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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陳安渡回家的時候,樓底下碰到她媽張秀琴了,她也剛從外面回來,收拾的挺漂亮,陳安渡鎖了車,叫了聲“媽。”
“那人誰啊?”陳安渡伸脖往她媽來的方向瞧了瞧。
“嗯?什麽誰?”張秀琴說。
走近了能聞到張秀琴身上的香水味兒,“我剛看到那邊有個人影兒,”
張秀琴也回頭看了一眼,“什麽人影兒啊,路燈晃花眼了吧你。”
“哦。”陳安渡也沒多想,跟着張秀琴走進樓裏。
“你不說我給你買的這件衣服顏色太豔了嗎?怎麽今天又穿上了?”陳安渡跟着張秀琴一前一後上樓,陳安渡看着張秀琴的外套說道。
“剛開始覺得豔,”張秀琴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薄外套,“現在瞅着還行,我穿好看嗎?”回頭看了一眼陳安渡。
樓道裏面光線昏暗,陳安渡的一張小臉只有巴掌大,皮膚幹淨的跟白陶瓷一樣,仰頭看着張秀琴,大眼睛水汪汪的。
自家女兒會長,盡挑父母的優點。張秀琴長的也白,但她還是覺得陳安渡更像他父親一些,五官都有他的影子。
“嗯,好看,”陳安渡見張秀琴正在看自己,扯了一下嘴角。
“怎麽了你?生病了嗎?”陳安渡看着有點憔悴,似乎累得很,每走一步都很沉重,腳步聲在樓道裏回響,才上了三層樓,額角就已經有一層細密的毛毛汗了。
“沒事兒,”陳安渡低下頭,不準備把護照的事情告訴張秀琴,“今天有點兒累。”
“嗯,”張秀琴回過頭,“一會兒吃完飯早點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陳安渡醒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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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鬧鐘響了好幾次都被陳安渡按掉了,眼皮很沉,頭昏昏沉沉,渾身像散架了似的。
“啊……”陳安渡揉了揉太陽穴,硬撐着從床上坐起來。
迷迷糊糊的找了個體溫計夾在腋下,趿上拖鞋,拖拖拉拉走到衛生間。
三十七度三。
還行,陳安渡把體溫計甩回去,放好,走到洗手臺前洗漱。
洗臉的時候特意用的涼水,洗完之後感覺清醒了一點兒,但還是頭暈,尤其是一低頭再一擡頭的那一瞬間。
簡直天旋地轉。
今天是周末,奶奶還沒有起來。
平時家裏起的最早的是奶奶,因為小胖子上學遠,走得早,奶奶嫌老嬸不認真做早飯,每次都自己早起給陳鶴翔做好,等陳鶴翔都收拾好了下樓來吃。
陳安渡在冰箱裏找了一圈兒,除了速凍餃子和湯圓,其他都是生肉生菜,陳安渡嘆了口氣,算了,下樓買一點吧。
宋修凡和往常一樣,踩着點走進辦公室。
經過學生實驗室的時候笑眯眯的和他們打了聲招呼。
這段時間學生的實驗任務重,也沒有什麽休息時間,周末也用來做實驗尚且都不夠。
宋修凡周末也沒什麽事兒,到辦公室裏呆着,學生有問題也能随時問他。
但是今天除了指導實驗,宋修凡還有別的事兒。
楊朔進來的時候,宋修凡正在沖蜂蜜水,昨晚在家吃的,老媽做的醬牛肉有點鹹,早上又吃了一口,現在口渴的很。
“進來吧,”宋修凡用小勺攪了攪杯子,對門口的楊朔說道。
“老師,護照。”楊朔和宋修凡差不多高,穿着白色的實驗服,沐着清晨的陽光看起來還挺帥。
宋修凡喝了口水,把護照接過來,看都沒看一眼就直接放在桌子上。
把那一杯水都喝完,宋修凡才拿起護照本看了一眼。
“陳、安、渡。”
名字挺好聽,就是字……有點醜。
宋修凡的目光移向旁邊,那張小小的照片上。
頭發全都梳上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眼睛又圓又亮,鼻子嘴巴都小小的,看着挺精致,宋修凡拿遠了看,有點像小女生手裏的娃娃。
很明顯她的頭發是到那裏臨時梳的,要不就是太着急或者太興奮,稍微有點淩亂,右邊那裏還呲出來小小一撮,照相的人也沒給她修。
宋修凡合上護照本,打開電腦,然後悠閑的踱到窗邊澆花。
昨天有點蔫的那棵今天看起來更蔫了,宋修凡多澆水的舉動并沒有把它治愈——說不定還加重了它的病情。
宋修凡停了停手,索性不管它了,靠自愈能力康複吧。
自己和花都喝飽了水,宋修凡挺高興,嘴裏随意的哼起小曲,電腦已經打開,宋修凡看了幾頁論文。
看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宋修凡關了網頁,又打開那本護照看了一眼。
站起身,抓着辦公椅的椅背推向窗邊,又把筆記本電腦的充電線拔了,端着電腦坐到窗邊去,又給自己倒了杯水,悠哉悠哉的一邊曬太陽一邊看論文。
陳安渡買了一個雞蛋灌餅。
樓下沒有那麽多賣早餐的,陳安渡也着急,就近買了一個,系好了放在自己的小腰包裏。
這個時間段溫度正好,不冷也不熱,海大還挺清靜,大部分人應該在睡懶覺,除了有選修課的出來上之外,也就研究生的實驗樓還熱鬧一些。
陳安渡在校門口就下了車,一手推着電動車一手拿着有點涼了的雞蛋灌餅邊走邊吃。
她敢确定,護照就是在海大老嬸給她打電話的時候丢的。
昨天來找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沒過多一會兒就天黑了,路燈昏暗,陳安渡就着手機手電筒的光跟張小招倆人找了一會兒。
後來手機快沒電了,陳安渡也筋疲力盡,倆人就回家了。
今天張小招去醫院照顧她爸,陳安渡一個人又過來找。
希望是很渺茫的,陳安渡也知道,但她就是不想放棄。
護照這種東西別人拿了也沒什麽用,陳安渡多在這裏轉一轉,興許就被撿到的人看到了,就還給她了呢。
或許、或許那個撿到的人也在尋找失主呢。
兩方總有一方要努力才是。
陳安渡一邊啃雞蛋灌餅一邊細細的尋找,尤其是路兩旁邊邊角角的位置,那個時候人來人往的,說不定誰就沒看到一腳把小本本踢到旁邊了。
宋修凡老遠就看到陳安渡了,這條路上人挺多,但宋修凡還是一眼就看到她了——
貓着腰把着紅色的小電動車,跟做賊似的。
宋修凡把電腦和杯子放在桌上,拿起護照走出辦公室。
太陽漸漸上來了,晃得人腦門發熱,陳安渡彎腰時間久了,猛地直起來的時候頭一暈,身子跟着晃悠了一下,險些跌倒。
陳安渡堪堪扶住車把算是站穩了,眼前一黑,一股惡心勁兒湧了上來,剛剛吃下去的雞蛋灌餅卡在喉嚨裏似的。
陳安渡穩了穩心神,自己摸了一把額頭,還行,不覺得熱。
自己拍了會兒胸脯,剛剛那股惡心勁兒才終于下去了。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前面有一道聲音傳過來,陳安渡擡起眼睛,逐漸對焦,目光慢悠悠的從宋修凡的臉上移到他的手上,陳安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是!我的護照本!”趕緊把車立好,幾步跑過去。
那人似乎站那老半天了,陳安渡老早就注意到了,還以為他是專門下來曬太陽的,就沒理。
宋修凡也的确是站這挺久了,他以為陳安渡能看到他,有點印象,畢竟是她撞過的人,何況她還給他留了個假號碼。
再怎麽着,也能有點愧疚的感覺吧。
但現在看來,宋修凡“啧”了一聲,他真是高估了陳安渡。
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
更準确的說,她根本不覺得那是“過”。
“謝謝大哥!是我的是我的!”
小丫頭還笑的挺開心,伸手就要拿,宋修凡手往上一伸,陳安渡順着仰起頭,就勢跳了一下,沒夠到。
“大哥……有點眼熟啊?”這麽一仰頭,陳安渡才認真的看了眼宋修凡的臉。
現在想起來了?呵,晚了。
宋修凡勾了勾嘴角,剛要說話,陳安渡一拍大腿,“啊!我知道了,我給您送過餐吧?”
“……”
陳安渡眼睛滴溜溜的轉:“海大實驗室的是不?”
宋修凡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沒說話。
可能是看他的這個角度勾起了陳安渡的回憶,按照這種身高差的話,這男的少說得有一米八八。
……等等,一米八八?
陳安渡就這麽仰着頭,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宋修凡。
我去!這不是前幾天被她一車呼上去的那哥們嗎?!
“撞完我不想賠償的時候叫哥,沒得逞之後直接叫大叔,現在怎麽樣?”宋修凡搖了搖手裏的護照本,“要叫爸爸了嗎?”
“……”這人還挺記仇啊。
“哥,我那個啥,我這小破車也沒上保險,修車的花了挺多錢了,我現在真的……”陳安渡低下頭,把褲腿小心翼翼的挽起來,“哥,你看,我這傷還沒好利索呢。”
這次陳安渡沒說謊,她膝蓋上的傷真挺重的,骨頭有點疼,走路的時候很別扭,加上這幾天又是送外賣又是找護照的,腿一直在電動車上彎着,好容易好一點的皮外傷又裂開了,傷上還塗着藥,和滲出來的血混在一起,挺觸目驚心的。
宋修凡頓了頓,“這麽嚴重,還沒好呢?”
他的态度緩和了一點,陳安渡放下褲腿猛地站起身,“那,哥,要不你把……”
一高一低,剛才的那種暈眩的感覺又上來了,被太陽曬着,陳安渡直接眼前一黑,瞬間出了一身虛汗,搖晃了幾下之後,直直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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