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不準你再離開

到了耶木後,末央直接去了黎國府,以她現在的身份,她想進宮去是不可能的,她需要北宮的幫忙。

長月送末央進城後便打算乘馬車即刻回去,可末央請求她好人做到底,送她到黎國府後再回去。到了黎國府門口,末央仍不許她走,說是必須要請她吃頓飯,長月一路上沒吃什麽東西,也是餓了,便答應了她。

聽到管家來報說門外有位自稱姓蕭的落魄女子找他,北宮當即便放下兵書出了後堂。

末央被盤起的長發很淩亂,她的衣裳很破舊,她徑直站在黎國府門口的石階之下,望着大門方向,等待着裏面會有人出來。

“夫人……!”北宮輕喚出聲,他也不知怎地,眼睛幹澀起霧。

他疾步走到末央跟前,強行将她摟入懷中,像怕失去什麽絕世珍寶一般,越摟越緊。

“夫人,你這是去了哪裏?去了哪裏?”北宮知道,自己眼中有淚。末央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家人,他才剛找到她,可他卻又差點失去了她。

“哥……!”末央沒想到北宮那麽在意她這個妹妹,是那種純屬于家人的關懷,她此時深有體會。

北宮松開了她,見她哭了,破涕為笑,随手又替她擦了擦眼淚。

“哥不準你再離開了!”他說。

末央點頭,她才發現,其實除了戌羅王宮,天地之大,她已經無處可去。在王宮裏認識的那些人或經歷的那些事,才該是她的記憶,而回到王宮,便是她的宿命,因為她的潛意識裏,已經把很重要的東西封存在了那裏。

“夫人,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北宮想知道,到底是誰害她突然失蹤的。

末央笑道:“哥,你以後可別再稱我作夫人了。”

北宮這也是稱呼慣了,仔細品味,倒真覺得怪異,“哥記下了,你快随我進去吧!”

黎南宮站在臺階之上,他看着他們,心裏也替他們兄妹的重逢感到高興,可他同樣很不安。

“南宮?”北宮看着黎南宮,而黎南宮的目光卻落在了他們的後方。他尋着黎南宮的視線轉身,當他看到站立在溫弱陽光下的人時,很是震驚。司翊,他也來了……

末央也看到了,是他,她本不該想,卻不知不覺将他放入心裏的人。經歷過這一番生死冒險之後,末央覺得,她的生命裏多了許多重要的東西,虛無缥缈,不敢定義到底是什麽。

她一心想要離開那個冰窟,她告訴自己是因為她想要保護無雙,其實,她是怕了,她害怕寂寞,害怕孤獨。

末央總想着要去幫這個人,幫那個人,而事實上,她從未憑自己之力做到過,她自己太過微不足道了。在司翊身邊,她學會了發脾氣,她學會了使用權力,她固執任性,卻認為理所當然,那些都是司翊給她的,也是他本不需要給的!

司翊曾給她的,不止是寵愛,更多的是包容,是他讓她發現了自己也有被人在乎的時候,而且這份在乎不會讓她自卑。

“參見國主!”在北宮的帶領下,衆人給司翊行禮,末央卻停留在自己的世界裏,看着太陽那頭的人,她的心裏好生溫暖。她是想他了,突然好想。

她朝他一步一步走去,原來,他們之間有那麽遠,她要再快些,再努力一些,才能觸及得到他……

司翊不明白,甚至有些憤怒,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麽,想出現就出現,說消失就消失,她以為他是什麽?又把他當作了什麽?

末央出手抱住了他,她第一次覺得,有他在的地方真好,她什麽也不用怕。

“司翊,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司翊一時沒禁住眼淚,他撇過臉去,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脆弱。他任由她抱着,無動于衷,他害怕那就是一個夢,夢一醒了,他還是他,一個人。

“司翊,我真的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你……。”她沒有眼淚,不敢流,怕收不住。

司翊伸手反摟住了她,俯身,附上了她的溫唇。

“不準再離開朕,否則朕便打斷你的腿。”說完他又吻了上去。

末央大致說了自己的遭遇,司翊大為震驚,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冰園底下便是一座屍牢,還有人借助冰池的特異功能在宮裏興風作浪。遂決定等回了宮之後,便立即差人用鐵皮銅牆将冰池給封起來。他相信末央的話,因為她不是會無端生事之人,何況,封了冰池,對于王宮來說不過是少了一處景觀,無足輕重。

末央沒有将予倉的事告訴司翊,她也不求司翊能相信她的詭談。予倉剛獲新生,若他曾在王宮裏遭遇了什麽,也該成為不需要再背負的以往。

關于在聚仐的遭遇,末央也是輕描帶過,她可不想讓司翊知道,餘勇霸企圖□□她,反被她打死之事。

末央在黎國府梳洗了一番,這都回來了,可不能再灰頭土臉的。

“夫人,您好美呀!”長月看着換了一身打扮的末央,驚嘆不已。難怪人家能是鏡國公主,戌羅夫人,而她只能是一個人人嫌棄的賊……

末央笑道:“你誇的是這身打扮吧!”

“夫人是生的美!”

“我給你準備了一千兩黃金,你這便回去吧,你爹也該擔心你了。”末央笑道,她猜到長月對學醫之事毫無興趣,鐵定是不會再去找墜陌醫仙的。

“一千兩!”長月這下明白了,末央之所以留她下來不是為了請她吃飯,而是想籌備厚禮感謝她,“夫人,我們長家镖局運镖是真的不收錢的。”

“我給你的不是押镖錢,而是救命錢,謝謝你!”

長月道:“夫人,也不是我不願意接受您的好意,這押镖進出城門得接受檢查,我帶着一千兩黃金可出不去!”她這也是想委婉拒絕末央,對于她來說,要想帶出去這批黃金自然是輕而易舉的。

“官府的審批公文我也替你準備好了,一并放到了馬車上,你且去吧!”

“夫人……,這……!”長月往身上搜了搜,取出一顆土雷彈說:“夫人,您給我這麽多金子,我也無以為報,這是我想不開的時候研發的土雷彈,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來防身用。”長月本想送末央一顆辣椒粉彈的,怎麽說那才是她的得意之作,可她身上就剩這麽一顆不夠味的土雷彈了。

“呃……?”末央是不太喜歡收人家東西的,尤其是那麽奇怪又危險的東西。

“夫人,不用客氣,您就收下吧!”長月十分熱情,随後她提醒道:“夫人,若你再遇到像餘勇霸那樣的人,便找個人少的地方用這家夥扔他,保證能把壞蛋給炸飛,不過扔之前記得拉掉繩哦。”

“啊……?”末央收下了,她實在不好意思辜負她一片熱情。

“記得一定要在人少的地方使,這東西一炸很厲害的,可不能殃及無辜哦!”

“那你有這東西,為什麽之前沒有用?”末央疑惑,之前對抗餘勇霸的時候,是有機會炸餘勇霸的。

“夫人,你有所不知,我爹說了,再壞的壞蛋,只要還沒有傷害自己,就不應該要人家的命,所以遇到情急,我便優先使用殺傷力弱一些的炸彈了。”

“這樣啊……!”末央怪配合的,驚訝的表情都擺了上來。

“這東西不容易炸,所以您如果要用,記得摔狠一點!”

“我記住了,謝謝你……。”

長月走後,末央又叫予倉進了屋,她對他說:“我給你準備了一千兩黃金,你且拿着。無論是留在耶木也好,還是離開也好,都保重。”

予倉知道末央是在打發他走,可他能去哪裏?在這個世界上,他認識的,且知道他存在的,不過就她一人。

“夫人,謝謝您的好意,予倉沒有去處,拿這黃金來也無用,您別破費了。我這便走。”

末央知道對于予倉來說離開冰窟後意味着什麽,他需要适應這個新的世界,但他卻也害怕去融入這個新世界。心裏有些難受,但相比于宮中的不自由,讓他離開未必就是狠心了。

“既然你不要黃金,那就記得将我給你準備的那批金瘡藥帶上。”

予倉回頭苦笑,“謝夫人,不過予倉今後都用不着了。”他說完轉身繼續離開了。

安排長月跟予倉離開,是末央托北宮幫的忙,她不想讓司翊注意到他們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當夜末央留在了黎國府,北宮說是許久不見妹妹,不讓司翊将她立刻帶走。司翊借口一個人回宮怕黑,也賴在了黎國府。

末央記得黎老夫人酷愛牡丹,便想着去拜訪一下她,可聽下人說黎老夫人早就不在府上生活了。

不久前黎南宮的爹娘一起搬去了鄉下,說是王朝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了,他們留下來沒有意思,不如到鄉下去生活。鑒于二老要返璞歸真的打算比較決絕,黎南宮跟北宮便允許了。

夜裏北宮命人大擺宴席招待末央,順便招待一下司翊,為此還特意請了當街樂坊的十來名樂師奏樂助興。

“給朕開門!開門!”

黎南宮跟北宮坐在房頂上飲酒,看着院中被拒之門外的人,他們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見司翊扭頭發現了他們,他們才佯裝什麽也沒看見飛回了各自的房間。

末央打開了房門,她沒有請司翊進來的意思,想起今日同他說的那些話,末央就覺得無法面對他。

“國主,臣妾累了,您也早些休息吧。”她說完就又要關門,被司翊擋下了。

“朕是哪裏惹得你不開心了?”他問。

“……。”末央擡眸看着他,他深蹙的劍眉告訴她,他已經生氣了。

“朕想跟你說,朕想你了,特別想。”

“國主……。”

“叫司翊!”

“司翊。我……”末央話語未盡,她的嘴便被他強行占有了。

末央回了梅兮宮,無雙聽到消息後忙去探望她,一進宮門,也不顧司翊在場,她沖上去就将末央抱住,久久才放開。

“夫人,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她哭成了淚人。

末央很無措,她安慰道:“無雙,瞧你!這麽大人了,還哭!再說,你如今有身孕在身,可不能過于激動。”

“夫人……!”末央越說,無雙越傷心了。

“這還真是熱鬧!”天羽笑着走近,她也是剛聽到風聲趕過來的。

“臣妾參見國主!”

司翊忙扶天羽起身。

“你們定有許多話要說,朕便先離開了。”他還有許多事情等着處理。

“恭送國主!”

相繼的,後宮陸續有美人前來看望末央,多少都帶有薄禮。末央知道那些人不過是走個形式,順道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活着,再抱怨一下蒼天無眼罷了,她也沒真把心思放在她們身上。

末央失蹤之後,本襄心裏總覺得她還會回來,可她沒想到,她會回來的這麽快。聽說還是司翊親自接回來的,在四方臺下了馬車後,是司翊親自将她背回的梅兮宮,好不得勢。

也好,她回來了也好,這次她要真的将她斬草除根,讓她永遠的消失在王宮中。

驕陽當夜難眠,她白天去見了末央,她是真的還活着。驕陽完全沒想到,末央都已經掉入了冰池竟然還能活着出現在王宮,她想不明白是為什麽,難道在冰池之下另有出路?

驕陽慶幸,好在末央不知道是誰害的她。

長月回聚仐的時候,她爹已經派出不少人在找她了。長順見女兒帶回來一千兩黃金,就知道她一定是送那末央夫人去耶木了,要不然以她的技術,是偷不來這麽多黃金的。

偷盜之人一向來去自由,長順也是管不了他這個女兒的,只是交代了她一些日後所該注意的事情,并沒有做以批評。

☆、消失的狼牙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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