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禍起老人院(四)

齊莫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麽,看着遠處的二人杯酒盡歡,齊莫也端起了酒杯,他是官場中人,尤其還是皇帝跟前的熟人,左右逢源的本事自然是不小的,沒一會兒一群老頭兒都開始跟他稱兄道弟,覺得修大人這位京城裏的朋友是真好,又和善又沒架子,果然是咱修大人的好兄弟!來,喝!

齊莫酒量自然比這些老頭子強太多了,早就把人灌的暈暈乎乎,對他也沒了戒心。

“這位大叔是什麽時候來的呀?”齊莫端着酒杯湊到一位喝的臉通紅的大叔跟前問道。

“沒多久,半年吧。哎,家裏孩子不孝順,沒辦法了。”老人家嘆氣。

“哦,也是賣了地的?”齊莫追着問:“家裏人同意賣地嗎?”

“他敢不同意!修大人給我做主賣的。哼,小兔崽子要是有意見都給他抓到大牢裏關起來!”老人家氣哼哼端着酒就灌。

“呵呵,修大人當真是‘為民做主’呀。”齊莫又問道:“他不能随意抓人吧?”

“怎麽不能?那老吳頭,就他。他兒子那是地方的土流氓,沒人敢惹!不孝順老子,老吳頭才投奔了這兒,兒子拿着地契死活就是不給,有什麽辦法?逼的老吳頭差點上吊死了!”老爺子說這個也是心酸,偷偷抹了抹淚:“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惹人煩,也不願意給我們花錢!修大人就把他兒子抓到大牢裏,一頓收拾,出來以後立馬老實了,乖乖的送了地契過來。你看老吳頭現在這精神氣,早些時候,誰能想到早些時候進去的氣還沒出來的多呢!”

齊莫看了看老吳頭的方向,跟着點了點頭:“還真看不出來。對了,吳叔家原是哪裏的?”

老爺子想了想:“不遠,西邊吳家莊就是了。”

齊莫又跟着喝了幾杯酒,說了點家長裏短菜價油錢的民生大問題,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又問道:“那大家平日裏的花銷怎麽算的?這賣地的錢總有多少之分吧?你的多了我的少了,豈不是矛盾?”

老爺子呸了一口:“老不死的活着就行了,哪兒還講究那麽多?大人把錢都彙總在一起由崔老太管着,平時需要什麽從她哪兒拿就行!”

齊莫這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大同世界。可是難道不會心有不甘嗎?”

“什麽甘不甘的,來之前修大人都說明白了,願意你就來,不願意也沒人勉強。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人,不就圖個活着的時候舒坦點?誰還能活幾天?計較那麽多幹什麽?心眼長的多了,說不定還早死幾年呢!”老頭兒感慨道:“其實,心放寬了,就沒那麽多事了,都是老夥計,誰還不幫襯點呢?要是沒這老人院,都指不定早被一卷破席埋哪兒。”

“您說的有理。我敬您一杯!”齊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表示自己真的很佩服,又問道:“那崔老太可是最早來咱這兒的?”

“她是第一個,據說都是因為她修大人才動了這個念頭,我們大家夥兒平時也都聽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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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他們的關系肯定不錯吧?”齊莫看了眼修瑜瑾旁邊的老婆婆:“是那個人嗎?”

“不是。崔老太在後廚忙活呢,修大人每回過來,她都最忙活了,根本就沒功夫上桌。”

“她跟修大人的關系是真好呀!”齊莫意有所指。

“那可不,我們都把修大人當兒子看了,那崔老太簡直就是當孫子來看的!”老爺子頗覺不忿,好像自己真的矮了一輩一樣。

齊莫笑了笑,安撫了老人也轉移了話題,他知道的已經夠多了,多到修瑜瑾絕對會後悔帶自己過來,多到讓修瑜瑾跪地求饒!

一行人酒足飯飽之後,也已經是月到中天了,修瑜瑾不知道是喝多了意識不清楚,還是怎樣,一直拽着尹三輕的胳膊,尹三輕走一步他是跟一步,任憑陳秉怎麽勸說就是不管用。

齊莫為了套話也喝了不少酒,縱然他酒量大,此刻也有點頭暈:“天色不早了,不如我們也早點回去吧。”話當然是對尹三輕說的。

尹三輕因為是桂花釀所以一滴也沒碰,正扶着東倒西歪的修瑜瑾,根本就沒功夫搭理齊莫。

“尹掌櫃?”齊莫又叫了一聲,顯然已經不悅。

“輕輕你送我回去。頭暈。”修瑜瑾把臉埋在了尹三輕的肩膀上,聲音嗡嗡的。

陳秉一把老臉,這時候也覺得丢不起這個人了:“大人,尹掌櫃也該回去了。人家一個姑娘怎麽送你回去。咱送尹掌櫃行吧?”

修瑜瑾不願意:“頭暈還疼,沒法兒送。輕輕送我也是一樣的。”

尹三輕是真沒聽過修瑜瑾這麽的叫她,微熱的氣息噴在脖子上,酥酥麻麻的感覺。一時間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又聽修瑜瑾低聲說道:“輕輕送我,難受。”

尹三輕看了齊莫一眼:“齊大人先回去吧,麻煩幫我跟豆子帶句話,我送了修大人就回,別讓他擔心。”

齊莫皺着眉頭:“可尹掌櫃到底是個女人,這半夜三更的萬一有個什麽,可怎麽辦?”

陳秉見尹三輕願意送自家主子回去,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哪裏允許齊莫在這兒無中生事?

“齊大人多慮了,且不說晏城在我家大人的治理下治安有多好。這尹掌櫃的安全問題,我們修府還是負的起這個責的。”然後恭恭敬敬的對齊莫行了禮:“齊大人慢走。”

齊莫瞪了一眼把頭埋在尹三輕肩膀上的修瑜瑾,帶着齊烽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一眼極其隐晦,如果不是因為陳秉不小心看見了,真是毫無察覺。陳秉看着齊莫走遠的方向,有點不解,齊莫來這兒的目的他略有猜測,可為什麽齊莫會對自家主子抱有這麽大的敵意?實在不應該呀,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修瑜瑾拽着尹三輕的袖子似乎有了幾分神志:“他走了嗎?那我們也走吧。輕輕冷不冷?”說完就去解自己的披風要給尹三輕穿上。

尹三輕趕緊給他拉好,不知道是月色太濃還是酒意醉人,尹三輕覺得今晚的修瑜瑾好像跟平時不太一樣。雖然平時兩人一沒那麽多虛禮,可修瑜瑾不會這麽、這麽……尹三輕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個合适的詞。有點撒嬌有點粘人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點私有若無的暧昧情愫在裏面。而她,只能裝作不知。

尹三輕在心裏嘆了口氣,她跟修瑜瑾原本簡單而純粹的老友關系從修瑜瑾張口管她叫輕輕的時候,就裂了一條縫,尹三輕能感覺到從這縫裏吹進來的絲絲冷風。

馬車就停在路邊,陳秉招呼着幫忙把修瑜瑾安置到車裏,剛剛打算啓程回府的時候就見從老人院裏匆忙趕出來的一個人影。尹三輕還沒來得及上車,,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輕丫頭,可算來得及。”崔老太喘着氣,趕了過來。

尹三輕輕輕拍着崔老太的後背,小聲問道:“崔婆婆怎麽來了?不是說不要送了嗎,有時候我們還會再來的,這麽近的功夫。”

崔老太把手中的包裹交到尹三輕的手上:“早前就準備好的,這不是個給忙忘了。天冷了,我們幾個老太婆閑着沒事兒給你和修大人做了雙棉鞋,不必外面的花俏,可是暖和。”

尹三輕摸了摸包裹,覺得暖暖的,小心翼翼的打開果然裏面露出了一大一小的兩雙鞋,大的是純黑色緞面,小的是淡淡的粉色上上面繡着幾朵小碎花,小巧而又精致。這兩雙鞋無論從樣式還是做工都極其講究,一看就是費了一番心血在裏面。

尹三輕拿着鞋輕輕抱了抱崔老太:“婆婆費心了,真好看。”

“老人家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眼光了,不嫌棄就好。”老人家雖然嘴上這麽說着,可是眼底依然滿含欣慰。

“婆婆快回去吧,夜裏冷。”尹三輕小心的把包裹重寫疊好,放進了馬車裏。

“這就回去了。”崔老太往馬車裏看了一眼:“修大人還好吧?今天他們也太過分了,怎麽能一直灌修大人,本來酒量就不好。這下要麻煩輕丫頭了。”老人家嘟嘟囔囔,顯然對于把修瑜瑾灌醉這件事很不滿意。

說到這裏尹三輕有點不太好意思了,其實今天修瑜瑾會喝醉跟她有很大的很大關系,大家夥都知道她是好酒量,自然而然的都會過來敬酒,可偏偏今天的酒她又不能喝,修瑜瑾不願意掃了大家的興就一直在替她擋酒,然後就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婆婆放心吧,回去我會準備醒酒湯給大人的。”陳秉看了看天色實在不能再耽擱了。

崔老太又叮囑了兩句,才戀戀不舍的回去了。

陳秉看馬車裏自家主子似乎是睡着了,也不再粘着尹三輕,小聲說道“此刻也不早了,不如先送尹掌櫃回去休息吧?”大人喝醉了不講理,他是管家總還是要顧慮一二的。

尹三輕點了點頭,然後上了馬車坐在修瑜瑾的旁邊,把手中的包裹小心的墊在修瑜瑾的腦袋下面,讓他可以枕着睡。

馬車轱辘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明顯,尹三輕靜靜的看着修瑜瑾的睡顏,修瑜瑾長的很英俊,平時清醒的時候自帶一身貴氣,此刻閉着眼安睡的模樣又多了幾分慵懶和随意。尹三輕想伸手碰一碰他的眉眼,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終還是又收了回來。

他此刻就誰在自己的眼前,明明這麽近可又那麽遠,尹三輕把視線從修瑜瑾的身上移開,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光,那種可觸而不可得的感覺,讓她覺得有點冷。

馬車最後停在了客棧門口,陳秉撩開簾子輕聲說道:“尹掌櫃,到了。”

尹三輕想把自己的那雙鞋拿回來,可又不願意吵醒了修瑜瑾,最後掙紮了一下,還是沒有拿,跳下馬車對陳秉說道:“多謝陳總管了,那個婆婆送我的鞋還在車上,有時間我讓夥計去拿回來。”

陳秉趕緊說道:“掌櫃的客氣了。天色不早了,您早點回去休息吧。”

尹三輕點了點頭,打算回客棧的時候就聽見馬車裏修瑜瑾的聲音:“輕輕不要哭,乖。我會保護你的!”聲音不大,甚至有點模糊,可偏偏在這寂靜的深夜格外的清楚,清楚到那一瞬間尹三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腳步略又停頓,可最後還是假裝設麽都沒有聽見,匆忙的回了客棧。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趕緊在一起各種秀恩愛呀

然後老修開啓瘋狂寵妻模式

☆、欲加之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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