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欲加之罪(四)

修瑜瑾當然不是為了刷漆來的,想他好賴不計也是個大少般的人物,哪有大少幹完了活不讨點甜頭的?雖然剛才他似乎有點吓到尹三輕了,但那可是尹三呀,要是擱在幾年前修瑜瑾也就罷手回去了,畢竟欺負人家小姑娘實在不是大老爺們兒該做的,可現在他總有種危機感,這種危機感極大的促進了他不要臉的程度!

修瑜瑾晃悠着從梯子上下來,拉着尹三輕站在門口擡頭看:“怎麽樣,我的手藝還不錯吧?這一看跟新做的有什麽區別?輕輕你說怎麽謝我?”

尹三輕抿着嘴,修瑜瑾不把她的話放在耳裏,她無可奈何,可還是有點不高興。

“我還有事要忙,你……自便吧。”說着就進了大堂喊道:“二風招呼一下修大人。”

修瑜瑾跟着進去,把木桶還給了一面糾結不知道該怎麽辦的二風,店裏陸陸續續的開始來客人,新刷的油漆味兒也并沒有趕走他們過來吃飯看美人兒的熱情。

尹三輕穿梭在廚房和大廳之間,豆子不在二風一個人總也忙不過來,還時不時的被叫過來伺候這位修大人,已經有好幾位客人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意,尹三輕這邊是一邊上菜一邊賠禮道歉,還順帶着被灌了好幾杯酒。

修瑜瑾并沒有上去阻攔,他知道這是她的生活,雖然有心疼有憐惜,可是她确實已經破土而出了,不再是那朵江南水鄉的美人花,她可以靠自己活的堅強而明白。雖然他不想可确實是他希望的,偏偏又是他最心痛的,最初的最初他只是希望尹三能振作起來,找到活下去的方向,其實現在這樣也好吧。

修瑜瑾苦笑了一下,她很好,苦的只是自己而已。

二風抽空跑過來,眼巴巴的看着修瑜瑾,緊張了好半天才說道:“修、修大人你想吃什麽,我去告訴周師傅。要是閑樓下亂的話也、也可以去樓上房間。”

不過是幾句話被他說的磕磕絆絆,修瑜瑾看着遠處還在假裝忙碌的尹三輕,就知道她不可能把自己扔在這兒不管的,修瑜瑾嘴角挂起了微笑:“去告訴你們掌櫃的,就在樓下随意吃點就行,不用麻煩。”然後又問道:“豆子呢?怎麽這會兒了還不見人影?帶了小徒弟怎麽自己就偷懶了?”

二風結結巴巴的趕緊解釋:“那個、那個不是的。掌櫃的讓豆子哥跟蹤齊、不是!讓他出去辦事了。”二風慌亂間改口,可惜已經被修瑜瑾聽出了不對。

修瑜瑾皺着眉頭問:“讓他跟蹤齊莫?為什麽?”

“我、我不知道。”

二風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好眼巴巴的像尹三輕投去求救的眼神。

尹三輕一直都在偷偷的打量着那邊,見二風眼下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還以為是修瑜瑾為難他,趕緊扔下手中的菜盤子就趕了過來,一把把二風拉倒自己身後,跟個老母雞似得把人護的嚴嚴實實的。

對修瑜瑾她說不了硬話,可不代表他就能随便欺負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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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風年紀小,不知哪裏得罪了修大人,我替他賠罪。”尹三輕是真的不高興了。

後面二風輕輕拉着掌櫃的衣角,想偷偷的把自己說漏嘴這件事告訴掌櫃的,可他還沒來得及說呢,就聽見修瑜瑾陰沉着臉說道:“那正好,我也有話問你!”

然後二風手中的衣角就不見了。

尹三輕只覺得手腕一痛,接着人就被修瑜瑾拉着上樓了,她走的踉踉跄跄,幾次差點摔倒,最後還是被修瑜瑾一把摟住,大步的去了她的房間。她能感覺到修瑜瑾在生氣,很明顯的怒意,下意識的尹三輕就有些害怕,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覺得有涼意從心底絲絲的滲了出來。

修瑜瑾放開她去關門的時候,尹三輕轉身跑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即使修瑜瑾不會傷害她,可這個樣子的修瑜瑾她還是覺得很陌生,很害怕。

修瑜瑾轉身就看見尹三輕已經離他八丈遠了,而且是他往前一步她就不自覺的下意識退一步。

“你躲什麽?”修瑜瑾沒再往前,徑自走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杯茶,茶壺顯然是昨夜的剩茶,又涼又澀,跟他現在的心情一模一樣!

尹三輕強自鎮定,也找了個地方坐下,說道:“二風小不懂事,得罪了大人,大人別見怪。”

“你一定要跟我這麽說話嗎?在你心裏我就是一個跟孩子計較的人?輕輕,要生氣我也只生你的氣。”修瑜瑾覺得無奈極了,聽到二風說出的話,修瑜瑾甚至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的苦心都打了水漂了。

“我、我沒有。”尹三輕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今天她也挺亂的,亂在修瑜瑾對她的态度于往日截然不同,她不知道該這麽辦。甚至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修瑜瑾。

對呀,修瑜瑾怎麽可能會去為難一個孩子,是她太慌亂了,跟修瑜瑾有關的事情,她現在都無法做出正确的判斷。

“對、對不起。”尹三輕低着頭,小聲的道歉。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道歉,是因為看不得修瑜瑾受委屈嗎?

“輕輕。”修瑜瑾喚了一聲,好像只是自言自語一般:“你怎麽跟那個孩子也學會了,好好的結巴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們。”

“沒有。對不起。”尹三輕似乎只會說這麽一句話了。

“唉。我就知道自己今天一定會出師不利,可沒想到會這麽的不利。二風跟我說你讓豆子去跟蹤齊莫了。”修瑜瑾擡頭盯着尹三輕:“輕輕,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去跟蹤他嗎?你就這麽關心他?”修瑜瑾捏着茶杯的手在一點點的用力,最後一句話好像是從肺裏撕破皮肉擠出來一樣,說出口還帶着拉嗓子的痛。

“難道你就真的感覺不出來我對你的感情?他才來幾天?你們才認識多長時間,你就這麽記挂着他。”話沒說完那不怎麽結實的茶杯就被他捏碎了,瓷器劃傷手指,從指縫裏流出殷紅的鮮血。

尹三輕聽見動靜擡頭一看,這回是真吓着了,修瑜瑾皺着眉頭痛苦的樣子,手中碎片混着茶葉讓鮮血更加刺眼,那一眼就刺到了尹三輕的心裏。

她慌亂的跑過去,掰開修瑜瑾的手,想先處理一下,可是被修瑜瑾推開了:“我問你,你為什麽要去跟蹤他?輕輕,我費勁心思是讓你好好生活的,努力的融入到你的世界裏去,為什麽你都不願意多看我幾眼?”

那一眼足以尹三輕看清楚修瑜瑾的傷口,傷口比較深,血流的比較多,如果不及時處理,傷到手上的筋脈,那這只手恐怕都有危險。

她很快就冷靜下來了:“先處理傷口,我去請大夫過來。然後我們再說齊莫的事!都說清楚。可以嗎?”

修瑜瑾擡頭看了一眼尹三輕,她态度很堅定,甚至是帶着命令的語氣,修瑜瑾把頭扭到一邊,默認了。

這要是被管家陳秉看見,絕對會笑話他一整年,這位爺什麽時候服過軟?在這身心都受到巨大傷害的時候竟然還能控制得住不發少爺脾氣乖乖聽話看大夫,實在是難得,簡直是百年難得一遇!

尹三輕見修瑜瑾不說話,也不管他直接關門走人了。樓下生意正是興旺的時候,二風一個人穿梭在裏裏外外忙的跟個陀螺一樣,尹三輕自己一路跑到醫館抓着白胡子的老大夫又一路跑了回來。

等她氣喘籲籲的帶着同樣氣喘籲籲的老大夫進屋的時候,修瑜瑾還是原來的樣子,偏着個腦袋,好像從她離開之後一動也沒有動過。事實上,他也确實沒有動過。

見尹三輕回來,才坐直了身體,老大夫這邊氣還喘勻呢,就被尹三輕推到了傷者跟前:“大夫您快看看他這手沒事兒吧?以後拿筆不礙事吧?”

傷口還是原封不動的混着茶葉渣滓,不一樣的是已經沒了瓷器的碎片,老大夫拿過紗布一點點的把傷口擦拭幹淨,仔細看了看才說道:“不礙事,雖然傷口比較深,但是沒傷到筋,都是皮肉傷,就是長好了會留疤。”然後摸上藥膏又給包紮了起來,才捋着白胡子說道:“你們年輕人怎麽就這麽不知道愛惜自己呢?這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一個她一個你。”指着尹三輕又指了指修瑜瑾:“都不是孩子了,一個比一個不顧自己。唉,老人家說話都沒人聽了,老了,老了。”

修瑜瑾聽老大夫這麽說,立刻問道:“她怎麽麻煩您了?您跟我說說,我替您教訓兩句。”

“哼,前幾天過敏,那半夜三更的得虧了我老人家淺眠,就她那症狀,萬一有個好歹多吓人呀!”老大夫絮絮叨叨完全沒注意到修瑜瑾越來越黑的臉色。

“都說了不是故意的。”尹三輕不太在意:“我送您回去吧,順便把藥拿了。”

“讓二風去送,我們是不是該把沒說的話說完?”修瑜瑾的語氣已經是十分的不好了,尹三輕只對一樣東西過敏,只有桂花。平時店裏絕對是隔絕這個東西的,那東西只能是外面人帶給她的,只能是齊莫!齊莫給的,哪怕是桂花你也在所不惜嗎?

修瑜瑾從來沒有這麽無力過,他突然覺得哪怕自己再怎麽努力,都不能影響到尹三輕,哪怕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融入到他的生活裏了,甚至興致勃勃的覺得只要再加把力他就水到渠成了,誰知道又偏偏橫刀插出來一個齊莫!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吃醋了,啦啦啦

好日子就要來了

表白然後在一起,虐渣男

嘿嘿嘿

☆、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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