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趙焱下了車,就見雲照面如死灰,忙問道:“雲姑娘身上的毒還未完全清除麽,在獵場上見你已然好轉了。”

趙州頓了頓:“雲姑娘何時去了獵場?又是以何身份。”

趙焱笑道:“七弟不必知曉這麽多。”

趙州擰眉,到底是顧及三皇兄和陸無聲的面子,沒有再追問。雲照勉力笑笑:“毒已經完全解了,就是天太晚,冷得很,冷得臉都僵了。”

她捂着臉,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只是心裏的小鼓一直在猛烈敲打,三皇子和七皇子的嫌疑從未消除過,若說七皇子自己設計讓陸無聲和她懷疑是有人陷害他,也不無道理。因為這麽多次的“陷害”,并沒有哪一次是成功的。

所以到底是三皇子陷害七皇子,還是七皇子想轉移他們的目标,博取同情支持?

許是他們二人已經走近,陸無聲也聞到那陣異香,他明白過來為什麽雲照會瞬間變了臉色——殺人兇手就在眼前,甚至離自己只有半寸遠的距離!

他偏身說道:“是很冷,我先送你回去。”

他這一偏身,剛好擋住兩位皇子看雲照的視線。雲照擡頭看他,秀眉微擰,拒絕了他這個提議:“我沒事,難道在這裏見到了三皇子和七皇子,兩位都是于我有恩的人,就這麽走了,就太薄情了。”

陸無聲知道她的想法,機會難得,不能就這麽輕易丢棄。

趙焱笑道:“陸府離這裏不遠了,先讓雲姑娘過去取暖,也好。”

趙州說道:“陸大人可以先送雲姑娘回去,陸府的路我們也熟,倒不必在意。”

雲照笑道:“這怎麽能行,一起過去吧,怎麽能丢下兩位皇子。”

陸無聲見她眼神堅定,便向趙焱趙州道了歉,才和他們一起上了馬車。許是車廂打開已久,車裏并沒有殘留太多氣味,但雲照對這氣味敏感在心,又是和兇手共乘一車,竟覺得有些發暈。她坐在陸無聲旁邊,對面就是三皇子和七皇子——其中有一個人,是兇手。

她迅速理清思路,将慌張暫且壓下,輕輕嗅了嗅,說道:“這車裏是熏了什麽香麽?氣味真好聞,淡而不濃,清而不魅。”

趙焱說道:“這得問我七弟了,這是他平日所乘。”

七皇子?雲照的心撲通撲通跳着,轉而看向趙州。

趙州說道:“許是車夫所為,只是你若不說,我還沒有留意有異香。”

趙焱點頭:“味道确實淡雅,不留心聞,也聞不出來,看來雲姑娘是個聞香人。”

“姑娘家大多都是聞香人。”雲照笑笑,還是套不出話,她又不能問得太直白。

雖然車是七皇子的,但也有可能是三皇子共乘後,才使得幽香繞車。本來如果他們兩人能有一人否認,那就能知道是誰先帶的香氣,然而不知是趙州粗心聞不見,還是趙州掩飾,于是又沒了線索。

陸無聲突然開口說道:“十七公主不幸遭了劫難,三殿下和七殿下此時出宮,只怕會有不少人非議。”

趙州搖頭說道:“此時陪在父皇身邊是盡孝道,但父皇心中悲切,能為他找到開解的人,也是盡孝道。他們要說什麽我倒并不在意,父皇龍體安康便好。”

陸無聲輕輕點頭:“的确如此,龍體安康,是蒼生福氣,也是子女的福氣。”他又道,“但人多嘴雜,讓人來喚我父親進宮,他定會去的。”

趙焱說道:“我皇妹意外身故,父皇心神不定,便命人将宮門鎖了,就算陸将軍要進來也進不去,唯有我們領路。”

“願天成公主在天有靈,護我國昌盛。”陸無聲說道,“此時其他殿下,都還在聖上寝宮外面守候?”

“嗯,我也在外面站了一日,後來三哥來尋我去找陸将軍,就一同離開了。”

陸無聲擡了擡眉,神情變換微不可見。雲照在旁邊聽着,神情也略有變化。

趙州守在寝宮外一天,以秦融的身份,是不可能鑽入一堆皇子公主中那麽久的,但兩人也沒有時機共處,所以趙州染不上那香氣,唯有三皇子趙焱……

“我也是。”趙焱說道,“七弟去哪裏站着了,總是看不見人,找了你許久才找着你。”

趙州說道:“十九弟哭得厲害,離開了一陣,送他回明遠苑。”

此話一出,談話就像是崖頂到崖底,崖底到崖頂,一時給人以希望,一時又将希望掐滅。陸無聲和雲照聽着,又再一次失去了判斷真兇的線索。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陸府。

趙焱和趙州先進裏面,陸無聲和雲照在後。看着眼前兩人背影,陸無聲和雲照也時而相觑,不知是兩人約好了,還是确實是巧合,他們的對話,讓人模模糊糊,判定不出真僞。

陸戰此時還未就寝,聽見皇子駕臨,便出來迎他們。目光稍遠,就看見跟在背後的兒子和雲照,他收回視線,向兩位皇子行禮。

“陸将軍多禮了。”趙焱虛勢輕托,簡要地說明了來意。

陸戰細思片刻,說道:“恕臣大膽,今夜不能入宮。”

趙州十分意外:“為何?”

“聖上所痛已入肺腑,喪女之痛非常人所能理解,也非外人可以安慰。此刻讓聖上安靜幾日,無驚無擾,才是上策。”

趙焱和趙州相觑一眼,皆是細想片刻,覺得似乎有理,便道:“陸将軍一言點醒了我們鳳還朝。”

陸戰又道:“你們陪在門外即可,不必多做打攪,也最好不要離開,聖上說不定會突然想見哪位殿下。所以殿下您們……”

——該及早回宮去了。

這話聽來像是趕客,所以陸戰沒有貿然說出來,不過兄弟二人也聽明白了,紛紛受教,從而跟他告辭,回宮去了。

送走二人,雲照還頗不“舍得”。本就是兩個在雲端之上的人,見一面難上加難。找個太監和禦馬監的人尚且要絞盡腦汁,更何況是堂堂皇子。奈何不能暴丨露動機,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上車離去,令她好不窩火。

陸無聲想尾随一段路,還沒提步,就聽見父親說道:“這麽晚了,怎麽還不送雲兒回去,你雲叔叔該擔心了。”

陸無聲頓步,又看看雲照,說道:“我這就送雲雲回去。”

雲照想了想,問道:“陸伯伯,十七公主今日找我麻煩時還活蹦亂跳的,怎麽一轉眼就沒了呢?”

“人各有命,皇家的人,還是少提為好。”陸戰板着臉道,“快回去罷,再不走,你父親就要找到陸家來了,這樣像什麽話。”

他一兇,雲照也不敢多問了,讪笑一聲,跟他道別。

陸無聲送她出來,提袖而聞:“已經沒有半點香氣了。”

“在外面站得久,香氣也就散了。”雲照分析道,“而據三皇子七皇子所說,十七公主亡故後,他們皇子皇女就守在了聖上門前,就算是當時只站了三刻,氣味也該散了。所以真兇必然是在聖上閉門前,就和秦融秘密見了面,和他交代了來試探我的事。”

“第一次是讓玉公公來殺你,第二次卻是讓秦融來試探你,為什麽不是直接殺你?是怕你知道什麽?”陸無聲一頓,“不,應該是說,是怕我知道什麽。”

“他怕你知道了是誰要對你下殺手?也就是說,你對他還有利用價值,否則他只會像在竹林時安排殺手,而不是還給你機會。”

香氣一事,雲照本以為是柳暗花明,但沒想到又陷入困境。

陸無聲送她到了家門口,見她還苦思,便摸摸她的腦袋:“不是已經比第一次回來,好很多了麽?”

“嗯。”雲照嘆道,“貪心不足呀……我進去了,你也快回家,路上小心。”

以前的叮囑哪裏會加上這四個字,連雲照也沒留意到,自己的潛意識裏,已經是滿滿的危機感。陸無聲沒有戳破,應了聲,等她進門才走。

雲照夜歸,靜悄悄往屋裏走,進了房裏,正松了一口氣,就見房裏有人,着實吓了一跳,再一看,竟是母親。

雲夫人見她歸來,立即站起身,緊擰的眉頭才展開,也像是将心裏的大石頭放下了。表情的一瞬變化,讓雲照剎那間反應過來,母親一直在等她回家。

“娘。”

雲照喚了一聲,雲夫人打量她幾眼,說道:“晚了,快去梳洗,然後睡吧。”

“娘。”雲照緊繃的心像尋了棉絮般的輕軟,倚在母親肩上,将她抱住。原來在十四歲的這年,她還沒有母親高,還能這樣枕着她的肩頭。

雲夫人鼻子微酸,摟着她說道:“娘知道你今晚受了驚吓,也是娘親的疏忽,沒給你院子多安排幾個護院,雲兒你莫怕,家裏的護院今晚都守在你院外了,你只管好好睡。”

“我沒事,娘,是我又闖禍了。”

“你脾氣是擰,可從來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那人卻想要你的性命,所以不是你闖禍,是那人太歹毒了。”雲夫人拍拍她的背,“以後有事和娘親說,別總是自己扛着,你自臘月初八後,就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我以為你是因陸少爺有心結,可近日來看,你同他感情甚好,并不是因為他吧?”

雲照想跟母親坦白,可又知道絕對不能說,否則母親徒增擔心,事情就更棘手了。

“都是些小事,哪個姑娘家沒一點心事的。”雲照展顏,笑得燦爛,“明日就歡喜給您瞧。”

雲夫人瞅着她,嬉皮笑臉的,真瞧不出她的心事了:“娘可不信你。”

雲照仍是嬉笑着:“女兒真的沒事,您快回去睡吧。”

雲夫人和她說了幾句話,心裏還疏通了些,堵得沒那麽難受了,邊走邊道:“明日你要吃什麽團年飯,我讓廚子做。”

團年飯……轉眼間,終于熬到年三十了。雲照頗有感觸,再沒有哪一年的大年三十,能讓她這樣有感悟了。

“奶奶爹爹娘親喜歡的,女兒都喜歡。”

雲夫人終于笑了笑:“嘴甜。”

雲照笑笑,等送了母親回去,她才疲累地往床上一躺,連下人在外面敲門,她都沒聽見。

夢境中的樹越長越大,那是一株花樹,雲照見過,比上回看見的還要大。她還沒有忘記上回在這裏出現了兩個黑白神仙,一個要救她,一個要殺她,還見到了陸無聲。

她知道這裏是夢,但又忍不住往深處走,走到樹下,花瓣一如上回,輕飄飄往下掉,但雲照想起來很快那花瓣就要淹沒人了,因此往後退步,退得遠遠的。

“呵,變聰明了。”

聲音清亮悠遠,在這白色境界幽幽回響。雲照驀地擡頭,就見那黑袍神仙俯瞰着她。

還來不及細看,花瓣似大雪飛揚,漫天飄飛,眨眼就将她的腳踝淹沒。雲照一驚,想要退身逃離,可花瓣如冰霜,将她牢牢固定在了冰花之中,慢慢看着冰花從腳下堙沒到她的膝蓋,她的腰。

寒冰刺股的冷滲入骨髓,侵吞夢境外的她。她冷得瑟瑟發抖,想喊,可又喊不出來。就在花瓣要将她完全吞噬時,一襲白袍的神仙從天而降,往冰花呵了一口氣,冰花瞬間化作滿地花瓣,蔓延在這白色境界,似起伏的花海,絢爛奪目。

“啊——”

雲照猛地坐起身,立刻打了個噴嚏,再往左右一瞧,沒有黑白神仙,也沒有……蓋被子,就這麽合衣躺了半宿。

“阿嚏!”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