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意圖

尹三輕有點不知所措,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修瑜瑾顯然不給機會,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沒有答案就要一直這麽僵持着。

“掌櫃的,我回來了。”門外是“彭彭”的敲門聲,是豆子的聲音。

修瑜瑾松開手,尹三輕得到自由以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覺得臉有些不正常的燥熱,怕是要紅了。

然後才跑去給豆子開門,這馬上就要入冬的時節,豆子也是一頭的汗,有點氣喘籲籲的樣子。

尹三輕趕緊給他倒水,就聽修瑜瑾提醒道:“那是過夜的冷茶,還是換熱的吧。”

尹三輕愣了一下,修瑜瑾有點公子哥的脾氣,衣食住行也比較講就,所以剛剛他喝的是過夜茶?

修瑜瑾被看的有點窘迫,接過尹三輕手中的茶壺:“算了,我下去拿點熱茶上來吧。”

他慣用的右手此刻已經廢了,所以被尹三輕輕而易舉的躲了過去:“不用,你有傷,坐着就好。我下去。”說完一手拿着茶壺一手拎着裙擺就跑了。

豆子這邊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了,看着掌櫃的風一般跑遠的背影,想說,他可以不用喝熱茶,涼的也行,不用這麽着急。

然後又看見他們偉大的修大人被裹的嚴嚴實實的右手,意識到,可能掌櫃的并不是為了給他倒水喝,也可能是某人也需要多喝水,畢竟受傷了嘛!

豆子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的手怎麽了?”

太守大人雖然沒什麽架子,跟掌櫃的關系也比較好,但豆子自覺還沒有跟太守大人交情深到可以随意話家常的地步,所以也只是随便問問。

“哦。今早去了趟大牢,被犯人失手傷了,大夫心急纏的多了點。看着挺吓人,其實沒事。”修瑜瑾臉不紅心不跳的瞎掰扯。

豆子:“大牢裏窮兇極惡之徒太多了,大人應當多加小心。”

“偶有意外發生也是在所難免的。”修瑜瑾笑着應答。

尹三輕推門進來就聽見這兩人的對話,有點無語,原來堂堂太守大人還是要臉的。也怕被人知道自己争風吃醋的魯莽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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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見掌櫃的回來了,趕緊彙報自己的一天的跟蹤成果:“掌櫃的,那個齊莫他……”豆子一着急,嗓子就有點破音了。

“先喝口茶,不着急慢慢說。”修瑜瑾用自己還好的那只左手把茶杯遞了過去,偏偏還晃灑了出來。

尹三輕見狀拿了手帕想把桌子上的水跡擦幹淨,剛掏出來就發現這是修瑜瑾給她擦臉的那塊,當時他遞給了自己,尹三輕當時沒多想就先拿着了,此刻卻有點尴尬。

修瑜瑾也看見了,先一步伸手把手帕拿過來擦幹淨了水跡又還給了尹三輕:“記得洗幹淨。”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偏偏被修瑜瑾說的隐晦不明,好像是什麽約定好的暗號一樣,尹三輕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去。

一旁的豆子光顧着潤嗓子根本就沒注意到這兩個人的小動作。喝完了茶才接着說道:“掌櫃的今天讓我跟着那個齊莫,你們猜他去了哪裏?”

齊莫去了哪裏修瑜瑾并不關心,看着尹三輕意有所指:“他自有去處,我們何必操心。出了事,有我你們怕什麽!”

豆子沒想到這修太守這麽的自大,簡直就是土霸主了,不過這齊莫到底是京城裏來的壞人,還是得小心防着點。

“修大人你不知道,那齊莫他不是什麽好人,來咱這兒是來找事的!大人你要小心點,別着了他的道兒了!”豆子囑咐完了又接着說:“他去了崔老太那個兒媳婦的家裏。”

“崔李氏?果然如此。”修瑜瑾起先沒想到他會去找崔李氏,不過很快又想明白了,嗤笑了一聲沒說話。

尹三輕有點不明白,問豆子:“他找崔李氏幹什麽?”

豆子撓着頭:“怕被他發現,我躲在遠處的草垛子後面,隐隐約約的聽了一點。好像是他讓崔李氏去幹什麽事,崔李氏不答應。那個齊莫不甘心,不過最後還是被崔李氏趕跑了。”

“不答應還被趕跑了?”尹三輕還是不能理解:“崔李氏不答應的事,一定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會是什麽事?”

修瑜瑾看着尹三輕皺着眉頭思考問題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見豆子在看他,又正色道:“齊莫找崔李氏應當是要說服她進京告我的狀。崔李氏之前因為崔老太那塊地的事情到公堂上鬧過,大家夥兒都知道,齊莫是想把這件事鬧大,好讓我沒有回旋的餘地。”

尹三輕不說話了,齊莫到晏城來的第二個目标就是修瑜瑾了,他倆也不知道倒了什麽黴,竟然同時成了齊莫的目标,說來也真是緣分。

“可齊莫為什麽要找你麻煩?你們應該沒什麽瓜葛吧?”

修瑜瑾:“還能為什麽,自然是他覺得我犯了案呗,想在自己的豐功偉績上再添一筆。”

尹三輕是相信修瑜瑾的,但這并不代表別人也會相信:“他為什麽會覺得你有問題?”

“自然是有人授意的。在齊莫來之前,他手下那只狗早就來探過路了,被我戲弄過一回,好像還受了點傷。”修瑜瑾本來想說是他對不住尹三輕才引來了齊莫,後來一想這事兒他倆都有責任,不過并沒有說出口,只是隐晦的提了一下:“所以說,萬事皆注定。”

豆子聽着聽着,突然就明白了:“是我們救了他手下齊烽,才引來了那個齊莫嗎?早知道就不要救他了!”嘟着嘴,一臉的懊惱,當初的救人一命,沒想到現在給大家添了這麽多的麻煩事,真是太不應該了。

“說是這麽說的,可救他之時你并不知道後面會發生的事。難道因為一個齊烽以後都要見死不救了嗎?萬一倒在你門前的是個大俠,你不救他豈不是天下人的損失?”修瑜瑾老生長談的說教:“尤其你還小,在不能明辯善惡的情況下,要常懷善意之心。”

豆子喏喏的不再吭氣。

尹三輕朝修瑜瑾投去感激的一眼,豆子他們還小,尹三輕不想他們年紀輕輕就覺得世間涼薄。

“那為什麽崔李氏會拒絕?”照豆子聽來的三言兩句,齊莫出手又一向闊綽,實在不應該呀。

這也是修瑜瑾不能理解的:“當日公堂之上她也是咄咄逼人,至于為什麽不答應齊莫我也不知道。大概她另有隐情吧。”

“後來呢?齊莫回來了嗎?”

豆子:“後來又買了點東西去了老人院,我在門口等了好半天,就看見大家夥兒都出來送他,還有齊烽,齊烽也一起出來的。不過他們沒有一起進去,應該是齊烽先去的,齊莫後來跟去的。後來他們就回來了,我提前抄小路跑回來的,沒有被發現。”

“他去老人院做什麽?”

修瑜瑾解釋道:“他是打算借着老人院這事兒為突破口的。按照他的手法應該是先以我以權謀私強行征地為由将我打入大牢,然後再查抄家産嚴刑逼供最後安上一系列貪贓枉法的罪名。然後他加官進爵,我伏屍刑場!”

尹三輕有點煩躁:“他又沒有證據。”

“很快就有了。不,我猜齊莫的奏折應該已經快到京城了,他手中的證據也差不多了,他也待不了太久的。”修瑜瑾看着尹三輕安慰似得笑了笑:“等他走了,你就可以安心了。”

尹三輕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緒在聽了修瑜瑾這一番話之後,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什麽不阻止他?就這麽束手就擒?等着被審判嗎?明明你什麽都沒有做過,為什麽要被齊莫污蔑!”尹三輕情緒很激動。

豆子覺得現在自己有點多餘,想盡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不過他好像有點想多了,現在也根本就沒人注意他。

修瑜瑾見尹三輕情緒激動,想也沒想的就靠了過去,想碰碰尹三輕可手又不方便,只好可憐巴巴的看着尹三輕,一副求撫摸求安慰的可憐樣。

豆子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也似乎知道了點不該知道的事,趕緊捂着臉說:“那個,沒啥事了,我下樓幹活了。”說完刺溜就跑了,還帶翻了一邊的凳子。

修瑜瑾好笑的看着他一連串的動作:“這孩子,以後總要習慣的。”

尹三輕焦躁的情緒,在這一系列動作之後被奇異的安撫了:“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修瑜瑾其實不願意跟她說太多官場上的事,可她總歸是要慢慢習慣的。

“私自征地本來就是不合律法的,更何況我也确實有強硬的手段,齊莫他能拿到這些并不奇怪。”修瑜瑾就着茶杯潤了潤喉,發現是他喜歡的老君又多了兩口才接着說:“不過,老人院這件事本身就是件功德事,功大于過。我的那些小手段完全就上不得大堂。”

“你的意思是,齊莫做了無用功?”尹三輕突然意識到,修瑜瑾本身并沒有那麽簡單,他在朝中極有可能有一個強大的後盾。

“呵呵,當然不是,這天下孤苦無依的老人們在感謝我的同時應該也會捎帶的提一提他。”修瑜瑾有點小得意。

尹三輕放心了:“那就是沒事了?”

“有事。”修瑜瑾眼巴巴的看着尹三輕:“齊莫遞了奏折,我少不了要去京城走一趟,說不定還會在大牢裏過一晚。可你看我這手?到時候肯定免不了要吃苦的。”修瑜瑾把他那包裹的跟個豬蹄似的爪子俱到跟前,以求能得到些許的安慰。

可惜,尹三輕看也沒看:“大夫說你得忌口,我去跟周叔說一聲。”

徒留修瑜瑾一個人黯然傷神。明明今天也說了挺多,怎麽感覺好像什麽也沒說一樣?輕輕似乎也沒什麽反應,修大人很惆悵,傷口也開始變疼了。不過還好,跟齊莫那小子沒什麽關系!修瑜瑾覺得他這一天也是跌宕起伏了,本來打算好好賞個畫的,可是,畫呢?

“周師傅,我在外面撿的,留着點柴吧。”二風把手中的卷軸放在了爐竈邊。

“好嘞,放那兒吧。”

那作畫之人倘若知道自己傳世的名作有朝一日竟然淪為點柴的廢紙,也不知會做何感想。

☆、橫生枝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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