩人的對話。

“你是說修府有高手?”齊莫的聲音有點飄。

“是的,那人功夫很高,時刻監視着修府的情況,屬下才剛剛進去就被他發現了,屬下不敵,只能先離開。”

“這麽說我們已經被發現了,修瑜瑾這老狐貍一定有所防備,修府是探不成了。”

“屬下蒙面,他沒有看見臉。”

“沒什麽區別,修瑜瑾一定早就知道我來了,不然不會提前做準備。既然如此那他也一定能猜到那個人是你,看到看不到有什麽區別?”

齊烽的聲音滿是困惑:“怎麽會?我們行蹤一向小心,他是怎麽發現的?屬下不明白,請大人指教。”

大人?豆子趴在地上,原來齊莫是個大人,當官的。那他到晏城來是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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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那女掌櫃既然早就看出來了修瑜瑾個老狐貍怎麽會不知道?這次是我們大意了!”齊莫冷笑:“不過發現又這麽樣,我齊莫要辦的人,至今還沒有逍遙法外的!”

哦,原來掌櫃的早就知道了。豆子小心的起身,把東西回歸原位才離開。

尹三輕回來的時候已經半下午了,正是店裏最清閑的時候,送她回來的家仆拎着幾盒大閘蟹格外的顯眼,齊莫站在窗戶口看着尹三輕進門,樓上就聽見了她的聲音。

“有口福了!老修今天送了我不少大閘蟹,一會兒都嘗嘗。”

鬼使神差的齊莫下了樓,果然下面圍着幾個人,桌子上放着不少的大閘蟹。齊莫笑着走前去:“這螃蟹真不錯,掌櫃的真是行家呀!平時喜歡這個?北方還真是不多見。”

尹三輕豈有不知他話裏的意思:“齊莫,你不是又想到什麽不該想的吧?呵呵,這大閘蟹确實北方沒有,今兒修大人得了,特意賞我們吃個鮮,別說,這味道還真不錯,就是吃起來太麻煩了,我還是喜歡周叔的大肘子。”

周興笑呵呵的接道:“喜歡晚上就給你做。這南方的東西就是沒咱北方的實在,偶爾嘗嘗鮮還可以,經不住吃呀。”

齊莫被尹三輕擠兌了幾句,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随意應付了幾句,就走了。

豆子看着他走遠了才壓低聲音說道:“掌櫃的,這齊莫是個什麽官呀?他來咱晏城到底是要幹什麽?”

周興剝了個螃蟹放二風碗裏:“你怎麽知道他是當官的?”

“我偷聽的,今天那個齊烽回來的時候一身的血腥味,我上去偷聽了一下,原來他今天想潛入修大人府上,結果功夫不行被人打傷了。然後就知道齊莫是當官的。”豆子說完又問:“他到底是什麽官呀?”

“督查使齊莫,專門辦貪官的。”尹三輕淡淡的解釋了一句,原來他跟着自己去了修府。

“那豈不是個好官?難道他是來查咱修大人了?可咱修大人也是個好官呀?”豆子有點糊塗。

“誰知道呢?可能是吃飽了撐的吧。”尹三輕來晏城七年,看着修瑜瑾是如何一點點把晏城變成如今這個富裕和樂安詳的城市,這期間修瑜瑾往裏貼了多少銀子,她不知道,可有一點她清楚的很,修瑜瑾家裏有的是錢,他不缺,他來晏城純粹就是為了晏城!

齊莫最近也不知道是又在搞什麽,尹三輕很久沒見他出門,客棧似乎又恢複了平靜,可是尹三輕心裏清楚,齊莫一日不走,這平靜就是假象。

十月寒食節就到了,傍晚尹三輕自己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入了秋的夜格外陰涼,尹三輕晃着酒杯看着天上的月亮,彎彎的被濃霧籠罩,黯淡無光,幾乎就看不見了,也不知明天天氣會怎樣。

這是她過的第六個寒食,六年前在到晏城的第一年,那年她不過十九歲,原本是個該出嫁的花樣年紀,卻失去了所有的親人,獨自一人走在晏城的大街上,尹三輕想到這裏往嘴裏灌了杯酒,當年要不是修瑜瑾的一番訓斥,她恐怕也早就不在了吧。

“掌櫃的,不要喝了。東西都準備好了,你看看需不需要再添點什麽?”周興看着眼前這丫頭,忍不住嘆氣。

“不用了,周叔辦事我放心。”尹三輕朝周興笑了笑。

“明天真的不用我跟着去?”這句話,周興每年都會問,得到的答案都一樣。

“不了,我自己去就好,客棧還要周叔多看顧。”

周興沒再勉強,這丫頭是又軟弱又堅強,她堅強的要自己去面對,卻又怕被人看見自己軟弱的一面。

第二天是十月一寒食節,尹三輕打開衣櫃拿起了那件純白的素衫,在發髻處簪了朵白色的小紙花,聽着外面淅淅瀝瀝的聲音,尹三輕打開窗戶一看外面果然是下雨了,迎面而來的風夾雜着雨絲打在臉上,冰冰的涼意。

齊莫本來只是下樓吃個早飯,聽聽外面的雨聲,然後就看見了一襲白衣的尹三輕。她緩緩從樓下下來,身上原本的鋒利在這一刻統統不見了,眉目如畫的樣子顯得格外楚楚動人,簡直跟阿羅一模一樣!如果先前的尹三輕只有那張臉有點類似,那麽現在她就是十分的阿羅!

為什麽會這麽像?為什麽?齊莫緊緊的握住拳頭,指甲狠狠的戳進肉裏,臉上露出了微笑:“尹掌櫃這是什麽打扮?一身素衣飄然欲仙,果然俊俏。”

尹三輕其實一早就看見齊莫在下面坐着了,拎着周叔準備好的東西冷冷的回道:“孝服,看不出來嗎?”

說完也沒搭理齊莫直接就走了,周興走到齊莫跟前語重心長的說道:“齊公子,說話看時候。今兒十月一,掌櫃的這是上墳去呢。你看你說的什麽話?她不上手撓你就夠給你面子了。”

齊莫打聽:“掌櫃的這是給誰上墳呢?”

“聽說好像是未婚夫,具體也不清楚,掌櫃的每年都自己去,我們底下人也不了解。”周興說完看着齊莫變了的臉色,又添油加醋:“聽說兩人感情甚好,可惜這人突然就沒了,掌櫃的這才一直都沒成家,天妒紅顏吶。”

“可不是。”齊莫臉色不太好看:“您老先忙着,我先上去了。”

看着齊莫走遠的背影,周興呸了一聲,雖然他不知道具體細節,可他一把年紀了這點閱歷還是有的,這齊莫就是個負心人!還想打掌櫃的主意,一點門兒都沒有!

尹三輕出了客棧門就打了個哆嗦,先前在屋裏還沒覺得有多冷,這天怕是暖和不起來了。

街那頭停着一輛馬車,不怎麽顯眼,可尹三輕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修瑜瑾的那車,走過去一看,果然修瑜瑾坐在車夫的位子,頭上戴着個鬥笠,懶洋洋的感覺他快要睡着了。

“老修,你怎麽過來了?”尹三輕把手中的油紙傘往修瑜瑾那裏裏移了移,好讓他能從車上下來。

修瑜瑾利落的跳下馬車,接過尹三輕手中的傘不小心碰到了她微涼的手指,又把傘遞了回去:“怎麽穿的這麽薄?”一邊說着一邊解下了自己身上黑色的大披風,把尹三輕裹的嚴嚴實實。

尹三輕拉着披風問道:“你不冷嗎?你怎麽過來了?”

“等你好半天了,今天下雨山上路滑,我送你去。”再次接過尹三輕的傘:“進去吧,我穿得厚,不冷,披風就是給你帶的。”

“我自己去就行了。”尹三輕站着沒動,兀自堅持着。

修瑜瑾也沒跟她廢話,一個彎腰把人打橫抱起塞進了馬車。

“我說尹三你怎麽那麽倔呢?不就上個墳嗎?我又不是跟你去見岳父岳母你至于嗎?”修瑜瑾跳上馬車,趕着車就走了:“這雨天路滑的,萬一出了什麽事兒,我一父母官是不是還得派人來找你?能不能別老給我增加政績!”

尹三輕坐在馬車上不吭聲。

“好了,我就把你送過去,絕對不過去,不會打擾到你的。行不行?”修瑜瑾放緩了語氣。

“我只是習慣了一個人。”良久尹三輕輕輕嘆了口氣。

修瑜瑾忽然有些後悔這些年的決定,也不知到底是對是錯,倘若當初他沒做那個決定,尹三她現在會不會活的更輕松一點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下班回來真的不開心,老媽去給弟弟開家長會,我們到家都很晚,然後我爸在家休息,一整天什麽事都沒幹,都不知道做晚飯,然後我媽打電話說我要是先到家就做個飯,然後當時真的很心酸。

為什麽女人在外奔波,哪怕到家很累,做飯也是女人的事?男人就真不知道去做?累愛,大概真的不會喜歡一個男人了,負面影響太大,真的受不了。

當然,我晚上叫了外賣,不能因為別人的理所當然就委屈了自己。

☆、誰在陪伴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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